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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的父亲张恨水-第9章

小说: 我的父亲张恨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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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慨叹之矣。”因告其故。彼曰:“ 富贵人执政,固不知萧疏中亦有美态也。”予是其言。     
  居寒谷,门外亦有断桥,予屡言之矣。前年,川东得雪,朝起启户,山断续罩白纱,涸溪岸上,菜圃     
  悉为雪掩,竹枝堆白绣球花无数,曲躬向人。断桥铺白毡寸许,鸡犬过其上,一路印梅花竹叶。内子大喜     
  ,呼曰:“吾家有断桥残雪矣。”     
  短短一二百言,父亲写得多么隽美又多么富有情趣。     
  大约是在1933年,父亲和母亲到江南旅游,来到上海。父亲的老友王益知先生借寓在《金刚钻》报社     
  的楼上,就让出一间屋子给父母住宿。母亲初到上海,免不了要看这个东方最大的都会市容。一次和父亲     
  到最繁华、最热闹的南京路购物,车水马龙,往来不绝。母亲胆子小,不敢穿过马路,父亲便为母亲雇了     
  人力车穿过去,这件事成了父亲打趣母亲的话柄,父亲一提此事,母亲便会嘻嘻笑个不住。二水家兄那时     
  幼小,父亲疼爱孩子,便会左手抱着他,右手执笔写稿。在我们兄妹中,除了二水兄,大舍妹明明也有被     
  父亲抱在怀里写稿的“殊荣”。     
  1959年,母亲病逝后,父亲受打击巨大,在悲恸欲绝中,他强自挣扎,用眼泪裹着甜蜜的回忆,把对     
  母亲的思念,一一倾泻于诗词中。在近百首的悼念母亲的诗词中,多次忆及他们的江南行。1959年父亲在     
  感情真挚、催人泪下的《悼忘呤》中写道:     
  杭州一片水云晨,游履忘劳月作邻;     
  画舫断桥今尚在,眼前缺少倚栏人。     
  这是父亲、母亲泛舟西湖,寻访断桥时的情景,断桥依然,但是物是人非,和父亲并肩寻芳的母亲已     
  经远去了……     
  二次闲游细柳村,轻车肥马出娄门;     
  于今怕过苏州路,只剩青衫拭泪痕。     
  父亲、母亲在苏州的游踪,给父亲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们探幽访胜,去了虎丘,逛了拙政园、狮子     
  林等等,父亲回忆起这段甜蜜的苏州行,就会潸然泪下。     
  细呢缝出碧波澜,海上新装晕月寒;     
  二十五年人注目,于今只作画图看。     
  这是父亲对母亲的赞美,母亲在上海时,穿了一件新装,十分美丽,引起了路人的注目。母亲仙去,     
  父亲对母亲那难以排遣的思念,只有对着她那曼妙的倩影,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              
  第30节:“北华美专”与西北游(1)       
 “北华美专”与西北游     
  父亲自1930年2月辞去了《世界日报》工作以后,没有编务缠身,可以一心一意地写作,心情也愉快     
  ,这一时候可以说是他的创作高峰期,写下了大量的脍炙人口的作品,像被人们称之为“张恨水三大时代     
  ”的《黄金时代》( 后易名《似水流年》)、《青年时代》( 后易名《现代青年》)、《过渡时代》及     
  《满江红》、《落霞孤鹜》、《美人恩》、《欢喜冤家》(后易名《天河配》)、《杨柳青青》、《太平     
  花》、《满城风雨》、《北雁南飞》、《燕归来》、《小西天》、《艺术之宫》等等。而且他用自己的稿     
  费,解决几个叔叔、姑姑的婚嫁、教育等大事,这是兑现他在祖父病榻前的承诺,现在总算可以告慰先人     
  了。     
  父亲在这一时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愉悦的时光了。他每天从上午9点开始与作,直至下午六七点钟     
  才停笔。晚饭后,偶尔和母亲去听场京戏或看场电影。否则仍是继续写稿到深夜12点。像机器需要加油一     
  样,父亲也要给自己“加油”,每晚登床以后,总要拥被看一两点钟的书。他看的书很杂,文艺的、哲学     
  的、社会学的,他都要看。此外,几本长期订阅的杂志,也是每期必读的。他说,必须“加油”才能跟上     
  时代,理解时代,这也就是所谓的“画眉深浅入时无”了。     
  这时父亲的“加油”,兴趣偏重于考据。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历史癖的人,历史和考据的爱好混合,他     
  像个苦修的和尚,发了个心愿,要写一部《中国小说史》,为此,他走遍了北平各大图书馆。他认为中国     
  小说,始终未能进入中国“文学殿堂”,在追求仕途经济的大人先生们眼中,稗官小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四部”、“四库”,那样的正史中绝无其立身之地。只能到民间的野史和断简残编中去寻找。他便     
  东西南北城地四处寻找旧书店、旧书摊。父亲说,北平是个文艺宝库,只要你有心,肯下工夫,就不会没     
  有收获。苍天不负苦心人,父亲搜集了许多珍贵的小说版本,仅《水浒》一书,他就收集到了七八种不同     
  的版本,就连被胡适先生自诩为124回的海内孤本,父亲在琉璃厂买到一部,后来在安庆又买到两部。又 
  如《封神演义》,只在日本帝国图书馆里有一部许仲琳著的版本,国内从未见过,父亲居然在宣武门小市     
  上,买到一套朱本,上面也刻有“金陵许仲琳著”的字样,只可惜缺了一本,若是找到这本及其原序,那     
  简直就是一宝了。父亲不仅在犄角旮旯的书摊小市上去找,也到一些私人收藏家去看,他曾在一位专门收     
  集中国小说的马毓清先生那里,见过一部《三刻拍案惊奇》。这些挖掘出来的宝藏,使父亲受到了极大的     
  鼓舞,他觉得写小说史的心愿能够实现了,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欣喜。不料就在他准备全身心投入到《中国     
  小说史》的写作中去之时,“九一八”国难来临,他辛苦搜集到的宝贵资料,后来都毁于战火之中,此后     
  ,他再也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精力去寻觅那些珍贵无比的小说史料了。父亲要写《中国小说史》的心愿     
  ,终究只是一个心愿!     
  父亲一向都是在极其紧张和忙碌的工作中生活的,一旦辞去了报务工作,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曾自     
  嘲地说:“我是个推磨的驴子,每日总得工作。除了生病或旅行,我没有工作,就比不吃饭都难受。我是     
  个贱命,我不欢迎假期,我也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①果真如此,父亲在这一段“加油”中,又做出了     
  一件他平生引为得意的事。父亲从幼年起就迷恋上了绘画,念私塾时特别喜欢看课本上的插图。随着年岁     
  的增长,这种迷恋与日俱增,他不仅欣赏画,收藏画,自己也涂抹几笔。我就常见他对着《芥子园画谱》     
  全神贯注地临摹。对于画,不管是国画,还是西画,他都喜欢,有时也发表一些有关绘画的文章,署名总     
  爱用“画卒”二字。有一次父亲和几个老友在一起闲谈,有人说父亲的散文比小说好,有人又说诗比散文     
  还好。父亲自己说:“都不好,我的画好。”父亲的画确实不错,山水、花卉他都画,在洒脱中蕴涵着一     
  股秀逸,是典型的文人画,在他的影响下,大舍妹和二舍妹都学了美术,一个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     
  一个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我的四叔张牧野先生,也是在父亲的引导下学了美术,擅长草虫,画蛇更是独     
  步一时,在20世纪30年代颇有名气,办过个人画展,出版过专著。     
  1931年,父亲在四叔和一些朋友的鼓动下,以自己的稿费出资,创办了“北平华北美术专门学校”。     
  又因他的声望,被推举为校长,兼教中国古典文学和小说创作,但不过问具体校务,日常工作由四叔主持     
  。校址在北平东四十一条21号,此处原是清末任光绪的军机大臣、礼部尚书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裕禄府     
  邸,院宇宽敞,花木扶疏,楼台亭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父亲的校长室,是全院的精华所在,作为书     
  房,真个是鸟语花香,绿树葱郁,大助文思。父亲和美术界的许多画家,都是稔熟的好朋友,在他的热忱     
  的敦请下,齐白石、于非、王梦白、李苦禅等先生,其中尤以齐白石、王梦白同来任教很是难得。因为齐     
  、王二人是素不来往的,如今由于父亲的友谊和情面,使得这两位美术大师在一校共事,成为当时美术界     
  一段佳话。     
  父亲为使“北华美专”办得更好,还特意聘请了他的老友,著名的语言学者、文学家刘半农先生为校     
  董。刘先生欣然应聘,他在授课中,对学生说父亲是“大小说家”,称父亲为“当今的小说大家”,说他     
  的成就“超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那些人”。①刘半农先生逝世后,父亲在悼文中说:“虽相见极     
  疏,而交情甚笃。”     
  也许是父亲的“盛名”关系,报名的学生很踊跃,全校有200多学生,分国画系、西洋画系、师范系     
  等几个专业。虽然办校只有4年的时间,但培养出了不少学生,后来都成了优秀的艺术家,像张仃、蓝马     
  、凌子风、张启仁等。在办校期间,父亲常向任教的画家朋友请教绘画的技法。他还偷偷地在教室里当“       
 第31节:“北华美专”与西北游(2)       
  旁听生”,去学习写意画的泼墨笔法,还直接向著名国画家许翔阶先生学习山水画。如果不是日军的炮火     
  ,我相信“北平华北美术专门学校”将会一直办下去,也一定会培养出更多的优秀艺术人才,可惜这样一     
  个美好的前景,全都毁于日军的战火中。     
  1931年的“九一八”事件,东北沦陷,父亲痛感国土沦丧,他怀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呼吁开发西北,     
  作为抗日的基地。1934年5月18日,父亲带了“北华美专”的一名工友,由北平出发,前往西北考察。计     
  划是先到陕西,由甘肃往新疆,再经河套,由平绥线回北平,为期半年,“以求得一个认识”。①他坐车     
  南下,先到郑州,再至洛阳,游潼关,登华山,进入西安。半月后,乘经济委员会西安办事处主任刘景山     
  、西兰公路总工程师刘如松的轿车,沿正在修建的西兰公路,经咸阳、醴泉(今礼泉)、乾县、永寿、邠     
  县(今彬县)、长武,进入甘肃泾川,经平凉,越六盘山,过隆德、静宁、定西,抵达兰州。本来还想去     
  新疆,因督办盛世才多疑独裁,很多朋友劝阻,让父亲千万不要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无奈之下,父     
  亲折返西安。这次考察活动历时3个月。黄河是炎黄子孙的母亲,西北又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黄河用她     
  那浑雄的河水,像乳汁般地的哺育了我们的先民,浇灌了两岸肥沃无垠的土地,我们的祖先用智慧和血汗     
  灌溉了美丽无比的中华之花,父亲是带着庄严、崇敬和神圣的感情来这里寻根,考察历史、地理、文化和     
  民风民情。在风凌渡,他登高远眺,观赏了一水连带陕西、河南、山西三省的奇观,看着“黄河之水天上     
  来”的雄伟,奔腾不息,滚滚东流,他感到了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站在这里,黄河的岸上,才感到作     
  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与骄傲!父亲在西安,看了秦始皇墓和武则天的无字碑,游览了大小雁塔、华清池和     
  碑林。在曲池,想起昔时,这里是杏苑赏筵无限风光之所,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能到这里为荣!他漫步在     
  灞桥,只有两丈宽的石桥横跨灞河两岸上,河水长流,杨柳依依,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这里折柳送别,     
  呤唱出了千古离情的绝唱。     
  父亲在历史的缅怀中,更加促使他深省和反思,“殷鉴不远”,历史是面镜子,既能反射出历史,也     
  能照映出今天,追昔是抚今,父亲要“看动的,看活的,看和国计民生有关系的”。②所以他把参观的重     
  点,放在了解民间疾苦上。然而这又惹来了麻烦,陕甘的军政当局,对父亲在西北的行动,颇为注意,不     
  知道张恨水跑到这僻塞不毛之地来做什么?虽然有人说,他是来找小说材料的,但是很少有人相信,因为     
  在当时没有人会自费跑到西北的穷乡僻壤来,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傻事。     
  虽然父亲一再解释,他到西北是为搜集小说材料而来的,但是他们仍是不相信。幸亏时任陕西省主席的邵     
  力子先生给父亲帮了很大的忙。邵先生和父亲是老朋友,同是新闻记者出身,他了解父亲,替父亲做了许     
  多解释工作,他对人说,张恨水是个书生,到西北来,就是搜集小说材料,并示意部下,尽量给予父亲便     
  利,绥靖主任杨虎城将军更是热情地陪同父亲参观了不少地方,并摄影相赠。当人们知道父亲此行的目的     
  ,是真心实意为了解民间疾苦,要为生活在黄土高原的淳朴乡亲写书,写出他们的真实生活及悲欢离合,     
  自然得到了人们的大力支持和热情帮助。他们主动给父亲送来了大批的碑帖、大部头的县志,还有许多热     
  心的人士,亲自到旅馆里来和父亲长谈,把民间疾苦,民风民情和盘托出。还有一位军官,愿意和父亲共     
  坐一架战斗机去天水看看,这种热忱和真挚的帮助,使父亲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在兰州,父亲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去欣赏了兰州市第一图书馆(寺庙改建)的“三绝”:颜真卿       
 第32节:“北华美专”与西北游(3)       
  真迹横匾、吴道子亲绘的观音像壁画以及两万多卷宋版、明版,有的还是手抄本的经卷,他还参观游览了     
  雷坛和五泉山,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受到了兰州贤达水梓先生的热情款待。     
  这次的西北行,也使父亲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和震动!他没有想到西北的同胞生活在难以想象的惨境中     
  ,他在西北耳闻目睹了那里的人民生活在人间地狱中,连年的军阀混战,刀兵连结,兵即是匪,匪即是兵     
  的无休止掳掠;人祸加上天灾,赤地千里,西北人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卖儿卖女是常见事,树皮草根     
  全部吃光,路上饿殍随处可见。这一切使父亲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在《写作生涯回忆》自述中,向读者     
  剖露心扉说:     
  陕甘人的苦,不是华南人所能想象,也不是华北、东北人所能想象,更切实一点地说,我所经过的那     
  条路,可说大部分同胞,还不够人类起码的生活。你不会听到说,全家找不出一片木料的人家;你不会听     
  到说,炕上烧沙当被子盖;你不会听到说,18岁的大姑娘没裤子穿;你不会听到说,一生只洗三次澡;你     
  不会听到说,街上将饿死的人,旁人阻止拿点食物救他(因为这点救饥食物,只能延长片时的生命,反而     
  将增加死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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