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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潘金莲的发型-第17章

小说: 潘金莲的发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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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让铺设的竹席自然生凉。陈设、器具也都有清目之感,盛酒的是红琥珀杯,挂的是晶莹的水晶帘。还有天子赏赐的冰块在冰镇着水果,御厨里出来的精美食品用碧纱罩遮盖着。这也是一个没有阴影的世界,但是,带着夏日的浓郁氛围与大贵族的富贵气象,那铺排阵仗,让人联想起怡红院里的势头。


第三章 起居第33节 帘影玲珑(2)

    然而,运用水晶帘最奇妙的,大概还要算毛熙震《浣溪沙》:    
    春暮黄莺下砌前,水精帘影露珠悬,绮霞低映晚晴天。  弱柳万条垂翠带,残红满地碎香钿,蕙风飘荡散轻烟。    
    完全像是电影中的空镜头,这里不加评论地展示了一处庭院小景,一个非常灿烂的黄昏时刻。因为是雨后,散霞成绮,压得很低,浮在临近傍晚却忽然彻底放晴的天空中。夕阳里的水晶帘自然是晶莹闪烁的,一颗颗珠子都像悬在半空的露珠一样,帘前,有黄莺飞落到台阶下,掩映着长垂的翠柳条,地上是细碎的、残香犹存的落花,花丛中过来的轻风,则把从帘中飘出的香烟吹得袅荡四散。这个镜头中的颜色和形象都很丰富,但是,如果没有一幅璀璨澄澈的透明玻璃珠帘,以它闪烁、反光的质感在其中压阵,画面的视觉效果就会大大削弱。这里也是中国文学中少有的异常明亮的场面,其中一切因素都是悦目的、光色生动的,没有一丝阴影。可是,词人同时运用了“春暮”、“晚晴”、“弱柳”、“残红”、“碎”、“飘荡”、“散”这一系列形容,让这个明媚得毫无杂质的场面笼罩上了娇弱无力的气质,显得脆弱不堪。诗人就是这样巧妙运用了一系列矛盾的修辞,创造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境界,道尽了暮春黄昏、雨后黄昏所予人的特有感受:有着一切象征生命力的因素,似乎也是生机勃勃,但却处处暗含着颓亡的迹象,生命力在这个时刻,恰恰显得格外脆弱,不堪时间消磨。    
    毛文锡一首《虞美人》的下半阕表现了非常相近的意境:    
    玉炉香暖频添炷,满地飘轻絮。珠帘不卷度沈烟,庭前闲立画秋千,艳阳天。    
    静垂在夕阳下的珠帘,有缕缕细弱的香烟从长长的珠串间飘出,这种物质之间在质地与形态等多方面形成的对比,一定给当时词人深刻的印象。如果说,以上所谈到的作品,都是利用玻璃珠帘的介入,形成一个个明亮到照眼的场景,那么,与之相对的另一种倾向,则是围绕着珠帘,营造一种异常清寒的夜的情境。如白居易《空闺怨》:“寒月沈沈洞房静,真珠帘外梧桐影。秋霜欲下手先知,灯底裁缝剪刀冷。”如李白使用了“白露”一样,白居易在这里引入了“秋霜”,此外还有珠帘上的梧桐映影,以及涩手的铁剪刀,无非在于突出“冷”与“孤寂”之感。温庭筠是珠帘的眷恋者,也是营造这一类意境的高手,如他著名的《菩萨蛮》的上阕:“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这是一个何等晶莹透明的夜啊,真是像水晶一般纯净,纤尘不染。他似乎喜欢把当时贵族卧室里各种透明或半透明的、质地滑亮坚硬的器具,与丝绸、女人头花等柔软绮艳之物,乃至对女人的体温与体香、气息的暗示,交融在一起,因而别有特色。最典型的还是《春愁曲》,在写了轧轧而下的珠帘之后,是:“远翠愁山入卧屏,两重云母空烘影。凉簪坠发春眠重,玉兔煴香柳如梦。锦叠空床委堕红,飔飔扫尾双金凤。”围绕着睡床的屏风绘有山水,画意清远;地上的熏炉中,双层的云母隔火板上朦胧映出炭火的红光。接着出现了睡梦中的女人的形象,在春寒中,发簪也带着凉意,但床角的兔形小薰炉里香料暗燃,皱叠如浪的红锦被上是拖着长尾、展翅对飞的金凤纹样。温庭筠是质感的大师,是物质世界的敏锐者,华丽但并无生命的日常物品,经他笔触一点,便魔幻般地有了生气,一个个都变成了暗夜中的精灵,随着夜的节奏轻轻呼吸。    
    在传统文学的意境营造中,竟会出现玻璃的闪光,这是很有趣的现象。已经有学者指出,历史上外来玻璃器的不断传入,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古代中国人的审美观。具体到珠帘,则应被视为玻璃珠在世界范围内流通和传播的历史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这种世界性的文化、经济现象在波及传统中国之后所留下的一声拖得长长的余音。明显的是,在中国,随着玻璃制造技术的不断发展,到了唐代,玻璃珠已经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但玻璃珠所曾经激起的激情,造成了珠帘在现实生活和文学创作中的持续存在。换上像谢弗(《唐代的外来文明》作者)这样的外国学者,如果让他发现“珠帘”这一因素在中国文学中的小小存在,那么,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他或许会认为这是一种全然的外来趣味、异域情调在起作用。但是,以上所引诸诗,又有哪一首的意蕴不为我们熟悉?不符合我们心目中的“传统”诗境?实际上,在传统中国这样一个客观上完全是开放性的文化体系中,原本就很难分清什么是“本”,什么是“异”。    
    还要一提的是,到了明清以后,在中国人的生活中,特别是上层社会的生活中,玻璃珠帘似乎失去了位置,《金瓶梅》、《板桥杂记》、《红楼梦》等经典中,都不见它的痕迹。(谁能想象荣、宁二府中挂玻璃珠帘?)诗词、戏曲中不免提及,但那是在用典,而非写实。应该说,在明代,珠帘还没有完全绝迹,明人孙庭铨《颜山杂记•;琉璃》中就记载了一种“青帘”:“琉璃之贵者为青帘。”其光色是“取彼水晶,和以回青”,在制造透明水晶玻璃的原料中掺入青色原料;其形态是“如箸斯条”,“纬为幌薄”,用细长的玻璃管串遍而成;其用途却是“用之郊坛焉,用之清庙焉”,只出现在祭祀神与鬼的场所。那效果则为“影动几筵,光浮御屏。栖神象玄,以合窈冥”,光影有种阴森森的气氛,让人一看就联想起冥界,大概有点接近恐怖片的镜头!到了清代,清人赵翼在《陔余丛考》中竟然疑问道:“然元人马祖常有《琉璃帘诗》云……琉璃安可作帘?且诗云‘万缕’,必非方块玻璃,盖即今之料丝耳。”已经完全不明白“琉璃帘”乃是用琉璃珠串做成的,可见当时人对这种帘子十分陌生。这一现象,如果仅仅从审美趣味的角度解释,也是不够的,因为明代的宫廷和市民文化都是明艳奔放的性格,清代宫廷和贵族文化则是繁复、富丽中的典雅,用我们经当代文化调焦而成的斗鸡眼的眼光来看,都够“俗”的。按说,玻璃珠帘的晶莹亮丽,与这两个时代上层社会的趣味并不矛盾,所以,如果说珠帘是因为样子比“湘帘”“俗”才进不了大观园的,恐怕难以服人。谈论珠帘的消失,恐怕也要与谈论它当初的出现一样,从文化、科技、经济,从本土传统与外来影响(或它的消失),乃至从时尚的递变等多个角度,交互地加以考量。


第三章 起居第34节 冰块的遭际(1)

    英语里有一句俗语,形容一个人嘴皮子厉害,说:“他能说动爱斯基摩人买冰块。”爱斯基摩人(至少是我们固定观念里的“传统”爱斯基摩人)生活在冰天雪地里,按常理来讲当然不需要花钱买冰块。不过,在其他夏季炎热的地方,冰块是能够成为商品的,因为人们在避暑时有这个需求。像在中国,大部分地区在夏天都免不了酷暑天气,因此,对冰块的需求自古就存在,要说动一个中国人买冰块,就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如今家家有冰箱,可以人工制冰,古代当然做不到这一点。好在中原地区有个有利的条件,就是四季分明,夏天固然热,冬天却也非常之冷,会结冰下雪,所以人们完全可以在冬天收集冰雪,放到与外界隔绝的窖井里,到夏天的时候拿出来使用,“打时间差”。这就说明了何以中国人藏冰、用冰的历史能够那么长久,《周礼》有记,《诗经》有载,近年考古发掘更出土了商代的冰凿子——青铜凌穿,以及春秋时秦君的冰窖“凌阴”遗迹、战国时冰酒用的“冰鉴”等(郭伯南:《古代是如何藏冰的》、《古代冷藏保鲜有妙方》,载于《文物纵横谈》,文物出版社,1990年)。多种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都表明,早则从夏商开始,迟则也从周代开始,藏冰和用冰就成了中原地区的固定风俗之一,人们在冬天到河上凿了大块的冰,放到特制的冰窖里,等到夏天拿出来使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冰块就能成为商品,谁都可以拿钱去买,相反,在非常漫长的一段时期里,它始终意味着一种特权,只有特定的上层社会才有权利享用它。    
    在先秦文献中,谈到开冰窖、冬天驱动劳力去河上凿冰这类活动,往往说成是天子、国君才有权干的事情。这显然是因为当时生产力水平低,只有天子、国君一级的统治者,才能调动足够的人力物力来维持冰窖的运转。不过,政治伦理是不允许最高统治者独占这一珍贵享受的,所以,从《夏小正》就开始规定,天热之后要“颁冰”,就是“分冰以授大夫也”。《周礼》也规定:“夏颁冰。”可见,藏冰的拥有权在天子、国君,但是,通过制度化的赏赐——“颁冰”,冰块成为了最高统治者和他的一部分大臣所共享的一种特权。这一特权是通过“礼”来加以明确、固定的,早在先秦时代,围绕着冰块的收藏和使用,就形成了一套很完备的礼仪制度,于是,普通的冰块也进入了礼制的范围,成为了“礼”中的一部分、一个小小的角色。关于国君们藏冰与颁冰的活动,历代都有零星记载,不过,要想知道冰块如何作为一种特权,在国家生活中扮演巩固古代伦理的角色,最好是从唐代的冰块那里了解情况。这不仅因为唐代国力强盛,国家可以修建空前大规模的皇家冰窖,也因为经过两汉南北朝的长期“复礼”运动,到了唐代,藏冰与颁冰这一一度的“逸典”(梁沈约《谢敕赐冰启》),被严格按照先秦文献记载加以恢复了,并且得到了相当忠实的执行。    
    按照我们今人的眼光,唐代人对冰块煞有介事的态度,是挺荒唐的。冬天藏冰,仲春开启冰窖,都要在“冰室”即冰窖举行特别仪式,用黑牡羊、秬黍,祭司寒之神(《旧唐书•;礼仪志》)。开启冰窖的仪式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开冰”,这时候,因为冰是要献给皇上的,为了辟邪,还要在仪式中在神座上摆设弓、矢。开冰后的第一件事,是“荐冰”,既在太庙中举行仪式,把冰块献给先人,以示“慎终追远”之意。这之后,天子在自己享用之外,就开始“颁冰”,也称“赐冰”。    
    从唐诗中可以观察到关于赐冰的种种有趣现象。由于赏赐量比较大,看来当时不举行集中的赏赐仪式,而是由负责的人员把冰块一份份分到该受赏的官员那里。比如杨巨源《和人与人分惠赐冰》中讲道:“天水藏来玉堕空,先颁密署几人同。”这是把冰块直接送到机要部门(学士院)的办公室来了,而一帮要员们也就当场分冰块,各自带回家。从诗人得意的语气就可以看出,颁冰也有先后,重要部门先沾光。另外,冰块还会被直接送到王公大臣的府邸上去。韦应物《冰赋》中就写道,“夏六月,白日当午,火云四至”的日子,陈王大会亲友,作者得以参与其中,结果“睹颁冰之适至”,正好碰到天子赏冰被送来。宋代全面继承了唐代的用冰制度,皇帝在夏天也要赐冰给大臣,宋人孔仲武有一首《食冰诗》,就把宫中赐冰的方式说得十分生动:“休论中使押金盘,荷叶裹来深宫里。”写明冰块是用荷叶裹着,放在盘中,由太监送到受赏王公大臣府上。    
    当然,这些冰块不是随便谁都能得到的,只是一部分王公贵族、高官显要、皇帝幸臣才能沾到这份天恩的雨露,所谓“尊卑有等,颁命有度”(韦应物《冰赋》),君恩是不可以滥施的。刘禹锡《翠微寺有感》中就说:“吾王昔游幸,离宫云际开。朱旗迎夏早,凉轩避暑来。汤饼赐都尉,寒冰颁上才……”白居易在《谢赐冰状》中对颁冰的性质则说得很清楚:“以其非常之物,用表特异之恩。”《宋史•;礼志》中记载,宋代更明确固定:“仆射、御史大夫、中丞、节度、留后、观察、内客省使、权知开封府,……三伏日,又五日一赐冰。”把颁冰严格制度化,国家最重量级的大臣们,到了伏天,每五天就要赏赐一回冰。当然,与此相反的情况就是,小官、冷官,或者希望做官而不得的人,就得不到这份幸运,杜甫《多病执热奉怀李尚书(之芳)》中就发牢骚,虽然自己年老生病,又赶上酷热天气,但是“思沾道暍黄梅雨,敢望宫恩玉井冰”,对皇上赐冰的恩宠,明知没份儿,所以也就不去巴望了。当然,无论多么严格的制度,总是有人能够钻空子,元稹《台中鞫狱忆开元观旧事呈损之兼赠周兄四十韵》中描写了一位他那时代的特权阶层子弟,在列举这位“乳臭儿”走鸡斗狗的种种骄奢荒唐行为之后,诗人又愤愤地写道,这样一个小无赖,不但能够“渐大官渐贵”,而且“月请公王封,冰受天子颁”,享受到朝廷的一切恩赏,包括颁冰之赐。    
    从这些唐人诗文或得意非常或酸溜溜的语气中就可以看出,冰块在当时真的是一种比较珍贵的赏赐,所以才被文人们屡屡地拿来说事儿。既然颁冰是如此的皇恩浩荡,有份儿沾光的大臣们当然要感恩戴德,白居易就写有《谢赐冰状》,陈述自己在受赐之后“常倾受命之心”、“永怀履薄之戒”的一片忠君情。当时这类的谢赐冰状一定还有不少。实际上,在古代的朝廷,赏赐是非常仪式化的,到了唐代之后,这类赏赐的仪式更是被严格地制度化了。翻一翻唐代资料,今天的人会惊讶唐代皇帝对臣下什么都管,什么都要赏赐。比如腊日要赏赐大臣们新年的年历和防止面、唇皴裂的口脂、面药,寒食赐新火,春天樱桃初熟的时候,赏赐樱桃,端午节赏赐角黍、衣服、彩缕,各种节日还要赏赐应景的节日玩意,如立春的彩胜春幡,等等。给人感觉是皇帝就是一位大家长,掌握着臣子们的一切衣食住行所需,这显然正是赏赐所要起到的作用:就是在这种仪式化、制度化的赏赐中,君臣伦理被不断地重复强调,以一种象征的方式,喻示着父系社会中皇帝与臣子的关系。这大概就是“礼之用”的真谛之一吧。


第三章 起居第35节 冰块的遭际(2)

    文献中传达的另一个信息,就是唐宋天子每年夏天赐冰的数量相当之大,因此,可以肯定,当时皇家冰窖的规模一定十分巨大。实际上,从北朝时代起,不仅京城有皇家专用冰窖,而且地方上也设有属于国家的官用冰窖(参见王仁湘:《古代冰井与冰厨》,载于《饮食考古初集》,中国商业出版社,1994年)。这从一个方面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生产力水平比从前大大提高了,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对冰这种基本生活资料之外的消费品较大规模的开发,社会才能承受得起。意味深长的是,正是从唐代起,开始出现有关民间经营冰雪买卖的记录。比如唐代佚名之作《迷楼记》中说,隋炀帝的宫人为了邀宠,“各市冰为盘”,以致“京师冰为之踊贵,藏冰之家,皆获千金”。这一传说反映的情况是很重要的,它提到冰成为了商品,可以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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