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杂草一样疯长-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起先在一间大教室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来才转到音乐学院。我还坐在法律系的美女安娜后排伸手去摸了她的头发,她也不以为忤——啊,她太漂亮了,我真是忍不住。在后台化妆的时候自己打粉底比较困难,便各自找人代劳。我竟然非常有勇气地找到安娜。
安娜穿着红色的套裙,鲜艳亮丽极了,简直是一位闪闪发光的女神。她不得不温柔地稍微蹲低点往我脸上轻轻擦粉,因为她的个头比我高。可惜我脸上生出好几个艳若桃花的青春痘,难免大煞风景。这种福分真的很难消受,因为她天仙一样的脸庞和我距离太近,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亵渎了她。不过我好喜欢这种被美女照顾和爱护的感觉,当时竟然没有一点的邪念,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姐妹一样,好亲切。
化妆完毕我就西装革履打着黑色领结坐在旁边静静地观看。这些被音乐学院的教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俊男美女,好像每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明星风范。有的沉静文雅,有的爽朗刚毅,有的热情活泼。他们或站或立,有的以手支颐沉思默想,有的斜倚木桌轻声细语。他们风度翩翩姿态各异,眉眼之间风情万种。有人如稷稷青松,有人若玉山将崩,有人如风拂杨柳,有人若水漂浮萍。忽然感到这简直就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题名就应该叫做《化妆室》或《舞台后》。我多么怨恨自己没有绘画才能和摄影才能啊,不然可以留住这美好的瞬间。
12月9日,我们参加了“省城高校纪念一二九运动歌咏比赛”,最后拿了冠军。抬回一架钢琴作为奖品。返回学校的车上,我们一起唱起了《真心英雄》。庆功宴摆在学校的花园餐厅。校长竟然都来致辞敬酒,真是开心。年轻人们更是放浪形骸,欢笑一片。永远难忘啊,那段火热的生活,虽占去宝贵时间也不后悔。
未料却因为天寒演出而伤风,每日亲近盘尼西林。头痛难忍,涕泪交流,咽喉肿痛,两股战栗。诊所的老太太决定给我拔火罐。她把纸条蘸了酒精点燃后放进一个小陶罐里,猛地扣在我的左额上。感觉到额头越来越烫,不知道里面的火熄灭没有。小陶罐越收越紧,滋味越来越不好受。我心里暗想:这头脑中的寒气应该都被吸进去了吧。忽然想起法海用金钵罩住白娘子的时候,不知她的滋味是否如同这般。难道我可能也是天上什么小神小仙么,被贬下界来承受这人间的诸多痛苦?我前生也曾经触犯过什么天条么?
过了会儿感觉轻松多了,于是老太太建议在背上再拔四个。她找到两个空罐子,拿一棉团喷上酒精,点燃后往罐子里一送,便赶紧扣在我背上。一阵灼热的疼痛仿佛要撕裂我的肉体。我爬伏在小床上,一动不动,一面暗暗地笑自己,一面辛酸不已,涕泪交流,沾在毛衣上,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曾经的恋人。她不在我的身边。
全身仿佛都轻松起来,头也不疼了。老太太又给我拿了点止鼻涕的药片,竟然都没有收费。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让我想起我奶奶。
走出诊所,自己在寒冷的黑夜中暗笑:看哪,这个可怜的人!独自像一条受伤的狼或者狗跛行,没有人关心他爱护他甚至过问一声。我笑得自己想流泪。不!我决不再流泪,软弱请离我远些。
晚上靠在床头看书,忽然想起奶奶曾给我讲过的圣经故事: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快要升天的时候也不免喊到:以利,以利,拉巴撒马各大尼(神啊,神啊,你为何离弃我)。
眼睛便湿润了——可怜的人哪,是否谁也离开了你,你才会如此遭罪?
子柔,你为什么也要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病痛时的言语?我因病痛而困乏,我每夜流泪,把枕巾湿透。我因忧愁眼睛干瘪。我最心爱的人啊,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并不住声……
子柔,请你赦免我对你所犯下的罪愆,
挽救我脱离于苦海之中,
求你不要在怒中责备我,
也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
求你可怜我,因为我软弱;
求你医治我,因为我的骨头发战。
我心也大大地惊惶。
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
一个孤僻的女生
1998年3月10日。
上午10点10分,我坐在图书馆阅览室临窗的单座上,明亮的阳光透过蓝色的玻璃照射进来。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不穿外套还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真的难以想像昨天的雨夹雪的肆虐。从窗口望下去,园子里还有残雪未融,提醒我又侥幸躲过了一次寒冷的突袭。
这是开学后的第三个周末,我明白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早上怎么也起不来,课上怎么也听不进去,晚上怎么也不想去自习了。喜爱穿着打扮的我脱下冬装初试春衫,不幸正中流感。只有青霉素才是我感冒时的克星。病中的心情极为烦躁,有种无可奈何想把自己杀死的感觉。仍然是校园诊所的那个老太太挽救了我。频繁的感冒已使我几乎丧失了任何抵抗能力,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或可形容。
感冒就是让自己吃不下睡不香让对头十分高兴的那种病。其实他也不是我的什么对头,不就是上个学期心情不好的时候又吵了一架嘛。我终于和宿舍的老大——骚人,和解了。每天共处一室,冷战肯定也不会持续太久,虽然我们都深入研习了毛主席的《论持久战》那篇宏论,但根据所学毛主席另一篇文章《矛盾论》,我们不属于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而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所以还应该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来进行解决。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胜利的法宝之一嘛,而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无伤大雅。
骚人是一个心思缜密、细心谨慎、反应灵活、含而不露而又过于敏感、气势凌人、颐指气使却又不乏儿童之纯真的那种人。他有着他们那里山区人的正直和纯真,当然也有那里的小家子气和狭隘。其实,我跟他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或者说默契。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我大致会心里有数,而我正想去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可能正要开始行动了。但我虽热情却浮躁,心思疏漏,没有先见之明,往往是事后才能洞悉一切。我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是我父辈的迟钝思维遗传给了我,而且缺乏必要的管教以致使我成为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无法无天的狂放的家伙。
我这么在心里做比较的时候,正和我们年级公认的最为沉默和孤僻的那个女生坐在一起上毛笔书法的选修课。我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随意说话,有点肆无忌惮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她聊起天来了,也不知怎么就聊起了骚人和我。她坐在我的旁边的位子上,随手递给我几张用来练习毛笔字的薄薄的黄草纸,随后便开始了对我的“审问”。
你喜欢看什么书?
杂乱无章。
你是什么血型?
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你肯定是B型,属于热情的那种。
你喜欢哪种颜色?
蓝色。讨厌黑色的装模作样,一副哭丧相。绿色令我毛骨悚然。
你认为我喜欢什么颜色?
不知道。大概白色吧,或者比较素淡的那种。
她看着我说,不对,我喜欢蓝色。
(我顿时有点尴尬——我这礼拜都一直穿着一套蓝色西装。)
她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说,我说的颜色不是指衣服……
(我松了口气——让她喜欢上可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吧。)
她递给我一本柳体字帖——我说我喜欢柳体的秀雅。她自己留着一本颜体字帖——她说她喜欢颜体的庄重大方。书法老师讲解了几种笔划后就开始让我们自己练习。偶尔一偏头,看见她低眉顺眼写字的样子,竟然有些许的温柔和美丽。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原来她也挺秀气的。平日里她可谓冷若冰霜,从来不曾见过她和谁说话,今日竟然如此温婉文秀。但我随即又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我是怎么了,对她也有了意思吗?是不是自己太饥渴了?真是丢人!
下课了,她忽然说:“你告诉你们宿舍的张子朋,让他在宿舍等我。我有几个写作方面的问题想和他讨论一下。”说完她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的心突然轻微地一震——莫名其妙!张子朋者,我宿舍之骚人也。善舞文弄墨,小有成就,在班内稍有骚名。
“好吧!”我懒洋洋不动声色地回答,“几点啊?”
“6点半吧。”她的声音已经低得像只蚊子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了,我也站起来把废纸都折叠好,又把墨盒放在上面,用左手端起来,右手提着那支大号的判官笔。下楼梯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出和她的一种隔阂,便故意落在后边。未料一到门口看见她竟在那儿站着等我。我们并肩走在校园的路上,恰似一对非常热爱学习的洁净、上进的恋人,引来几个熟人异样的目光。我忽发奇想——如果真的如此又会怎样?好笑,好笑!我赶紧打断了自己的荒唐想法。
我回去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全宿舍的人,众人好一阵起哄,决定晚上都出去,以便腾出宝贵的地方。我本来要去自习的,胖子过来拉我去看电影,于是就去了。
推开“大光明”影视二厅的门,第一眼就看到那么熟悉的一个人。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等我推了推1000度的眼镜准备细看时,她已经跟我打招呼了。这下我才确信,这个圆脸戴塑料眼镜的衣着朴素的女生就是省三好学生,我们班的团支书。我忽然觉得上帝今天竟然跟我开了个玩笑。
我对团支书也有意思,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一个根正苗红、好学上进的女孩子谈过恋爱。我很想知道这种女孩摸上去跟其他女生会有什么不同。并且我还想起了王小波《革命时期的爱情》中的×鹰那个女干部。感觉会不会蛮刺激?有时候我也希望能找个女警察、女医生、女律师、女干部、女记者一起玩游戏。这些工作应该大部分是由男性来做的,女性来做这样的工作会不会更给人以性感?因为职业的不同,在床上带给人的感觉也肯定不同吧?要不为什么有人在做爱时要对方故意扮演不同的角色呢?于是我开始带着这种卑劣心理试图和团支书接近。
她向我发出邀请,我也不管她是否虚让便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了。我们一起观看了施瓦辛格的《真实的谎言》。最令我着迷的是施瓦辛格的老婆。刚出场时,她带着眼镜,神情忸怩,一副学究的样子。到了跳脱衣舞的时候则令我眼界大开。那女演员脱去衣服,拢起头发,穿着三点式,骚情发动,顿时令我热血沸腾、血脉喷张、口干舌燥,赶忙拿起“摔不破”水瓶,狂灌一通。团支书在我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十分沉着冷静,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
11点,第一厅的女生来叫她回去,害怕女生楼关门。她临走时笑着跟我说:“明天上课时告诉我结局呀。”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
屏幕上施瓦辛格正驾驶一架战斗机朝着大楼射击,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我头脑昏昏顿顿,忽然觉得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日光灯唰地亮了,我机械地站起身出门。我亲爱的同学们或成双成对或成群结伙地从影视厅走出来。他们或脸色发白一脸疲惫,或兴高采烈,口若悬河。我则如一只老鼠灰溜溜地钻进宿舍。灯熄了,我倒头睡下,醒来就是另一天了,不管是否有希望存在。
阿Q的恋爱悲剧
1998年3月20日。
我想和团支书亲近,于是上课时开始厚颜无耻地坐在她的旁边。但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和她聊的。而且她十分无趣,完全没有×鹰有意思。
团支书和我都感冒了。我想这大概可以叫做同病相怜了吧,于是自作聪明地买了药托她
们宿舍的一个女生给了她。
下午开班会。武大听到我的故事十分替我担心,因为他有这样的遭遇——东西被人退回来了。我忽然觉得这也大有可能。但她会这么不留一点余地么?随她的大小便吧。
开完会我和武大一起回去,看见她和她宿舍那女生正在前面,她还一边催促那女生什么。武大赶快溜之大吉了。于是团支书叫住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好了,药还给你吧。
我说,既然已经买了,你就收下吧。
她皱着眉说,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难做?做什么?做爱?shit!
我心里嘀咕了一声,一声不响地接过来,一甩手把它扔到房顶上,转身回去。
哼!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是个正经姑娘。某作家说过,正经姑娘大多姿色中等,经验老到。如果你想斗胆跟她们亲一次嘴,得冒上与她们结婚的风险才能办成;如果你么同她们谈情,必然味同嚼蜡,枯燥至极;如果你想同她们上床,必得钱包鼓鼓,还要加上指天发誓,说谎保证……正经姑娘看黄色电影目不斜视,听黄色笑话付之一笑,但如果你胆敢提出非分要求当然也必然会惨遭拒绝。要搞到她们非常困难,到手之后若想开溜则更是难于上青天。
我打算帮助她摆脱那种没有人要的枯燥的老处女生活的想法落空了,我为此深表遗憾。我本来想自己落入地狱把她送到极乐世界的,她居然不同意。居然!真是不知好歹呀。
晚上胖子叫我一起去喝酒,准备喝完酒一起去看场毛片,以便释放一下能量。我俩在餐厅炒了几个菜,喝了一瓶多的二锅头,才觉得过瘾。但一出门,我就觉得有点晕。回到宿舍一照镜子,看见里面那个家伙带着大眼镜,脸上好像着了朱砂一样鲜艳,一双老鼠眼却异常地闪着贼光。忽然觉得自己的卑贱、虚伪、软弱、丑恶、无能全在这照妖镜下显出了原形。我开始厌恶自己,开始痛恨自己。而且我开始说醉话了,开始骂人了,并且还唱了一支歌: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
镜子里面的我更加丑态毕露惹人生厌。这立刻让我火冒三丈,于是狠狠给了它一拳。“哗啦”一声,我听到了镜子碎裂时完美的声音,然后我又顺便一脚踢翻门口的水桶,于是整个宿舍的地板上便一片汪洋和碎玻璃。桌子上的一对镇纸尺也被我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我躺在下铺的床上,弯起腿用双脚把上铺的床板给顶了起来。武大正在上面躺着看书,突遭不测,惊惶失措地大声叫停。我高兴极了。
11点,去和胖子一起到“银盾”影视厅看通宵电影。
零点的时候,大门上了锁,要到早上6点才会有人来开门。我们大约几十个人在大厅里,或坐或躺,十分舒坦。当然我心里也有点发毛:真他妈要是着了火,我们谁也出不去,肯定都被烤焦了。
“银盾”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了零点,所放的绝对都是A级的,远远比张村的私家录像厅放得好。胖子就好这一口,哪个地方放什么片子他都能了若指掌,经常带领大批小弟一起去各个隐秘的地方过把瘾。果然安全,没有人来骚扰。
3月21日。
早上6点半出场,奔回宿舍,睡到中午12点才起来吃饭。
晚上改写迅哥儿一小说作为明日一课堂剧本作业——《阿Q的恋爱》:
阿Q(对吴妈说):我和你困觉,我和你困觉!
(一刹那中很寂然。)
吴妈:啊呀……
(愣了一会儿,突然发抖,大叫着往外跑,且跑且嚷,似乎后来带哭了,如同被强奸了一样。)
阿Q: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