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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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下挣脱门框,缓慢地走进消防通道。大基走到门外一看,电梯口扎堆等待的是以洗衣机为首的家用电梯。电饭煲“嗖”的从大基脚下蹭出,混进电器堆里,还撒了一地的大米。
小白蹲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基。客厅的吊灯拖着电线,十分懂事地躲开小白的脑袋,直勾勾地撞向客厅窗户。碎玻璃撒向窗外,一阵风穿堂而过,吹落了满屋子的墙纸,魔毯似的奔出新家。最后离开的是大基口袋里的现金,一张张如同扑克牌一样随风而去。大基走进屋子,捡起脚边仅有的一盒牛奶,撕开后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小白:“吓坏了吧?”
“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小白往边上挪了挪:“还好有这张沙发。”
大基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扭了扭脖子。他转身拨开小白面前的碎发,嘟着嘴凑在她的耳边:“晚点想去哪儿吃饭?要不我叫刘卡过来买单?”
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还好手机尚在口袋里。小白索性躺下,靠在他的腿上。她伸手紧紧拽住大基。
从未有这么一个下午,两个人可以像那年住在出租房里,慵懒地赖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此时此刻,他们看着电视背景墙上,连白漆也渐渐褪去,带着颗粒的水泥墙板裸露出来。
“这就是我说的工业风,好看不。”大基喝了口牛奶,打趣道。
“是谁说自己喝牛奶拉肚子的?”小白伸着懒腰站起身。
大基牵着她走到窗前,此刻微风徐徐。楼下的城市车水马龙,快进一般在两个人眼前穿梭。是的,不单是房间,时间也在飞速逃跑。
而在这个时空里,小白倚在大基身上,抓住他的手,就如同最初相识的那个午后。
大基捡起掉在地上的时钟,只见指针飞速旋转,震得有些烫手。
“爱我吗?”小白从背后扑向大基,两个人险些掉出窗外。
“爱啊,爱。”大基把时钟扔出窗外。
嗖,故事定格在,夕阳淹没城市以前。
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最后只剩一张沙发。
刘卡卡,闽南商人。 @刘卡卡
。
VOL。568 海海人生
t@xt‘小说天〃堂
作者夏果
1
我有写备忘录的习惯。
“微微旅行前放出豪言说回来必见腰线。一个月后归来,腰线还没出现,我们先看到她发了朋友圈:‘才昨天穿的裤子,今天就提不上了。’”
“枫枫小姐有个生活定律:丢的手机,必是刚买过的最新款,今天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大刘钱包里来回倒换着两个女人的照片,黄晨和雷曼。今天带正室黄晨和我们吃饭,见面脱口而出,大家好这是黄曼。”
……
2
雷子在我的备忘录里其实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他家贴满电影海报。是真的贴了个满。从墙壁到床头,再到天花板,黑泽明、希区柯克、费里尼、小津安二郎……书桌上、架子上、地板上散落着各种厚厚薄薄的书,也有帽子和短裤。窗台上矿泉水瓶子里插了支掐枝魔鬼藤,水都烟黄色了,叶条儿倒袅娜。跟我想的不一样,我站在门口茫然失措,雷子坐在床沿上拿半支烟,说你要没事就不用进来了。
我是朋友里,唯一一个,去过雷子家的人。不过连门儿也没进就是了。
我认识雷子,是三年前在一个图书馆三楼的小剧场,我们共同的朋友带我去的。那场戏讲的是护士爱上临终的病人,探讨人的交互和生命的主题。雷子演的是里面单恋护士的警察,不起眼的小角色。可能是演警察多了,得了雷子这个外号。
雷子和他的角色一样不起眼,导演在谢幕介绍演员时,雷子总在名单末尾。也从没人给他献花。但我记得那场戏里他有句台词,他望着护士和病人远走的背影说:“曾经我痴迷孤独却害怕黑暗,不住回头望。直到爱上了你,只想探入你的黑暗潭底。”
真正和雷子熟络起来,是雷子演出后我们去ktv。一开始雷子一直不说话,后来大家喝得差不多了,雷子酒瓶一推,自顾自点了首王杰的《海海人生》唱起来:“人讲这心情,罕罕,罕罕卡快活。不通太阴沉,想着会惊。”我问雷子你唱的什么意思?他说:“嘿!闽南语咯,张国荣的词儿!‘别人说心情这种东西,普普通通会比较快活!不可以太阴沉哦,想到会怕怕的’。”明明唱得很叹息,雷子说出来却云淡风轻。我说那你觉得你心情普通么?雷子忽然闭起眼倒在沙发上,头仰靠着:“我不跟你聊这话题,有一天你把自己看破,日子过着就明白了。”
3
雷子长得不赖,确切说是很帅,戏也演得入神,但始终是小配的角色。直到今天,我坚持认为他在小剧场谋不到最好的角色是剧团团长嫉妒他的美色。不过美色也好,嫉妒也好,有一类人就是优秀到顶但始终不咸不淡的,像潭底的雨花石。
雷子平时不爱言语,在圈子里数他最悄没声儿,倒是有个交往的姑娘,时不时吃饭喝酒会带出来,手搭在那姑娘椅子背上也像模像样。不过背着她跟人介绍的时候,雷子说,“小青,我的肉体情人”。
我下意识地说,嘿噗,雷子,你的灵魂伴侣不是小白吧?
小青不是高圆圆那样的大眼美女,但肤白胸大媚眼如丝格外有种吸引人的气质。后来熟了,知道小青是雷子的邻居,两年前搬到那小区时生活全无能,不会用洗衣机,不会用煤气,灯泡坏了也不知道怎么弄,马桶堵了蹭了好几天楼下麦当劳的厕所。不管几点,每次遇到麻烦小青都去敲雷子的门,雷子骂声“操”但还是每叫必到。这么着,两人慢慢就鬼混在一起。小青是漂着的不入流小演员。说起来他们俩也算同行,不过配在一起总缺点意思。
有一天,我们打趣问雷子,“你睡了人家黄花儿大闺女,怎么着也得给人爹娘个交代吧?”雷子细长的眼睛盯着桌子,灭了手里的烟屁,说:“瞎,老子还黄花大处男,谁给我爹妈交代?”然后咧嘴笑了。
就那天晚上,大伙儿坐在天桥上喝啤酒,雷子刚好挨我边儿。昏黄路灯底下,雷子瘦长的手臂扬了扬,他说:“你读过博尔赫斯吗?”然后又自顾自地说:“博尔赫斯写过一个叫阿雷东多的人,他和谁都不算熟,但是个乖孩子。有一天,他告诉伙伴们说要离开一个时期,开始了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幽禁生活,出来后,他杀了总统。”
4
雷子忽然在圈子里消失了。小剧场再没去,手机关机,好长时间杳无音讯。我去他住的地方砸门,来开门的是年轻小两口,一脸茫然地说三个月前刚租这儿的房子。以前房客?没听说过。我说那隔壁呢?隔壁年轻姑娘呢?就,下巴尖尖桃花眼那个?女主人带着“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啪”的一声摔上门。
雷子就这么蒸发了。大家也不再找他,烤串儿啤酒局里,无非是少把椅子,很快所有人都习惯了。图书馆小剧场的人气越来越高,团长找了个比雷子更像警察更普通的男人来演他的角色,那男人在戏里插科打诨抖俩黄色包袱,前排观众席上的姑娘也笑得花枝乱颤。但再也没有那句“只想探入你的黑暗潭底”。
5
天渐凉,一个晚上我在家写稿子,手机突然震天价响起来。我从纸上的情节里抬起眼,一头懵,没好气。我说:“谁啊?喂?喂?”喊了三声后,雷子在那头犹犹豫豫地说:“我。”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来由身上打了个激灵,连忙问他在哪儿,发生什么了,雷子吞吞吐吐像坏线的手机信号,“借我点儿钱。”
我去楼下取了钱就送了过去。远远地看见雷子站在东四胡同儿的路灯下,秋天的夜已经有些发冷,雷子还穿着夏天见面时那件短袖衬衫,八九个口袋的滑板裤,胡子拉碴,瘦得不成人形。他看见我,眼皮抬了下又黯下去。我问他吃饭了么?雷子嗫嚅什么我完全听不见。他嘴唇裂出青色、紫色的斑。
在小面馆,雷子对着刚端上来的面放声大哭。我俩谁也没动筷子,哭够了,雷子点了支烟夹在发黄的中指上,跟我讲过去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五月那会儿,小青接了个清宫戏小角色的面试,到最后了,导演要二选一。雷子陪着小青去面试,从中影厂出来时被一个胳膊上刺龙的男人拦住。纹身男人说他是另一个小演员的相好。他横在路中,死盯着小青说,今天只能是有她没你。
我大概猜到七八分,我说你打他了?
雷子搔搔头发,说本来没有,只是吵了两句。后来那男的开始上手,从包里拿出水果刀朝小青的脸就划。当时没能忍,就冲动了。我也不知道刀子怎么到我手里。当时火攻上头,就朝着那人肚子扎了下去,一刀又一刀,也分不清刀子究竟扎进了哪里,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被渲染成了血红色,喉咙里甚至吞进了咸腥的血水味儿,小青呼叫着过来拉我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动了。血从肚子那“咕嘟咕嘟”往外冒。后来地板越来越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拉起小青就往外跑,疯子一样只管跑。天黑后,我们在城外的一个烂尾楼里找了个睡觉的地方。
那几天真是黑暗。小青一直哭,一直哭。第一天,没警察来;第二天,还是没来警察;到第三天,小青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她面试那部戏的导演。导演说小青,你通过面试了,这角色还想演吗?小青拿着电话尖叫,说我想,我想!导演说,那你来哪哪儿找我。小青眼睛里冒绿光,挂了电话就摇着我胳膊,说求你了,我得去。我说那警察找来呢?小青抬头看着我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后来呢?
雷子弹了弹烧得很长的烟灰,长吸了一口,说小青去演了。她跟导演睡了,也没再跟我联系。当时扎的那男人没死,在医院里躺着。真他妈邪了,刀刀见血刀刀避开要害,没致命。他的妞也跟他分手了,他没告我,但让我赔钱治病,很大一笔数。
我愣了半天没说话,我们俩默默坐着,小面馆的老板穿着跨栏背心在门口听京剧,呜呜咽咽的。隔了很久,我问他,这几千块钱,够吗?他看了我一眼,说我就交完住院费,求个心安。往后,没往后了。只是欠你了。
那晚北京的夜格外凉,一点都不像初秋的天。
6
我问雷子,你后悔吗?雷子说平安压根他妈不是我的归处。我说那你爱小青吗?他怔住,烟屁烧到头,烫了肉才回过神来。他声音小得听不见,说她没嫌弃过我。然后又忽然甩甩头发,“嗨”了一声,嘴角向下撇,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我以为有一天雷子会去杀个总统什么的,要不然也是路见不平那种,行事戴着大义的帽子,我以为他是那样一种青年。但雷子赔的,却是个不上道的小人物。
后来再没听谁提起过他。
有回朋友们去东来顺吃火锅,席间大家比赛说冷笑话。有个人说,“听我这个听我这个,雷子被雷子抓了,冷不冷,哈哈哈。”桌上气氛突然凝固住。那是从雷子消失到后来的后来,唯一一次有人说起雷子。
这个世上,没什么人关心你的美丽与哀愁,也没什么人计较你的过去和现在。我以为雷子在舞台上会声名大噪,或者写一本电影史的书,要么无才无德,跟美丽的小青姑娘结个婚什么的。故事总是超越我的想象力,而世情的冷淡更是让人措手不及。很久以后,我也快想不起这个人,不知道他在哪个城市或者乡村,还看不看电影,演不演戏。
7
不等梧桐叶落,十月的北京下起鹅毛大雪。
有天晚上我梦见雷子站在卧室门口,抽着烟斜斜眼跟我笑笑说,我忽然想让你进来看看了,来吧。房间里墙壁雪白,像是刚粉刷过的透亮。桌子柜子都立得规矩,窗台上像模像样的多了盆魔鬼藤,那股子健康和茂盛豪不羞涩,被潇洒地植进土里。
8
梦醒之前我听见雷子又给我唱起《海海人生》,闽南语怎么那么美,唱得沉醉又绝望。“人讲这人生,海海,海海路好行。不通回头望,望着会茫……”我生生地被这场记忆,唱醉了。
夏果,青年写作者。@春妞夏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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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69 靠近你,温暖我
t。xt…小。说。天堂
作者刘同
第一次听《say you say me》是十七岁夏天,听望子在比赛中唱的。
整篇歌词听不懂几个字,仅能听懂的say you say me ,翻译过来是“说你说我”,像死了《人山人海》(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的翻译。望子看我那么投入地摇摆,微笑着朝我做了一个手势,下台后她问我:“是不是觉得人生知己难寻?”
我不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但以我的高情商,我很自然地点点头,并带着一丝忧虑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回答:“一望无际,感觉星星点点布满生命,其实每颗星与星之间距离却那么的遥远。”
望子看着我,愣了半天,回过神,特别激动地说:“你是第一个听完这首歌能说出这些感慨的人,你能帮我写一首词吗?你一定能成为一名特别好的写词人,我一定会好好唱的,快快快,答应我!!!”
台上分数已经出来,望子作为选手要候场,她特别诚恳地等着我点头,没有道理拒绝一名未来歌手的请求,于是我点点头,望子尖叫一声跑去候场。所有人望向我们这边,我心里还在翻江倒海,我究竟说错什么了?
望子拿了比赛的冠军,她在舞台上说:“音乐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玩意,今天最重要的事不是拿了冠军,而是通过对音乐的解读,我与一位朋友的距离更近了。我希望未来我们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同学戳戳我:“你不是完全不懂她唱的是什么吗?”
我很淡定,“是啊。”
“那望子为什么说你能解读出那么多感受?”
“你傻啊?!音乐指的是旋律,以及歌手所表达的情绪。如果一首歌曲,不看词就能猜出其中的意思,那就是音乐的成功。”我自己真的就这么相信了。
回去查了才知道,这是某部不太知名的电影中一首很知名的主题曲。电影是说一名芭蕾舞男演员和一位美国黑人踢踏舞演员策划出逃时结下的友谊。say you say me 倒也不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