易牙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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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刚在耳边响起,因为迷茫的思绪而偏转过的头就被人扳了过来。
“怎么?一看到我就脸红?”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卫朗看着龙轻观看着他突然红起的面孔。
“没什么,让你看我这里,你却走神,在想什么呢?忘了我在画你嘛?”
唠叨了一堆,龙轻观瞧着卫朗风神俊朗的身姿,又想脸红。那日之后,瞧人更是光明正大,可是他看卫朗,心跳更比以前快了几分。
从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有那么一段时日,对那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就卫朗而言他不太喜欢这么日日和龙轻观粘在一起。
而且,其理由还是——
想到这里不由得卫朗寒毛直竖,他知道龙轻观其实很聪明,但他在绘画这行当上显然没有多少天分。
就看襄王殿下拉着他画了十来天,可画出的人只有行没有神,没多少韵味他就知道。
偏偏某人对自己的画艺水准毫无自觉,还拼命强调这是他的得意之作,要给他当定情信物。
这种定情信物,他可不可以不要?!
“你还没画够啊,都半个月了。”
小声嘀咕,卫朗苦着脸无声叹气,他还要忍耐这样的日子多久呢?
龙轻观一愣,旋即便笑出声。
“你觉得时间太短吗?我也这么觉得,再画半个月,我想把你画好一点……”
这是他的真心话,可没说出的,是他想与卫朗在一起。
与卫非不同,卫朗并不居住在宫里,龙轻观想见卫朗,不太容易。
卫朗有点感动,不是不知道龙轻观的心情。
可是,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
起身,信步走到龙轻观的画案旁,拿起墨汁未干的画,尚未仔细看,他已有叹息的冲动。
他的好友谢晁,书画双绝,他与谢晁一起长大,耳濡目染,不知鉴赏多少名家精品,龙轻观的画于一般人而言也算佳品,可无法入他的眼。
“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挺象你的。”
微笑着把头凑近他,瞧着卫朗认真地端详画,龙轻观很希望他能喜欢。
“嗯,形还可以,可神方面,完全不象……”
无意识,忘了修饰的话刚出口,便知要糟,卫朗猛地回头,果然龙轻观脸色阴晴不定。
“你说我不行,那你画……”
又叹气,看了看龙轻观递来的笔,卫朗没什么兴致的摇头。
“没这个必要吧!”
“当然有必要!!”
龙轻观瞪着卫朗,觉得自己的心意都被糟蹋了。
“那好吧,你磨墨,我铺纸……”
朝龙轻观笑笑,卫朗将龙轻观的画轻轻挂起,口中说道。为了让他们相处方便些,事先龙轻观已将殿内服侍的宫人内侍遣出殿外,可卫朗怎么就叫他磨墨,他可是个王爷,不是随便可以使唤的人。
又想起卫朗嫌弃自己的得意大作,龙轻观正想冷哼不理,卫朗却在此时问他,手上忙碌的摊平纸。
“你怎么还没动手?”
瞧他如此自然的神情,自己竟然觉得自己小气,龙轻观卷起袖子,默默上前,一时也没注意到床前的足踏,一脚踢上去,身形不稳,眼见要跌了。
下刻却被人牢牢地扶住,知道帮助他的人是谁,龙轻观心里暗赞卫朗身手矫健。抬头刚想道谢,看见卫朗的脸,忍不住微笑。
卫朗惊疑不定地看他,不知道龙轻观笑什么。
“怎么?”
“你脸上粘到墨了。”
这人脸上粘到墨,怎么自己不知道。龙轻观从几案上取了帕子,沾了清水,轻轻抚上卫朗的脸。
擦干墨,正想把帕子丢回几案上,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还被卫朗紧紧抱在怀里。
脸发烧,平时怎么看也看不够,这一刻,居然,不敢看那人的脸。
“还不放开?”
卫朗悄然收了手,也没说话,在他回身之际,龙轻观才发现画案上的砚台倾倒,淡墨渲染上了竹皮纸。
心蓦地一紧,方才,卫朗有多紧张,为什么他没有发觉,为什么他还取笑他?
也是悄然的,上前,默默地帮着卫朗收拾画案上被弄脏的一切,做着自己不熟悉的事,一时手忙脚乱,可眼见卫朗露出笑脸,龙轻观便也觉得欢喜起来。
重新摊平纸,磨墨,见卫朗提笔添墨,又定定看他几眼,突地便微微笑笑落笔。
没想到他画的是自己,月洞门前他抚竹,下笔虽是寥寥,可活脱脱是一个他,龙轻观正惊奇间,耳边听到卫朗的吩咐。
“你把那面镜子摆在我面前好吗?”
画画需要镜子吗?
虽然不解,他还是将镜子拿了过来,卫朗看了看镜子,便要他把镜子放回去。
待得龙轻观回来看,却发现卫朗此时在画的人已变,变成卫朗自己。
他没想到卫朗的画艺这么好,他没想到卫朗会这么画他自己,画上卫朗凝视龙轻观的眼神,有情愫千重。
“你?”
小声,想问,卫朗摇头。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
很多事,只要他们自己知道就好!
免不了,想笑,说话却是呐呐不成言。
“这画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我自己的。”
这么让人害臊的东西,怎么能给龙轻观,卫朗心下暗道。当然,他知道自己这么说这位襄王爷恐怕是要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龙轻观也是青筋直冒。
“你……你……”
伸手拍拍龙轻观的肩,卫朗正欲开口,目光扫过殿外远处,却不由一呆。
许久不见卫朗答话,龙轻观狐疑地抬头,顺着卫朗的视线看去,也一呆。
侍御史白度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见他们二人都看向他,才转入回廊走了。
卫朗和龙轻观对视一眼,不觉苦笑。
怎么又遇上这人,看来他们又有麻烦了。
18
以为有麻烦,这几日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
依他品级,尚未够格在早朝之间参与议事,而龙轻观以亲王身份位列庭上,也未听闻侍御史白度有奏。
国朝典制,御史台专掌肃正朝纲,纠弹百官,台内设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分别由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领之。
三院御史分工不同,其中侍御史主弹劾百官不法行为、审讯有罪之官,审理皇帝亲命办理的案子,并处理御史台内日常杂务;殿中侍御史主纠察朝廷大典百官秩序,并且担任巡查京畿的任务;监察御史主出使巡按,包括对州县以及馆驿、屯田、铸铁、官仓等事的巡察。
纠察朝廷百僚乃是侍御史的责任,不管卫朗对白度观感如何,他都知道白度非常尽职,那他为什么不弹劾他呢?
上次,白度弹劾他与卫非,为何这次没有一点消息?
卫朗觉得奇怪,非常奇怪。
但是,朝堂之上白度不奏事,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弹劾,卫朗知道御史台御史上奏弹表可以不经过御史大夫与御史中丞的审核,即可直奏皇帝。
也有可能,白度弹劾的奏本已经递到天子手上,这日卫朗来到卫非这儿打探消息。
和想象的不同,龙轻寒和卫非不常腻在一起,卫朗没看到龙轻寒觉得正常,可他在卫非这里看到龙轻观就有点不正常。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上早朝?”
这个时辰,天子都上朝去了,这位亲王在这里晃荡来晃荡去?不是卫朗要说,看到某人这么不务正业实在碍眼!
因为这代表着他又得陪某人一天。
打心里说他并非不愿意,可是老是这么无时无刻都被某王爷给逮个正着的感觉实在不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是担心白度有什么行动,才过来查探情况。他是王爷不怕参,可卫朗不同。无论卫家的势力多么雄厚,卫朗本身并未建立他的人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卫非如此得皇帝宠爱,定会惹来某些人的嫉妒之心。卫非有龙轻寒相护自然不怕,可卫朗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他担心……
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会碰上卫朗。
龙轻观装作看不到卫朗的表情,咳嗽三声,摆出严肃的神情。
“本王着了风寒,今日已向吏部告假。闲来无事来与舞阳侯下棋。”
说着,还用手拍拍几案上摆着的黑白棋盒。
卫朗狐疑地瞪了他半天!
得风寒?
瞧他脸色红润神采非凡,说生病打死自己也不信!!
找卫非下棋?!
有没有搞错,是他听错还是龙轻观说错,卫非的棋艺奇烂无比,糟糕到除了卫迟之外绝对不和外人下棋的地步,正是因为卫迟的棋艺和卫非一样差劲。这两个人下棋方才是旗鼓相当,棋逢敌手,谁也没脸笑话谁。
卫非绝对不可能和龙轻观下棋的,龙轻观的棋艺师承围棋国手李隶,和他下卫非摆明要丢脸,怎么会同意?
卫朗又转过头看看卫非,却惊奇地发现卫非压根没注意到他们来了。嘴里咬着寿桃糕,瞧着窗外蓝天白云,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看那样子与平素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可卫非咬寿桃糕那样的汹汹气势硬是让卫朗看出几分不对。
“卫非,你有心事?”
叫唤好几声,卫非才象刚回过神似的,茫然地抬头,言语里有几分丧气。
“你们来了啊!都站着干嘛,坐下来说话,和我有什么客气的。”
难得如此有礼貌,有礼貌得让人觉得诡异,这在宫中横着走的“蟹侯”卫非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龙轻观和卫朗对视,颇觉摸不着头脑,龙轻观不由开口问道。
“卫非,你今天没吃饱饭?”
这是什么白痴问话?
卫非和卫朗同时白了龙轻观一眼。
“卫非,你心情不好?何故?”
卫非抬头看看卫朗,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有很多事,不足为外人道。
“没有,今天吃得太多了。”
他在骗他,卫朗当真开始担心起来,耳边却听到龙轻观的问话。
“卫非,这几天侍御史白度可有上表弹劾卫朗?”
卫朗一怔,没想到龙轻观在惦记此事,卫非定然知道此中详情,可此时并非询问的好时机。
卫非呆呆地看了龙轻观半晌,犹豫一下,慢慢摇头,又突然点头。卫朗眼尖地瞧见龙轻观又想问,赶忙朝他使眼色,龙轻观却当自己没看见,还问。
“有没有?”
卫朗气结,扯过龙轻观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叱道。
“别问了,我看卫非的情形有些不对!这些事也不要紧,明天再问也来得及。”
龙轻观不言,看看了不远处依然发呆的卫非,又看看他,唇角突然泛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卫非是你弟弟,他对你很重要,可我喜欢的是你,对我而言,只有你最重要。你可以骂我自私,可我就是觉得你最重要……”
无言以对,龙轻观看着他的眼神太坦诚,卫朗无言以对。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他想出来的只有一个词。
“傻瓜!”
龙轻观不悦地挑眉,他这么为卫朗着想,居然还被骂成傻瓜?
刚想反驳,却又讶然,卫朗看着他的神情好柔和,突然间,龙轻观又想脸红了。
急急甩脱了卫朗,龙轻观快步走向卫非。
“卫非,白度有什么动向?”
原以为卫非不会答,龙轻观也不打算强迫他,可这次卫非却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参人。”
不懂为什么卫非的表情变化如此快,随后跟来的卫朗问道。
“参我?”
“不,参我……”
卫非叹口气,指指龙轻寒批阅奏本的御案角落里摆着整整齐齐的一摞奏本。
“这么多?白度一个人参的,他一天上几个奏本?”
龙轻观和卫朗都大吃一惊,卫非有气无力的看看他们,答道。
“不只他一个,白度联合御史台台院所有侍御史联名上表弹劾,你看到的那一摞,都是参我的本子。”
“那有没有参卫朗的?”
龙轻观较为关心这个问题,卫朗瞪了他一眼,卫非笑笑。
“有,仅有一本,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个奏本压下去的。”
卫朗皱眉,打量卫非的表情,突然道。
“卫非,你不高兴?”
一个他能忍,两个他能忍,三个他也能忍,可这么多……他觉得累……
卫非长叹口气,忽而愤愤。
“看到这么多的弹劾本章,我高兴得起来嘛?千夫所指,为何只我一个,若是有罪,陛下与我皆有罪,为何只有我担着这骂名?侍御史纠察百僚,白度弹劾我,我没话好说。门下省对天子有言谏封驳的权利,为何没一个人上表说皇帝同罪?”
“陛下身份不同。”
龙轻观道,话被卫非瞪回去,他扬眉,语调冷冷。
“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做什么都无罪,我就合该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卫朗静静地瞅着激愤的卫非,半晌,才缓道。
“卫非,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无论言官如何骂你,这也是你的选择所带来的一种后果,你应当明白。如今你可是后悔了?”
卫非愣愣看着卫朗,垂首无言。
龙轻观担心地看着卫朗,神经迟钝若卫非也会对这样的压力吃不消,那卫朗会怎么想?
他会后悔吗?
他们的感情,尚是园圃里初生的绿苗,大风会吹倒它,大石会压倒它……
那样的脆弱,可能够抵御外界的风雨?
正在担心,却有双手搭上他的肩。
抬头时刻,看见的是清澈映照出他影子的眼睛。
龙轻观在卫朗的眼里可以看到自己,相信卫朗的眼里也能看到龙轻观的影子。
这样的意思,这样瞧他,柔和的笑,是否代表——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不负,我不弃?
19
内侍忽报杜太后宣召卫非,一干人等皆觉吃惊。
卫朗忧心忡忡看向堂弟,杜太后不挑别的时间,偏偏趁着皇帝上早朝时宣召卫非,她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只在朝廷大典上远远看过太后几眼,对这位当年地位仅在沈皇后之下,身为后宫四夫人之首的女子,卫朗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仅知,杜贵妃子嗣无出,因而收养失母的四皇子--龙轻寒为己子。
传说中她母以子贵,先帝病危之际,册楚王龙轻寒为太子。一月之后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当即尊养母杜贵妃为皇太后。
自新皇普即位,便立国舅杜愈、杜勤二人之女为后为妃,渐渐,便有“太后弄权,国舅专政”之说流遍朝野。
如今皇帝喜欢上卫非,杜太后此来,可是想对付他?于太后而言,卫非占据了皇帝的心,就等于她的障碍。
趁着卫非整理衣冠的间隙,卫朗轻声问卫非。
“太后可曾来找过你?”
卫非摇头,不若卫朗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