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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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晚上吃什么。”
“我后来给你写的那封情书你一定早不记得了吧,其实是我托别人帮我写的,写完看也没看就让你们班那个长得特别像葫芦娃的女生递给你了,结果太紧张,忘了给她糖让她保密。嘿嘿。”
“那时候我胆子真的特别小,我知道我快转学出国,再不跟这个高傲的要死的小姑娘表白,那我就永远没机会了。”
“我在国外是读医学院,不过‘小可可’是我哥哥开的店。不过我能给狗治,人都治了狗也不在话下。”
(我说呢,这么气派的兽医本来就不符合中国国情。)
“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你。”
说到这,他从口袋里把自己的手绢掏出来,放在我面前。他说:我其实很想帮你擦眼泪,但是我知道你会拒绝。所以你还是自己来。
那真是挺漂亮的一块手绢,白色棉制,还有细细的兰色格子线,极富小资情趣,果然是国外受过良好教育的有志青年。在那边上似乎还绣了个什么,是个什么呢,我泪眼朦胧地仔细辨认,哦,是个小蝎子。褐色的尾巴翘起来,是只忧伤而得意的小蝎子。
我把它摊开来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薄荷香味,这个明明是隰宝贝脖子里的香味——怎么男人的味道都是那么相似的呢。我的眼泪又哗的流出来,然后顺着眼角吧嗒吧嗒地往下滴。原来周颂说的没错,女人的泪腺真他妈的象水龙头。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居然忘了把它关好。
手帕挡住我的脸,终于可以没有人看见我的委屈和悲伤。
今天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天,我就这样神奇般地失去了我的欧若拉和我的隰宝贝了吗?从而得到了这样一个叫做周颂的男人?
当周颂把他的手伸过来,犹犹豫豫地握住我的手时,我突然这样难过地想。
我知道你们要惊讶了。
如果你们看到我把手像触电一样从那双温暖宽阔的手掌中抽离时是怎样的迅速和果断。我想你们一定会惊讶得死去活来。
我站了起来。把手帕从脸上抹下来。然后把它叠成原来的样子塞在周颂的手上。我说:“把东西收好。我吃饱了,我们该回家了。”
见过世面的周颂纹丝不乱地站起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周颂送我回了家。
很巧的是,我的男人——或者说我曾经的男人隰宝贝这时候正站在我家的门口。他穿着我买的蓝色格子衬衣站在那里,低头翻弄他的包,好象在仔仔细细地掏钥匙。
周颂没有下车给我开车门,他把一张白色名片放在我摊开的手上嘱咐我下车小心。
然后微笑着示意隰宝贝正在看着我们。
那一刹那我居然怀疑起我做的决定,为什么我要放弃这个优雅得体无微不至的男人呢。我连一个机会都没有给他,我是不是有些残忍。
我收了那张名片。把它放进我的包里。
然后我自己打开了车门。
他看了看我身后的车,当然我知道他也看见了车的主人。他问我:“你是不是要叫你的朋友去家里坐坐?”
我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来,慢慢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或者说捋了一把我的头发,说:“你带钥匙了吗?开门吧。”
我转过头去看周颂,他竟然对我欠了欠身子,然后发动了车,从我们身边慢慢地开走了。
“你不怕狗了吗?”
“怕。还讨厌。”
“那狗在家里怎么办。”
“你去把它带到卫生间待一会吧。我收好东西就走,很快的。”
“为什么。”
“不想说。”
“不用了。”我打开门,一下子蹲在门口,说:“你进去吧狗不在了。”
男人用奇怪的目光看我,我伤心欲绝地掩住了自己的眼睛,眼泪竟然又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第一部分欧若拉(8)
我的男人隰宝贝一把把我从地上捉起来,然后背着我进了屋。一度我在他的背上试图反抗,后来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我发现如果我再反抗我就要摔下来了——我明显感到他就是这样背着我手都在抖。于是我就老老实实给他架着进了我自己的屋。
“好了你把我松下来。”
“嘿嘿,狗呢。”
“我扔了。”
“不象,看你伤心的。丢了?”
“丢你个头。”
“不是有人请吃饭?还火气这么大。”
“我就是火气大。”
“好了,抱抱就好。”
“你烦不烦,我去洗澡了。”说完我挣脱宝贝的怀抱,直向卫生间奔去。
在给池子里放水的时候我看了看周围,满目都是狗毛巾狗吹风机之类的东西,要知道不到6小时前我还在这给我的狗沐浴呢。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把耷在窗户上的蓝色百叶窗扯下来一点,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暗了,院子里的空气不知道怎么变成橘黄色,而且这种橘黄色正在越变越浓。周颂停车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楼上的高中生在夕阳里面打篮球。球打击到地面上,声音感觉特别结实。
我想起以前大三的时候我们去春游,在一片很荒凉的山冈上我和宝贝一人一只耳机听的一首很土的歌:
当年轻和爱情都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那时候好象周围也是笼罩着这样的橘黄色光晕。只是那时宝贝捏着我的手,他在我耳边轻柔地说:酸菜,到我背上来吧。
我皱了皱眉头,很奇怪自己怎么还记得似乎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的事。
虽然那一刻我还是觉得我爱他。我自己清楚这一点,到现在都清楚。
那一天隰男人自然没有搬成。晚上我坚持分床睡。
我对他说:“今天我一个人睡。”
“那我呢。”
“你看着办。”
“你睡地板我不忍心。”
“这床可是我花钱买的,地板是你打的蜡。你跟你打的蜡一块睡比较合适。”
“你床多少钱买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告诉我,我付钱买一半的地方总行吧。”
“行。你先去买个电锯来锯了它我就卖。”
“张酸菜!”
“干什么。”
我冷静地看着这个从电视机前面“腾”地站起的男人。只见他带着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冲到床上,卧倒在他平时睡的位置那个白色条纹枕头上,向我宣布:“我就睡这!”
而我根本不想搭理他。心里甚至有种厌烦的情绪在滋生。当初追他的时候,他在我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来着,不苟言笑,自尊自重,毫不油腔滑调而且成熟稳重中不乏幽默可爱。可是现在呢,简直就是无赖。
我继续坐在电视机前沉默地调台。有一个台的搞笑节目叫做“动物搞笑派”,记得那时和欧若拉住在一起,这是我们每晚必修的节目。我乐,欧若拉很酷地睡着。
今天我一点也乐不起来,但是我却没有调台。我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以吸引宝贝的注意。
果然男人上当了。这一回他没有发出惨叫,可是当我回头巡视时已发现他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裹进被子里。
我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于是我只好冷笑起来。我把电视关了,说道:“隰松阳,你没出息得让我失望。”这好象是我第一次在我们俩单独一块的时候我叫他的名字。
他把被子掀开来,身体以更为夸张的姿势占据了整张床的3/4,真是嚣张的可以。
我把遥控器一扔,站在那咬着牙想了会,然后说:“行。你睡。”接着走到客厅果断地把音响打开,调到最大。很巧,里面是花儿乐队很老的一张碟。第一首歌名叫《轰隆隆》,一个青春期发育良好的嗓音高叫道:
“来和我尽情摇摆
让我们快乐地蹦起来
就当什么都不存在
只想着自由自在”
我走进厨房,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给果篮里装满水果,我抱着果篮抓着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冲进卧室,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摆在摊着报纸的地板上,隰松阳这时候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
我把水果刀狠狠地扎进一只饱满的橙子里,咬牙切齿地说:“做水果沙拉。”
“你好象没拿沙拉酱。”
第一部分欧若拉(9)
隰松阳走下床,到客厅一下子关掉了音响,我拿着刀子冲出去大声说:“隰松阳你这个王八蛋!谁让你碰我买的音响!”他不理会我,而是转而走进厨房,手里捏着一瓶沙拉酱慢慢走了出来。他对我说:“把刀给我。”
“你来拿啊。”我故意把刀扬起来。我承认我是疯了,后来在我回忆那天的这个情节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因为我竟然忘记了隰松阳在大学时可是学过什么术的,其中有一招就是搏斗时怎样从歹徒手里把刀夺过来。是在我追上他以后我们俩一块看《古惑仔》时他表演给我看的,那天为了把我从对社会黑暗势力的崇拜中拉回现实,他把我的胳膊揪得生疼。
这就更证明了一个道理:在一个人发疯的时候,他连疼都忘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在报仇的时候,最后那一下总是无比果断足以致人于死。那一刻他当然就不会想到对方该有多么的疼啊,这种疼我也尝过滋味太差了我还是下手轻点吧。他想的是:越疼越好疼死他。
扯远了,话题回到当时的我。我自然不是想借刀吓人,持刀杀人的心就更没有了。我就是不想把刀给他。那一刻我就是想不明白隰松阳他怎么会这样。凭什么嫌弃我,就为了一只狗!你今天还赖着不走了你真是死不要脸!
我于是又说:你来拿我就给你,不过一失手杀了你我可不负责。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真的向我逼近了。我才不怕他,我的头随着胸腔一起往上抬了一下,发出一声:哼。然后我举着刀也开始向他逼近。我以为他会跟着退让我从气势上压倒他,没想到他没有。然后就如你所料,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刀子就落了。
我很快的抽出手,就这样在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的情况下,——很重地甩给他一个耳光。
他穿着白色棉布蓝条纹睡衣,脚趾很从容地贴着地板,左手握着一瓶沙拉酱。
他用下巴在他的左肩上轻轻蹭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我。
他的整个左脸都是红的。
我有断掌纹。小时候有一次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招呼,一巴掌下去竟然把人家打倒了,那个小朋友的妈妈找到我家去了,要妈妈教教我小姑娘不能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后来我就一直挺注意的,很少用过于热情的姿势跟别人打招呼。
可是今天我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居然是特意憋足了劲动的手。所以我知道:一定打的很重。
“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我把手别在身后,然后我侧过脸。我不想道歉,不想问他疼不疼不想去摸摸那块肿起来的红脸。真的,我不想。你们信我。
我蹲下身,捡起那把刀,把它丢进厨房的刀具架里。
然后我走进卧室,坐在摊着的报纸旁边,吃我切开的那一个橙子。汁水流满我的手指,又滴到地板上,我明白我的吃相很丑。
隰松阳也回到床上,他很从容地坐在那,床哑哑地“吱”了一下软软地凹进去,一双男人的光脚挂在我面前。
我捏着橙子皮,抬起头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怕狗?”
他沉默了很久,说:“我现在不想说。”
“那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说。”
“我不知道。”
“你爱我吗。”
“恩。”
真是好笑。我努力地把橙子皮扔得好远,然后说:“你放屁。”
“我爱你。可是我永远接受不了那种动物。如果你也爱我,你就别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要强求我。”
“我没有强求你,”我指着门,说:“你可以走。”
“我想留下来。这个家里只要没有狗,我就要永远住下去。”
“这是我家,你以为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你爱我。”
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会。然后我冒出一句:“我没为了你扔掉狗。”
狗。是的,我又一次想起我的欧若拉。我想起他睡在我的肚皮上,热热的小身体就象个小暖炉。我想起他在我的脚边绕来绕去,然后突然地跑到门口汪汪叫几声,等我冲过去打开门就看到正准备按门铃的外卖工或者邮递员。有的时候我站在镜子前面化妆,穿上我的宝贝最爱的褶边印花裙子为了跟他一起去看一场老土得掉渣的周末电影,他就会远远地趴在墙角那,一动不动,表情十分隐忍——就连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显得特别特别无辜。那时候我就在失望地想,他们命里就是犯冲。但是我又想也许他不习惯我的香水味呢,于是我就故意凑到他身边,他会默然地盯我一阵,然后闭上眼,把下巴放在地板上打盹。
我的两个宝贝,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水火不容。现在一个走了,另一个呢,让我无比伤心失望。
张酸菜,一个渴望平淡是真的略有挣大钱过好日子的世俗想法的女人,她什么也没做错,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
我慢慢收拢腿,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我的头勾着很难受,浑身都在颤抖。我哭的很吃力,可是我还要说话。我说:
“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爱欧若拉。”
第一部分欧若拉(10)
“小时候我妈不给我养小动物,她对毛发过敏,觉得恶心。我后来知道她有洁癖,这个让她很自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要对你妈好点,别惹她伤心。别的小朋友都爱玩泥巴我不玩,这没什么;可是二年级有一次同桌带她养的小狗来给我看。多好玩的小狗啊就跟欧若拉一样,白色的毛,大眼睛特别好看。我就没忍住摸了一下。回家我妈看到我袖子上有一根白毛,她发了疯一样给了我两个耳光,把我的衣服狠狠地剥下来命令我去洗澡。等我关了水龙头,我听见她屋子里有哭声。其实我都明白,她也愧疚不该这样对我,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生了病。那天晚上我在浴缸里整整待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抬起头,看着隰松阳:“我对我自己说,她只是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习惯。后来直到我妈死,我都没碰过任何小动物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吗?”
隰松阳的脸真的开始肿了,在黄色的灯光下他的皮肤很暗。他没有出声。
“为什么,总是我在给你们让步。总是我说,行,我听你们的。然后乖乖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丢掉。你们就是这样爱我的。就是这样要我把我其他的一切都丢了然后无条件的爱你们。”
“现在,你又要我这样对自己说吗?我的宝贝他只是怕狗。他怕的东西,我就放弃。不然他就会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爱他。”
“假如有一天你告诉我,你不仅怕狗,你还怕看见我,那我也要消失不见吗?那我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