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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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着,阿青站在门后看着他。阿夺一起身他就醒了,看他出了暖阁,跟着他开了门看他飞舞在半空中,团团剑光笼住身影及落到地那一刻,发上仅余的黑色竟眼睁睁看着白了,和小江雪白的发不同,阿夺的发是银色的,银的有些妖异。这一刻,阿青的心有些莫名的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他守护在身旁,让他像在谷中那样顽皮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出了寒冬,西齐的天气也有些变暖了,路上行人都换了夹袍。陈查和小江戴了人皮面具,易了容貌,穿了半旧的青色袍子扮作等闲人混进了西齐关中。这些日子陈查拖着小江星夜赶路,两人都风尘仆仆的。进了关中城内首先就是找了座茶楼稍事休整。
二楼客人很多都闲来无事磕着瓜子喝着茶听着说书瞎聊天。两人一落座,茶博士就递了茶牌过来,陈查点了壶明前,要了些点心,留神听周遭的人都说些什么。
若说这世间人最杂,嘴最快,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茶楼、酒肆了。陈查和小江屁股还没坐热,陈查正和满嘴点心沫子的小江商量要不要先去阿青说的靳海棠那座宅子看看,就听见隔壁的人提到了“国舅爷”三个字。
“……兵部尚书的女儿配国舅爷那可是门当户对的,呵呵。”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国舅爷可是风流在外的名声,关中哪个烟花之地他没去过。”
“那是从前,听说这大半年修身养性了。”
“真的?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保不准是为了成亲,外头收敛了,在自家弄呢……”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小江看陈查听得“成亲”有些愣,脸色就不善,抻头问他怎么了,陈查摇摇头留神听还有没有下文,那一桌子人哄闹了半天,只隐约听到说是下了聘了,下个月就要拜堂成亲了云云。
这茶再香,陈查也没心情喝了,扔下几文钱拖了小江就跑,小江刚要往嘴里填的半块儿枣泥糕被他猛地一拽胳膊都抹在腮帮子上了,赶紧抓了一把咸炒花生窝在手里,跟他出来。
陈查等不及夜里暗探,心里想好了对策,按阿青说的位置,两个人三拐两拐的费了半天劲找到靳海棠的那处私宅。“哐哐哐”陈查扣了扣门环,声音刚落,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站着个眉目如画的小童,总角年纪,手里抱个藤球,冲两人眨巴了眨巴眼睛问:“两位何事应门啊?”
以后府上只能用丫鬟,像长得这般狐媚勾人的小厮统统乱棍打出去,哼。陈查看这个小童长得好,牙根儿就痒痒。看小童盯着自己面露诧异,忙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说:“我们是远道而来的,靳公子的挚友托我们带个口信给他。”
小童笑嘻嘻地说:“这样啊,那我去跟公子说一声。”陈查眼睛一亮,难道靳海棠此刻就在这里吗?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正巴巴地等着人请自己进去呢,门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白须老者对小童说:“棉儿,怎得乱开府门。”
小童忙回头说:“谦爷爷,我在门口捡球儿听到有人应门我就开了。”
“你快回内院去,你们几个再敢在府门口乱跑踢球不听话,我告诉几个管事,仔细你们的皮肉。”老者恐吓小童,小童做个鬼脸,抱着藤球慢慢地往里磨蹭。
“两位何事?”老者问,陈查把话又说了一遍。老者也打量了两人一眼说:“我家公子近日里都不会到这儿来了,既有口信还是烦请到靳府传达吧。”说完就要关大门。陈查急了,伸手挡住大门说:“老丈,我们这口信是……阿青少爷让我们带给靳公子的。”大门还是关了。
陈查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琢磨半天,蹿到大门边儿的墙根儿底下让小江带他跳进去,小江一个纵身,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那个白须老者走出来张望。小江身子腾空一只手搭在高高的院墙上, 另一只手提着陈查的袍带,两人挂在墙边儿。白须老者走上前,陈查轻咳一声,扯着小江落在地上,面色从容跟无事人一样。
“两位请随我来。”白须老者貌似不悦,冷冰冰地说。
这宅子里头山石、画廊精致异常,比起南越另有一番风格。小江眼珠滴溜溜转乱看,陈查扯了他紧走,穿过三个院落,换了三个小厮头前领着。刚走到一个桐木雕花影壁前就听见里头嘻嘻哈哈的笑声。拐了进来,院子里鹅卵石铺就的地上排着图案,院子中间几棵参天大树,两人都合抱不过来,一侧高高架着一吊秋千,几个丫鬟小厮正围着秋千,刚才开门的那个棉儿正站在秋千上,高高的荡着,引得底下几个人嘻嘻笑。小江心说,等回去让阿重给我也弄一个。
正厅廊下挂着一个鹦鹉架,纯金架子镶着翡翠、玉石,架子上站着一只羽色纯白的大鹦鹉,一根多宝套环金链子拴在一条腿上和架子连在一起。鹦鹉的脑袋左右摇摆在架子上晃来晃去的从架前的人手心里啄食。陈查的眼睛自打一进来就盯在那人的背影上。
家常半旧的杏色箭袖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烟色玉带,陈查瞅着那腰间的一抹,咽口唾沫心想,怎得瘦了。漆黑的长发用个珍珠冠束着垂在身后,风微微吹过,那发稍儿在臀上轻轻的扫来扫去,扫得陈查心痒痒的。
“公子,带信的人来了。”头前带路的小厮说。
靳海棠把手里的鸟食碗儿搁在鸟架一侧碗套里,回过身来。陈查知道自己应该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可他却挪不开眼睛了。
细腻的肌肤带着暖玉般的光泽,若是留下朵朵吻痕,更是引人注目;嘴角不笑的时候也是轻轻上扬的,唇色红润,那唇被吸吮后更是红艳欲滴;眼梢轻挑,双眸点漆般明亮,若是蒙上一层水汽更是欲语还羞……只是,那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落寞。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即使最后被气得狠了,他也没有过这种表情,陈查看得心神一恍。
小厮示意上前说话,陈查定定神走上前去。靳海棠站在一蹬阶上和陈查基本平视,盯着陈查看了半天莞尔轻笑,他本长得艳丽,开颜一笑那眉眼登时生动起来,如牡丹怒放,陈查心头一颤。
“恕我眼拙,两位并不认得,究竟是什么口信呢?”靳海棠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陈查压低了嗓子怕靳海棠听出声音来故作闷声说话:“阿青少爷让我们给公子您稍个口信,说,南越和北晋战事一起,势必累及西齐,希望您……多保重。”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偷觑靳海棠的神色,果然见他双眼含春,脸上带出欣喜感动的表情。陈查心下愤怒,爷我哪里不如那个傻阿青,居然还心心念念惦着他,看看那脸上,一听到阿青的名字就发浪,哼,爷我的家风得下力气整整了。轻咳了一声,又说:“还有样东西要咱们亲手交给公子您。”
靳海棠脸上光彩更盛,陈查转头看小江。咦,不见了,回身一看,那高高的秋千上站着的可不就是小江嘛。他脚下用力,那秋千荡的快比秋千架子还要高了,几个丫鬟小厮跳脚拍手喊好说,再高点,再高点……小江居然还能在空中冲陈查露出得意的笑。陈查鼻子快气歪了。依他的意思,说阿青有东西给靳海棠把他哄到内堂,小江出手制住,三两下带人“嗖嗖”飞走就行了,多么得干脆利落。可这个小江居然……
靳海棠在身边说,他身上幽幽一股暗香只往鼻孔里钻,陈查细细的品了品像是熏衣裳的丁香。靳海棠说:“不急,看你们赶路也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渴,这里多有不便,先到内堂吧。”一面把陈查往里让,一面吩咐小厮奉茶。陈查使劲儿给小江送了几个眼风,小江无动于衷,陈查无奈又不好高声喊他,只好跟着靳海棠近了内堂。
到了内堂小厮奉了茶点上来,靳海棠让他,陈查只好端着杯子饮了。半晌,还不见小江进来,陈查有些急,靳海棠看他笑说:“我那几个小厮天生的顽皮只会欺负人,没想到倒和他玩得好。”一顿又说:“阿青,我也很……久没见他,前些日子到得了件东西,原想他用好,只是不知怎么给他,你来的倒好,跟我来吧,我把东西给你。”陈查一听他提阿青,就手拈了个茶果子塞进嘴里喀吧着狠嚼,听他说还有东西要回过去,就背过身子去撇嘴翻白眼,也不好做别的只得起身跟着他往里走。
里头内间有一面墙上镶着杨木雕花壁,靳海棠在雕花壁上的一朵花梗上轻按了下,一扇翻转暗格打开,靳海棠脚步不停进去,从外头看,里面好像里外两间,外间像是个书房的样子,陈查跟着进去,暗格缓缓的“咔嗒”一声扣上。靳海棠背身站在书案前不动,陈查抻头看他在做什么,靳海棠举起一只攥成拳的手来,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陈查只觉得脑中一晕,浑身绵软无力“咕咚”一声跌躺在地上,大睁着眼睛看着靳海棠似笑非笑地走到近前蹲下身子。
靳海棠伸手到他耳后摸了半天,将那张人皮面具慢慢地一分分地挑起,露出陈查的本来面目。
“遮住了脸,可遮不住你那双贼眼,我定要剜出来喂鸟,一解我心头之恨。”靳海棠咬着牙冷声笑说。
二八、单纯稚子迷 轻薄绞龙锁
江哥哥真棒啊。江哥哥吃我的,我的好吃。江哥哥再来一个……院内几个小厮、丫鬟围着小江,怀里衣衫兜着各色零嘴儿,不外乎时新瓜果,奇巧点心。靳海棠这宅子里用度奢华,吃这一项自是比外头强,就算是挑剔的人也得咂咂嘴,更别说只要是能吃的就觉得好的贪嘴小江了。
六、七个孩子和他混了这一会儿,就知道他这爱好,拿好吃的围着他。小江手里攥着只黄嘴的雀儿,是从廊下的一个笼子里掏出来的。小江从一个孩子手里拣了个黄橙橙的佛手塞进怀里,手一伸,雀儿被他攥得狠了,乍一松,翅子扇动,“扑棱棱”飞到半空,小江待它飞得高高的,纵身飞起来,刻意的在空中展了几个优美的身形,引得地上几个孩子大呼小叫,艳羡万分。身子在空中一拧,手臂一伸,把那雀儿又攥在手心里,飞落到地上。
好厉害啊。几个孩子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满脸放光,叽叽喳喳的围上来,小江嬉笑着满眼得意之色,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小厮抽身往厅里走,嘴上说,江哥哥,我给你沏杯茶去。
这小厮长得圆圆脸大眼睛,进了厅里抻头看小江被围住没注意,快步跑到内堂里头,站在杨木雕花壁前轻叩了两下,小声说:“公子,公子?”
雕花璧后靳海棠的声音:“如何?”
小厮迟疑着说:“那个人武功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几块儿点心就给哄住了,不会……有什么诈吧?”
“笨蛋。”一个男人气呼呼地说。同时“砰”什么东西被狠踢上的声音;那个男人“哎吆”一声。
“你还把那茶给他,待他晕了然后多喂他些昏睡的药,让他睡上几日,拿绞龙锁锁了扔进柴房里。”靳海棠的声音说。这宅子里头什么药没有啊。小厮答应着去办了。
“砰”靳海棠又狠狠地踢了陈查一脚:“看什么看,再看,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珠子剜出来。”漆黑的眉毛竖起来恐吓着,可怎么凶狠眼前这人都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小江昏睡着被一条银色的链子像端午节的粽子一样捆着扔进了柴房里,嘴巴里还死咬着半个梨子。
几个小厮七手八脚地把陈查抬上了屋里的大床,这几个小厮都是靳海棠手里知过人事的,觑着陈查的真面目直瞅,陈查挑着眉毛坏坏的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的几个小厮小脸绯红,看得靳海棠眉头蹙得更厉害。
“看什么看,吃过那么多猪肉还没见过猪吗?都给我滚出去。”靳海棠厉声说,几个小厮把陈查抬到床上就往外跑。“满儿等等。”靳海棠叫住那个大眼睛小厮,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满儿脸色有些诧异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点头,及说完了跑出去了。
靳海棠走到一个五斗柜边上打开,拿出一条银色的锁链回身到床边,锁链一头是个圆环靳海棠“咔嗒”一声把它扣在陈查的左手上,收紧了,另一头的圆环扣在墙上凸起的一个铁环上。
“这么巴巴的把我锁在床上,怎么,怕我跑了?” 陈查戏谑地笑说:“哦,难道你和我一样,如此的等不及了。”
靳海棠胸膛起伏,紧抿着嘴,咬着牙根儿,半晌忽得笑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总有一天,本公子会找上一百个人来的。”
陈查自然记得他说的话,不过看他薄嗔微怒的样子说不出的俊俏,故意地说:“这我倒不记得了,你要找一百个人来做甚?”
“你……”靳海棠嘴巴闭得紧紧地,本来想说,“找一百个人来上你”,可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这一说出来不就面对面的和他说自己被他上过了以此来报仇嘛。哼,我才没那么笨呢。
“这是玄铁锻造的绞龙锁,如果没有钥匙,凭你再厉害的武功,再快的利刃都弄不断,你就老实待着吧。”靳海棠甩袖出门。
不多时,几个小厮抬了热水进来,把陈查的衣裳都除了,手上有锁链,直接拿匕首划开袖子,剥皮猪一样裸着。他身材健硕,肌肉坚实,比一般男子高大魁梧的多,赤条条的往浴桶里一站,看得几个小厮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几个小厮齐动手,刷洗他身上,陈查的左手被锁链扯着平伸着越发故意腆着胸脯。
陈查右手挑着满儿的下巴笑问:“爷的身材比你家公子如何?”,满儿脸一红,几个小厮互相看看脸红着不语。陈查咂咂嘴说:“海棠原来还好,这次看着可瘦多了,一定是你们不上心服侍是不是?”
一个嘴角有颗小痣,眉眼清淡的小厮说:“才不是呢,我家公子自从那次出远门回来就整日里无精打采得。”
“环儿别瞎说。”满儿忙制止他。
靳海棠听到棉儿跑回来报信就吩咐他们如此如此行事,把两个人迷软了。几个人这会儿也搞不清楚陈查是谁,再说都是平日里被靳海棠宠惯了的,见这个男人亲热不拘束又锁着也不以为意。
“就是的,我没瞎说,公子自那次回来就茶不思,饭不想得,干什么都没劲儿。”环儿撅嘴说。
“嗯。”另一个接口说:“公子都不带我们出去玩儿了,整日窝在府里头,要不是被老爷打出来到这儿住,都快把我们憋死了。”
“哦?!被你们老爷打出来的?为什么?”陈查听出点儿话头来忙问。
“行了,别知道不知道得乱讲,当心公子回来。”满儿劝着他们,那个小厮努努嘴把话又咽回去了。满儿又说:“赶紧,一会儿人就来了,快点儿。”
陈查被洗得香喷喷,擦得干干净净得抬回到床上,身上搭了条丝被。陈查用手拽拽那条链子,不知道什么打造的,非常坚固,几个小厮出去了也没人进来,想再问点儿也没人可问干着急,也不知道小江现在怎么样了,唉,他这个只惦记吃的毛病啊,干嘛还要拖他出来,还不如那个瘸着腿儿的鬼灵精怪的阿夺管用。
屋子里没有窗,墙面上,帐顶上嵌着十几颗鸡蛋般大的珠子,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