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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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咱们明年出去瞧瞧?”阿夺说。阿青笑笑说:“你若想出去,我就陪你。”两人上的楼来,阿夺“呀”一声。拿起桌上缝了面纱的斗笠拉着阿青飞奔出去。
两人追到山脚下,那清啸已到了山巅。阿夺看了看手中的斗笠说:“每次都叫唤,叫唤什么呀,不戴斗笠,他那个样子会吓到人的。”阿青不解:“为什么?师傅很吓人吗?”阿夺歪头看他问:“你觉得师傅好不好看啊?”阿青想想说:“嗯~好看,比小白、小黑都还好看。”阿夺笑,又问:“那我好不好看?”阿青点头老老实实得回答:“好看。”阿夺把脸凑近了问:“我和师傅谁好看啊?”阿青想想挠挠头说:“阿夺好看。”阿夺笑说:“傻阿青啊,我哪里有师傅好看”。拉着阿青走到湖边,阿夺趴到湖边,波光粼粼的湖水映出一张脸来,恍恍惚惚的。“阿青,你知道吗,原来,我长得像娘亲呢。”阿夺轻声说,湖面上现出阿青点头的脑袋。
江少衡清啸着冲下了山,离着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小心肝儿就扑通通的跳,如散花飞叶般潇潇洒洒地在山林中飞奔,听见树林里有脚步声,收了身形落下,施施然的背着包袱往前踱步。半晌,转出个樵夫,背着两捆柴,吭哧吭哧的走。一抬眼看见了江少衡,眼神对上了,江少衡微微一笑,那樵夫眼睛瞪得比嘴巴还大,“咕咚”一声翻着白眼栽倒在地。咦?这人,江少衡到身前,在胸口上一推,那樵夫醒转,抖抖得问:“你,你,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咦?哦。江少衡轻笑,转身飞跃而起,在林梢轻点,身形消失,剩下目瞪口呆的樵夫。
快出山林了,江少衡停下身形,回手摸过脑后的长发,雪一样的白,自己笑笑。心想,如果那个人看见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个反应。又想,还要不要走得近近的看呢……
……
南越皇宫阵阵哀号,在深夜里凄惨惊心。那跪伏在地上的一具具身躯像筛糠一样抖成一团。内侍总领太监福海伸出一只手,明黄塌椅上的南越皇帝韩林扶着他的手起身,赤足踩过雪白的虎皮,整个大殿的地上是一张张白虎皮拼接的。鞭子纷飞,那脊背上嫩白的皮肉就血肉模糊,那血花的飞溅,滴在雪白的虎皮上红得刺眼。韩林仰天大笑,青白的面孔留着纵欲过度的痕迹,那脸是阴冷的。大殿门口俯着十几个年轻男女在鞭下哀号。韩林的脚边也俯着十几个人,身上却都是结了痂的一道道痕迹。
韩林招招手,两个小太监捧着白玉盘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体格健壮的太监。韩林看着脚下的身体,年轻的躯体上一道道血痂刺激的他眼里大放精光。他用脚踢踢身前的一个女子,说:“要她的。”健壮的太监上前,做惯了的架势,两个分别将女子的双手双腿压住,两个拿着金色的类似匕首却没有匕首锋利的器具,手指翻飞,那金器在背上结了的血痂处挑开,一掀,连带着痂下的血肉撕了下来,身下的女子惨叫一声,捧着玉盘的小太监就上前,那血痂就恭敬地放在玉盘上。两个人手下不停的,那女子的哀号竟比受鞭打的众人还要惨烈,再到后来竟发不出声了,那玉盘上便放了十几条血痂。
昏死的女子被拖了下去,韩林又挑了一个男人。同样的酷刑,同样的下场。扶着韩林的福海心里暗暗叹息,那眼睛就垂下来,不忍再看。男子被拖下去了,小太监捧着玉盘走到韩林跟前跪下,将玉盘高高地举到头顶,韩林松开扶着福海的那只手,取了一条血痂送入口中,咀嚼的咔嚓作响,一殿的人头皮发麻。
“福海,这真真是人间美味呢。不过,男子的比女子的好象更有韧性,更可口。”韩林品着滋味对福海说。福海硬着头皮点头。“传令下去,人痂还是多选些男子吧。”福海应声答是。
远远的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冲门口的太监说了句,门口的太监进来跪下禀告:“启秉皇上,大将军王韩重有紧急军务求见。”
“哦?扫兴。”韩林皱着眉头,走回到塌上,“宣他进来。”不多时,进来了大将军王韩重。韩重进殿拜倒参见皇上。韩林打量着这个气势夺人,神采奕奕的侄儿,心里倒有些嫉恨。冷声说:“爱卿深夜进宫,有何要事啊?”
韩林不说停,那鞭子还在抽打,除了几个人还在哀号外,其余的人都已昏死过去。韩重也不看,低头说:“皇上,臣有军务禀报,可否让人痂撤下。”韩林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挥挥手,太监上前把那些人拖死狗般拖走。大殿里除了血迹见证了刚才的惨状,一时竟静悄悄的了。
“说吧。”福海沏了茶过来,韩林即不赐座也不说平身,韩重就这么跪着。
“启秉皇上,北晋大军屡屡犯我边境,臣数次上奏折请奏皇上。皇上圣明,臣不敢枉自揣摩,但边关告急,臣刚刚接到八百里紧急文书,特来请皇上示下。”韩重说完抬头看他,韩林盯上他漆黑冒着火焰的眼神,有些心慌。
“朕最近也在为此事忧心。”韩林说完看看福海,福海忙圆话:“是,是,皇上夜不能寐,一心为国事操劳。”说完不敢看韩重。
韩重有心斥责福海干政,却知道他是替韩林圆话,只好忍下。韩林说:“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呢?”这不问还好,这一问,韩重把这几日憋在腹中的建议全都说了出来,听的韩林只打哈欠,外头声声过了丑时了。韩林不耐烦起来。韩重把心思说完,复低下头,看到眼前纷乱的血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皇上,皇上为国事操劳之余,这人痂……”韩重早就对韩林这些暴虐的手法不满,觉得太过残忍,后宫之中如此胡作非为,不是仁君之道……
韩林听得勃然大怒,厉声说:“韩重,你对朕的江山有功,朕给你几分薄面,你居然敢说朕不是仁君,来人那……”御前侍卫应声而入。“皇上三思。”福海在耳边小声说。韩林压着怒火。“来人,削了韩重的王位,贬为庶民,没有我的谕诏不得出京。”拂袖而去。留下韩重跪在大殿上。
福海轻步上前,没等他搀,韩重自己起身,转身往外走。“大将军王。”福海叫他。韩重脚步没停,福海跟上来。“大将军王,这不是第一遭了,您且忍忍,外乱当前,您还是百姓的定海神针。”韩重停下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迈的内侍总领太监。一个阉人都比那人清醒,唉。
韩重出了宫,自己的副将陈查、李棠正等着,听了韩重的话,两人一笑。陈查性子跳脱,笑着说:“这有什么,一年里咱们那府里的门匾到要换上个五、六回,我早就跟内务府地说了,就存在咱府里的库房里,也省得他们来回的搬弄,”李棠性子沉稳,不言语,两人陪着韩重骑马,亲信校尉在身后跟着回了平王府。果然一时三刻,内务府里来人把“平王府”的匾额摘了换上“韩府”。陈查和李棠站在府门口,陈查摸着石狮子的脚跟监工的太监说:“肖宝儿,我说把这匾放这里,没错吧。”太监肖宝点头笑说:“您别见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不知道,大将军王的位子板上钉钉儿一样的牢呢,嘿嘿。”那匾换了,换下的“平王府”还是存到库房里,陈查对府里的人嚷:“别磕碰了,没几天就要换回来的。”李棠扯他:“兄弟你别喊了,这又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嘛!”陈查收了嬉笑的容颜,冲远去的太监狠狠地啐了一口说:“娘的,王爷辛苦保的江山,被那个昏君这么糟蹋,还不如咱们王爷……”话还没说完,被李棠捂住嘴:“兄弟,这话可别乱说,王爷他够劳心的了。”
韩重在书房里,贴身的小厮金戈上前把烛火拨亮,韩重军法治家,家里的几等下人都是肃穆严谨,他不问话没人出声。“金戈你下去吧。”韩重闭目躺在椅上,叹口气。这北晋侵犯如果不早做定夺会养虎为患的。
江少衡赶了这些日子的路,斗笠没带,就自家包袱里取了件青杉包住头,别处是遮了,却遮不住一双春目,顾盼动人。他便昼伏夜出,如此一个多月到了京里。这一夜,风清月朗,他便跃上那屋顶,起起落落间只隔了一条巷子就看到了那宅子。自己给自己打气说,怕怎地,上年里都到这里了,今年里如何得也要再近些。想着,那腿脚就动了,身形就落到了宅子对面的屋顶上。深夜里他目力好,一眼就看见匾上“韩府”两个字。咦?怎地不是,不是平王府了,怎地换了主人家?江少衡急了,身形一动就到了韩府的屋顶上,宅子里虽然还亮着些灯火,却没有喧嚣的感觉。那心里就隐隐的紧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的地方江少衡不熟,只认得那人的书房和寝室。闪身进了,晚间上夜的丫环正在打瞌睡,江少衡点了睡穴,走进去,床榻整齐,没有那人的踪影。寝室里还是老样子,简单整洁。江少衡顿足自责,你,你怎地每年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你看,这人就这么没了,你,你怎地不年年近些,那他到了哪里你也能知道。嘴扁着出来,宅子里巡夜的人过来,他忙藏起来。三拐两拐到了书房,见一个小厮关上门出来,那书房里还透着点点烛光。里面会是谁呢?会是那个人吗?又一想,就不是他,也或许能知道他的下落。
江少衡到了书房近前,看四下无人,便捅破窗户纸眼睛眨呀眨得往里看,外间没人,里头隔断后面朦朦胧胧的人坐着。他素来艺高人胆大,却实在是没心机。别人窥视的,窗户纸是粘了口水润破的,没一点儿生息,他是直接由手指头“扑通”就给捅开了,一个硕大的人影趴在了窗户上,韩重戎马生涯最是警醒怎么会看不到。韩重伸了个懒腰,吓了江少衡一跳忙藏起来,半晌没动静,起身在窟窿里看,那人影支着头在桌子上瞌睡。江少衡轻推开门,闪身在外间,裹着青杉的脑袋往里一探,正对上韩重漆黑闪亮的双眸。
“哎呀!”江少衡惊呼,飞到门口拉开门,身形腾起来就要飞走。他惊呼出口,那声音听得韩重心中一颤,再看他腾空的身形,哪里还认不出这个冤家,大喝一声:“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死给你看。”
四、十年相思梦 一夜春色尝
韩重大喝一声:“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死给你看。”都要寻死了。江少衡手在门框上,脚在空中,身子腾空凝住,回过头来,裹着青杉的水灵灵的眼睛,鬼鬼祟祟得,做贼心虚得,回头瞄了一眼,惊见韩重翻手握着把匕首戳在脖子上。他身子往门外一送,那匕首就往皮肉里戳进去一点儿,试着身子又往外飞了飞,那脖子上血珠子出来了。江少衡脚落在地上。
“把门插上。”韩重厉喝。
“哦。”江少衡应声把门闩别上。
“把窗棂都别上。”韩重又说。小样儿,这次再让你跑了,我还有脸见人吗?韩重准备拿出深闺怨妇的嘴脸了。
“哦。”江少衡慢吞吞的把窗棂子都别上。
“过来。”韩重说,看他不动弹,匕首又往里送。
“哦。”江少衡慢吞吞的走到里外间隔断那儿站住,低着头。
“你行啊,吃得白白胖胖的吧。”韩重问。
“嗯。”江少衡点头,他还没看见我的样子怎么知道我又白又胖呢?
“夜里看着星星睡得也挺香的吧。”
“嗯。”过了这么些年他怎么知道我这个习惯还没变呢?
“遇见好吃的就拔不动腿了吧?”
“嗯。”吃过的东西都没他那个好吃。
“从没想过我,又勾搭上别人了吧?”
“嗯。啊?没……有。”江少衡闷声说。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没有?没有你跑什么啊,没有你十年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我年年来看你的。”江少衡嘟囔。
“你……你躲在十里外的屋顶上看我吧,啊?!”
“哦?你……你怎么知道?”江少衡很意外。果然,就知道他这十年稀奇古怪的。韩重心想,不能用普通人的方式来和这个人沟通。
“小江,把你脑袋上的东西摘了。”
“不摘。”
“摘了!”
“不摘。”
“摘了。”
“不摘。”
……
说着,韩重到了眼前了,空着的左手抖搂着要把那件破衣服解开。江少衡一把摁住了他的手。韩重盯着他,把匕首往里又送送,匕尖扎得挺深的,一行血迹顺着脖子流下来。江少衡把手放开,垂着眼帘,睫毛眨啊眨得小声说:“我素心功练成了。”
韩重扯他头上的衣服。缠得还挺紧。嘴里说:“练成了好啊,你不是说你师傅练了一辈子也没练成吗?”
“可我的样子变了。”声音更小。
“变就变吧,变成什么样儿我也不嫌弃你。”手上不停。
“真的?”
“假不了。”
“那你不早说,嘻嘻。”江少衡推开他的手,自己三下两下把破衣服解开,解的急了,连扯带拽地。
韩重看着他愣了,确实变了,除了眼神儿,变得一点儿也不一样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江少衡看他的样子,眼神一黯,嘴就撅起来了。就知道会这样,所有人看到自己都这样,下句话就会喊,妖怪啊!要不然就是,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反正总离不了妖怪这两个字。江少衡转身就飞,被韩重扯住了脚。韩重拉回在怀里头说:“只要还是小江,变成什么样儿都行啊。”说着,嘴就上去了,江少衡“嗯”了一声给堵在嘴里。那匕首功成身退扔在地上,带着匕尖一点血痕。
韩重乱亲,亲的小江喘不过气来,他一边儿亲一边儿搂着往床上挪,还是把他弄到床上他才能老实点儿。韩重把小江压在床上,手就伸进去了:“嗯,得看清楚,除了脸蛋儿、发色,还有哪儿变了,得看看,是不是冒充我的小江。”三两下,小江身上的青杉、中衣、里衣就被扒开了。身形还是没变,纤细匀称,可肌肤像换了一层一样,从里往外透着暖玉般的光泽,滑不留手。韩重正在解十年相思之苦,忽然说:“咦?什么声音?”
“阿重。”小江的声音慵懒动人。
“嗯?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韩重心里酥酥地说。
“阿重,你……你饿不饿?”
“饿,饿死了,你摸摸,打从你跑了就没吃饱过。”握着小江的手往身下摸。
“那个……阿重,我是说,你肚子……饿不饿。”江少衡眨巴着眼睛看韩重。
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了呢?吃东西对这个人来说是比什么都顶顶重要的。
桌子上两盘时新果子,一个黄铜大火锅,底下炭火烧得红彤彤滋滋乱响,锅里头两尾活鱼、肥羊片子、干菇鲜蘑、牛肚条儿、海带丝儿……韩重把各色碟子里的细料兑进火锅里,手里的酒沿锅边儿一圈浇下去,满室香气扑鼻,小江的口水流到了脚面子上,手里的竹箸就伸下去了。
“哎,小心烫。”韩重看他说,“唉,想当年我就是因为在营帐里吃这个,才把你这头白眼儿狼给招进来的,你说你除了吃食,怎得就不惦记我点儿别的?嗯?”韩重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口,走到身后把他发髻上插着的木棍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