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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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挣钱,又不是卖了身的奴隶,难道连帮朋友一点儿忙的自主权都没有了?还说什么“毕竟你现在还是龙腾的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不过是提了一个调换工作的请求,他却顺势就把我当成局外人来看待了,好像是盼着我早一点儿在龙腾消失似的,我又有哪一点儿妨碍着他了?
这么想着,安南的心里就对何总生出了一些恨意。
这个球相,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你的把柄。安南在心里愤愤地想。
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给酒店发了一个通知,通知酒店派一名管理人员参加每年一次的定期培训。培训的地点设在郊区的“温暖旅社”,为期三天,每人需交付食宿费与授课费共计八百元。通知发到了酒店的总经理办公室,何总看了以后就给安南打电话,让安南去参加。安南不愿意去,他说何进走了,剩下小黄一个人我不放心,能不能派别人去?何总说这种培训就是针对康乐部门的,别人去不合适。
安南就只好去了。
参加培训的一共有一百多人,大都是桑拿洗浴场所的经理。
授课的是刚刚从治安支队退休的政委,姓胡,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
胡政委讲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宣布培训结束,告之剩余的时间由大家自主安排,但是有一点,活动的范围必须在旅社之内。
熟人很多,尤小刚与苏强也来了,坚持要与安南住一个房间。
吃饭的时候很热闹,十人一桌,菜还可以,遗憾的是没有酒,众人就拍桌子。马龙大声说不要起哄,老规矩,谁要是想喝酒自己掏钱。马龙说完就坐到了安南的身边,说,连长,喝点儿啤酒?我请你。尤小刚说马哥,你这不是骂我们吗,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平时想请你还逮不住机会呢,你就说吧,你想喝啥?咱拣最贵的上。其他的人也跟着嚷嚷,说,尤小刚你想干啥?是不是欺负我们没钱?马哥,咱先不说谁付钱,这三天你就敞开喝,随便玩,这么多的弟兄,就怕你轮不过来。有的提议:从今晚开始,每人从本单位调两个绝代佳人过来,供马哥选择,剩下的呢,咱们就相互交换使用,谁也不能有所保留。还有的说,马哥,你给我们断定一下,要是真的上纲上线,我们这些人得判多少年?马龙说没有什么多少年的事,无期徒刑都是最低的。安南一直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尤小刚碰了一下安南,小声说,老连,你想啥呢?你看看马龙,多给你面子啊,你也不表示表示?安南说我表示个球,我自己喝酒还没钱呢。马龙就搂住了安南,说,老连,连合国现在怎么样了?儿子住院也不通知我,这样吧,改天我专门到家里去一趟,弥补一下。安南说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了,下午就回去,你跟支队的领导们说一声,反正该交的钱我都交了,你看行不?马龙说你随便,用不着跟他们说。又说,是不是家里有事?安南说没有,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待。
一吃过中午饭,“温暖旅社”门前的车突然多了起来。来的全都是出租车,隔几分钟就是一辆,载着长相各异的小姐,很有点儿春色连绵的景象。南还是决定要走。苏强要开车去送,安南不让,说你喝了这么多的酒,我怕出事。尤小刚也下楼来送,手里抓了一大把的零钱,高声呼喊着要给安南打车。安南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这哪里叫培训?纯粹就是“骡马大会”,杂交配种中心!尤小刚说我就知道你会感觉不舒服,这有啥呀?大家还不全都这样,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狼狈为奸的事得干,同流合污的事也得做,你瞎球清高啥?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把你给显出来了?要不怎么说你这人就老是找不到快乐呢,关键就是你的生活观念不对头。乐趣乐趣,你不敢去尝试快乐怎么会活得有趣?安南说你少给我上课,你乐你的,我走我的,咱们谁也别影响谁,行不?尤小刚靠近安南,将钱塞进安南的口袋里,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敢保证,你要是像我这样银行里放着七十多万,而且还在一直源源不断地增多,你就啥球的忧愁和烦恼也没有了。你信不,钱越多,人才会活得越真实?相反也是,只有那些没有能力构筑起经济长堤的人,才会拿一些很书面的东西来替自己的无能遮羞。安南认真了,说,你说的很对,钱可以解忧,也可以使人活得很放松,这些我都承认;但是你也要相信,不顺从、不随从绝对不是为了遮羞,真要是遮羞的话,劳动最光荣,我早就回老家种地去了。有句老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告诉你,我就是那一只最特别的鸟。
第五章乌龟不一定就是王八 (4)
安南终究还是一个人走了。
何总与小黄在包间谈话。
安南的突然出现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三天的吗?何总说。
小黄站起来去给安南倒水。
安南说我特殊,他们嫌我碍事,就把我打发回来了。
何总说你回来得正好,我找小黄问点儿小姐方面的事,你也一起坐下来听听,小黄谈了不少她的看法,我听了以后觉得挺好。
安南说你们谈吧,我不听了,桑拿部没有主管,我得去看一下。顺便问一声,招聘主管的事是不是可以打一个广告?何进走了都快一个月了,人事部也补充不来人,效率太低。
何总还想说什么,但是安南已经掉头走了。
小黄的神情表现得很不自在,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何总也无话,干坐了一会儿,看看表,又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站起来,说,忙你的去吧,我走了。
安南在台球厅与那几个吃软饭的东北男人喝酒。
安南现在跟他们已经很熟了,熟到了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
他们一概把安南称之为连哥,常常在夜间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或是听歌。他们并不忌讳自己的身份,而且常常在喝酒的时候提起自家的娘们儿,请求安南给予关心和照顾。他们都是真正的夫妻,并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露水鸳鸯,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干的。你说我们该干些什么好呢,连哥?他们总是在喝多了的时候这样问安南。
安南当然没有办法给他们指点一条明路,他只是对他们说做这行挣钱很不容易,所以说花钱就得更加仔细,一个月一万多,一年下来就是十几万,这样攒上几年,一辈子也就够了。他们还总是给安南买东西,一个人买了,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买,生怕落在别人之后似的。他们买的那些东西都很上档次,八百多元一件的衬衣,三百多元一条的领带,还有五百多元一个的剃须刀。安南总是拒绝,他们就生气,用东北人特有的那种热情与真诚逼着安南接受。有的时候是在半夜时分,正在喝着酒的时候他们的娘们儿就下班了,于是就跟着一起过来喝,分坐在自己男人的身边,不说一句话,很安静地坐着,很长时间才端起杯来喝一小口酒,与在酒店里的表现完全不同。他们会当着安南的面问女人当天的收入,不论收入好坏,他们总会给自己的女人点一道通阳市出名的“锅仔羊杂”,特别安顿服务员在锅里面放好多红红的辣椒,然后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女人满头大汗地吃了一碗又一碗。他们与她们并没有觉得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有多么的低下或者是肮脏,或许原先曾经有过,但是现在已经彻底地没有任何的感觉了。他们甚至活得踏实,活得快乐,活得两情相悦,至少在安南看来是这样的。
安南之所以愿意跟他们一起喝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压力,很放松,是那种彻底的放松。有一回是一个女人过生日,她的男人在一家大酒店里定了一个豪华的包房,满满的一桌酒菜,特别大的一个蛋糕,好多同行的男男女女们都来了,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安南带的礼物是一个小巧玲珑的CD随身听,他说出门在外,想家的时候可以听听歌,减轻一些心中的孤单与寂寞。那一回的生日宴搞得盛大而又热闹非凡,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投入,尽情地唱歌、嬉戏,说一些荤的或者是素的笑话,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安南坐在正席的位置,起初还有人跟他打招呼,很恭敬地给他敬酒,慢慢地他就不在众人的视线中了,他成了被彻底遗忘的孤家寡人。安南想,这才是真正特殊的一群,他们有他们的世界,他们有他们的快乐,谁敢说他们不是很真实地活着呢?而自己,居然坐在了他们的当中,甚至是被感染着,被吸引着,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自己自甘堕落呢还是因为这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高尚与卑下的区分?
小黄进来了,远远地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地踱到了安南的跟前。连长,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讲。小黄小声说。
安南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他们都是朋友,没关系。
小黄说是何总主动来找我的,他问我你最近以来的表现,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我可以找他来跟你对质。
安南说你想多了,他是总经理,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他随便找你问什么都是正常的。我也实话给你说,康乐部我是不想待了,我已经向何总提出了调换岗位的请求,不行的话我就辞职;所以说你用不着那么提心吊胆,好像我这人的心胸多么狭窄似的,照你这一年多对我的了解,安南我是这样的人吗?
小黄说我就是怕你误解,以为我趁你外出培训在背后生乱,我决不是这样的人,连长。
安南站起来,拍了拍小黄的肩膀,说,忘记你对我的评价了?——天真、善良、实在,有你说的这话在前,我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你去上班吧,这段时间没有补充主管,我又有了退意,这是你集中表现的最好机会,别因为我的情绪分心,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北京人的做法,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小黄这才彻底地放心了,脸上也有了笑,说,吧台有客人剩下的半包多“中华”烟,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第五章想念村庄(1)
又快到“五一”长假了,于是,那种似曾相识的忙碌与紧张也如期而至。
像去年一样,许多同行业的朋友们开始在这个时候给安南打电话,寻求合作赚钱的机会。龙腾国际酒店的西餐厅在通阳市无人可比,它的规模与出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因为如此,它才成为许多外国游客享受西餐的首选之地。“流花宾馆”的外联部经理王东生是今年第一个给安南打电话的,他说咱还像去年那样,我这里有了外国团队就带到你们那里去吃西餐,你跟西餐厅的经理说好,在你们原价的基础上每人提高三十元,结账之后你再去把多结的那一部分提出来,咱俩一人一半平分。他还特别对安南强调了一点,就是一定要提前跟西餐厅的服务员打好招呼,千万别给客人提供原始的菜单价格,有关价格方面的事,一切都由旅行社的陪同说了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合作过几回,总的来说效果还可以,就是有一回由于服务员的多嘴,差一点儿在客人的面前露了底。除此之外,王东生还尽可能地把他们那儿的日本客人往龙腾推荐,到康乐部去做中式按摩,客人付完全费后再由安南打一个范围之内的折扣,当然,折扣的这一部分也是两个人平分。牛燕也给安南打了电话,她说你与你们那儿的销售部经理处得怎么样?安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说,你是不是想拉一些团队过去?这好办,我给他打一个招呼,要是有了中低档的团队上门,通通推荐给你。又说,你这人进入角色挺快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懂得给自己捞钱了,了不得。
牛燕说我主要考虑的是业绩,赚外快是第二位的。不过你放心,该给你们的那一份肯定少不了。我的打折权只限在七折的范围内,如果全价入住,每间房可以提一百四十四元,九折入住可以提九十六元,八折……安南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清楚,我的那一份你就不用考虑了,如果你今天晚上有空儿,我就让销售部的史经理去找你,你们俩直接联系协商,我就不再插手了,我嫌烦。
安南确实是怕麻烦,他不愿意花时间去策划、应付这些让他睡不好觉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种做法很小人,赚不了几个钱,反倒把名声也贴进去了,不值得。
“五一”前还要出一期店报,校样已经出来了,酒店推出的新项目全都在列,但何总还是不满意,主要是针对安南写的那一篇短文。安南说文章好不好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也不是非得要把自己的文章登在上面,这又不是人民日报,我犯得着吗?我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有三个以上的人说不好,我肯定不会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何总就妥协了,说,你得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你的文章写的不好,我是说你的观点太偏激,照你的说法,好像除了农民之外其他的人就都不算是劳动者了,就像是只有你一个人理解农民似的,看看你写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为农民喊冤叫屈,一副伸张正义的口气,与推销酒店产品的内容放在一起很不合适。安南说你别说这么多,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的话我再重写,时间来不及了。何总说你是主编,你说行就行,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安南的那篇短文是这样写的:
身边忙碌着打点行装的人们
勾起了我对远方故乡的怀念
当各大旅行社勾画出更新更奇的旅行线路时
当长长的假期临近
当人们开始涉足名山大川
甚至把那滴雨的农舍也当作自己出游的猎物时
我的那些像石头一样忍受着贫穷苦难
像小草一样黯然地生了又灭了的农民父兄啊
你们黝黑的额头上有清晨春雨的轻轻滴落
身边的嫩绿
院落的春风
没有什么能留住你们的足音
那些湿润的泥土香气
伴着亲人送来的褐色的干粮
成为你们一年又一年的希望
那希望在田地里生长
你们在一生的每一个季节都精心呵护
你们甚至忘了或者你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5月1号这一天
是你们和普天下所有劳动人民的节日
但是
节日里沉沉地劳作着的依然是你们
我的农民父兄啊
到哪一天
我才能够看到你们可以惬意地抽着旱烟
手指着城市的方向
轻松地对着全家人说
出发
我们祝愿
城市不再是你们的向往
村庄不再是旅人的收获
第五章想念村庄(2)
安南又把他的这篇文章细读了一遍,还是没有感觉出有什么地方有所偏激。多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