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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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里安被我扔在床头一星期,我在手机上看完了《云海玉弓缘》等几部小说,看得眼睛涩疼,对小说也越来越麻木无感。一个午后,我看范里安书上落了好多灰尘,就在床帮上把灰尘摔掉,然后不经意地翻开。翻了一会儿感觉胃里隐隐不舒服,我没在意,又过了会儿,肚子更难受了,我才意识到是饿了。我拿过手机看有没有到饭点,屏幕上显示02:58。我以为手机时间错了,拉开窗帘,但见四野一片漆黑,万籁俱寂。我惊得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此时已是深夜。
此后我开始读范里安,越读越有味道。这才发觉用它来消磨时间比小说划算多了,8块钱的书整整读了两星期才读完,而且很多地方似懂非懂,让我忍不住读了第二遍。当我读完第二遍时,我妈打来电话,说研究生报名明天就结束了,你报了没,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
对父母说了考研,总不能连考场都不去,但要随便报个学校,将来考不上又说不过去;如果是报清华,又是跨专业,考不上就可以理解和原谅了。第二天我带着学位证,坐公交去市区,找到一家网吧,打开报名网页。
人有时候就是贱。就像追一个人被拒了,却又犯贱地说:“要不,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时我犹豫了,我想,既然范里安看得这么顺畅,为何不再报一次经济学呢?报清华营销肯定考不上,报经济学还存在一点儿可能,进可攻退可守,权且拿它当备胎吧。就这样,我填了中大岭院的经济学。
初填时没在意,报志愿后我又优哉游哉了两个星期。慢慢地,我开始闷闷不乐起来,范里安那本书也觉得没意思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图的是什么。以前生活很自在很随意,现在要追求更自在更随意的生活,却陷入了极大的束缚中。以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找谁玩就找谁玩,现在却连吃吃喝喝都不敢了。生活漫无目的,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我想到在离我只有一小时车程的地方,高大的写字楼、闲适的咖啡馆、静谧的画廊、喧嚣的夜市,正上演着一幕幕精彩离奇的故事。这个城市瞬息万变,时代瞬息万变,世界瞬息万变,而我的生活日复一日,一成不变。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应如此。
于是,我开始认真考虑考研这件事。之后,竟然前所未有地恐惧。不久前我还对此满不在乎,一念之转,竟至于斯。几天后,我离开路砦去了郑大新区。我表弟是郑大的学生,住在荷园,他们宿舍有个空铺位,我就搬去了。
搬到宿舍当晚,我从自习室回来,刚做完一套李永乐的卷子,拿了满分。我和室友们打招呼,一个室友正在上铺看书,我见他清秀俊朗的眉目中透露出文艺的气息,便问他看的是什么,他微笑地合上书把封面转给我看,《瓦尔登湖》。我报以微笑,回铺躺下。他一定不晓得,对面下铺这个穷逼,刚刚结束了“瓦尔登湖”式的生活。
王路,@王路在隐身,诗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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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85 去你妈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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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小团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在北京东城的一个旧房子里喝一瓶啤酒。周围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和胡同,散着最后一点老北京的味道:每天早上会被周遭喧嚣的鸟鸣叫醒,晚上听着吃街边大排档喝大了回家的醉汉旁若无人的歌声入眠。小时候从来没想过我会来这个城市,就像现如今我依然不知道,我的未来又会被哪个城市收留。
你问我为什么来这个城市,我也不知道。我当年是因为一个男人跟我说,你来,我保证你能在这里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相信爱情里承诺的年纪,事实证明,后来我还是失败了。
我还是臭不要脸地在这个城市活了下来,用我自己的方式。用酒吧的喧嚣挥霍掉自己初来这个城市的惊恐,用一只大红色的唇膏来涂抹自己内心的无助,高跟鞋的声音能踩出那么一点儿力量来弥补虚弱,黑丝的颜色起码能遮盖一点儿自身的苍白。我记得那时候每天都在笑,但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到底在笑什么。到底是在乐生活还是在乐自个儿,还是干脆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
一个月前,一个同在北京工作的男同学约我见面吃饭。我们是同班,上学那会儿还觉得他清秀干净,蛮喜欢他。如今那种似有似无的爱意早已经被岁月折磨得一干二净,坦然地跟对方坐在一起见面倒也能细数一些这些年来摸爬滚打走过的唏嘘。傍晚刚到家,微信叮的一响,对方发来这么一条信息:我可能喜欢上了现在的你。自嘲地摇了摇头,回了个笑脸回去。那边接着又是一条消息:但是不行,我得控制自己不能爱上你,早些年我会马上开始追你,因为我以后得去跟我们领导的闺女谈恋爱,可能还得娶她。
我突然就想起来发小前几天跟我讲的事儿:他爸刚升到了某银行支行的行长,坐稳了位子马上就做了两件事儿。先是安排他去某银行做了个职员。第二是干脆拆了他和大学相处至今8年的女友,让他去娶某个官二代,只为保障他们全家的未来。几杯酒下肚,他跟我说:“那女的他妈的长得好看或者性格差不多也说得过去,长得都他妈让老子没法勃起啊卧槽!”他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猛地一拍桌子,声嘶力竭地冲着酒保喊:“再来一杯!”,我说你干嘛啊吓了我一跳,他没回答我,只是趴在桌子上哭了,边哭边说我完了。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认识他27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货哭。
我开始怀念二十岁出头的恋爱,那时候我们毫无顾忌,我爱谁就跟谁在一起,天长地久或者喜结良缘距离我们还很远,我们才不为了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浪费力气。他不爱我我就哭,分手的时候又决绝又像小孩子负气。如今我们不得不想那么多,我们甚至在想用一段姻缘来振兴整个家族。看上去滑稽至极,但这也就是我们尚能改变人生的最后的力气。
若干年之后再登陆校内网,发现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当年那些分享一些无聊八卦或社会理论的帖子统统不见,更多的同学在秀自己的婚纱照,在秀自己的下一代,看起来颇有些感慨。当年大学时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小情侣,每天笨拙地在qq个人状态上写山盟海誓的小情侣,好像的确最终得到了幸福,你看他们在婚纱照里笑得多甜。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管身边那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叫老公老婆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落入水中之后,一种迫不得已的上岸。没错儿,爱情中的救命稻草不是什么人后来爱上了你谁和谁以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什么人在你对爱情就要绝望的时候大义凛然地娶了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孩子都在13岁…15岁之间会觉得自己很成熟,总是拿一个标准的成人的视角来衡量自己,品析生活,审视世界。跨越2000年的时候,我13岁,可是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成年人的孤独和落寞,旁人在为了新的世纪而狂欢或者纵情歌唱的时候,我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前摊开一本习题册,耳机里却放起摇滚。那时候,没人知道谁是汪峰,我只知道一个叫做鲍家街43号的乐队,一首《再见二十世纪》就能唱得我感慨流泪。回忆起来真是傻逼,可是如今想起又格外怀念那种毫无负担的哀愁,有点儿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意思。小时候我们常常趸着眉头,假装很忧伤;这总好过现如今强掩心头疮疤,硬要人前强颜欢笑。现在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可怜,哪个贱?
我想快点儿到未来,我想知道30几岁的时候再回头看看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又有几分滑稽可笑。熬到那天的时候,一切也就都淡了吧。不过看淡了也未必就是个好事,淡了,也许就是习惯了,麻木了,没有笑过没有哭过,那也许就不是我了吧。
有时候会想,那些迷信占卜算卦的人未必是想要如何改变未来,他们只是想要花上一笔钱来提前知道一点关于未来的讯息,而不至于等到明天真的铺面而来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妈的,明天,你他妈倒是来啊,老子用青春的最后一口气跟你拼了。
暖小团,媒体人、专栏作家;微博id:@暖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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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86 狗镇
t。xt。小‘说‘天。堂
作者马犁
4年前,我还在五道口一家网站做实习编辑,挣得很少,但是为了能让我每天少坐几站公交,媳妇还是就近租了间一居室。
不到50平的老房子,一个月2300块,年付。虽然是北四环外,但毕竟是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的学区房,再加上国企家属院的治安和物业也都不错,所以能以这个价钱租到,我和媳妇已经很开心了。
那时工作忙,常常后半夜回家。媳妇是自由职业,长期一个人在家,平时几乎见不到我。为了给她找个伴,我特意跑了趟昌平,买了只拉布拉多陪她,取了一位美国歌手的名字——迪伦。
社会上常说的那些弱势人群,在我们小区基本上都可以见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每次半夜写稿的时候,我都会把音乐放到很小的声音,以免吵到楼上神经衰弱的老人,抽烟的时候也记着躲开小孩。除此之外,在这个院子的生活几乎是很自在的。但是随着迪伦越长越大,这种轻松的氛围开始慢慢消失。每次牵着他出门,即使伦伦一声不吭,也会有许多经过的老太太说:哎呀,养这么大狗多吓人啊。然后神色匆匆地绕道而去。我一直搞不明白,这些白发苍苍,老的甚至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头老太太们,怎么就被一条有绳子牵着的狗给吓住了?
于是媳妇换了更短的绳子,我也把伦伦牵得更紧,每次出来,依然很守规矩地拾掉伦伦的粪便。到了后来,为了避免与老人们相遇,我们甚至只在半夜和清晨人少的时候才出去溜溜他。但是几次告状后,楼长和居委会大妈还是找我谈了话,并以报警相威胁,媳妇因此委屈得不行。公司不给转正,房租压力越来越大,邻居之间不好相处。于是没过多久,我们搬到了房租相对便宜不少,也不禁养大型犬的东五环外。那是在2011年。
我记得搬家那天正赶上十一前,我借了辆凯越,怕堵车,于是选择半夜十一点钟出发,但也足足开了四五十分钟才到。当时的东五环外总给我一种盘古开天地的混沌感。马路南北基本都是待拆或在建的房子;朝阳北路在修地铁;公路表面已经被大型渣土车压得坑坑洼洼,行车线永远看不清楚;施工围栏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圈地运动,今天圈了这边,明天围了那边;几个破了灯罩的紧急信号灯歪七扭八地杵在边上,混乱不堪;由于没有探头,甚至没有路灯,夜里施工的大车经常满载着一车没有覆盖物的渣土疾驰而过,挂档闯红灯时的动作,快得让人连红色尾灯都看不见。
因为是新开发的地段,很多房子还在装修,一共就三栋楼的小区里堆得全是装修材料和民工的盒饭,每天早晨八点准时被叮叮当当的电钻或大锤声吵醒,到了晚上,仅有的几栋楼里几乎没有亮灯的。伦伦似乎是因为换了新环境,越来越沉默,每天坐在窗前往外面看,因为楼下没地方,于是我就总琢磨着能有个地儿,能让他多跑跑。
后来我选择在晚上车少的时候,带他去朝阳北路上的绿化带跑跑,那比较宽,两边还有成排的灌木丛围着,虽然每次看到呼啸而过的大车,都是人心惶惶,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告诫自己:离他再近一点,再看紧他一点。
但是后来伦伦还是出事了。那是在一个狂风肆虐的晚上,气温首次到达冰点以下,黑夜以征服一切的姿态将他带离我们身边。我下楼看到伦儿的时候,媳妇已经哭得精神恍惚摊倒在地,我脱下衣服裹住伦伦,不停地招手拦车,但没有一辆车停下帮助我们,巨大的压抑感和愤怒让我浑身抖动。那天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城市感到绝望。
在朋友帮助下,我们把它埋在不远的一个郊野公园。之后的日子就是常去那里,看看伦伦的新家,那有干枯的大池塘,无人管理的破烂茅草屋,以及一大片的芦苇荡和杨树林,我有时候想,伦伦终于不用再随我们东奔西跑了。
有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不去想起这件事,就和媳妇一起把自己圈在房子里,整天不出门,什么事都不做,但还是怕过每一个晚上。后来我们决定就陪着伦儿吧,于是在小区里买了套最便宜的房子,房子的窗户正对着朝阳北路,望下去,就是伦儿出事的地方,我还拆下了和伦儿一起租住房子的门牌,贴在新房子上,怕他想回来时认不得新家的门。
第二年年初,我和妻子又下定决心,养了只母的拉布拉多,叫妞妞。事实证明,从我们当初搬来的初衷来说,东五环外的限制确实要少很多,周围大多都是在北京打拼的外地年轻人,单身人士居多,暂时没能力结婚的小两口也不少。于是,总是没事喜欢找点乐子的人就养起了狗。恰逢楼下的绿地基本修好,巴掌大小的地方里,一来二去几次,狗和狗,狗主人与狗主人,马上就熟识了。
养狗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经常玩的也就那么几对,sugar妈是湖南人,单身,开网店为生,没事喜欢混个夜店;lucky爹是英国海龟,说得一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而且结巴,是现在比较受女性欢迎的投行男,天天提着布满贴纸的箱子天南海北地走。lucky常寄养在我们家,跟妞妞作伴;nani家庭环境比较殷实,女孩传说是新疆某市首富,男孩来自吉林某国企干部家庭,结婚没两年二人已经败了许多钱在奢侈品包包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房产;还有一对,和很多外地青年一样,即使认识很多年并且挣得不少,但因为北京的高生活成本一直没有买房子和结婚,况且花花世界,他们的关系让我感觉有些若即若离,甚至看不到太多爱情的闪光,我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总感觉更像两个人在搭伙过日子,柴米油盐的滋味不过是想要个家的归属感,他们家的狗叫kevin,多动症,比较欠。
其实看我们,你都不用看人长什么样,开什么车或者工作有多烦恼,穿什么牌子衣服,四目交汇电光火石时的眼神可以读出什么,看我们每家的狗就全知道了,他们活得好不好,多久洗一次澡,一天能出来溜达几次,吃狗粮的时候有没有罐头。而事到如今,曾经十几号人一起烤串的夏天似乎掀开窗帘就能看见,但是现实会告诉你,一切只是在那个时间节点遇上了,美妙总是稍纵即逝的奢侈品。
后来,nani爹妈准备怀孕要孩子,nani被送往了遥远的亚洲中部——新疆,lucky爹每天在北京就是陪着客户应酬,要么不在,要么就是出差考察,没人可以那么长时间地去照顾lucky,所以lucky也早已远走海南;由爷爷奶奶收养;在屡败屡战的数次尝试后,sugar妈一直没有钓到理想中的金龟婿,最后在房价更为便宜的燕郊买了房子,下个月就要说再见。所有的看过一圈后,几乎熟人之中,就一黑一白可以作伴,黑色的是kevin,白色的是我们家妞妞。
最近北京又到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