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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林徽因-第16章

小说: 林徽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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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因不喜欢这样的建筑。这里的一切都有着阴郁、森严的气息。高筑的院墙,布满阴影的房间,看上去充满了警惕和敌意,那是一种暴富之后面对随处可见的、令人绝望的贫穷和差距所产生的恐惧和敌意。阴森森的院落里,狭长的青石甬道显得逼仄而紧张,毫无变化的一进进院落显得单调而沉闷。在这样的建筑空间和精神空间里,怎么会有施福乡里、惠泽后代的胸怀?怎么会产生现代的生活理念和经营理念?难怪这些当时富甲天下、不可一世的晋商们会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他们的组合无可替代

  山西之行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思成、徽因与费正清、费慰梅朝夕相处。他们一起商量每天的行程,一起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上跋涉,费正清夫妇甚至学会了简单的测绘。这样近距离的交往最便于相互之间的深入了解。

  刚开始,费慰梅很不适应林徽因起伏变幻的情绪。常常有这样的情形,体力的透支和恶劣的环境使林徽因的心情坏透了,她抱怨批评落后的社会,诅咒糟糕的道路和天气,嘲笑阎锡山在山西境内铺设的可笑的窄轨铁路……还有那些不顾他们的考察计划,宣称每三个小时必须停下来休息吃饭的脚夫,为了一点小钱把寺院壁画撕下来卖给外国人的委琐的僧人……这一切都让徽因情绪反应激烈。温和细致的费慰梅面对情绪激动的林徽因,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觉得这个急躁激动的徽因和那个快乐优雅的徽因简直判若两人。她仿佛要把情感消耗到极致才能使自己复归平静。不安时,她所思所想全是不安;悲伤时,她的心中充溢着悲伤;当然,看到美丽的景色,发现了珍贵的建筑时,她的喜悦同样强烈而富于感染力。

  随着相处日久,了解也逐渐加深。费慰梅觉得,林徽因就像一团带电的云,挟裹着空气中的电流,放射着耀眼的火花。如果她性格中没有了这些特征,那么,林徽因将不是林徽因,而只剩下一个不真实的、飘渺的幻影。

  最了解徽因的当然是思成。每当徽因情绪反应激烈的时候,思成则是专注地、坚定不移地按既定计划做事。他的豁达、包容和幽默是最好的镇静剂,很快,徽因烦乱的心境就会恢复平静。一如既往地把激动变成行动。

  如果用思成和徽因终生痴迷的中国古建筑来比喻他俩的组合,那么,梁思成是坚实的基础和梁柱,是宏大的结构和支撑;而林徽因则是那灵动的飞檐,精致的雕刻,镂空的门窗和美丽的阑额。他们一个厚重坚实,一个轻盈灵动。厚重给人以负荷使命的承担,轻灵给人以飘逸变化的美感;厚重的意蕴展示了深沉恢弘、高贵纯正的境界,轻灵的律动表达了超脱束缚、飞升向上的愿望。仅靠轻灵不能承载永恒的价值,惟有厚重同样不能展示艺术的风姿。

  他们的组合无可替代。

  共同的行程,使费正清夫妇更深切地了解了思成夫妇的为人和他们工作的意义。原本热爱艺术的费慰梅从此迷上了中国的古建筑研究。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对于中国山东武梁祠重建的构想,使她在美国建筑学界享有了声誉。她据此写出的《“武梁祠”祭坛》,在哈佛大学出版,思成和徽因为之欢欣鼓舞。两个家庭的亲密友谊贯穿了他们的一生。

  1934年10月,梁思成、林徽因应浙江省建设厅厅长曾养甫的邀请前往杭州考察、拟定六和塔的重修计划。六和塔建于北宋开宝三年,是吴越王为了镇压每年八月惊涛澎湃的钱塘江潮而修筑,这座屹立在钱塘江畔的木塔共9层,高50余丈,是宋代木结构建筑的经典之作。

  完成这项工作之后,他们又赴浙南几个县考察古建筑,不觉离开北京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徐志摩的忌日

  11月19日,他们从杭州乘火车返回北京。

  这天是徐志摩的忌日。

  整整三年了。前两年,每到这一天,徽因和思成总是在家里祭奠志摩。他们摆放出志摩的照片———照片上是志摩生动的笑脸,照片的周围环围着鲜花。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感觉着志摩离去后不可弥合的缺失。

  车厢里的灯亮了,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模糊。车轮和铁轨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下一站就是硖石了。

  硖石是徐志摩的故乡,志摩的遗体安葬在硖石的东山。徽因走到车厢门口,极力向窗外望去,窗外只有望不透的黑夜。志摩的诗句蹦了出来:“……火车噙着轨,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就凭那精窄的两道,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赘!……”

  许多不相联系的往事从徽因眼前闪过,幻化成一片模糊,忧伤涌上她的心头。面对生与死这一永恒的疑问,人无处逃遁。她想,人生何尝不像这负重的列车,在苍茫的人世间喘息着前行,直到那世人皆知的终点。人们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想在现实生活长长的甬道里透出一些声响,弄出一些光亮。尽管“生和死一样的不可解,不可懂”,可是,人只要活着,总是要一程一程奋力前行。

  火车在奔驰,下一站是杭州。不知什么时候,思成来到了徽因的身旁。沿途的景物飞掠而过,他们并肩默默站立。

  1934年底,中央研究院拨款5000元给营造学社,要营造学社测绘出北京故宫的全部建筑,然后出一本专著。梁思成是这项工程的负责人。

  1935年初,南京政府决定,由梁思成担任山东曲阜孔庙修缮和养护工程的首席顾问。同年,梁思成被任命为北平市文物保护委员会顾问。

  整个夏季,徽因与思成一道,踏勘测绘了北京的各处文物建筑。从故宫三大殿到社稷坛和太庙,从北海、熙和园到天坛……工作繁重,紧张又愉快,在这些史诗般庞大的建筑群落中探索和思考,给了他们精神上莫大的满足。

  一个初夏的日子,他们登上了天坛的祈年殿进行测绘。天坛是明清两代帝王每年冬至主持祭天大典的地方。这里方圆占地差不多有四千亩,整体面积比紫禁城还大,但建筑物远比紫禁城少。开阔疏朗的空间,幽深静穆的环境,给人以离尘出世之感。从祈年殿望下去,红色的围墙内,是一片苍郁的绿阴,眼前一条笔直的大道连接着祈年门、皇穹宇和圜丘。

  祈年殿是一座三层重檐的圆形大殿,他们站在第三层屋檐上。脚下,是深蓝色伞形的琉璃瓦顶;头上,涂金宝顶在阳光下熠熠闪耀。这里是帝王们祈求丰年的祭殿,殿堂的12根檐柱、12根内柱和4根中心“龙柱”象征着12时辰、12个月、24节气和一年四季。大殿造型单纯洗练,富于纪念性。金碧辉煌的攒尖宝顶和帝王们的愿望一起融入了蓝天。


学会了骑马

  徽因一边测绘,一边发着感慨:“世界上所有能载入史册的建筑都是权力意志的体现。最能体现权力意志的除了皇权就是神权;所以,这样的建筑不是宫殿就是庙宇。”

  思成应道:“是呀,所有建筑都是人造出来的,可它们一旦屹立在大地上,就有了自己的生命。人站在伟大的建筑面前反而会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古人早就懂得这个道理。当初汉高祖修建未央宫,萧何就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今天咱们算不算冒犯皇威呢?”

  徽因笑了。一同工作的助手为他们拍下了当时的照片。徽因笑着和思成站在一起,她身穿长长的旗袍,手拿一顶小斗笠。这身装束似乎很不便于攀登,但她就这样攀上了祈年殿。在祈年殿建成数百年的历史中,她是第一位攀登上去的女性。

  这张照片是在强光下拍摄的,阳光明亮得晃眼,曝光的时间长了一点儿,照片的对比度强烈。看上去,徽因的眉毛、眼睛、头发格外黑,额头和面颊格外白。

  北总布胡同三号梁家的院落里,这些日子有些异样的沉闷。徽因同父异母的小弟林恒从福建来到北京,住在姐姐这里,准备报考清华大学机械系。

  徽因很爱这个从小失去父亲的弟弟,可徽因的母亲却不愿见到这个英俊沉静的男孩。徽因回到家中,看到母亲郁郁不快、少气无力的样子和弟弟心事重重的情形,立刻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徽因特别不能忍受亲人之间的敌意,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的眼泪和伤痛。如今,每天面对心怀怨怼的两个亲人,徽因心里难受极了。对母亲,她要百般劝慰,消除她对林恒的不满;对弟弟,她要好生安抚,和他一起回忆父亲、回忆儿时的事情,帮助他处理生活中的种种纠葛。她还让思成带弟弟去咨询报考清华的事宜,尽可能使他在这里住得安心。

  可是,当徽因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无边的悲哀就会涌上心头。她向费慰梅倾诉道:“……这搞得我筋疲力尽并深受伤害,到我临上床时真恨不得去死或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么个家庭里……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幸福而走运的人,但是早年的家庭战争已使我受到了永久的创伤,以致如果其中任何一点残痕重现,就会让我陷入过去的厄运之中。”

  家事的烦恼倒在其次,更让徽因和思成不安的是“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入敌手,华北危在旦夕,每当从报纸上读到这些消息时,徽因就会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温文尔雅的思成常常抑制不住愤怒,把报纸扔进火炉里。思成和徽因有一个共识,一定要抢在大破坏到来之前,把华北一带的野外考察完成。他们隐隐感觉到,要完成这项工作,可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1935年的秋天,费正清和费慰梅要回国了,分别在即,相聚的时刻便显得格外珍贵。他们常邀林徽因到郊外骑马,出城野餐。徽因过去从未骑过马,她只是在香山养病时骑过驴。费正清、费慰梅引导着她,她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并热爱上了这项运动。为了骑马,她专门去买了一双马靴,一套保暖的衣裤和一顶舒适的皮帽。

  西城的圆明园遗址和北城的元代城墙边空旷而寂寥,那些秋天的下午,他们驰骋在马上,追逐着夕阳。新鲜的空气和新鲜的运动让徽因两颊潮红,眼睛闪亮,看上去棒极了!


“一二·九”

  1935年12月9日,是个寒冷的冬日,北风响着凄厉的呼哨卷着尘土扫过大街小巷,天地间一片萧索景象。吃早饭的时候,女佣对徽因和思成说,今天不知有什么事,街上巡逻的保安特别多,路上空荡荡的人,几乎见不着什么人。就在这天,爆发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北京各高校的学生走上街头游行示威,要求政府抗日救亡,实行民主政治。

  这次大游行,组织工作做得十分秘密和完善。因为怕走漏风声遭到阻截,各校事件先并未通知统一的出发时间,只通积压了集合的场所。学生们三三两两从学校走了出来,看上去和平时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就这样一个学校又一个学校,人在东西长安街上越聚越多。

  大队军警包抄过来;水龙横扫。严寒中,学生们身上的棉袍立刻结成了冰甲,他们和军警扭打在一起,头发凌乱了,围巾撕破了,刺刀闪耀着寒光,热血喷涌而出。走在前面的男同学倒下了,女同学冲到了最前头,她们的口号声呼喊声撕裂了寒冷的空气,她们撤出的传单蝴蝶似的飞舞……

  这次游行示威规模空前,震惊中外。北京各大学和一些中学生都参加了进来,还有一些市民在观望中走进了游行的队伍。许多人受伤,许多人遭逮捕,北京各高校的教授联名上书,要求当局无条件释放被捕学生。

  梁、林两家的子侄辈也有人参加了这场大游行。北总布胡同3号成了这些年轻人和他们同学的接待站和避难所。

  徽因的弟弟林恒这时已是清华大学机械系一年级的学生,他在游行队伍被军警驱散后生死不明。思成从一家医院赶到另一家医院,在受伤的学生中寻找林恒;徽因在家焦虑地守着电话,彻夜未眠。

  最后,他们终于在城外找到了伤势严重的林恒。待养好伤后,他什么也不说就放弃了清华的学业,报考了航空学校。

  思成的小妹妹思懿也参加了大游行。她作为燕京大学的学生领袖之一上了被追捕的黑名单。风声越来越紧,徽因怕她躲在家里发生不测,将她装扮成少奶奶模样送往武汉。看她上了火车,徽因叮嘱道:平安到达后,就给家里发回一封贺电;若有变故,就设法发回一封唁电以便家人知道情况,相机行动。三天后,徽因、思成收到了一封贺电,电文是:“恭贺弄璋之喜。”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不由得相视而笑。这一年,他们的儿子从诫已经3岁了。

  送走了思懿,徽因、思成接回了人广东北归的妹妹思庄。思庄的丈夫病逝,她一个人带着幼女生活。梁家的众多姊妹,除了在国外留学的,大都生活在北方,家人想让思庄回北方住些日子调节一下心情。思庄带着小女儿吴荔明和一个广东老妈子住进了北总布胡同3号。

  思成大姐思顺的女儿这时期也住在这里,她在燕京大学读书,“一二·九”运动以后,学校的政治空气十分紧张。当局的追捕行动一直在继续,进步学生的宣传、募捐、慰问伤员的活动也一直在进行;同时,学生中动摇和分裂的现象也日益增多。校园里已经放不下平静的书桌。思顺的女儿住在徽因、思成处,家里人也就放心了一些。

  这时期,徽因、思成家人丁兴旺,熙来攘往。人最多的时候,全家一共有十七张床铺,黄包车夫还要借宿在老金家。


考察龙门石窟

  1936年5月,林徽因与梁思成一同前往洛阳,会同正在河南调查古建筑的刘敦桢、陈明达、赵正之等人一起考察了龙门石窟龙门石窟位于洛阳南的伊河畔。石窟造像始于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之时,经过北齐、北周、隋等朝代,龙门石窟初具规模。到了唐代,龙门逐渐成为皇室、贵族造像活动的中心。历朝历代,伊水侧畔,龙门山崖,共开凿窟龛二千一百多个,造像十万余尊。题记和其他碑刻三千三百余品,修建佛塔四十余座,与敦煌的莫高窟、大同的云冈石窟并称为中国的三大石窟。

  20世纪30年代的龙门,地处荒郊,道路不通,人烟稀少。山上荆棘不时地扯挂着衣襟和头发,她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毛巾系在头上。思成笑道:“嗬,真成了北方农家的媳妇了。”

  同以往一样,他们一行各有分工。梁思成、陈明达为洞窟和佛像拍照,林徽因记录佛像和窟龛的雕饰,刘敦祯为洞窟编号和记录建筑特征,赵正之抄录铭刻和开凿年代。

  石窟年久失修,铭刻温漶不清,他们的工作进展缓慢。思成在摄影时为了选取合适的角度,常常忘记脚下的险径。一次,他没留神差点跌下山去,惊得给他们带路的当地杂役连声叫道:“先生,小心些!小心些!”

  他们来到了奉先寺,顿时被这里的气魄宏大的雕像所震慑,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高达17米的卢舍那大佛端从坐在群像之中,气度恢弘,妙相庄严。佛像面容慈悲博大,冷峻脱俗,透露出洞悉一切的大悲悯。与云冈石窟相比,那里的释迦跌坐大佛明显带有印度佛像的影响,神情也似嫌呆滞。

  思成连声赞叹:“如此高大的佛像,怎么能雕凿得如此传神!”

  大家都注意到了,奉先寺向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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