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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分春+8番外p-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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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抗皇家有死无葬身之地的,违抗家族有一辈子穷困潦倒的,违抗父母有终身背着不忠不义不孝的骂名而抑郁寡欢的。世人对男子总是宽容,可对女子……则是‘红颜祸水’一词概括。
  
  那是警告,也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命运。世家子弟,正面看时从小锦衣玉食仆从环绕,背面看时则是挣不脱也跑不掉的责任重担。
  
  “汪哥哥,你总是说喜欢我,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知晓。可是,为何你爹爹一直不带着你来提亲?为何,你的娘亲对夏家其他姐妹们都很好,可是见都不愿意见我?爹爹嘱咐我不许对任何人说我与你青梅竹马,娘亲也叮嘱我不许与你私下一处。你……”其实,他只是一直没有平静的去看,冷静的去想。
  
  这么多年了,若是真的抗争得过,他们早就水到渠成;现在汪家与夏家二房的定亲看起来突如其来其实早就已经是终局,是长辈们早就算好了的。
  
  她抽抽鼻子,只觉得满心的委屈都要溢了出来:“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可是,你也不愿意放弃,你也想要逼得我承认。你是汪家独子,可汪家还有旁系,如是你真的为了儿女私情反抗父母,那么迎接你的则是仕途坎坷或客死他乡;而我,若能与你一起活着吃苦受累还好,最坏的怕是已经舍弃了家族的你也没法迎娶我,你会遇到从所未有的阻碍,而我会在逼迫下嫁给其他人,到时候天个两方不得见,抑郁终身。相比之下,在一个皇城中,又是亲戚,虽然做不得最亲密之人,可也是兄妹。总比……双双……
  
  汪哥哥,我不想你为了一个夏令涴而违抗家族,引得你与父母反目,也不想因此而让一身才学付诸流水。”她直视着对方,她要让对方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担忧,轻轻的说:“一个小小的夏令涴,不值得你为她付出一切。”
  
  夕阳最后一抹艳色也坠下了屋檐,黑暗席卷了所有的光明。遥遥望去,就连那青瓦白墙都被笼罩了一层墨色,高大的树木簌簌作响如鬼魅窜行,让人心里发寒。
  
  两人对望中,汪云锋眸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湮灭了,归于沉静。
  
  “我明白了。”他说。
  
  夏令涴在他的注目中扯开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那么脆弱,那么飘忽,再也没了明亮。
  
  她一步一挪,小小的转身都让所有的骨头在抗议,让她连那一抹微笑都要留不住。她明明想要哭的,偏生还要笑;她也该笑的,可心底的哭海翻腾不绝。
  
  路过已经掩饰不住欣喜和满意的夏令寐身边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冷笑:“现在,如你所愿了!二堂姐。”
  
  对方嗤的一笑,自信满满的道:“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只要我要的没有得不到。”夏令涴贝齿都要将唇瓣给咬出血来,摇晃两下最终缓慢的出了这处让她绝望的小树林。直到背后那无尽的绝望再也感觉不到了,她才猛地向庭院冲去,那里星点烛光闪耀,不知能否温暖她冰冷的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初恋,青梅竹马~~




三二回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小姐?”门外响起苍老而慈爱的声音,闷头呆在屋里哑哭的夏令涴吓得赶紧擦干了眼泪,从脚踏上爬起来坐好:“尚嬷嬷,有事?”
  
  尚嬷嬷是黎家多年前送来给夏令涴的管事嬷嬷,在这屋里的地位比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连翘都要高,算得是真正一心一意爱护着夏令涴的老人家。尚嬷嬷也不掌灯,借着门口的小灯笼继续发挥它微弱的光芒,迳自去打了一盆水来,拧了毛巾给夏令涴擦脸:“你的性子就随着你娘亲,吃了苦受了累,被人冤枉了都埋在心底谁也不说,面上还要硬撑。”
  
  “哪有,我可笨着了。外人都知晓我不如令姝聪敏,也不如令乾细心,做事毛毛躁躁不周全,还心慈手软担不得大事。娘亲可完全不同。”
  
  尚嬷嬷也不反驳她,自行让屋外守着的小丫鬟去拿些冰块来,一并包在小毛巾中按压着给夏令涴敷眼消肿:“这你们姐弟们就不知道了。当年啊,你娘亲皮着呢,在家里都待不住一天到晚跑到大街上乱窜,总是抱一些猫啊狗的回来被老夫人训。”
  
  夏令涴扑哧的假笑,又想起在平遥之时家里什么不多就是宠物多。小尾巴的名字还是娘亲给起的,说是狗狗太黏糊人,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活像大人多了一条尾巴似的。小偷儿是野猫,经常跑到夏家厨房偷鱼,娘亲亲自守了几日逮住之后就带在了身边。除此之外,娘还爱养麻雀、乌龟、鲤鱼。平遥的老家中后面有一大块的院子,全部都是山里人送来的野花野草小树,被娘亲一起整成了风景别致的花园。
  
  尚嬷嬷给她将那依然带着苦的笑意抹平了:“夫人有你这么大的时候认识了你爹爹。可惜,那时候你爹爹不得夏家老夫人宠爱,轮不到他娶黎家的大小姐,那时候你娘亲每日里偷偷出去回来后就是这么苦笑。”
  
  夏令涴啊了声:“娘亲从未说过,爹爹不讨祖母喜欢倒是知道。就算是现在,爹爹在伯父和叔父面前也甚少说话。”她又想起了夏令寐找夏二伯求来的亲事,换了她,就算爹爹真的去找汪家,汪伯伯也肯定不会让自己的独子嫁给夏家最不得宠的一房吧,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如何羞辱爹爹。一想到爹爹早知自己女儿的心思,可还逼着她不与汪云锋靠近,那时候,爹爹一定也是在自责自己连累了女儿。娘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耳提面命,也是怕她到时候心愿不得尝,平白受了大家的嗤笑而委屈。
  
  夏令涴在夏家众多姐妹中的地位尚且如此了,在皇城众多世家中,可以想象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爹娘的。爹爹在朝堂中的时候,娘亲参与的那么多名门茶会诗会之时,那些个命妇又是如何蔑视娘亲,讽刺爹爹的官小权微?他们的忍让,他们的委屈又有谁知道?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家儿女在众多世家弟子中,在白鹭书院中如何明里暗里被欺压?然后又是如何咬紧牙关去朝堂中争夺,在大家族中周旋,等待着一击必胜,鲤鱼跃龙门。
  
  “对,那时候你的外祖母也知晓他们两人的事情,就与你爹爹说,世家女子嫁人,一种是嫁给与自己才貌相当正值鼎盛之期的男子,一种是嫁给若干年后能够担当大任有大气度大智慧之人。问你爹爹要做哪一种。”
  
  “爹爹如今的官职都不高。”
  
  尚嬷嬷给她端了薄荷茶清喉,道:“可你外祖母亲自登门,向夏家许了这一门亲事,并且他们定亲之时提出了一个要求。”老人家脸颊上每一道皱纹都是兴衰岁月留下的刻痕,她单手挑起夏令涴的下颌,沉声道:“她要求你爹爹在第一个娃儿成亲之前让夏家,乃至整个皇城看清楚夏祥君的真正本事。她要你爹爹带着你们一家子成为皇城数一数二的权贵,不让你娘亲,你们姐弟永远的屈居其他世家子弟之下。”
  
  夏令涴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
  
  尚嬷嬷笑道:“你这笨孩子,难道没有发现你爹爹这几年的政务已经忙了起来么?”
  
  “真正的权贵之家,当家人少说也得是一品官员,同时挂有三品至五品的闲职。而且家族中其他男子也都必须在其他官职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就是了。你的伯父叔父们已经是你爹爹的踏脚石了,他成了朝廷三大势力之一的掌舵人。如今,连皇后的舅舅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夏令涴摇摇头:“我不懂。”如果爹爹真的那么厉害,她也不应该会被汪云锋的娘亲嫌弃,她也不用委屈自己。这么想着,她又吸着鼻翼,脑中汪云锋那一句‘我明白了’在脑际久久不散。
  
  “快了!”尚嬷嬷道,拿起众多的香粉眉笔,再一次替夏令涴掩盖好那些伤心的痕迹,一如多年以前,她为对方的母亲遮盖最深的不忿不甘:“再等等,没多久夏家三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姐弟会成为所有世家子女们羡慕的对象。机会来临之时,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夏令涴只觉得这话里有话,可她仔细再问,尚嬷嬷已经不愿意多说,只推着她出门道:“好了,现在你该去看看另外一个伤心人。看看算计你们姐弟之人的下场,看看痴心妄想想要让你娘亲暴毙之人的下场。布局了这么多年,第一颗棋子也该‘功成身退’了。”
  
  柳氏的院子偏静,周围种植着她最喜爱的牡丹花。夜色黝暗,那大朵大朵的鲜花在一丛丛翠绿之间盛开,红的如血,白的如鬼。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只能听到里面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如厉鬼在嘶喊:“我的儿子,是你们杀了我的儿子!”从敞开的窗口望去,只能看到一屋子的白烛,猩臭的血气迎面扑来,而柳氏就在那屋中的最中央,抱着一节节断开的手臂和腿脚哭喊。
  
  她的面前,静静矗立着的六岁孩童跌坐在地上,脸上身上全都是一条条的血痕,如被索命的恶鬼给抓挠过一般。
  
  “今天的药都让她喝了?”
  
  “岂止,喝了整整三日的分量。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就将厨房做好的这些‘断手断脚’给丢了进去,只说因为她不愿意拿银子赎小公子,所以绑匪给她送了一些东西。”
  
  “令墨什么时候进去的?”
  
  “半个时辰之前。”尚嬷嬷道,“他说要见柳氏,于是丫鬟们就将他带来了此处。来之前,柳氏早已被药物和这些残肢给彻底弄疯了。”
  
  跌坐在中央的令墨喃喃的唤‘娘’,膝行到了柳氏身前摇晃着她的手臂:“娘,我是令墨啊,你看看我。”
  
  “走开,”已经疯癫的柳氏手臂一挥,残破的指甲划在稚童脸上留下深深的血印:“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永远跟娘在一起,不出去了,那里也不去了。”她抱着一条断腿,任由上面的血迹糊满了自己的脸颊,转瞬,又爬去更远的地方抱来一只上臂紧紧搂着。
  
  “娘,看看我啊,我是令墨!”夏令墨拖着柳氏的衣摆使劲摇晃,想要将她怀中的那些白花花血糊糊的东西给丢弃。两个人在屋里抢夺,柳氏一次次躲避不开,索性一脚踹了过去:“滚!你不是我儿子。我的儿子才不会叫别人娘亲,才不会跟着那些女人的子女们玩耍,他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呜呜,我的儿,娘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了。我要让那些抢夺你的人不得好死,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霸占你的家财,让他们哄骗你离开我,让你情愿去读书也不陪在我身边……”
  
  “娘……”虽然以前少不得听柳氏私下里咒骂夏黎氏和三位姐姐哥哥,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毕竟哥哥姐姐对他很好,大娘也非常疼爱他,他知道大娘失去了小儿子,他愿意做大娘最疼爱的幺子,他有两位娘亲不好么!那样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关爱,也不会被人欺负。
  
  “对了,”柳氏突地转头盯视着他,额头的死血混着汗水流到眼中再化成泪水流淌下来,如妖如魔,她尖锐的问:“你叫令墨?”
  
  “……是,是。”夏令墨被对方的样子吓得连连倒退,怎么爬也爬不起来。柳氏喉咙伸出发出咯咯的残笑,猛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腕:“令墨,那个贱…人最小的儿子,哈哈,我看到了,他成了一块死肉全身发紫一动不动,哈哈,死得好。我就是要让他死,哈哈,贱…人的儿子一个也不能留。对了,车夫……你怎么还没有带着那个贱…人的儿子回来,要是将两个儿子的尸首都放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抓狂吧,哈哈哈……在我面前摆什么当家主母的谱,夫君是我的,夏家是我的,金银财宝都是我的,命妇的封号也是我的,哈哈……死,你们都要死……”她的视线俯视着小小的孩童,张开那淌着血水的大口:“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柳氏一把抛开手中的物品,扑到夏令墨的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口中不停的说:“去死,去死吧,死了……死了之后,这个家就全部都是我的了。我会恢复柳家的荣耀,我要做人上人,我要让那些看轻我蔑视我的人都舔我的鞋子,哈哈……”
  
  夏令墨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要掐死他。他明明是她的儿子,她却要自己死。这不是他的娘亲,他的娘亲该日日抱着他安睡,教他读书写字,亲手给他做衣衫,带他去玩耍,他的娘亲……不舍得让他伤了分毫,不会对他疾言厉色,娘亲……
  
  柳氏双手越来越紧,一双美目撑得如修罗,口中喃喃的‘死’不停。
  
  夏令墨全身挣动,脸颊由白到红到紫,气息逐渐微弱……
  
  ‘嘭’的,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松懈,夏令墨头顶笼罩的恐怖阴影疾速的飞了开去,他呆滞的眼眸中映照出一个熟悉的人影,身躯被温暖紧紧拥住,将他脱离最寒冷的湖底。身边的人大喊:“还不制住这个疯女人!”一边拍打着他的脸颊,一边在他胸口按压,焦急的唤他的名字:“令墨令墨,哥哥来了,令墨……”
  
  猛地吸进几口气,夏令墨呛咳了起来,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死死地揪住身后夏令乾的手腕:“哥,哥哥……”
  
  “在,哥哥保护你,没事了!”
  
  “我好怕,哥哥……”他艰难的爬向夏令乾的身上想要寻求最大的安慰,眼角扫视到柳氏癫狂的大吼大叫就忍不住发抖,将小脑袋埋入哥哥的怀中:“我不要看见她,不要……”
  
  稚童的哭喊撕开了某种深埋的记忆,夏令涴脑中不由得想起那个死去的车夫,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睛在她眼前越来越近,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小姐,可以走了。”
  
  夏令涴仰头,在幽暗的灯火中只能看到尚嬷嬷平静而深刻的面容。老人家拍打着她:“这个世上,女人的斗争永远都无止尽。以后你嫁了人,少不得要暗地里处置某些痴心妄想的人,记住,不要心慈手软。”
  
  夏令涴木然的点头。她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心房在一次次割开的同时又竖立起更加坚固的堡垒,将她死死地护住,等待着下一次的脱壳,迟早有一日她会化蝶,真正的展开自己多姿多彩的人生。
  
  “嬷嬷,你说,若是爹爹真心喜欢着柳氏,会不会容许我们这样对待她?”
  
  “傻姑娘,这世上江山与美人从来不得兼得。”
  
  “可爹爹与娘亲很是和睦。”
  
  “那是因为夫人将老爷的江山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他们的目标一致,也就能共患难同进退。这才是世家夫妻的相处之道。”
  
  夏令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远远望去,只能看到皇城之中万家灯火闪耀,与夜空的银河遥相辉映,就如世家子女们的星星之火,点亮着偌大的一个王朝。
  
  事后,夏三爷知晓了当日的来龙去脉,包括汪云锋最后的黯然离开。这一位自小就独自奋进的男子沉默的抚着大女儿的发顶,轻声说:“爹爹不会让你吃苦的,迟早要让你百倍得偿。”
  
  夏黎氏怀中抱着乖巧听话的夏令墨,轻声笑道:“别给她一些妄想,养成了刁钻狂妄的性子不好。”她端详着自己的女儿,感叹:“十四岁,也可以带入宫里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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