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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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惜朝不需要靠任何人！尤其是他铁手！〃顾惜朝恨恨地说道，〃可惜的是他无情没有一并在场，否则这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望着顾惜朝纤细的身影，九幽竟不自禁地走近，那顾惜朝幽雅的侧脸映在他眼底竟是那么明媚的存在，他从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有着如此魔魅的力量，那种傲视天下，俯瞰众生的狂傲，那种不甘寂寞狠绝无情的表情，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魅惑的美丽，这一切让九幽不由得想起当年在鱼池子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想到绿英菏眼中的痴迷和纠缠。顾惜朝真的是那种可以让人发疯的人。
九幽伸出手，揽住顾惜朝，果然眼前人眼中的得意在一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是一种惊异和愤怒，猛得一抬手却被死死地抓住，顾惜朝愤恨地望过去，〃先生这么做是不是太失礼了，这算是什么？！〃
手中稍一用力，顾惜朝袖中的匕首便〃铛〃地落地，眼光一变，顾惜朝早有准备一样长发一略而过，九幽闪躲不及却也接下数枚银针，针尖寒光凛冽，恐怕是涂上剧毒之物。
〃你，〃九幽一挥手，银针顺风而出，根根末入树端，却见那树顿时枝头一片败落，好狠的毒！
〃士可杀不可辱，先生请自重！〃顾惜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握紧的拳头几乎看得到青色的经脉，听得到关节处摄人的声音。
而也几乎是同时，匆忙赶到的人定定地站在顾惜朝身后，轻声唤道，〃惜朝。〃
回头，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目光，痛楚，无奈，或者还有悲哀，那么多的表情凝聚在一起，竟是那么凄楚的画面，
〃你是楚天寒，还是戚少商？。。。。。。〃
顾惜朝池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声音似乎是颤抖的，不同的相貌，不同的装扮，不同的声调，可是，惟有唤他的那声惜朝他记得，是的，世间只有他会这么叫他，顾惜朝的嘴边忽然扬起一阵笑意，可是那又是怎样让人心痛的笑，
〃惜朝，是我啊。。。。。。〃来人轻轻伸出手，拉住顾惜朝的长袖，没有掩饰地，伤痛，悔恨，甚至是恐惧，他的确是戚少商啊，可是为什么现在连自己都动摇了，是因为自责自己遗忘关于他的一切而惟独记得与他的血海深仇？自己明明什么都遗忘了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他决情杀来的瞬间？
为什么你可以忘了我，却惟独记得我们的仇恨？大当家。。。。。。
〃呵呵，原来真的是九现神龙戚少商啊，〃顾惜朝避开戚少商的手，却直直走向身后的九幽，〃怎么如今却都记得了？怎么不问我为何杀你？怎么不。。。。。。〃
〃惜朝！〃看到顾惜朝这匪夷所思的动作，戚少商只觉得一阵胆战心惊，他，他做什么，那可是九幽！
〃别动！〃急身追过去的戚少商被强劲的掌风抵回来，无可奈何，看着顾惜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还是忍不住喊道，〃惜朝，你做什么，你疯了！快回来！你。。。。。。〃
〃我是个疯子，难道大当家不知道吗？〃原先没有躲避地远远看着戚少商焦虑的神情，顾惜朝却还是微微瞥过脸，看不清的忧伤覆盖着整张清秀的面孔，看得戚少商痛心不已，
我该恨你忘了我，该恨你抛下了我，可是如果你就此忘了我，也许今后我们都可以自由，而为什么，如今你却又记起一切，难道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的那一天，即使有，也许代价也是惨烈的，就像当年的你我。
〃戚少商，够了，〃看到逆水寒摄人的寒光，顾惜朝不由愣住，〃我不会再回到那个浑浑噩噩的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很可惜，那是你给不了的。〃
〃你又想做什么？教训还不够吗？〃突然明白顾惜朝意味里那一丝的决绝，戚少商不禁激动起来，〃不是说好，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归隐山林，你怎么又。。。。。。〃
〃归隐？〃一旁的九幽挑衅地笑着，〃你以为顾惜朝是息红泪吗？〃
说罢，九幽暧昧地打量着顾惜朝，玩味的笑让人忍无可忍，戚少商甚至都感到自己快要克制不住，真想一剑杀了这个怪物！
〃归隐什么的，不过是说说罢了，〃凄凄地回道，〃那样的日子，我不行的。。。。。。〃
〃惜朝。。。。。。〃似乎依稀感觉到什么，戚少商的目光缓和下来，手中的剑垂下，输了吗？惜朝，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难道除了权势名利，江山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挽留你吗？我也不行吗？
〃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带走了。。。。。。〃把手搭上顾惜朝肩膀的九幽颇有兴趣地观察着戚少商脸上的落寞，失意的英雄，总有那么一分苍凉的意境让人回味，可惜的是，这次他输给一个情字，输给一个自己深爱同时也深爱自己的人，
〃我本该杀了你，这样对天祚帝也算有个交代，可是，我却对你的表现很期待，我可是很想看看你们在战场上相互厮杀的样子哦。〃九幽在戚少商耳边留下恐怖的讯息之后便抱起顾惜朝一跃而起，纵身而出。
默默地看着两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戚少商没有任何行动地这样静立着，依然面向着他们一同离开的方向，仿佛刚才的刹那，他看到顾惜朝眼角的留恋，他看到那个唤醒了他所有记忆的温暖笑容，
如此清晰，可是又如此模糊，
惜朝，你已经决定不再对我笑了吗，
还是，这只是你游戏人间的一种手段，要我为你甘肠寸断，然后为的只是你的倾城一笑，
笑我，还是笑你自己。。。。。。
我们，究竟在欺骗谁？敌人？朋友？爱人？还是自己。。。。。。
起风了，
戚少商轻轻仰起头，青色的天空，如此压抑的美丽，
多么像你啊，惜朝。。。。。。
〃但愿，后会无期。〃喃喃地念叨着这样一句话，没有任何下文，孤单而迷茫。
戚少商的身影被斜斜地映在地上，一个人，像是一场默剧。


第　12　章

（十二）
九幽带着顾惜朝一路来到幽庄别院，深重的门，合上，顾惜朝幽幽地向外望去，
〃乱云已作纷飞渡，奈何戚戚醉红尘。〃
〃怎么，后悔了？〃看到顾惜朝黯淡的目光，出神地想着什么，九幽意外地温柔起来，〃你其实不必走这步的，你是自己在逼自己。〃
〃自己逼自己？〃顾惜朝冷冷地瞥向九幽，〃我不如此，你可愿将‘千年醉'的解药给我？〃
被这么一问，九幽却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到你。〃
〃早在我们第一次在惜晴小筑相见我嗅到的那股幽香时恐怕就已经中了你的毒，只不过这毒并不会立刻发作，却可以潜伏在人的体内慢慢耗尽人的内力。〃见到九幽脸上微妙的变化，顾惜朝微微扬了扬眉，〃在晚晴的医书上看到过这种叫‘千年醉'的毒，却没想到你竟真能找到，可惜我没有办法配出解药，而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对吧。〃
说得如此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俨然是胜利者一贯的口吻，顾惜朝轻声继续说道，〃六扇门没有找到雷绍的尸体，而他是雷家庄通敌的关键所在，把他带走只会影响你的整个计划。但你还是没有杀他，四怪已死，雷绍是你不可或缺的战力，所以我推断你有办法让雷绍恢复武功甚至令他比从前更进一步。〃
〃难怪以你当时的武功还有办法在已经震怒的戚少商手上活命，看来我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你。〃一边听着顾惜朝平静的叙述，九幽不由地感叹，若是当年傅宗书重用提拔顾惜朝，恐怕这个青衣书生真的有办法逆转乾坤。　
〃因为知道硬拼死的一定会是我，而在郝连一家血案这件事情上我的确一无所知，所以　即使不在乎被人误解，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也实在不甘心。况且，先生此招恐怕还是另有深意的吧。〃
慢慢踱到一边的顾惜朝伸手扶过血色的杜鹃，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那一抹灿烂的红色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淋漓的猩红刚从温热的身体喷薄而出，夺目的美丽，像死亡降临时残酷的壮美。
〃逼戚少商杀你，然后再告诉他这次是他错了，你想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真相以后会如何。〃九幽的目光落在顾惜朝抚花而落的手上，嘴角边挑起笑意，〃会不会疯呢？〃
〃然后趁着戚少商自责神伤的时候，挥军南下，助辽军入主中原，灭亡大宋？〃顾惜朝不禁在心里暗暗一惊，此招如此险恶，自己当初若不是理智而真的一剑了结自己，现在的时局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功亏一篑。。。。。。〃九幽注意到顾惜朝脸上鲜明的变化，〃不过，现在想来，幸好失败了。〃
猛然领悟话中的意味，顾惜朝几乎是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那种异样的目光他不是没见过，那种让他几乎怒不可扼的莫名其妙的眼神，把他顾惜朝当什么？！
〃先生既然留我一命，自然是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必要，我等先生的决定。〃紧紧将手纂成拳头，顾惜朝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然后很坚决地转身离开，留下的九幽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大雾迷朦。
〃惜朝，〃b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顾惜朝急促的步伐停下，他站立，回过头，〃你。。。。。。〃
〃为什么还要回来？〃
黄金麟带着复杂的表情盯着顾惜朝，〃你不该回来。〃
〃那你告诉我，你愿意一辈子做个废人？〃没有正面回答黄金麟的话，顾惜朝只是颇有压迫感地直视黄金麟的眼睛，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就算如此，你可以远走高飞，反正戚少商会。。。。。。〃全然的自暴自弃，黄金麟耸耸肩一副认输的样子，〃有他跟着，你根本不需要武功。〃
〃哦，惜朝还要多谢黄大人在树林里的不杀之恩呢，怎么这么忙不及地来奚落我？〃避开黄金麟话锋里的关键，顾惜朝一瞬间惨白的脸在下一个刹那又恢复到镇定的笑容，没事人一样，〃还是，黄大人觉得在我面前讨论这个问题很有趣呢？觉得如今一无所有的我会来求你？讨好你？〃
〃惜朝！〃
〃够了！黄金麟！〃不耐烦地打断接下去的对话，顾惜朝几乎是死死楸住黄金麟的前襟，整个身子甚至因为愤怒而开始发抖，〃你很闲的话，可以随便找个人来练练小斧，看看那刃是不是锋利到可以一下子割开人的咽喉，是不是可以轻易取人性命，总之别出现再我面前，简直够了！〃
从未看到过顾惜朝这副狂乱模样的黄金麟没有挣扎地让他扯着，可是顾惜朝却没有看到黄金麟眼中的怜惜和不忍，长久以来的隐忍已经令他接近崩溃的边缘，当年十载寒暑的苦练竟不敌这半缕幽香，一身的功夫竟被人这么轻易废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如此屈辱地活着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侮辱，天大的侮辱。
〃去看看晚晴吧，她就在这里。〃伸出手抓住顾惜朝的手臂，黄金麟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一定想她了。〃

微笑，依然精致地如同画般，傅晚晴的笑，善良的，没有阴云的笑。
顾惜朝轻声走进去，小心地如同害怕惊动什么，空气里静谧得没有丝毫的声音，呼吸在下一刻停止一般，凝固着时光以及匆匆穿梭在时光罅隙里的人。
〃晚晴，〃伸出手，握住得仿佛是一片斑斓的虚空，顾惜朝却开心地笑起来，好象孩子一样，没有妩媚，没有虚伪，没有狂傲，简单得那么明净。
〃晚晴，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将头靠在晚晴膝上的顾惜朝喃喃自语，〃不相信你死去的事实，想要将你活着的样子刻进心里一辈子不忘记，想要一直这样守着不会哭不会笑的你，想要不顾一切留下你的我，这次真的错了。〃
〃我以为自己疯了就可以逃避伤害你的一切，或者只要看到你追随的眼神就足以证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我实在是很自私啊。。。。。。〃
泪顺着脸颊落下，轰然倒塌的仿佛不只是自己心上脆弱的防线，还是晚晴鲜活而明媚的笑靥，在风中粉碎然后消失，
〃晚晴，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好不好。。。。。。〃再次抬起头的顾惜朝留恋地抚过晚晴冰冷的脸庞，拥住，然后放手。
放手之后，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呢。。。。。。
顾惜朝将晚晴抱起，走到床边，俯身，合上被子。
〃睡吧，晚晴。〃
本应该没有反应的晚晴木然地望着顾惜朝，然后顺从地闭上眼，很安静，像死去一样。
将目光艰难地移开的顾惜朝眼神一变，急身走到桌边，拿起带来的酒撒在晚晴周围，忽明忽暗的烛光在刹那演变成炽烈的火光，焦灼的气味在迷朦的视线里啮噬着意识里仅存的一丝醉人的甜蜜。。。。。。
笑，好象春风一样明媚的笑，
顾惜朝依稀感到泪水无法抑制地留下，可是嘴角的笑却依然如此凄楚迷离，
晚晴，晚晴。。。。。。
反复念叨着同样的名字，他蹒跚地向门外走去。

〃你真是疯子！〃
匆忙赶到的九幽狠狠拽起跪倒在地上的顾惜朝，向火光通天的阁楼望去，楼中人恐怕已经身如青烟，回力无天。
〃呵呵，〃顾惜朝突然笑起来，痴痴愣愣，真的疯了一样，〃有本事你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晚晴来啊，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死人都能复活吗？〃
〃你居然狠得下心毁了她？〃难以置信地皱着眉，九幽难解地看着顾惜朝凄决的表情，那是怎样一种陌生的华美，绝望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紧紧地束缚让人窒息。
〃狠心？。。。。。。〃
神情恍惚地看向那欲坠的阁楼，顾惜朝突然猛地捂住胸口，剧烈的痛楚毫无预兆地袭来，他弓起身子只觉得血腥入吼，然后眼前是一片熟悉的鲜艳而绝美的醉红，仿佛是曾经入梦的幸福，
我们，我们爱过吗，晚晴，
想给你的，从来都不是你想要的啊，原来我一直是如此的愚蠢呢，
现在呢，不计一切代价地给你自由，你会原谅我吗，


第　13　章

（十三）
〃少商，少商。。。。。。〃担忧地望着戚少商的息红泪虽然不清楚方才发生在树林里的事情，但是自从他孤身一人回来而且一直沉默不语的状态看来，即使用猜的，以她的聪明大致也能明白八九分。
〃我没事，〃看到息红泪一脸的不安，戚少商只得微微抱以一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虽然知道事情一定跟那个书生有关，可息红泪却也并不挑明，抬头望去，看见无情从房间里出来，样子有些疲倦但却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病态，
〃铁手他情况如何？〃看到无情，戚少商急忙起身，〃身体没有大碍吧。〃
〃不碍事，二师弟他内力深厚，这种程度的伤只要细心打理过些日子就能痊愈。〃见到戚少商这般紧张的模样，无情却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过，和这个模样的九现神龙说话的感觉还真是陌生啊。〃
〃呃。。。。。。〃慢慢明白无情意思的戚少商将息红泪拉到一边，〃这其间究竟有什么玄机，我怎么会。。。。。。〃
〃真没想到，即使没有解药你也可以想起关于顾惜朝的事情，〃息红泪忽然眼神凄凄然地说道，〃很辛苦吧，明明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偏偏因为他而把什么都忆起来。〃
〃红泪。。。。。。〃听出息红泪语气中的无奈和凄苦，一时间戚少商只觉得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自己竟如此狠心将对自己情深至此的女子抛弃，
〃当日老八突然来到碎云渊，看他的样子大概又是因为顾惜朝的事情和你闹别扭吧，本是想劝慰几句好让他消了气回连云寨去，谁料他不知喝了谁送来的茶水，竟一时神智不清，满口说的都是‘杀戚少商，夺逆水寒剑，'，他当时的情形就像当日中了毒的小妖，我细心一想，本该喝这茶的是我，那么就是有人要借我的手杀你，〃息红泪说着话的时候镇定自若，一切都好象来得如此平静，即使这话中的内容足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然后，你就很准时地到了碎云渊，那时我一心以为是和你一起的顾惜朝又在算计你，所以将计就计做了一场杀你的戏，又命人将剑交出去，好在你们连云寨的红绣姑娘精通医术，还通晓易容之法，我才得以瞒天过海。你的失忆也是药物所制，岂料你竟然无药自愈，下药之人也并非顾惜朝，看来我是枉做小人了。〃
息红泪静静坐在戚少商身边，眼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