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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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闭上眼睛,轻声说:“澜儿,爹爹找得你好累啊,原来……你早已经找到娘亲了,那我也……咳咳……我也……放心了……”云拓倒在软榻上,嘴角的血慢慢的涌出。
他在说什么?什么爹爹?什么找的好累,什么也放心了?他在……他在说什么?
阿青隐隐的觉得一股寒意袭满了全身,猛地转头看阿夺,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摇着脑袋,嘴里呢喃着,他在说什么?什么爹爹?什么找的好累,什么也放心了?他在……他在说什么?“云拓!”阿夺大喊一声扑了过去,伸掌按在云拓胸口,运功输入云拓体内,嘴里颠三倒四地低吼:“你别想死,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不可能,不可能……”
掌下的云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了无生机。“云拓,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阿夺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大吼:“你看着我!”
“雁儿……咳咳……阿欲神怎么没带走我……我……咳咳……我在天上吗?……我怎么会看到你?……雁儿……你好美啊……你……”云拓一边儿说,一边儿想伸手抚摸阿夺的脸庞,可是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不准你叫我娘亲的名字,不准你叫,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云澜!我是云澜!”阿夺大叫,手心愈来愈热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云拓体内。
云拓回光返照,慢慢的清醒了,看着眼前酷似自己爱人的脸,满脸惊喜,轻咳了两声。阿夺冷声说:“我是云澜,你看清楚了,二哥!你胡说些什么?你以为哄骗我,我就会救你吗?”
云拓爱怜地看看他,胸口的气无比得顺畅,说话也流利了,浑身的力气也好像恢复了,伸手摸摸阿夺的脑袋,阿夺厌恶的躲开,云拓叹息说:“你让他把那个玉佩拿过来。”不待阿夺说话,阿青早已经把玉佩摘了递了过来。云拓让阿青点燃了屋里的一盏灯,让阿夺把两块玉佩的背面靠在一起,迎着灯光,几行字从玉佩上透出来映在墙边深黑色的檀木衣柜上。“这个玉佩是我和你娘亲的定情之物。”
阿青和阿夺看着衣柜上淡淡黄晕的几行字:
拓日玉呈祥,
云随雁字长。
再不羡神仙,
白首相无忘。
云拓又说:“这是你娘亲写的,把我的名字‘云拓’和你娘亲的名字‘玉雁’四个字嵌在里面,为了怕父皇察觉,我请高人雕琢,只有两块玉佩合璧,才能看到。”
阿夺拿着玉佩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下,那几行字逐渐下移消失。阿夺呆站在榻前看着云拓,一声不吭。
云拓看着他笑笑说:“你娘亲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那时,人人都说我娘亲是奴隶欺负我,我孤零零的在宫里一个人。”云拓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沉思中,“那时,你娘亲刚进宫,才十五岁,比我还小两岁。她带着宫娥在宫里放纸鸢,纸鸢挂在树上,被我拿了下来,我骑在树杈上看见了宫墙里的她,她好美,站在御花园的花丛中像仙子一样,我半夜溜进去偷偷得看她。她以为我是宫里的奴隶,给我很多吃的用的。”
云拓自嘲般笑笑说,“谁会想到北晋的二皇子会整日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呢。可她没有嫌弃我,她的笑容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为了你娘亲,我苦练武功,拼命引起父皇的注意,四处征讨流匪平反叛乱,慢慢的建立在宫中的地位,没想到,因为你娘亲的美貌被父皇册封为‘玉妃’。可她是爱我的,我知道,那晚她哭了,哭的很厉害。从父皇宠信你娘亲那天起,只有看到我的时候她才会微笑,因为我对她说,我喜欢你笑。”
阿夺手中的玉佩“叮当”落在了地上。怪不得他经常偷偷带了新奇东西来宫中看自己,怪不得他来的时候娘亲就会开心很多。阿青要过来捡自己的玉佩,阿夺大声喊:“你别过来,别过来!”阿青只好退到寝室外的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俩人。
云拓语声轻柔说:“眼看着你会说话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你口口声声叫我‘二哥’,我要带你们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地生活,你娘亲很开心,可是没想到被父皇察觉了,我被赶来的侍卫追捕,我只能派人去宫中接你们逃命,他们抓了我,抢走了我的玉佩。”
怪不得追杀的人会拿着他的玉佩口口声声是奉了他的命令,怪不得娘亲看到那玉佩的时候脸色会那么难看,拼了命去抢夺,原来是因为知道他被抓了,原来娘亲是那么信任他……
“父皇知道你们逃到了南越,联系了高桐让他在南越追杀你们,我……我后来逃了出来,连你娘亲的尸体也找不到了,我恨,我恨所有人,我杀了父皇,杀了所有欺负我的弟弟们,杀了所有追杀的侍卫,夺回我的玉佩,夺了王位,可是……你们再也回不来了……”云拓神色凄苦,伸手想握住阿夺的手。
阿夺猛地把手甩开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找我!
云拓凄然一笑说:“高桐联络我,说你在他手上,胁迫我攻打南越,他死了以后,被满门抄斩,我以为你也死了,从那天开始就一病不起。”
“你为什么不昭告天下找我,你只要你昭告天下我就能知道,我就会知道你是我……我就会知道得!”阿夺凄厉地大喊,拼命的摇晃云拓,云拓眼神开始涣散,笑容慢慢地僵硬在脸上,“不要,你不要死!”阿夺又按在云拓胸口上。
云拓长舒口气,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你娘亲是我一生最爱的人,她是父皇的妃子,我怎么能昭告天下说你是我的儿子,让你娘亲死后遭人唾骂,侮辱她的名节。”云拓慢慢的伸手按在阿夺的手上,轻声说:“我亲手杀了父皇和弟弟们,是逃不了阿欲神得惩罚的。”
阿夺的眼泪夺眶而出,云拓艰难的伸手用手指擦去他的泪水。“不怕的,我自己做下的罪孽,我自己承担。”仔细看了看阿夺说:“澜儿,你和你娘亲长的真像啊,找不到你,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开始她还经常到梦里来找我,现在几个月也不来看我一次,我……很想她,很想她……”
阿夺哭出声来了,云拓倚在软榻上,轻声说:“澜儿,到了天上见了你娘亲,帮我跟她说一句,她曾经问过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说,是想和你们快快活活得在一起。可是,如果她再问我,我会说……我会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色暗红带着粘液,云拓大口大口地喘气说:“我会说,我最大的心愿是让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我,那样……那样,她就不会伤心,你就不会痛苦,我……我这十二年就不会生不如死……”
怪不得他后宫虚置,没有皇后,没有妃子,没有子嗣,原来是因为深深爱着娘亲。“呜呜……”阿夺扑在云拓身上,搂住云拓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脸侧哭泣。
云拓的手搭在阿夺的背上,声音很轻,阿夺几乎听不见,只听他在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玉玺和虎符都在你小时候藏宝贝的地方,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做个好皇帝,别学我。”云拓勉力仔细看了看阿夺又说,“你还有个哥哥的,只是刚出生就夭折了,他……是在天上和你娘亲在一起吧,我和你娘亲都没看到他,你娘亲听接生嬷嬷说,他脸上有一块儿青色的胎记,像……”话未说完,云拓按在阿夺手背上的手垂落在榻上,带着一脸泪痕闭上了眼睛。
阿夺像被雷劈过一样僵硬,慢慢起身坐在榻前,用衣袖擦拭云拓嘴角的鲜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就用手指去抹,用手心去抹,用手背去抹,半晌,举起手来在眼前愣愣地看着。
“阿夺!”虽然最后云拓有气无力的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看着这一切,阿青已经都明白了,他不生气阿夺瞒着自己报仇雪恨,也不生气阿夺逼自己帮他复仇,他只是心疼阿夺,看着阿夺眼里的泪水流干,欲哭无泪,只是呆呆傻傻得给已经死去的云拓擦拭血迹。“阿夺!”阿青又叫了一声,看着阿夺仓皇回头盯着自己,眼神里惊恐不已,慌乱不安,浑身开始颤抖。“阿夺,你别怕,我在这儿,我在……”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阿夺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尖叫。阿青只好停住抢上来的脚步。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大雨渐渐的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声,整个北晋已经在囊中了,小江和陈查赶到“鸾祥殿”的时候,只看见阿青傻傻的站在寝室门口,阿夺在榻前趴在云拓的尸体上紧紧地抱着他呢喃的说着,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阿夺,阿夺,你怎么了?”小江跑进来,把阿夺拉起来抱在怀里,摸摸头,摸摸胸口,晃晃他的肩膀。“阿夺,阿夺,你醒醒啊!”
阿夺的眼神慢慢地从恍惚到集中,看着眼前的小江,轻笑了一声说:“师傅,你来了。”转头看看门口站着的陈查说,“陈哥哥,你也来了。”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阿青,笑笑说,“阿青,别担心,我没事。”
阿夺把手上的鲜血在小江的衣襟上擦了擦,血迹有些半干。“师傅,你以后莫要贪嘴吃,这皇宫侯门你住不惯的,让韩重带你走吧。”小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难得看他对自己如此懂事得说话,就点点头。阿夺扭头看陈查说:“陈哥哥,那衣柜旁边的墙壁上有块儿砖是活的,北晋玉玺和虎符都在里头,你私自割让城池是株九族的死罪,可是若是你做了北晋的皇帝就没人敢管你了,北晋可以娶男妻,你可以把靳海棠立为皇后,你放心,韩重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阿夺说完了这些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看着阿青说:“阿青,你说过无论怎样,你都会这般待我是不是?”
阿青点点头,阿夺笑笑俯身从靴桶里抽出一把匕首。“你要做什么!”阿青疾呼,身形一晃扑了过来,阿夺反手一挥,一股劲气把阿青逼回门口,阿夺笑笑说:“你放心,我没事。”阿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握着匕首望着自己盈盈地笑,那眼睛在自己脸上看了半天,丹凤眼里一双黑眸,深如海底,像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稍顷,阿夺歪头一笑,用匕首把左臂衣袖划开,露出一条雪白的臂膀,阿夺低头握着匕首,在上臂内侧唰唰唰划动着,鲜血瞬间嘀嗒地落了下来。
“阿夺!”阿青大叫一声,扑了过来,阿夺握着匕首身形一晃从寝室的窗上破窗而出,阿青随后紧跟。阿夺飞到院子里拔身而起,身形跃到空中伸手解了头上的裹头巾,散开一头银丝,随风摆动。两人在空中身形凝住,皇宫内很多士兵都看傻了,原来那个身形瘦些的就是右先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美丽的男人……对,美丽。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天空。
阿夺迎着飞身上来的阿青说:“傻阿青,我只有你了,又能到哪里去。”说完扔了手中的匕首,长啸一声,四肢“大”字形定在空中,只听“噗噗”声不绝,空中的阿夺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坠而下。
“不要啊,阿夺!”阿青眼睁睁的看着他瞬间自断经脉,废了一身武功,跌落尘埃。“阿夺!”阿青大叫从空中跃下接住阿夺的身体,他软绵绵的缩成一团,嘴角带着鲜血,看着阿青,轻笑说:“阿青,阿青,阿青……”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四十、云随雁字长 白首相无忘
想看看你,再一次的仔细看看你,如果能将你烙在我的心上该有多好,最后,让我再仔细看看你……
我知道你不忍心看我伤害自己,可是我还想留下一点点属于你的东西,刻在我身上,刻在我心里……
那本书上说散了素心功后会遗忘这一切,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我宁愿一试,宁愿连五岁前的一切也都忘记。都忘了吧,忘记我是谁,忘记你是谁,包括你对我的好。让我再自私一次,再任性一次吧,我知道你始终会守候在我身边,无论我是谁,无论你是我的谁……
我躺在你的怀里了,我知道你会接住我,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宁愿在山谷中和你终老一生,所有的恩怨情仇,不去想,不愿想,只想和你在一起,阿青,阿青,阿青……
当月,陈查执玉玺、虎符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楚”,时称“北楚”,年号“祥德”。皇帝登基之日,西齐、南越、东扈三国均派使臣敬贺。
当年七月十一,皇帝陈查迎娶西齐靳海棠,昭告天下,册封“瑞梁君”,执掌后宫。
皇帝大婚期间四国内就张贴皇榜,遍招天下名医,汇集北楚,只为了一个人。
“唔,疼……疼……”榻上的人紧蹙着眉头,头轻轻的摆动,雪白的亵衣被汗湿透了,身上盖着的湖蓝百蝶戏牡丹的夹被被扯到了一旁。一头长发散在塌上,鸦翅一般漆黑,一张脸雪白,容颜消瘦,鹅蛋形的脸瘦出个下巴来,眉清目秀的一个少年。
“嗯~~”正在把脉的一个老先生两个手指捏在榻上少年的脉门上,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高深莫测。半晌,对塌前神情焦急,满脸憔悴的年轻人说:“公子,你家奉君从脉象上看断了的经脉恢复得不错了,做些重活儿是会吃力些,其他的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再开几副通筋活脉的药吃吃看。”
“那,那他为什么总是昏迷不醒呢?”年轻人有些犹豫地说,甚是担心。
“这个嘛?!”老先生刚要说话。
“阿青,阿青,来了,来了。”寝室里窜进来一个人,老先生一时只觉得眼前如百花初绽,那人一进来竟将这寝室映的灿烂耀眼。小江气喘吁吁地说:“哎呀,西齐皇后还真是个好人,让人八百里加急把这本书送来了,这下可好了,你快看看吧。”
老先生瞅着那年轻人接书的手竟有些颤抖,心里暗叹一句,这楚国娶男妻之风自新皇立了“瑞梁君”后竟是愈演愈烈,不过还从来没见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有了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还对榻上的人这么疼爱。
且不说老先生在胡思乱想瞎配对,那里阿青从小江手里接过书来就开始看。这本“宇内搜珍录”,分为好多篇,阿青跳过先头的,直接找到“心法篇”,果然第三页上就写着“素心功”。阿青快速的看完,怔怔地说:“原来如此。”
“怎样怎样,书上怎么说?”小江着急地问。
阿青让人送走了郎中,坐在榻前,轻轻握着榻上阿夺的手说:“散了素心功,会忘记练功后的所有事情,如果严重会把这一生的记忆都失去的,而且……散功后的容貌也会恢复到自己原来的样子。”
小江恍然道:“对呀,西齐皇后当时也跟我提过这么一句的,我就说么,肯定听她提过什么书上写过什么事的,问她还真是问对了,嘻嘻。”看看榻上正在迷糊的阿夺说,“怪不得这两个月里阿夺的头发慢慢的变黑了,模样也没那么好看了,像他小时候调皮的样子了。”
阿青轻轻擦着阿夺脸上的汗水轻声说:“阿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记得多少,只要你……快快醒来吧,和我……和我说说话吧。”
又过了一个多月,进了八月天气开始炎热,阿青把阿夺安置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挥着羽扇为他乘凉。陈查在京城里安排了府第给他们,为阿夺延医用药,这一住就三个月了。
树上蝉鸣不住停,一丝丝风也没有,阿夺身上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