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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徽因-第10章

小说: 林徽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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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家累得直挺在床上,像死———也不知哪来的累。适之在午饭时说笑话,我照例照规矩把笑放在嘴边,但那笑仿佛离嘴有半尺来远,脸上的皮肉像是经过风腊,再不能活动!

  下午忽然诗兴发作,不断的抽着烟,茶倒空了两壶,两小时内,居然谄得了一首。哲学家上来看见,端详了十多分钟,然后正色地说:Itisoneofyourveiybest.但哲学家关于美术作品只往往挑错的东西来夸,因而,我还不敢自信,现在抄了去请教女诗人,敬求指正!

  雨下得凶,电话电灯会断。我讨得半根蜡,匍匐在桌上胡乱写。上次扭筋的脚有些生痛。一躺平眼睛发跳,全身的脉搏都似乎分明的觉得。再有两天如此,一定病倒———但希望天可以放晴。

  思成恐怕也有些着凉,我保荐喝一大碗姜糖汤,妙药也!

  宝宝老太都还高兴否?我还牵记你家矮墙上的艳阳。

  此去归来时难说完,敬祝

  山中人“神仙生活”,快乐康强!

  脚病人

  洋郎牵(洋)牛渡(洋)河夜

  此信写于1931年7月7日。


存亡不卜

  1931年11月10日下午,思成和徽因提早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他们5点以前要赶到清华大学参加一个茶会,这个茶会是为欢迎英国的柏雷博士而举办的。

  柏雷博士是英国女诗人曼殊斐儿的姐夫。徐志摩热爱那位英国女诗人,在英国留学期间曾专门去拜访过她,还写了《曼殊斐儿》一文以志纪念。尽管她已病逝多年,徐志摩仍一如既往地在精神上爱恋和仰慕着她。

  茶会上,徐志摩不停地向柏雷博士问长问短,希望能从柏雷口中得知一些曼殊斐儿生前身后的情形。徽因和思成会心地笑着,为志摩的痴心和执著而感动。

  茶会结束后,志摩告诉徽因、思成,可能这几天要回一趟上海。他说,小曼接连几次拍电报来催,本来早就该走的,可飞机一次又一次地改时间。他有些懊恼地说:时间已经改了三次,课也一调再调;如果飞机再改期,便不走了。

  徽因、思成回家后,接到一个电话,就又出了门。一位宾大老同学从美国回来了,他们得去探望一下。待忙完这一切回到家中,天已经很晚了。给他们开门的听差老王说:徐先生晚上来过,在客厅里等了好大一会儿,喝了一壶茶,留下个字条儿,才刚走了不大工夫。

  徽因、思成果然看到了桌子上志摩的留言:“定明早六时飞行,此去存亡不卜……”

  徽因怔住了,心中涌过一阵不安。她急忙拨通了电话,问询志摩行程的安排。

  她对徐志摩说:“我和思成觉得乘坐飞机到底有些让人不放心,不如还是坐火车吧!”

  “你们放心,”电话中志摩的声音,仍然是那么愉快,“飞机是很稳当的,我还要留着生命看更伟大的事迹呢,哪能便死!”

  志摩的轻松态度倒使徽因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她连忙岔开了话题:“干吗开口闭口死呀活呀的,小曼身体不好,你这次回上海就多住些日子吧。”

  “不行啊,我这边还有课,顶多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徽因说:“下个礼拜我也有课,要在协和礼堂给外国使节们讲中国的建筑。”

  志摩忙问;“下个礼拜几?十几号?”

  徽因道:“定在19号晚上,是下个星期三吧。”

  志摩说;“我19号已经回来了,到时候给你捧场去。”

  一个星期眨眼工夫就过去了。11月19日中午,徽因、思成收到了志摩在南京登机前发出的电报:“下午三点抵南苑机场,请派车接。”

  下午,思成亲自开车去接志摩。天气阴沉沉的,起落的航班很少,空旷的机场十分寂寥。

  一直等到下午4点半,仍不见志摩乘坐的“济南号”邮政班机的踪影。

  思成有些着急,向机场的管理人员打听班机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济南一带今日有大雾,也许飞机没有起飞。再问,仍是一个不清楚。思成只得驾车返回家中。


、“济南号”空难

  晚上,协和礼堂灯光明亮。许多外国驻华使节携夫人来听林徽因的演讲。她今天演讲的题目是:《中国的宫室建筑艺术》。

  徽因在演讲中列举了故宫,讲到了北海、天坛,这些地方都是这些外国人去过而缺乏了解的。更吸引他们的是徽因那流利的、带有伦敦音的英语和灵动、形象的讲述。他们认为,这场专业性很强的演讲,因林徽因杰出的表达而引人入胜。当徽因结束演讲后,他们纷纷走上前来,向徽因致意和致谢。

  徽因匆匆地和他们道别,匆匆地赶回家中。志摩没能如约而至,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一进家门,她便问:“思成,志摩有消息吗?”

  思成说:“没有消息。我已给适之打过电话,适之也很着急,他担心志摩途中有什么变故。”

  这一夜,徽因睡得很不安稳。夜半醒来,她再也不能入睡。志摩行前的留言中“存亡不卜”几个字仿佛谶语般在眼前晃动。她还想起志摩的一篇文章———《想飞》,那里边有些句子仿佛是不祥的预兆:“……天上那一点子黑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架鸟形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砰的一声作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

  徽因用力驱赶着这些念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她祈祷黑夜快快过去,她期待随着新的一天到来,志摩会像往常一样笑嘻嘻活泼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11月20日早晨,北京《晨报》在十分醒目的位置刊发了“济南十九日专电”:

  京平北上机肇祸

  昨在济南坠落

  机身全焚,乘客司机均烧死

  天雨雾大误触开山

  ……

  放下《晨报》,思成立即开车带徽因前往胡适家。

  胡适也看到了《晨报》,他匆匆赶往航空公司,请他们拍电报向南京航空公司了解情况,又拍电报给山东省教育厅长何思源,让他帮助查询。

  胡适在外面奔走打听时,张奚若、金岳霖、孙大雨、钱端升、张慰慈、饶孟侃等人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胡适家中。

  一时大家都没了主意,默默地围坐着,相顾无言,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往常活跃开朗的徽因今天茫然失神,她紧张地凝视着电话,一阵又一阵密集的电话铃声,全是朋友们打来问询消息的。

  胡适回来了。

  他神色黯然、声音喑哑地对大家说:“南京那边已证实,出事的是志摩搭乘的‘济南号’飞机……”

  徽因不知道是怎样离开胡适家的。她只觉得心头像针扎般抽搐着疼痛,喉咙紧得吐不出一个字,眼前墨一般地昏黑。她始终不相信这事是真的。

  她只知道是思成在紧紧挽着她走,她还听到街上叫卖“号外”的声音:

  “诗人徐志摩惨祸……”


思成带回一片残骸

  灾难的突然降临使热爱志摩的朋友们猝不及防。徽因怎么也不能把志摩和死连在一起!他是那样生气勃勃、才华光芒四射的一个人。他正值34岁的年华!像孩子般的认真和天真,谁能接受他已陷入沉寂的另一世界的现实?

  可是,理智告诉徽因,志摩确实一去不回了!没有音信,没有消息,永远地一去不回,永远地没有音信,没有消息……面对这不可预测的人生,徽因悲哀地感到生命的脆弱,世事的难料,这种感觉曾在父亲遇难时强烈地袭击过她。

  第二天一早,思成、老金、奚若前往济南齐鲁大学,会同沈从文、闻一多、梁实秋等人商议办理徐志摩的后事。他们劝阻了执意要一同前往的徽因。她的体质一向很弱,又怀有身孕,他们担心她无法面对惨痛的场面。

  22日上午九点多钟,梁思成一行赶到了济南。徐志摩的灵枢停放在一座叫福缘庵的小庙里,他们在那里向徐志摩的遗体告别。沈从文后来在一篇文章中记述了当时的情形:

  两个工人把棺盖挪开,棺木里静静地躺着徐志摩,他身穿绸袍马褂的寿衣,足蹬黑色云头如意寿字鞋,戴了一顶红顶球绸纱小帽,露出一个掩盖不尽的额角,额角上一个大洞,这显然是他的致命伤。眼睛是微张的,他不愿意死!鼻子略略发肿,想来是火灼炙的。门牙已脱尽,与额角上的那个大洞,看来都是向前一撞的结果。这就是永远见得生气泼剌,永远不知道有“敌人”的徐志摩。

  梁思成献上了一个小花圈,那是他和徽因连夜做成的,碧绿的铁树叶和洁白的花朵上浸透了徽因的泪水。

  返回北京时,思成带回了一片失事飞机的残骸。徽因把这片残骸用一大块白绫包扎起来放在家中,一直到她去世。

  1931年12月7日,徐志摩遇难半个月后,北京《晨报·副刊》上发表了林徽因的《悼志摩》。

  林徽因对徐志摩的回忆和悼念,写出了徐志摩独特的气质和魅力,写出了他对艺术、对美的痴迷,对朋友,对一切人的包容和善良,对理想、信念的坚守与愚诚。文章凸现了徐志摩“即使打破了头,也还要保持我灵魂的自由的性情。在当时众多的悼亡文字中,林徽因的《悼志摩》具有格外的分量。

  与此同时,“新月社”的同仁们,计划设立“志摩奖金”,以鼓励和扶植白话新诗的创作,因为这是徐志摩未了的心愿。志摩的亲属和朋友则着手收集志摩已发表和未发表的作品,筹划编辑《徐志摩全集》。在收集材料的过程中,不期然地,林徽因与凌叔华发生了矛盾。

  凌叔华是当时颇有影响的女作家。20年代,她因写作《花之寺》、《绣枕》等小说,引起了文坛的瞩目。这些小说,反映了封建大家庭中,备受压抑的女性生活,情致委婉,笔法细腻。后来,她与《现代评论》的主编陈源结婚,于40年代移居国外。

  矛盾源于徐志摩委托凌叔华保管的一只小箱子。


胡适整理志摩遗稿

  那还是1925年的事情。当时,徐志摩正与陆小曼热恋,事情在北京闹得沸沸扬扬。心力交瘁的徐志摩决定远走欧洲,暂避一时,行前,徐志摩把一个小箱子交给了凌叔华,请她代为保管。箱子里装有他在剑桥大学时期的日记,陆小曼的日记以及一些文稿信札。他半开玩笑地对凌叔华说,如果此行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回来的话,你得给我写个传,这只箱子里倒有些你可能用得着的材料。

  徐志摩之所以把这些很个人的文稿交给凌叔华保管,大概因为其中的文字有的关系到林徽因,有的关系到陆小曼,只有交给一个与此不相干的人较为合适。

  朋友们都把自己手头原有的和搜集到的志摩遗稿送到了胡适那里,由胡适安排人统一整理。11月28日,星期六,徽因来到了胡适家。她是来找胡适谈整理志摩诗稿的事情。迎她进门的是胡适夫人江冬秀,团团的脸笑得和气极了。她说胡适这会儿有客人,请徽因先到书房稍候。

  书房里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橱顺墙而立,书虽多,但十分整齐有序。一些取下来的书中夹着纸条儿,码在案头,大概是查好待用的。一眼看去,书的门类极多,线装布封的诸子,硬皮精装的外文原著,历史政治,禅经佛学,中医中药……书桌上有一幅字:“容忍比自由还更重要”。看上去墨色很新鲜,可能是应谁之索要而写,上下款还未题。字如其人,胡适的字清癯洒脱,横竖撇捺显得细长,一点一顿则很用力,看上去虽不像瘦金体那般劲逸,却显得十分工整、脱俗。正看着,胡适走了进来,说了一会儿闲话,他们谈起了整理志摩遗稿的事情,也谈到社会上一些报刊对志摩的指责与攻击。那些文字所涉主要是徐志摩的个人生活,尤其是他的离婚与再婚。胡适说:“指责志摩行为的人们应该明白,所谓离婚再婚这两件事其实最可代表志摩对理想的追求。但到了今天,我们怎么忍心用成败来议论他!”

  徽因说:“我和志摩认识的时间要算不短了吧?可我从未听见他抱怨过任何人,攻击过任何人。这是他那不爱计较的天性所决定的。可越是这样,反倒越是有人以攻击他为乐事。”

  接着,徽因谈起志摩诗稿整理的情形。这些诗大多是发表过的,所以整理起来还算顺手。徽因熟悉那些诗行,一些诗句他们曾在一起讨论过。想起写下这些诗句的人如今已是生死永隔,徽因的眼睛又湿了。

  时近中午,徽因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胡适留徽因吃饭,他向徽因介绍太太善做家乡的徽菜“一品锅”。

  “既然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就不要走了。”胡适介绍完“一品锅”后说,“我还有要紧的东西给你看呢!”

  徽因忙问他什么要紧的东西。他打开了一个书橱,那书橱里一层层排列着用硬壳的纸夹夹着的稿子,看上去有十几册。

  胡适用手抚过这些纸夹,说:“这些都是我多年对于《水经注》的研究,其中有许多是前人的说法,我在研究整理前人的基础上再提出我的看法。有朋友说我下这样的功夫研究《水经注》不值得,我说不然,佛书上常说一句话‘功不唐捐’,没有功夫是白费的。前人著书立说,我们应该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冤枉者为之辩诬,作伪者为之揭露。我花这么多力气,如果能为后人指示一个做学问的方法,功夫就不算是白费。”


康桥日记

  徽因赞同地一面点头,一面在心里叹道:人们常提到适之先生“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可是却不常提他的下联“认真地做事,严肃地做人”,这上下联结合起来,才真正能体现适之先生的精神风貌!

  徽因以为胡适挽留自己,是要给她谈《水经注》。没想到,胡适这时又从书橱下面捧出一只小箱子,他对徽因说:“这是志摩早年的日记和一些零碎物品,从凌叔华那里要过来的。其中有些往来信件,我已捡出,按人分类存放好,以后还给写信人。我想这些东西也许你最有资格读它,你最好在看过后编个目录出来,以便以后编《志摩文集》时好用。”

  徽因顿时激动起来。半年前,志摩曾对徽因说起过,他完整地保存着留学英国时期的“康桥日记”。从英国回北京后,是“雪池时代”,“雪池时代”的日记被小曼看到后,不高兴极了,结果给烧掉了。志摩说,如果徽因愿意,他想把保存完好的“康桥日记”交给徽因。他玩笑似的说道:假如这些日记和当时寄给徽因的信保存在一处,倒是有些收藏价值。志摩说这些话时,徽因只是觉得往后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看看这些过去的记录倒挺有意思。她没有想到,说过这些话不久,就会和志摩永别。她更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胡适这里得到这些日记。

  志摩离世之后,这些记载着志摩生命行踪的文字多么珍贵!她十分感谢胡适对自己的信任,接过了箱子,再无心逗留。她谢绝了胡适和胡太太的执意挽留,乘一辆洋车回到家中。

  晚秋的阳光斜斜地射在桌上,起居室安静而洁净。徽因小心翼翼地把小箱子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摊在宽大的书桌上。她大致归了归类,做了一个记录:

  箱子中主要是些日记本,一本中文日记,三本英文日记。其中两个大点儿的本子,从时间上看大概就是“康桥日记”,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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