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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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多月,进了八月天气开始炎热,阿青把阿夺安置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挥着羽扇为他乘凉。陈查在京城里安排了府第给他们,为阿夺延医用药,这一住就三个月了。
树上蝉鸣不住停,一丝丝风也没有,阿夺身上只穿了轻绸的亵衣躺在藤榻上,犹自昏睡中,只是时不时地撅撅嘴吧,嘟囔点儿什么,却听不清。阿青摇着扇子痴痴地看他,想起什么,跑出院子让丫鬟拿出些水果来挤出果汁喂给他喝,小江不知从那里冒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水晶托盘里头放着水果,看阿青挤果汁有趣,也凑个热闹,正在忙活着,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阿青的手一抖,听得声音从跨院里发出来,身形一晃飞一般的窜了回来。
阿夺坐起在藤榻上,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扑拉,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掀开亵衣抖抖。“怎么了?阿夺!”阿青冲过来,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只好跟着他用手在身上前前后后的找……
“哈哈,在这里。”阿夺笑着,两只手指头捏着从亵衣下摆上找出来的一条毛毛虫说。扔在地上跳起来狠狠地一脚踩死,拍拍手说:“死虫子,害我做恶梦。”
阿青看他手脚利落,说话清楚,清秀的脸上带着一股神气,很骄傲的站在那里,就那么好好地站在那里,一时心神跌宕猛地扑过去狠狠地抱住:“太好了,太好了,阿夺,你醒了,太好了。”
“哎。”阿青被怀里的人大力的推开,“做什么抱住我,你是谁啊?!”阿夺撅着嘴仰着脸说。
阿青还没说话,身后的小江说了句:“啊,果然……不记得了。”
阿青和小江哄他进屋,围住他说了半天,发现,他连五岁前的事情也一并忘记了,小江苦着脸一再地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的师傅啊,我是师傅啊。阿夺撇撇嘴,不搭理他。
“你叫云澜,我们都叫你阿夺,他是咱们的师傅,叫江少衡,我是阿青,雁青,你受了伤,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所以不记得了。我给你倒杯水。”阿青说着起身到外间的桌上倒水。
“我受伤了吗?伤在哪儿?” 阿夺解开身上的亵衣,四处摸摸看。“啊……”又是一声尖叫。
瞬间阿青端着杯子出现在阿夺的身前,和小江一起问:“怎么了?”
“你们骗人,我才是阿青,我才叫雁青。”阿夺把上身的亵衣脱了,指着自己左臂内侧说,“你们看,哼。”雪白的臂膀上一看就是利刃刻出来的两个字“雁青”,刻出来的笔画伤口已经脱了痂,是深粉色,显而易见。
“那……那是他,那是阿青的名字,是你自己用匕首在胳膊上刻上去的。”小江耐心得解释。
阿夺仔细端详着阿青。这个人长相嘛,是很顺眼,气度嘛,是挺不错,看着自己的眼神,比外头的大毒日头还要热,可是……“骗人,我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刻在我的胳膊上。”阿夺低头看看那两个字,那角度确实像自己刻上去的,抿着嘴一琢磨,抬头说:“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我就叫雁青,你们叫我阿青好了。”
“啊?!”小江眨眨眼睛说:“你叫雁青,那他怎么办?他叫什么啊?”
阿夺歪着脑袋玩儿着自己胸前的一绺头发说:“好办啊,我是雁青,你就是云澜啊,我叫阿青,你就叫阿澜吧。”忽然,又一摇头,“不好,阿澜像女子的名字,就叫阿云吧。”
阿青只是笑着看他说:“好,只要你欢喜,我就叫阿云。”心想,忘记了好,所有的都忘记了吧,就这样从新开始吧。
又是半夜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是不是这三个月来睡多了啊。阿夺大睁着眼睛,自己很奇怪,怎么醒来后这几个夜里总也睡不着,这万一以后都不能睡觉了怎么办。心里挺害怕。闲来无事,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间,外间床上那个阿云睡得正香,呼吸均匀。眉毛好浓啊,阿夺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么高,手指顺着鼻梁摸下来,厚润的的唇,手指点在下唇上,怎么这么想咬一口呢……
阿青听见他起来走过来,忙闭上眼睛装睡,感觉他坐在了床边。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脸上一点点的抚摸。好痒啊,阿青拼命忍住。呼吸就在鼻端,他身上沐浴后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的传来……
阿夺眨眨眼睛,把阿青的一条臂膀横向里展开,自己爬上床,枕在胳膊上。不舒服。蹭了蹭,脑袋到了胸前。这样比较好,再来,再三的调整姿势,趴在了阿青的胸膛上。真好,他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阿夺嘿嘿地笑,心想,像轻轻摇荡的小船。胡思乱想间眼皮重的抬不起来了,慢慢的沉睡了。
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看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攀到了自己的肩头,恢复成往日里偎在自己胸口上睡熟的姿势。还是这样你才能睡着啊,阿夺,我的阿夺。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顺滑的头发。
不怕你忘记我,因为你的心记得我。
阿夺白日里被人哄着吃得好,晚上有人陪着睡得香,人胖了一圈儿,下巴也圆起来了,除了坚持说他就是雁青。有胳膊上的刻字为证,谁也拧不过他。于是,阿夺就叫阿青,阿青就叫阿云了。在阿青并非天花乱坠的描述下,阿夺对那个山谷能美丽成什么样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可是韩重三番四次的派人来接小江,阿夺的病又好了,三个人实在没理由再留下来,于是启程赶往南越。
北楚皇帝陈查和“瑞梁君”靳海棠十里相送。龙旌凤霎,仪仗叠銮排出去一里地。陈查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丝通天冠,握着阿青的手小声说:“阿青,我看他醒了比原来还难缠,可辛苦你了。”
阿青歪头看看骑在马上满脸不耐烦的阿夺一眼,笑笑说:“他从小就这个样子,我也惯了,他就是嘴上硬,心里还是有我,这几天夜里就缠着我一起睡……”阿青一看陈查的眼睛促狭地瞪圆了,忙说,“就是挨着我睡,没……没旁的。”说着,自己脸红了。
靳海棠笑吟吟地把陈查挤到一边儿,抢上来拉着阿青的手说:“你……你可要保重啊,他眼下不记得你了,你可别傻傻的一味由着他。还有……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再见你”三个字还没等靳海棠说出来。
“阿云,你走不走啊,要晒化了呢。”阿夺一边儿从马上翻下来,一边儿跑过来,把阿青的手从靳海棠手里扯出来,白了靳海棠一眼对陈查说:“管管你的奉君,怎得乱拉男人的手,哼。”说着推了阿青肩膀一下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跑回去上了马,扬长而去。小江在身后大呼小叫得追赶。
阿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靳海棠说:“海棠,你要好好的帮陈哥哥,助他做个好皇帝,还有,我跟你提过的,完善科举,根除奴制的事情要多劳你了。”
看着阿青纵马追赶了去,身影越离越远,陈查和靳海棠犹自出神,身边内侍高唱一句,摆驾回宫!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上了轻步舆回宫。
一路上,阿夺兴奋的左顾右盼,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见什么都好奇,加上心思单纯的小江,这旅途倒也不寂寞。正值盛夏,一路上青翠满目,遍野山花烂漫,粉蝶在花丛中翻飞,三个人骑着马悠闲自在的赏山赏水。
“好饿啊。”小江的肚子咕咕叫,自己用手摸了摸肚皮说,“查查和花花给咱们的那个厨子手艺真好。”
“呵呵,那个厨子是宫中御膳房的第一勺,陈哥哥知道你喜欢,所以调他来的,那是正经的御厨。”阿青笑说。
“真的?!怎得早不和我说呢,早知道,咱们再住一日明日走就好了。”小江满脸遗憾可惜少吃了一天。
阿夺在马上回头作了个鬼脸说:“不知道是谁从前夜里就开始收拾包袱,嚷嚷着,要看到阿重了,要看到阿重了,这会儿又说晚走几日,怎得你不想见你的阿重了吗?”
小江鼓鼓腮帮子自己讪笑说:“想啊,所以我才说再多住一日啊,就多住一日嘛。”
阿青看小江饿了,边催促着快马加鞭赶往前面的镇子里。
小镇不大,因为是在漠海边上,若是天气好,常可以看见东扈和西齐的商船停泊在码头上。镇上人很多,热热闹闹,林立的饭庄、茶肆、各式的店铺。小江看了一眼奔着那门面最好看的那家冲了过去。
“‘得意楼’?!好名字。”阿青念着门匾上的名字赞了一句。
“阿云,快点儿,看看这个‘得意楼’,有什么得意的。”阿夺下马,把缰绳扔给门口的店伴站在门口冲阿青喊。阿青笑嘻嘻的跟上。
“三位老客,楼上雅间请!”店伴高唱一句,里头出来人殷勤的招呼着。小江的脸在门口一露,整个二楼、三楼的人都趴在围栏上看他,他自己还不知所以,脸上带着对美食的向往之色,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梦幻般的笑容。
点了菜,不一会儿上齐了,果然美味,小江吃的顾不得抬头,待三人吃完了阿青要结账,店伴跑过来笑嘻嘻地说:“谢谢您三位照应,我们大师傅,哦,就是我们掌柜的说,这顿他请。”
哦?三个人一愣,阿夺挑挑眉毛说:“做什么?我们没银子吗?为什么请我们?”
门口闪出一个人来,微笑着说:“因为,我欠小江三顿饭。”
呀!一见来人,阿青和小江高兴的跳起来,齐声说:“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门口的人正是南越前朝太子韩玮。
啰里啰唆的说完了,韩玮知道眼前这个骄傲清秀的少年就是阿夺时,也很吃惊,不过阿青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带过了,他是聪明人也就不多问,倒是小江和阿青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
阿青点点头说:“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太……谁能想到你会到北楚境内开饭庄呢,呵呵。”
故友重逢,大家重又摆上酒菜,开怀畅饮,阿夺虽然不记得了,不过看他们相见甚欢,自己也挺高兴得,喝得脸红红的,趴在窗口看饭庄后面茫茫的大海,一边儿看一边儿感叹。
韩玮说饭庄里的鱼虾都是从海里打捞的,加上他这几年潜心研究厨艺,这个饭庄的生意很好。小江闪着羡慕的眼神看他说:“真好,要是阿重也会做菜就好了,那我们也可以开个饭庄了,想想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可以有那么多人陪着一起吃,真好。”
这时,阿夺回头对阿青说:“阿云啊,咱们别回山谷了,回去就咱们两个人,要不咱们先留在这里吧,这大海,我很喜欢呢,等我觉得没意思了咱们再回那个什么山谷吧。”他脸庞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带着一脸欢欣神往的表情有些央求地说。阿青又怎么能不答应。
“我也要留下,我也要留下。”小江一看阿青笑着点头答应了阿夺,急了,忙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韩玮、阿青、阿夺,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那韩重、(王爷)、(重哥哥)怎么办?”
“哦?”小江皱着眉头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我,我,我跟阿重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北楚“祥德”三年,南越幼帝染上天花,不治而亡,举国共举平王韩重登基,怎奈平王操劳国事久病成疾,郁郁而终,举国哀痛,十里长街挽歌相送。北楚皇帝陈查一统南越、东扈两国。楚国“祥德”十二年,西齐归顺楚国,自此,楚国皇帝陈查一统宇内,统一历法,统一货币、统一学制……完善科举,推行新政,招贤纳士,国富民强,歌舞升平。
皇帝陈查与“瑞梁君”靳海棠恩爱一生,身后并无子嗣,“祥德”三十二年,陈查禅位,据说携“瑞梁君”四海访友去了,传一世佳话。
“祥德”三年里的某一天
天空晴朗,白云舒展,从得意楼的窗上能看见,茫茫大海上风平浪静,一叶扁舟随波摇荡。
一个人躺在船头枕着双臂,赤着脚翘着二郎腿,一身青衣短打,脸上盖着斗笠,嘴里含着一根草桔哼着小曲儿,脚丫子还一抖一抖的。
“哎!”远远的声音传来。斗笠拿开,坐起身来一看,一身青衣的小江脚步清点踩在海面上,转眼到了船头。“阿青啊,今天,活鱼要二十尾,大小随意,品种随意,小玮说,你们捉什么,他做什么,不过要快,昨日里就订出去十多条了。”
“知道了。”咬着草桔的阿夺翻翻白眼说:“你还真爱现,千里传音站在岸边喊喊就行了,非要踩着水花飞过来,你看你看,那岸上一堆堆的人看你呢,哼。”
小江得意地笑说:“嘿嘿,阿重说了,只要我欢喜就行了。”
“哼。”阿夺撇撇嘴冲在小船另一头的阿青说:“阿云,今天要二十尾。”
正在船头收拾捕鱼网的阿青听了答应说:“哎,知道了。”
阿夺看看小江再看看岸上挤着的一堆人说:“阿云,我要看你那样子抓鱼,就是那样的。”
阿青笑笑说:“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阿青将船往深海里划了些,远远的能看到岸边的人。阿青拿了鱼兜,脚尖在船头一点,飞身在空中,飞得远远的,看距离小船不会波及到,便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片刻,只见远处海中央,海水翻滚不停,阿青冲出海面,带出周遭环形的水浪,水浪中鱼儿跳动,阿青张开渔网穿梭,一、二、三、四……快速的将鱼兜在网里,身形下滑,脚尖在海面上一点,瞬间飞回到船头。立时,岸边爆起一阵阵掌声、尖叫声、欢呼声。阿夺得意的对小江说:“嘻嘻,怎么样,阿云厉害吧。”
小江笑着接了鱼飞回到岸边,又是一阵掌声、尖叫声。阿青湿淋淋的站在船头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水迹映出一层光芒。一瞬间,阿夺看呆了,阿青走过来在身前低头亲上他合不拢的嘴说:“怎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起身抱起他走进船舱里,放下舱板。
“你……你身上都是湿的。”阿夺轻声说,阿青的手已经解开了衣襟,探了进来,火一般的烫。
“不怕,热起来就干了。”阿青的声音在胸前传来。
“嗯……”轻巧的啃咬让肌肤颤栗,让阿夺不由得呻吟。阿青的舌尖在阿夺左臂上一下一下的亲吻舔吸着,舔在“雁青”两个字的刻痕上,伸手握住阿夺火热的分身。阿夺轻叫了一声。
阿青抬起头来,在那红润半张的唇上亲了下说:“昨夜里你不是说你记起来我是你的奉君嘛,那就让奉君我好好的服侍你吧。”
“你……”阿夺被强烈快乐的感觉刺激的语不成声,乖乖的分开双腿让阿青勇猛的进入,一双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阿青坚实的后背,摸上那一行小字。几天前听小江说靳海棠曾经在陈查身上绣过一副“垂丝海棠图”。哼,才不要呢,阿云这么好看的身体绣上花难看死了。我叫雁青,他叫云澜。于是……肩头赫然五个蝇头小字,刺的有些歪斜:
云随雁字长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