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杂草一样疯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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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里赖着不动,她却走了出去,去了临街的那间房子。我推车出了院子大门却又回来,面无表情,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回去吧,春节来了再联系。”她也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于是我骑上车走了。
上帝真会惩罚我啊,难怪昨天让我屡次和她见面,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让我和她分手吗?我也应该是自作自受。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只是喜欢我,但又不好(不忍)拒绝我。可她为什么哭呢?为什么?
为什么输的是我,哭的却是你?
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一下,去安慰安慰她?毕竟是我伤害了她。于是我从半路返回。她正背对着大门在院子里洗衣服。她坐在小凳子上,头垂得很低,几乎埋在怀里。我静静地站着,看着她柔顺而美丽的背影,心里在为她的难过而痛惜。我调转自行车,把那盘磁带拿出来——她说过要留下的。她听到响声,回头看见我,起身说:“进来坐坐吧。”于是我放下车跟她进屋。
“没有想到竟然是以叹息分手。”我出了口气,颇多感喟。
“不算分手,还可以再联系。”她把手放在我手上,仿佛安慰似的望着我说。
但我知道,我们这次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我俩的感情。我清楚,其实她是个决绝的女孩子。我仿佛感觉到一种令我厌恶的托名叫做“友谊”的感情正朝我袭来。而我要的不是友谊而是恋情,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男女之情啊。
她妈妈在外面叫她。我松开紧握着的她的手,和她告别。
回到家并不想吃晚饭便倒头睡下。为什么自己并不是很伤悲呢?难道我也忍不住这种拖拖拉拉的感情了,希望早日脱离?还是因为打击太大,我已经麻木了。譬如一个孩子突然遭受一下猛击,起先是目瞪口呆,过一会才能感觉到疼痛,才会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也许越是表面波澜不惊而后就越是波谲云诡,随之而来的痛苦就会越重?这样的话就不止是精神上的创伤,还包括肉体难以忍受的可怕的疼痛。
10月4日。
上午收拾了一下衣物,下午去长途汽车站,正下着雨,车子竟然在子柔家门口停了下来,等待乘客。我拉开车窗,只想大声喊几声“子柔,子柔”,但在所有的顾虑下只是嘴张了张,却并没有叫出声来。车启动了,我猛地关了窗,跌坐在座椅上。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车窗上布满了雨滴,朦朦胧胧中和她距离越来越远……
到达安阳后并没有直接乘火车去学校,而是想去她们学校见见她。没有费多大气力就到了她的学校。正好问到一位中文系女生,于是她带我去找柔儿。她见到我很是吃惊,又笑着责备我:“真神经呀,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放下东西便出去走走。她问我吃午饭了没有,我说没有但是不饿。她问我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说是问来的。出了学校,走过一段林阴道,感觉很好。难道她把那天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么?
巷子深而长。青砖,乌门,屋檐的瓦上野草丛生。钟鼓路上很热闹,很多的小饭馆、服装店、乐器店、歌带店什么的,我们也只看看而已。
“你吃点什么吗?”她问我。
而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并且听到都反胃,只想什么时候才能够亲吻到她。
“不吃算了。”她假装生气了。
她还是买了几个面包和矿泉水给我路上带着,然后又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路大嚼着回学校。
送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我登上了开往火车站的拥挤的7路公交车,没想到她也跟了进来——她想送我到车站。到达后先在候车室休息了会,又陪她随便走走,但我能看得出来,她是累了,走不动了。这个时候旁边正好来了一趟7路车,我便劝她回去休息。推她进车,付了车钱,一抬头看到她的眼圈红了。
我需要流泪吗?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这么做,这么做也许会在她心中留下一个温柔多情的印象,为此我甚至不惜破坏了钢铁无赖的形象。
车走了,但在不远处又停下来等客。望着那辆载走她的汽车,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过去那些热烈缠绵的情感旧事开始冲出来袭击我,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她啊!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车门旁边的她,双手扶住街道边的栅栏失声痛哭起来……
如同在拍摄电视剧,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出所料,她果然走下来,柔声责备我:“你怎么这么多事啊!好,我不走了。”大巴士仍然停在那里,马达轰鸣,乘客都已经上去了,隔着玻璃窗吃惊地望着我俩,就等她一个人了。我猛地把她推进车里,然后转过身去。车开走了。我背着包在安阳这条大道上一边走一边流泪……
在候车室坐定,回想起刚才她还在我身边看书、谈话的片段,而现在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又想起在钟鼓楼街上一起游玩的欢乐情景,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慢慢平静下来后,拿出手绢擦脸,忽然想起上面是否有她擦手后留下的痕迹,眼泪又流了下来……
多么感人的剧情啊!
大约在晚上7点多的时候,我出发了,望着车外灯火阑珊的古城,我居然有点感伤。难怪古人说什么“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气候的变迁的确是能够影响到人的心情的。
无可非议毋庸置疑,我是彻彻底底地失恋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甚至更尖刻地说,她从来都没有跟我谈过恋爱,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地陷入了幻想和自恋而已。只不过在分手的时候我还垂死挣扎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幕催人泪下的感情剧。
离别吧离别吧,秋天是离别的好时节。此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也许我的希望在下一个。
骚人和老二
回到黑山大学后,开始正式上课了,我也暂时遗忘了子柔,开始跟宿舍的兄弟们一起生活了。说实话,跟一群男人生活的滋味非常不爽。
我们宿舍七个人,除了老三是城里人,余皆村里娃。
老大是一个农村大学生兼诗人,曾在一乡村中学的文学社担任社长,又曾在一些乌七八
糟的刊物上发了N多所谓的诗歌,便在宿舍里睥睨一切,眼高于顶,对其他兄弟颐指气使。而我天生就是个不听话并且锋芒毕露尖酸刻薄的家伙,一不小心便冒犯了他的驴威,于是我俩就横眉怒目拍了桌子,打鼾和呓语之声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了。然而毕竟同处一屋檐下,于是在其他兄弟的撺掇下,就羞羞答答勉强和好了。
湖北人老六说,古代诗、骚不分,所以诗人也就是骚人,范仲淹《岳阳楼记》曰“骚人墨客多聚于此”,何不称之为骚人乎?于是纷纷响应。
骚人爱上了我班一女生,该女生除脸上皱纹过多、如一60岁老太外,其他也没有什么缺点。而骚人总是要有骚人的模样和态度,那就是害羞或羞涩。于是吾一大老爷们便被迫给他当了小红娘、马泊六,去给他拉皮条。出发前骚人抱拳拱手,深沉悲壮地对俺讲:“望阁下能不辱使命,小生自当厚报。”
吾暗自思忖:《金瓶梅》中那王婆讲,若想勾搭成奸,男人必得有潘、驴、邓、小、闲五样,如今看来阁下一样也不沾边:骚人体重不足100斤,脸色发黄,一脸的痨病模样,距离潘安之貌有孙悟空的一个跟头远;一起去公共澡堂洗澡时发现他那话儿跟儿童的差不多,更不要提什么驴大的行货了;家住在小山村,生瓜梨枣甚多而钱财不见多,岂敢跟守着铜山饿死的邓通相比;平时心高气傲,尾巴翘上了天,哪里会有做低伏小的心思;日理万机每日拉诗,哪有闲功夫陪人聊天、逛街?吾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奉命行事。
老太来了我们宿舍后,骚人兴致勃发,共同打“双升”十余把,犹不过瘾。老太出牌后,骚人正兴高采烈之际,挥手大声对老太曰:“不尿,不尿。”盖因兴奋过头,把“不要”说错了。老太脸色微变,未几,匆匆而去。骚人催我代他表白心迹,老太对此甚为不屑,曰:吾年龄尚幼,恋爱之事未及考虑,云云。吾转告后,骚人愤愤然,并开始学习抽烟,草纸上“湿歌”数量也暴增。
我们这些可爱的同学极其“聪明好学”,并擅长发挥,可谓举一反三,并可把所学知识充分应用到生活和实践中来。其中,误读、曲解和做剥皮诗是我们的强项。这一方面最有培养前途的是我们宿舍的老二。老二是体育生,即高考分数不够,但有体育特长,也可录取,在校运动会时候为系里追名逐利。中文系就招收了为数不少的体育生,每到校运动会夺冠时,总被对方骂得一塌糊涂。
一起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老二也在,于是共同拔出水管,往尿桶里放上一泡热尿。不知哪个单位需要人尿,便于每个宿舍的厕所都放上了七八个塑料大桶,于是每人撒尿时便有轰隆隆之响声不绝于耳,感觉特壮观,就跟壶口瀑布差不多,于是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可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便高兴地认为自己肯定雄壮极了,所以我特爱去那里放水。吾以为,“放”比“撒”好。
老二一边放水一边吟诗曰:“君不见黄河之尿天上来,奔流到桶不复回?”
我则以白居易诗对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老二当然不甘示弱,不假思索地对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又曰:“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你知道‘交欢’是什么意思吗?”
老二把自己的老二小心翼翼地放进裤裆里,吼道:“停车坐爱枫林晚。你知道什么是‘坐爱’吗?”
我顿时败下阵来,因为这里还有个典故呢。某次上课的时候,古代汉语老教授问老二“停车坐爱枫林晚”之“坐爱”是什么意思。彼时老二可能正在梦中与众美女交,被叫醒后依然睡眼惺忪,哈欠连天,脸上留着淫笑,口角挂着长长的哈拉子,听说问题是“做爱”便立刻兴奋起来,十分勇猛地回答说:“做爱就是性交嘛!英文也叫make love或者fuck。”
老教授当场心脏病复发,溜到讲桌下面去了。盖其虽不懂英文,汉语“性交”一词尚知一二。课后,老二还委屈地问:“我回答错了吗?我还没有做进一步发挥呢。做爱,口语里也就是‘操’或者‘日’,如此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犯什么休克呀!完全没有必要!”
后来有人终于不忍心了,拿来书本给他看,他还在争论:“哦,是这个字呀,不就是坐下的意思嘛。” 众人皆晕他独醒,最终还是没有理解“坐”就是“因为”的意思。
期中测试,古代文学有道儿童题,问孔子的名和字、孟子的名和字。老二不假思索,率尔而对,答曰:孔子名老二,人称“孔老二”。孟子的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最后干脆把中文系书记孟祥福的名字填上去了。改卷者几乎笑破肚皮,第二天全系都知道系书记的绰号叫“孟子”了。书记犹然在鼓中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沾沾自喜:俺能跟亚圣相提并论,可见威望日隆。
老二还因说地方话,发音不准,课堂上背诵白居易《长恨歌》曰:“渔阳屁股(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满堂绝倒。
我还经常以互相切磋为名,和老二背诵古诗词。努力对其进行洗脑式的误导,比如,把“黄四娘”换成“丈母娘”等。于是经常可听他背诵杜甫诗曰:“丈母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并据此考证出杜甫和“丈母娘”有一腿。
学习李白《襄阳歌》的时候,老二对“君不见晋朝羊公一片石,龟头剥落生莓苔”一句中的“龟头剥落”大有疑问,喃喃自语良久,百思不得其解:龟头亦能剥落乎?
最狠的一次是背诵李之仪的诗。原诗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哪知老二一时之间留不住嘴,读错了一个字,于是变成了“日日日君不见君”。
大伙不禁乐了——不见君居然还可以那个,是怎么搞的?
老教授为此笑掉了假牙,并不惜自毁形象,举着1800度的近视镜,在讲桌下面爬来爬去满地找牙。
骆驼祥子、武大郎和九头鸟
老三出身于一个官僚地主家庭,想来他所受家教甚严,所以一直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老实厚道,忠于所托,给人一种忍辱负重的感觉,人人呼之为“骆驼”。及至现代文学课上讲到老舍作品时,便以“骆驼祥子”呼之,虽然他不曾在狂风暴雨和烈日下拉过黄包车,脖子后面也没有被骆驼咬过一口,但他性情的确和骆驼一样温和,所以并不以此称呼为忤。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翻脸过,当然也没有和我红过脸。我想他在人际交往方面肯定得益于其父良多。在我记忆中,他相当生气以至于失态的只有一次。他曾去另一所城市去看望他所谓的女朋友,回来后满脸发黑,恨恨不已。可谓兴冲冲而往,却铩羽而归,碰了一鼻子的灰。自此后他便清心寡欲修身养性,化悲愤为食量,每顿吃四两米饭及土豆烧牛肉一饭盆,身高一米八多的他体形和“沙漠之舟”日益接近。
晚上躺在床上我就开始跟他开玩笑,讲关于骆驼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初识骆驼》,因为这和我们当初见面时的感觉差不多:
人们初次见到骆驼,觉得这样的庞然大物实在可怕,纷纷逃离而去。过了一段时间,人们发现骆驼性情温驯,便鼓起勇气设法接近它。又过了一段时间,人们逐渐认识到这种动物压根儿没有脾气,再也瞧不起它,干脆上前将它套上缰绳,交由孩子们牵来牵去。
本则寓言意谓:初识某物,令人望而生畏;耳濡目染,渐萌侮慢之心。
比较损的是《在河里便溺的骆驼》:
有头骆驼正在穿越一条水流湍急的河。它在河里排泄,随即它的粪便让急流冲了回来,在它眼前的水面上飘来飘去。
“什么东西在那儿飘悠呀?”骆驼自言自语道,“那玩意儿刚才还在后面,怎么现在却跑到我前面去了。”
本则适用于下述情状:黄钟毁弃,贤士达人落拓失意;瓦釜雷鸣,愚氓庸才猖狂得志。
老四叫武仕进,本地郊区人,是个矮而壮的家伙,花白头发,身高1。55米弱,人送外号“武松他哥”或者直呼“大郎”也可。这厮肤色极其黑暗,体毛极其茂盛,精力极其旺盛,又擅长死记硬背,吹捧各位老师,是以成绩优秀,独占龟头。
这厮的口号是:“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因为自己已经是“好男”了,所以每日价就把一双色迷迷的充满血丝的牛眼狠劲往膘肥体壮的女生那儿瞟,几乎要达到目眦俱裂的程度,以充分表达他对女性的热切向往与爱慕之情。
大郎还经常找借口去请我们的联谊宿舍女生去看电影或者去公园玩些游园惊梦的什么把戏,可惜往往被对方找借口给推脱掉了。有时候会拿些家里产的苹果李子葡萄等水果进贡给女士们,也往往被礼貌地完璧归还。他对我们班有着“黑山潘金莲”之称的张惠美女士,殷勤尤佳。但不久,黑山潘金莲就对体育系一市长公子投怀送抱自荐枕席了,把大郎兄弟失望得一裤裆都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