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星剑-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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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灵一听,似恍然大悟,又似茫然不解,望着丛慕白姑娘,又望望千面狐狸靳一原的背影,喃喃地说道:“是靳老前辈对我有意如此一试?这。。
这。。”
这时候,千面狐狸靳一原缓缓地回过身来,脸上含着一份极其详和的微笑,虽然他仍然是双目紧闭,但是,不难看出,他那份笑容,是出自内心的快慰。
靳一原转过身来,对着祁灵站定以后,平静地说道:“果然不错!神州丐道有眼光,慕白这娃娃也有眼光,无论机智、胆色、武功、心地,都是难能一见的奇才,老夫虽然双目已瞽,但是,能够知道武林之中,有如此人才出现,也为之欣慰生平。”
说着话,伸手向前,一点也没有摸索的模样,一下就抓到了祁灵的左手,微笑说道:“祁灵!你休要怪我如此三番两次用各种方法试于你,只是难能放心。如今,你即使仍然对我有何不利之行为,老夫也都认命而不避。。。”
祁灵当时立即躬身恭谨地说道:“晚辈遇蒙,致使有失礼貌之处,如今谨在此向靳老前辈请罪。”
千面狐狸靳一原呵呵笑道:“祁灵!老夫与令师虽未谋面,却深知秉性相近,不喜客套,走!走!且到草堂再作长谈。”
进得草堂之后,靳一原举手让客,分宾主坐下,行止举动,与明眼人毫无二致,而且立即呼唤两只黑猩猩奉茶待客,这一切都是使祁灵感到神奇而新鲜,放在祁灵和丛慕白身旁茶几上之后,靳一原呵呵笑道:“老夫住在这飞来峰三担种之中,人烟绝迹,倒全亏了这两个黑东西,使老夫对饮食二字,毋须操心。”
祁灵闻言大赞,但是,他立即感到不安,向靳一原说道:“方才晚辈鲁莽,失手出招,还望老前辈对这两位黑猩猩朋友,代为解释,晚辈在此深致歉意。”
靳一原笑呵呵地说道:“不妨事的!这两个东西方才也是领了我的意思,前去引逗于你,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无礼貌,他们功力虽无甚了得之处,仗着皮厚骨硬,挨打的功夫,有几成。”
祁灵闻言,当时不由得脸上红了一阵,那两只黑猩猩,是若无其事地咧着大门牙站在靳一原的身侧两边,对祁灵嘻嘻的没有一点恶意。
千面狐狸靳一原依然是微笑点头,忽然向祁灵说道:“其实,你们的来意,已经由丛娃儿告诉了老夫一个梗概了。”
祁灵闻言一惊,不禁向丛慕白看去,丛慕白笑道:“灵弟!你不要奇怪,让我说明这一段经过,我们从落心岩下来,你又从峭壁桩道逐级下降之后,我突然被靳老前辈,带到此间。”
千面狐狸也接着笑道:“飞来峰上三担种,老夫在此隐居十年,苦力经营,秘道何止数十?而慕白这娃儿她所知道的,只不过是这一条而已,所以,当你攀上飞来峰之时,老夫便早已知晓,当发觉来人之中,有慕白这娃儿时,老夫经约略地知道了你们的来意。”
丛慕白接着说道:“后来靳老前辈使命令我不要讲话,他要试验一下你的为人究竟如何?”
千面狐狸闻言极其凄凉地一笑,沉重地说道:“按理说,老夫应该信得过慕白这娃娃的眼光,尤其应该相信丐道人的眼光,对于你祁灵,可以放心信赖,但是,对于这‘识人’二字,老夫不仅是不好,老夫只有求于当场试验。”
说到这里,千面狐狸竟然毫无来由地掉下眼泪来。
千里狐狸靳一原真是人如其名,虽然双目已瞽,但是脸上的表情,真是瞬息千变。
半晌,千面狐狸靳一原举袖擦去眼泪,复又破涕微笑,向祁灵说道:“老夫一时感触,心情激功,举止乖张,祁灵你们不要见笑。”
祁灵立即应声:“晚辈不敢!”
千面狐狸又接着说道:“祁灵!老夫相信你和慕白这娃娃,目前感到奇怪的,恐怕不是老夫为何要试验于你,而是老夫如何会恨万巧剑客鲁半班的生平,为何会知道你们是为他而来?你们说是么?”
千面狐狸这几句话,说得深入祁灵和丛慕白他们二人的肺腑。
丛慕白望了祁灵一眼,也立即接着说道:“我们正在猜测老前辈是不是会未卜先知的神通?”
千面狐狸笑了一笑,说道:“慕白娃儿!你相信当今之世,真有这种未卜先知的神通?”
祁灵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奇怪。”
千面狐狸靳一原点点头,良久没有说话,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身旁两个黑猩猩出去,然后,才沉重地说道:“有一段武林往事,这一段往事是很少人知晓的,但是,这一段往事却含有沉痛的血的教训,你们愿意听它么?”
千面狐狸突然说出这几句话,听起来,似乎与方才所讲的事,是风马无关,然而,祁灵和丛慕白是何等聪明?他们一听千面狐狸突然一说,不消说,靳一原这几句话,断非毫无来由。
祁灵几乎和丛慕白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前辈肯将武林珍闻,告诉我们,是晚辈等之荣幸,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靳一原凄凉地一笑,两只紧闭的眼睛,直到此时才睁开了一下,就在这一睁之间,祁灵看清楚了这位千面狐狸的一双眼睛,宛如两只血球一样,上面布满了红丝,一层又一层,看不到里面的瞳仁和眼珠,令人看在眼里,有好生害怕的感觉。
祁灵一瞥见千面狐狸这两只眼睛之后,忽然心里灵机一动,抢着问道:
“靳老前辈!能容晚辈冒昧不札一问否?”
靳一原点头说道:“祁灵!你有何疑问?尽管问好了。”
祁灵回头看看丛慕白,说道:“晚辈闻听家师说到,老前辈是激于一时之愤,自毁双目。”
靳一原摇摇头,但是立即他又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双目失明,是伤在自己之手,但是,也确是由于收徒不慎,所招致的后果。”
虽然这件事经过靳一原如此说明,但是,在祁灵的心中仍然觉得这是一个谜,纵然收徒不慎,为何又要自毁双目?
千面狐狸靳一原说道:“说了半天老夫的往事,你们两人想必听来平淡无味,乏善可陈,但是,你们不要急,也不要以为这一段往事与你们无关。”
说到这里,靳一原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自我解嘲地笑道:“老夫这一段往事,可以谓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祁灵你们两个娃娃,不妨猜一猜,老夫当年收徒不慎,这个激愤老夫自毁双目的徒弟,他是谁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然,慢说当前祁灵和丛慕白,只是一对武林后起之秀,对于前辈的掌故,知之不多,即使是紫盖隐儒,以及回春圣手,他们对祁灵和丛慕白谈论之时,又何尝知道千面狐狸的门人为谁?
千面狐狸靳一原停顿了一下,便又笑道:“这个人是影响老夫近数十年来,最大最巨的人物,当你们能够猜到的话,便知道老夫方才对你们所说的一段往事,多少与今天此行,尚有关连。”
祁灵忽然一个激动,正待脱口说出,可是回头看看丛慕白,似乎也是跃跃欲试,祁灵又不觉将话缩了回去。
千面狐狸接着平静地说道:“祁灵!你们大概业已猜到,但是,却不敢断然出口,也就是不敢完全相信,这是事实,现在老夫要告诉你们,昔已导致老夫自毁双目动人,便是今日你们因他而来的人言犹未了,祁灵和丛慕白双双惊呼,这种惊呼仿佛是有些意外,又仿佛又在意料之中的感叹。
千面狐狸却平静如常地说道:“他就是今日为害武林的万巧剑客鲁半班。”
这几个字,真是惊人之笔,虽然,祁灵和丛慕白的心里,也猜想到了万巧剑客鲁半班,但是,这毕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如今从千面狐狸自己口中说出来,是何等的令人感到惊奇!
祁灵和丛慕白,当时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当千面狐狸靳一原说出“万巧剑客鲁半班”这七个字的时候,心中的悲愤,是如何的难以言喻?而且这中间,一定还有一段极其曲折的事实,他们要静静地听下去。
千面狐狸靳一原长吁一口闷气,平静下内心的激动,缓缓地说道:“以你们的聪明,在我未说出鲁半班之前,相信你们也已经猜想到了,相信你们仍旧是感到惊讶与意外。”
靳一原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之处,接着说道:“自从老夫遇到鲁半班之后,不仅打破不收门人的陈规,而且我还发现一个道理,我发现过去数十年所以没有动收徒之念,那是因为从未遇到过一个资质上乘的人才,当一个资质极佳的人才遇在当面,收徒授业,继承衣钵的观念,便油然而生。”
丛慕白在旁边接着说道:“老前辈之意,鲁半班资质之佳,为老前辈所仅见?”
靳一原点点头说道:“娃娃!不怕你们两个人心里不舒服,老夫要说一句老实话,若以你们天赋之佳,根基之厚,衡诸当前,应该是凤毛麟角了。
但是,卅年前的鲁半班,绝不逊于你们,而且他最使老夫赏识的,还是他在聪明伶俐之外的那志比天高、气吞四海的野心。”
说着话,靳一原又不禁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接着说道:“虽然老夫已有退隐山林之心,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者物以类聚,老夫靳一原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自然更会赏识这位年轻的鲁半班了。”
祁灵缓缓地接着说道:“一个人志比天高,气壮河岳,有野心原本不是坏事。”
靳一原又露出惨淡的一笑,说道:“按理说,确是如此,一个人如果窝窝囊囊,没有一点野心,对武林固然没有害处的危险,但是,也对武林没有丝毫助益,这种想法,对于一个出世隐居的人来说,倒是最适合的,所以说,有野心的人,只要归之于善,而不流之于恶,这等人武林中原是不可或缺的。”
靳一原到此处,又摇头说道:“不过,老夫当时收容鲁半班之时,只是喜欢他那种勃勃欲起的志气,至于他为人到底如何,老夫没有去详加考究。”
丛慕白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问道:“靳老前辈对待鲁半班情比海阔,谊比天高,鲁半班只要稍具人生,他都应该感激于老前辈,终生记志不忘才对,为何他。。”
靳一原笑道:“慕白!这是你娃娃的想法,那是因为你没有狠毒之心,换过鲁半班就不同了。”
丛慕白正待分辨说些什么,祁灵却先他问道:“鲁半班随老前辈学习艺数年,难道老前辈竟没有丝毫察觉么?”
祁灵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不合自己身份,当时又立即接着说道:“以靳老前辈江湖历练之深,阅人之众,自是明察秋毫之末,鲁半班能够数年之内,隐藏本性,而不着痕迹,也确是武林少见。”
靳一原朗声笑道:“祁灵!你不必故意向老夫脸上贴金,鲁半班随老夫习艺数年,朝夕一起,竟然不能察觉他为人本性,任何理由,都不足以为老夫卸责,因此,一切结果,应该说是咎由自取,再就只能归之于天意,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难免没有作孽之事,天意命我折辱在自己徒弟之手。”
靳一原这几句话的时候,神情渐趋黯淡,朗朗的笑容,又归于消失。
停了半响,靳一原又朗声说道:“不过,鲁半班其人心计之深,与老夫隐藏之好,也是无可否认的实情,这其间,还有一件事,是关系着最大的原因,那便是老夫对他过于钟爱,鲁半班虽然于掩饰,工于心计,然而时日一长,难免总有露出破绽之处,但是,即使他有破绽,基于老夫这一点钟爱,使自己视听蒙蔽,也便不能发觉。”
靳一原说到此地,突然若有所感的,自我解嘲地说道:“多半不肖子弟,都是由于父母的溺爱、所以,归究起不肖子子孙与不良门人,为父母与师长者,是难辞其责的。”
祁灵这一段叙述,果真如神州丐道所言,曲折离奇,出人意料而且,还使人有感慨万千。
妙手空空第一个惊讶的叫道:“没有想到鲁半班是千面狐狸的亲传门人,怪不得他的机关埋伏,高明得很,原来是出逢名师,令人难怪了。”
金沙伯乐也接着说道:“我老儿虽然半生耽于沙漠,但是,对于千面狐狸的名声,倒是听过不少,没有想到他竟还是位真情真性的人。”
北岳秀士第三个说道:“千面狐狸亲手伤害自己双目,至失明,忍受数十年不见天日的痛苦,若是毫无用心,就不会如此苟延残到今日,我想他是早有清除鲁半班的打算,只是二十年来,他似乎成心等待机缘,这些至少说明,这位千面狐狸,昔年虽是跋扈一世,而如今却是将一切归之于命运了。”
紫盖隐儒微微沉吟一会,接着说道:“千面狐狸何以会与鲁半班反目?
这其间只是鲁半班的用心狠毒,恐怕还有一段秘情,如果千面狐狸靳一原当时将这段秘密,告知祁灵和丛慕白,那样一定还有更曲折的情节,祁灵和慕白未曾说出。
神州丐道呵呵大笑说道:“本来他们两个人没有说完,你们都忙着各抒所见,他们只好暂停不讲了。”
丐道人笑呵呵地转过头,望着祁灵和丛慕白说道:“如今你们究竟该谁接着说下去呢?”
祁灵望着丛慕白,丛慕白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还是晚辈接叙下去。”
祁灵却又于此时接口说道:“在丛姊姊尚未接叙以前,祁灵愿于此时先说一句,各位前辈都是料事如神,种种如见,靳一原老前辈他忍辱偷生,是有他用心之处,他的用心并不是向昔日的门人鲁半班报仇雪恨,而是预计到鲁半班这等不甘蛰伏的人,终久必为武林之根本大患,万一到那时候,靳老前辈也要以风烛残年,劫后余生,一则整顿门规,再则为武林最后一次效力。”
祁灵这样一说,大家都不由地深受感动,各自点点头,对于靳一原这位千面老狐狸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妙手空空古长青忽然又向祁灵问道:“老弟台!你说靳一原一则是为整顿门规,难道他还承认万巧剑客鲁半班,是他的门人么?”
祁灵点点头,丛慕白却在此时接着说道:“靳老前辈虽然对鲁半班的狠毒心肠,感到痛恨,但是,对于鲁半班的聪明才智,与悟性之高,却经常不自觉间出口称赞,而且他一直也没有说到将鲁半班逐出门墙的话,是主要的,他是以为:日后鲁半班果然为害武林,而又确实需他出而补平,他唯一的理由使他隐而复出,便是整顿门规。”
北岳秀士不觉叹道:“靳老竟是如此一个有心人,而且变得如此一丝不苟,令人敬服不已。”
神州丐道也收敛起笑容,正颜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靳一原他能返朴归真,自然处处都高人一等,此人是可敬,就在于此。”
紫盖隐儒却于此时叫道:“慕白!你该说到靳一原他为何与鲁半班,终于破颜相向?”
丛慕白应了一声,便接着说下去。。
在飞来峰三担种的茅屋之中,丛慕白也同样的感到奇怪地问道:“靳老前辈!你既然如此钟爱于鲁半班,而鲁半班又是如此于饰,装作温顺,为何又终于师徒破颜,乃至于几乎动手?难道又有一件隐藏在其中么?”
靳一原笑了一笑,说道:“慕白!你毕竟是纯的娃娃之见,你试想,老夫虽然让溺爱蒙蔽了自己,鲁半班虽然以掩饰,遮蔽了自己的真性真情,但是,这种隔膜,可以维持数日、数月乃至数年,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