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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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谦谦君子的林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副检察长关门的声音重得让窗户的玻璃嗡嗡作响,受惊的鼠宝尾巴炸开地躲进了床底。郑微曾以为没有人可以激怒林静,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她开了灯,连这最爱的灯光也暖不了她。
第二十六章
“阮阮,你该庆幸跟他结婚的人不是你,他那点配得上你。我要是他,就时区地彻底消失再你面前,居然还特意打电话来告诉你婚讯,真是太不要脸了,对了,他打电话不会还有别的事吧?”
“他说,结婚之前,很想再见我一面。”
郑微用力一拍桌子,”简直是无耻,这种要求也提得出来,疯了才会去!阮阮,你肯定会拒绝他是吧?”
阮阮往后靠在椅背上,说出的话让郑微目瞪口呆,“微微,你说得没错,疯了才会去……可是我想去。”
郑微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要去见他?为什么呀?见了面又能怎么样?不行,你不能做傻事,就算你不打算要吴江了,也不能找赵世永呀,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一个男人一时不负责任,一世都是这样。何况你还有了孩子,你跟他去了,孩子怎么办?”
阮阮理解郑微的激动,她低下头去笑了笑,“你先别急,我没打算抛夫弃子地跟他去做亡命鸳鸯,你忘了,他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我只不过想要去看看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太过仓促,总觉得很多事情都还在心里,见一面也好,就当说声再见。我们说好在S市就见一面,然后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
郑微茫然,她曾经以为阮阮的心就是一口古井里的水,原来只不过把波澜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见一面又能怎么样,你一向理智,难道连这个问题都看不明白?”
阮阮抬头看郑微的时候,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当初失去孩子时那么惨痛,她也没有流泪。“见一面是不能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四年了,我过得不坏,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可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才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血是热的,才觉得我的心还会跳。他即使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毕竟是我爱过的人,除了赵世永,我再也爱不了别人了。微微,我理智的太久,如果我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趁我还没有老到鸡皮鹤,趁他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丈夫,我想要好好看看他,然后才能回来,死心塌地继续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直到老死。你能明白吗?”
郑微垂下头去沉默,如果她不明白,也不会觉得凄凉。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谁都知道飞过去会成为飞灰,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管燃烧过与否,我们都将成为尘土。
“什么时候走?机票定好了没有?”她说服自己,阮阮的觉得也许是对的。
阮阮擦干眼泪笑着说,”我坐火车去。就像以前那些周末一样坐三个小时火车去看他,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就走。?
“那吴江那边会不会介意?”郑微有些担忧。
阮阮说,“我说去看个朋友,他是不会追问的。”
阮阮抬头看郑微的时候,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当初失去孩子时那么惨痛,她也没有流泪。“见一面是不能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四年了,我过得不坏,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可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才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血是热的,才觉得我的心还会跳。他即使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毕竟是我爱过的人,除了赵世永,我再也爱不了别人了。微微,我理智的太久,如果我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趁我还没有老到鸡皮鹤,趁他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丈夫,我想要好好看看他,然后才能回来,死心塌地继续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直到老死。你能明白吗?”
郑微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她心念一动,接起来却发现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了的老张。老张同学在校时成绩不怎么样,一不留神还留了级,出到社会上却如鱼得水,混的风声水起。他不像大多数同学校友一样,毕了业就削减了脑袋往大公司里钻,而是干起了倒卖建材的行当,开始的时候只是小打小闹,风里来雨里去地混个糊口,但是他头脑灵活,交际广泛,为人又仗义豁达,在建筑行业,好人脉就意味着钱财,所以这几年老张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俨然已经是小老板的模样。他读书比郑微他们晚,又在学校耽搁了一年,现在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一付吊儿郎当的模样,女朋友倒是走马灯一样的换,就是定不下来。
郑微跟老张一向投缘,这几年也没断了联系,总是隔三差五地出去一起喝喝小酒。在郑微相亲不断失败的那段时间,老张还和她开玩笑地约定,要是再过十年,他未娶她未嫁,就干脆两人凑合着过日子,好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张说,“我刚才在左岸的一楼大厅看到一个人背影很象你,当时跟客户在一起,正想叫住你,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左岸?”
郑微说,“那你应该没看错人,我在二楼吃饭,跟阮阮在一起。”
“正好我刚喝了一轮,肚子里除了酒精别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我过去跟你们挨个桌边?”老张一点也不客气。
“你等一下啊。”郑微捂住电话,笑着对阮阮说,“是老张那家伙,这么巧也在左岸呢,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你看怎么样?”
阮阮说,“这有什么关系,毕业后我都没再见过老张了,快叫他过来把。”
第二十七章
老张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阮阮的脸上已经不见泪痕,他一坐下来,就夸张的看着阮阮,“今天真有福气,两大美女陪我用餐,阮阮,好几年不见,越来越美丽动人了,让哥哥我后悔当初没下手啊,不过看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郑微指着老张说,“你放什么心呀,真当你是贾宝玉了?饭还没吃,口水就流了一地。”
阮阮只是笑。
老张嘴里含着刚点的饭菜,不忘对郑微说道,“微微你可是比我上次见你瘦多了,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好,抱上去都舒服。”
“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郑微白了他一眼。
有老张在中间插科打诨,时间过的很快,阮阮看了看表,“我看我的先回去了,要不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一步?”
郑微说,“对哦,你明天还要赶火车,我跟你一块走吧。老张,你继续花天酒地去吧。”
“这哪能呀。”老张也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你都喝酒了,还能开车吗?”郑微表示怀疑。
老张哈哈的笑,“离喝醉还远着呢。别跟我客气啊,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老张当人看。”
郑微无所谓,阮阮也不是矫情的人,她脚伤刚恢复,并没有自己开车。
下楼的时候,老张也看出阮阮行动还有些不便,就问起了原委,阮阮如实说是在家摔了一跤,老张心疼咂舌的样子让郑微笑了很久。
“我要是把这么好个女人娶回家,非天天捧再手里不可,就算是要摔跤,我也得做人肉垫子,哪舍得让你磕着碰着。”
阮阮说,“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吧,世上的好女人多着呢。”
老张嬉皮笑脸的说道:“男人一旦见过了玫瑰,其余的女人都是野草了。对了,阮阮你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何必麻烦呢,我在楼下叫车就行了。”
老张取了车出来,先把阮阮顺利送回了家,然后再把郑微兜到她宿舍楼下。
郑微下车前,老张熄了火,闲聊般的说道:“前一段时间我在一个招投标会议上遇到了阿正,才知道你们现在居然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也够难为的了。那天我请他喝酒,顺便恭喜他荣升,结果他喝得一塌糊涂。你是知道他这个人的,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偏偏对自己要求的太多,能让他难受成这样的人,我看也没有多少了。”
郑微不怎么想听,“别跟我说这个,没意思”
“说实在的,我算是一直看着你们两个过来的,阿正和你都是我老张的朋友,我不想多事掺和,也没有把你们硬送作对的意思,只不过看到朋友不开心,就觉得自己心里憋得慌。听说你又找了一个,那男的还是检察院的?哎,要我说啊,好的话就赶紧定下来吧,女人最要紧归宿好,你要是过得好,把婚给结了,那边也好断了个念想。”
郑微嗤笑,“得不到才会念想,送上门去他未必真的会要。功名利禄在手,就偶尔额搓叹往昔,有些人,要的也仅仅是念想而已。”
“你也别恼,那天他喝多了之后,我就是这么劝他的,男人嘛,谁没个初恋忘不了,你猜他怎么说,他吐字不清的说那不是他的初恋,是末恋。我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你说他这么心高气的一个人,弄成这样,不是造孽吗?”
郑微在脸上抹了一把,“老张,你车上空调开的太凉了,我上去了,你回去小心点,没事别喝那么多,小心没娶老婆就喝死你。”
老张大笑:“我这样的人要是娶了老婆才是暴殄天物呢。回去吧,下回再一起吃饭。”
G市开往S市的城际列车还是在下午六点多始发,大约到了上车的时间,郑微给阮阮打了个电话。阮阮说她已经到车上了,出门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老张,非把她送到了车站,再亲自送到月台。
“那我就放心了,你的腿,还有肚子里的宝宝都要留点神。早去早回吧,赵世永要是敢欺负你,你可别给他机会啊。”郑微说。
“没事的,别想的那么可怕。车要开走了,我回来后再打电话给你。”火车的汽笛声在催,阮阮的声音是愉悦而轻快的,这让郑微觉得仿佛时光倒流到当年,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阮阮风雨无阻地去赶她的火车。
这时郑微也开始觉得,即使她赴的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约会,但为了这一刻的快乐,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仿佛心灵相同一般,阮阮在挂电话前轻轻说了一句,“微微,我现在觉得幸福。”
郑微在大院食堂里解决了自己的晚餐,回去洗了个早澡,就躺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很奇怪,千看不厌的《大话西游》这天晚上也没能让她笑出声来,心里莫名地闷的慌。
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郑微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辗转不安。
半夜,手机铃声将郑微惊醒,本来就睡的很浅,静悄悄的夜里突兀的音乐声更让她莫名地心惊。
郑微最怕半夜的电话,总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的先兆。上一次午夜被电话惊醒,是妈妈在家里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现在想起来还惊魂未定。但是她更不想关机睡觉,总害怕会错过什么。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陌生的电话。
“请问,是郑微郑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郑微的心像是被鼠宝的爪子挠了一下,“我是,你是那位?”
“我是XX公安局XX分局的干警,请问你是不是阮莞的家属或朋友,她现在人在XX医院,伤的很严重,你的号码是她手机里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能否麻烦你代为通知她的家属,尽快赶到XX医院急诊室。”
郑微的脑子哄的一声,后面那个干警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楚了。她所有的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跌跌撞撞地披上外套,抓起包就往医院跑。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请问要去哪里?”
郑微机械地回答,“XX医院,麻烦快一点。”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她的模样,问了句,“小姐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郑微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整章脸都是湿答答的。不会有事的,谁都不会有事!阮阮这样的一个人,老天也会庇护的。
她这才想起要给吴江打电话,阮阮所在的医院并不是吴江工作的地方,他接到电话也下了一跳,说立刻就会赶过去。
郑微一路飞奔到急症室,手术室里的灯是亮着的,门口站着好几个带着大盖帽,穿着不同警服的人。
“阮莞是不是在里面?”郑微白着一张脸问。
几个大盖帽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人打量了郑微一会,“请问你是……”
“我是郑微,她的好朋友,她到底怎么样,不会很严重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在上火车前还是好好的。”
那个负责人神情严峻地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一遍,其实过程很简单,火车开到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铁路公安局的警察在车厢里发现了一名重案通缉犯。在逮捕的过程中,那名歹徒竭力反抗逃脱,并且手重持有凶器。参与围捕的干警中有一名年轻的警官,年轻冲动,一时情急之下居然不顾规定在人群密集的车厢里开了两枪,一枪正中歹徒后背,另一枪则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在慌乱的人群中闪躲不及的阮阮。
“这是我门工作的重大失误。真的很抱歉。开枪的干警已经被拘留,一声也在对阮小姐进行全力的抢救,关于这件事情,我门一定会给家属一个交待。”
郑微欲哭无泪,警匪追逐,枪战上演,这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好像只应该出现在电视剧里。而她和阮阮都只是普通人,平凡地生活,挣扎地去讨一点幸福,然后甘之若怡,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边,发生在她最最要好的朋友身上。枪伤!阮阮那么柔弱的身体,还怀着刚满月的孩子……她靠在急症室的墙上,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郑小姐,还好吧”她在朦胧的视线中看着重叠的焦虑面孔。
“车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子弹是不张眼睛的,难道老天也看不到吗,这样对待一个怀揣着最后一点甜蜜的女人又是为什么?
郑微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心里默念:定可以度过这一关的,阮阮是这样,孩子还是!
她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所有的神佛不都应该站在善良的人这边吗?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白大褂上血迹斑斑的医生走了出来。郑微屏住呼吸,听到医生清晰地说,“很抱歉,子弹嵌在心脏三尖瓣膈瓣,我们通过手术切开右房后,发现弹残片没入心脏表面难以取出,病人送来的时候已有心包填塞心源性休克,由于弹头引起的室颤,最后还是抢救无效,请问那位是死者的亲友?”
“郑微心里有一面镜子,被人重重一击,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是无数细碎的破裂声,延绵不绝。
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只听懂了一个词:死者!美丽通透的阮阮,陪着郑微走过青春岁月的阮阮,成了医生口中的”死者“,郑微第一次发现,白色原来是世界上最绝望的颜色。
身边的大盖帽脸色也变了,有的相互交头接耳,有的在跟医生交涉,还有的似乎在安慰。郑微浑然未觉,指甲牵进了掌心的肉里,痛也是钝钝的。她在短暂的静默后爆发出了一声渗人的号哭,她的阮阮,她对幸福的那点期待,再也回不来了。
郑微不顾一切地痛哭,迸发的眼泪能否把心中的苦痛冲刷之稀薄?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愿望无疾而终,但是不应该是阮阮,她本应该过着最平静的生活,现在却为了一个完全没有理由的意外死在了手术台上。
熟悉的电话铃声在正郑微对面的那个警察手里想起,“……我们都是好孩子,最善良的孩子,相信着爱能永久啊……”这首《我们都是好孩子》是阮阮最喜欢的一首歌,还是郑微替她下载的手机铃声。
那个警察打开手机,“是一个叫赵世永的打来的,你要不要接一下?”
郑微这才想起了也许还在S市苦苦等待的赵世永。“我接。”她拿过电话,“喂”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苦,让他的声音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