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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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王小文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发自内心想要给姑娘一个承诺,然而他却无法做到,不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而是他作为一个刚刚毕业出来的人,凭着每个月勉强够维持生活的收入,还能拿什么东西来给她承诺呢,于是他沉默着,希望能用陪伴代替所谓的誓言。
但是忽然有一天,姑娘的家里人让她回家去相亲,对象是一个本地的富二代。相亲结束后,无论富二代本人还是家里都对姑娘非常满意,恰好姑娘的家人也一直很反对她和外地来的王小文在一起,就努力说服姑娘和富二代在一起了。整个过程王小文并不知道,而是当他出差在外,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某一天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天晚上姑娘打电话告诉王小文,她并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富二代,但她真的不知道和王小文在一起有没有未来,至少那个富二代能让她未来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妈妈,她和爸爸离婚后,一个人生活在老家,无依无靠,如果自己和富二代在一起,至少他的家人能替我照顾妈妈。
王小文没有说些什么,毕竟这样的理由让他近乎无力去反驳,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能给她爱情,却终归无法拯救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那一夜他摘下口罩,蹲在另一个城市一条陌生街道的马路边上,拿着电话在来往车辆扬起的尘土中哭了很久,他的鼻子开始变得不通气,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整个城市的灯火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后来王小文辞掉了工作,离开了那座城市,去寻找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这个过程里,王小文内心中的一块地方开始变得坚硬起来,外表也逐渐变得棱角分明,他的鼻翼不再敏感,原本的嗅觉本能也渐渐丧失,但他却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听别人每一句话中隐藏的深意。
他明白自己不再需要依赖嗅觉去小心翼翼地分拣陌生人,毕竟他已经不再那么容易受伤。那时的他时常会想,或许这正是人类之所以需要进化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吧,嗅出一个人的气味在这个现实而残酷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作用,就算你能够借此走进一个人的内心,却无法更改许多终将成为遗憾的人与事。
王小文终于失掉了自己曾经最珍惜的东西,以一种叫做“成长”的方式。
当王小文成为一个普通人很久之后,他不再需要为了生存而奔波,也早已搬出了那个长年黑漆漆的小屋。在静谧的夜晚,他偶尔会坐在电脑前写着自己的故事,那些在别人看来有些狗血,甚至有些荒诞的剧情,像极了年轻时那一句句在酒桌上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真心话。
然而当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杯水果酸奶时,刚刚凑到嘴边,眼泪却这样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女儿跑过来问他道:“爸爸,你怎么啦?酸奶不好喝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是的,只是放得太久太凉了,有些喝不出什么味道了。”
陈谌,90后作家、吉他手。「一个」常驻作者。微博id:@陈谌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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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17 礼物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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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话
1
接到柯刀求救电话的第二天,我匆匆赶回德州。期间他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没再能接通。
我越来越怀疑柯刀在搞怪。回到家之后,他说不定趁我不备从衣柜里跳出来,扣两只臭鸡蛋在我头上,他总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
第一个“迎接”我的人,是王健。
王健是位极其难缠的侦探,枪法不算太准,却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出手时机。软硬不吃的他曾将三十多名杀手送上断头台,堪称杀手克星。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还没让杀手排行榜排名第一的柯刀落网。
我不是柯刀,王健为什么突然盯上我?
尾随于我,躲在暗角的王健面有病色,四肢瘦长,无领大衣上端露出一截短脖,看上去更像一只蚂蚱,暗黑色沉默寡言的蚂蚱。
据说王健本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尤其爱讲故事给病床上的女友小鸢听,温柔的声音像拂过柳梢的暖风,有时还会模仿各种清脆的鸟叫,逗得小鸢咯咯直笑。
小鸢每周都要进行血液透析,她怕痛,常赖在病床上不出声也不起来。这时,王健只要稍稍用力在她手背一掐,小鸢会忍不住吃痛坐起,吃吃笑着被王健一把抱住。
“等病好些,咱们就结婚。”王健在小鸢耳边轻声道。两人在一起已经七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然而,一次自驾游旅行,让所有誓言沦为一纸空文。
车祸地点是人烟稀少的山间公路,轿车撞上山壁起火,小鸢葬身火海,王健却得救,活了下来。
之后,王健性情大变,意志消沉,形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很少有人再看到他出现。
王健的遭遇,哪怕敌对的杀手界,也一片唏嘘同情,我却抱有怀疑:
小鸢卧床时日已久,为什么王健忽然带弱不禁风的她出游?
法医检查出小鸢的手背上有不浅的伤痕,这并不像是救援时拖拽的痕迹……
出游,从一开始可能就是幌子,也许王健早已移情别恋。而瘫痪在床的小鸢,无疑成了最大的累赘。
带着这样的猜测,一年前我借机潜入王健家中,试图找出他另寻他欢的证据。
王健家陈设简陋,尤其是卧室,一桌、一椅、一保险柜而已,因为没有床,整间卧房显得空荡荡。就在我准备破译密码打开保险柜之时,王健突然回来,逼得我仓促离开。
再后来,王健搬了家,淡出我的视线,追查真相一事也就此搁浅。
2
硬币在巴斯指背上翻转,炉斧酒吧灯光照射下,宛若一粒银星于指尖缠绕,兀自吐芒。
万圣节早已过去,舞池里却挤满了着装奇异、头戴面具的人。炉斧酒吧的变装狂欢周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和杀手中介巴斯坐在远离舞池的方桌旁。我没心情精心扮装,戴上加岩生日时用过的轻松熊面具就进了酒吧。
巴斯穿着淡黄色的变相怪杰西服,看着一脸惊奇的我,说道:“你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鬼。”粗糙的声音如同石磨碾压着树枝。
“鬼忽然变回了人,才真正叫人吃惊。”我拿下面具举起酒杯,闷灌一口。
巴斯曾经是鬼,一个嗜烟如命的烟鬼。如今,他指尖燃着的烟却被闪耀的硬币代替。
“看来,你还不能接受柯刀的溃败。”巴斯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柯刀不会败。”我说,沉着脸。
“这个世上没有确定的事,嗜烟如命的巴斯可以戒烟,柯刀的飞刀又为什么不会失去准头?”巴斯反问。
“我对他的飞刀有信心。”我嘴上坚定,内心却像巨浪中的扁舟摇摆不定。
“他恰恰就输在了这份自信上,他本可以休养几日再去完成第二单任务的。”巴斯煞有介事道。
“他同时从你这儿接了两单任务?”我意识到情况的严重。
“并且选择在同一个晚上连续执行。”巴斯说,“两单都是s级的任务,柯刀再神奇,也难保不受伤。”
“你是说,在第一单任务中他或许已经受伤……”
“但他却执意去完成第二单任务。”银光一闪,硬币被巴斯拇指弹起,于手心翻转落定,“受了伤后,没人知道他的飞刀是否还那么犀利。第一单任务中的‘神枪罗’已死,附近也没有发现柯刀尸体,很显然,他栽在了随后的任务中。”
“第二单任务要猎杀谁?”我忙问。要追查柯刀下落,无疑得先找到这个人。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巴斯讥诮道,“你找不到他的。”
“第二单要猎杀谁?”我重复一遍。
巴斯看着我,露出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不一会儿目光黯淡下去:“作家j。”
作家j,作家圈最神秘的人。
出道四年来坚持手写书稿,以每年出版七本长篇的神一般速度蹿红各大图书榜单。
“偶尔一年保持如此写作速度或许还能做到,作家j却坚持了四年,手写书稿不用电脑,而且所写不是网文,简直是奇迹。”巴斯说,“除非,他有一台控制时间的机器。”
“有什么办法找到他?”
“没有,连出版社编辑都未曾谋其面。”
“你错了,柯刀曾找到他。”我指尖敲打桌面,“根据各种零碎线索找到作家j不是一件易事,这期间柯刀家里一定留下了蛛丝马迹。”说罢我想要起身,却被巴斯那只枯瘦的手按住。
“不用去了。”巴斯说,“我已经去过。”
“发现了什么?”
“日历。”巴斯让酒吧男招待送来纸笔,笔走龙蛇,在纸上描出一只动物:“执行任务那天,日历上画着这样的图案。”
“这是……鸡!”我睁大眼睛说。
“……是凤凰。”巴斯面无表情地纠正。
“凤凰……”我喃喃道。
“看来你已经有了主意。”巴斯审视自己的“大作”,忽然将它撕得粉碎,“我再给你两条建议,第一,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跟我无关。”
“第二呢?”
“时刻留意背后,王健不是省油的灯。”巴斯往我身后一瞟说。
侦探王健原本坐在酒吧暗角里,我转过头他人已从窗户跃出,黑暗勾勒出他瘦削的剪影。
“隐居那么久,他为什么重新出现?”我不解道。
“别忘了,他最大的愿望是亲手捉住柯刀。”巴斯说。
“他也在寻找柯刀?”
“虽然不到三十,王健的身体已不适合再做侦探,没有人希望带着遗憾退休。”巴斯说,“而要找到柯刀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跟着你。”
这话不假,前些年王健曾两次在暗中偷袭我,每次都逼得柯刀现身救我,首次交锋中洞察柯刀飞刀刺喉的出手习惯后,他居然为自己打造了一套钢制颈套。
“明白了,行动前我会尽力先甩掉他。”我用柠檬水漱口道,“现在,我需要一个地址。”
“什么地址?”
“你手下杀手,凤凰盗的家。”
3
雄凤,雌凰。
凤凰盗是德州臭名昭著的雌雄大盗,杀人越货,心狠手辣,连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
巴斯说,凤凰盗拥有常人看不到的第三只手,稍有疏忽,它已挽住你脆弱的咽喉,轻轻一捏,“咔”。
非常唬人的话,换在任何一天我都会被忽悠住,然后回家打个游戏陪加岩吃吃火锅压压惊。
除了今天。
当雌凰饥肠辘辘开门,打算迎接刚出炉的比萨时,伪装成外卖员的我已经扣下扳机。
“咻”,轻得好像情人耳边的低语。雌凰的身子微微一颤,失去灵魂般瘫在我身上。
窗边看书的雄凤有所察觉,一仰头,看到的只是装了消音器的马克22火光一闪。
雄凤靠墙倒下,眼睛却不肯闭上。他死也没想到有人能这么轻易找到他们的老窝。
我的神经没有因此舒缓,靠近浴室,轻轻转动门把。
门没锁,浴室内却有人,有水声。一个浑身赤裸的精壮男人在浴缸里泡澡,赫然是已经死去的雄凤!
死人不会复活,浴缸里只可能是雄凤的孪生兄弟。
凤凰盗一直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因为孪生兄弟相貌相近,叫人误以为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人才得以“隐身”,偷袭对手于无形中。
而作家j,明显是这三个人共用的笔名,三个人一年出七本书,时间非常宽裕。
那男人倏然从水缸中蹿起,伸手要去拿置于香皂盒上的电击器。他的动作迅速,轻舒猿臂,转眼已将电击器勾入掌心。
再快,也快不过枪。子弹微吐,斜入其胸膛,男人身子一歪,与电击器一起落入水中。
我走近浴缸,缸中水满,男人却不再动弹。电击器开关方才已被他推启,在水中噼啪作响。这是支军用脉冲电击器,洗澡水尚未浸透尾部蓄电盒,它还在持续喷发出烟火般光泽。
被这玩意打中,非得晕厥过去不可。我心有余悸,将马克22别回腰间。
这一放松,五根钢铸般的手指已反手扣住我咽喉,另一只手从我腰间拔出手枪,顶在我脑后。
我自嘲般笑了起来。
“笑什么?”背后男人的声音无比刺耳。
“雄凤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我说,“这就像一个冷笑话,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说!”男人倒不急着杀我,坚硬的手指要将我喉结捏碎。
“想不想赌一把?”我喘着粗气。
“回答我的问题!”男人怒道。悄无声息中,我用左手手背轻触浴缸里的水。电击器游弋其中,像极了一条头部会发光的鱼。
我与背后那男人双双触电,肌肉痉挛朝后弹开,摔在地上失去知觉。
一场豪赌,赌的是身体素质。
触电后,我赌自己会先恢复意识,我必须比那男人先爬起来!因为一旦赌输,付出的筹码将是我与柯刀两个人的性命。
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染成藏青色。
我还活着。除了脑袋乱如麻外,仍能呼吸新鲜空气。这也意味着,躺在我身边的男人不再有享受空气的权利,我在恶贯满盈的他胸前补上一枪,
勉强起身,我凭意志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浴室,在屋中寻找柯刀踪迹。
客厅的桌子上堆满了作家j的小说,我随手抄起一本、翻开,有信封从扉页掉出,如一只锤子重重砸在我心上:
带有巴斯钢印的信封,信封正面还有蓝印的日期。这种信封,是巴斯留给雇主的凭证。
凤凰盗不是作家j,而是出钱请柯刀猎杀j的雇主。
我上当了。
4
炉斧酒吧。
同样的位置坐着同样的巴斯,不同的是,我还没坐下,桌上已为我备好酒水。
“你知道我会来?”我还是和昨日一样的衣着,只是表情更加凝重。
“我还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巴斯喝口酒,满足地眯起眼睛。
“柯刀家里根本没留下什么凤凰图案,你在误导我,让我替你杀凤凰盗。”我不领情,推开酒水。
“嗯。”巴斯坦然点头,“凤凰盗不能忍受小说中男二号被j写死,因此要j陪葬。你说,如果j日后继续出书,凤凰盗会怎么做?”
“他们会明白是柯刀任务失败,然后……向你索要大量违约金。”
“钱只是小事。”巴斯抬起手,“以他们的手段,还会宰了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让你帮我绝了后患?”
“你利用我,难道我不能宰了你?”我的枪口对准巴斯。
“我知道你不会。”巴斯哈哈大笑,“因为我们是朋友。”
“算你了解我。”虽然差点死在凤凰盗手里,我还是露出了笑容,枪口朝上指向天花板,“条件是,你得帮我忙。”
“什么忙?”
“帮我逮住王健。”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