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爱 -赫连勃勃大王(梅毅) 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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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劲想像——劭干生与前副市长陆迅恩的侄女陆好凌,这对政治夫妇,床上角力的尴尬。欲望与欲望的交流,应该是这样的景象:他肯定会一直屏住气,集中精力不使自己疲倒。而那个“达官豪门”的女人,汗水涔涔,膝盖用力顶住床。可能,出于骄傲感,她会在性的过程中不断主动采取上位姿势,会不时扭动着高昂的头,任凭肆意的汗珠散落在我们劭哥的脸上,令他常常一阵紧张,生怕注意力转移而抵挡不住对方排山倒海的情潮。
似乎我还看见,那个女人的咬肌开始滚动,表情像是忍住临近的巨大痛苦一样,她很可能常常双手紧抠住劭哥的肩膀,她那一张圆脸洗了芬兰浴一样红涨。老劭咬着牙,受着那抠入皮肉的尖利指甲。每逢这时候,老劭可能只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各个场合小姐们倩美的脸……女人趴在身边,一只健壮的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半闭着眼舒服地喘息着。空气中荡漾着汗味和其他粘膜器官发出的暧昧味道。
在这样的同步想像中,老劭扭转头,力图不使自己的厌恶情绪为女友发现,然而,即使他闭上眼睛,陆好凌那母蜂一样黄腻的皮肤仍不时闪现。在他们家里床边的地上,陆好凌两只38码的粗跟鞋,一定常常会刺目地撂放在那里,那紫红色的鞋同褐色的地板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这种想像很可笑,让人发挥余地很大。
我也感到很奇怪,在这无所事事的和平年代,值得为一种所谓的较好一些的生活牺牲性与真实的感受吗?
“哥们,你不知道,找个这样家里有势力的老婆,可以省却十年的艰苦奋斗!”劭干生咬着腮帮子说。“可惜,凡事有得有失,我的性能力就是不行……你也知道,我在外面,和小姐们在一起,很行很行,没有一个不夸我的。就是和陆好凌这娘们在一起,我常常不行……那种着急法,你根本想像不到,越不行,越着急,越着急,越不行……臭娘们一直看不起我,我又不能说我和外人行……”
“吕教授是大学老师,从前很照顾我的。老先生一辈子很辛苦,我师娘又是个河东狮子,所以千万替我招呼好他,别怕花钱,反正我最后替你全部报销……”劭干生千叮咛万嘱咐我。他的一个大学老师,到我们本地的一个野鸡大学开“学术会议”,劭干生作为已“出息”的弟子自然应该在尽上地主之谊的同时全力孝敬。无奈,近日金融市场正是跌涨起伏的关键时刻,劭干生从公司走不开,他一定要我去陪。
陪人,全是老一套的重复。
但是,陪人又是最累的事情。本市又是个新兴的城市,没有名胜,没有古迹,只有几个规模巨大的人工游乐场和一个人在笼子动物却在外面的野生动物园。我征询老先生意见,老先生说干啥都可以,很恬淡任意的样子。真是的,中国的老知识分子,就是不挑剔。
一天下来,游遍了三四个地方,晚间又去海鲜大世界猛嚼一顿龙虾,一天的任务基本结束。
“您晚上有什么安排?”我问。
其实,我暗中希望老先生说“我累了,明天再说吧。”不料,老先生精神矍铄,双眼炯炯,“由你安排,由你安排。”
无奈,我只得带着老教授去蒸桑拿。吕教授游了一会水,又在小木头屋子里蒸了半天,出来时浑身通红赛过上汤大龙虾,由里到外透着兴奋。“没有别的节目了……”老先生问。
“……有,有……还有按摩……”
“哦,按摩,保健按摩吧?”
“嗯,保健按摩,按摩都是保健的。”
“好,按按,按按,一天下来真辛苦。”
我捡了两间并排的小房间,准备着到时付小姐小费方便。
刚躺下没按一分钟,隔壁的老教授忽然闯进来,问,“怎么按摩师是女的?是年轻的?你这里也是女的?哦,原来也是……”
“现在的按摩师都是年轻的女同志,这是规定,”看到老教授四处寻摸,我生怕他到处拉开小木门去瞎瞧,赶紧安慰他,“您放心,全是女按摩师,您放心按吧,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老教授口中一边称好,一边往回走。
忽然,他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按摩小姐说,“时间从现在开始算,刚才我不知道你们这里都是女的,耽误了,耽误了……”
三个钟头过去,吕教授蹒跚而至,脸上又疲倦又兴奋还又有几分羞怯,样子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嗯,给那位女同志多一点小费……”老教授嗫嚅半晌,说。
“您放心,我会给她小费的。”说着话,我自己走到隔壁房间,捡出五张一百元的票子交给正叠被铺床整理的按摩小姐。
“才五百呀。”小姐有些不快。
“一个钟头一百,这可是公价,我都多给你了。”
“真没见过你们那老先生,劲道不能太轻不能太重,按摩时两手不能停……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老飞机……打完飞机还有正规按摩,我手腕现在还酸酸的,”小姐抱怨着,边夸张地猛甩手腕。
我又递给小姐一张百元票子,她才露出笑容。
回去找老教授,见他正绕着按摩室不停地来回疾走,大甩着胳膊,很活跃,精神饱满,看样子是大脑皮层过于兴奋,今晚会一宿失眠……
学术会议结束后,吕教授转天就要坐飞机回内地,临行前一晚,劭干生亲自出马,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包了个厅房宴请其恩师。吃饭前,劭干生说吕教授对我赞不绝口,夸我很懂事,还说如果我想读在职硕士、博士什么的只管说,他保准让我拿到文凭。
我赶忙道谢,现在海归多如狗,即使我混个博士头衔也对我现在的工作没什么实际意义,还要花上大几万的钱。
劭干生此次饭局开得极其郑重,龙虾、深海斑鱼自不待言,还叫了个熊掌(炖在一个大黑坛子里面,不知真假)。菜上来的味道都是稀奇古怪,价钱也是令人触目惊心。弟子心诚,着实用实际行动感动了一向清贫的老教授,他口中不停地称赞劭干生“有出息,有出息”。
饭后,劭干生询问恩师需要什么节目,吕教授说:“不要太麻烦了,像那天晚上那样洗洗蒸蒸就行。”劭干生心领神会,开着车带吕教授和我朝西而去。大约过了一小时,到达了东莞市附近。久闻这里有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大酒店,其中小姐就几百人。
进得门厅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靓女云集,粉香四溢,不仅是老教授,连我也看得有些眼晕。这样多的如花美人,让人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酒店分八层,一层是餐厅,有许多豪华包间;二楼三楼是卡拉OK;四楼是摆满老虎机、扑克机的大赌档;五至八楼是客房。转了二楼三楼的卡拉OK,发现陪喝的小姐坐满了七八间空屋,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尤其灯光下的化妆效果衬得每个小姐都肤若凝脂,唇若涂朱,睛若点漆(其实是白粉口红和眼影使然),高者窈窕,低者婀娜,加之束腹带和海绵乳罩的托衬,真让人不知如何选择。
瞎逛其间,我还看见从前在银行工作时候的一个女同事达波红带着几个香港人在一间屋子里挑小姐。我很好奇,便问陪我们的服务员。服务员说“波波”(达波红的昵称)从前是这里的“妈咪”,多年前洗手不干了,去市里开银行(实是去了银行当职员),时不时回来带香港客人拣小姐,“波波好能干啊,一星期来一两次,每次都能赚个千把块的提成费。”服务员介绍说。
原来达波红还兼职做“妈咪”,这样一个女人真能干。当时她在行政部门工作,对人很热情,比起其他行政人事部门的老员工,她一点也不狗眼看人低。我们几个刚刚分配到银行工作的年轻人,都特别对她有好感。谁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经历和背景。人生,真是充满无数灼人的秘密。
四处逛了好久,我瞧见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说着英语陪同几个阿拉伯人找小姐。劭干生觉得这个“妈咪”肯定有水平,便把她叫住,让她为我们也介绍几个“高档次”的小姐。
戴眼镜的“妈咪”名叫阿群,很热情地为我们挑了几个受过教育的陪酒小姐。在卡拉OK厅坐定,阿群也走过来陪我们说话。言谈之间,我们才得知她原是中学的英语老师,丈夫是在市内中学教语文的,但过后搭上个香港女人,甩下她到香港去了。学校那地方嘴杂,阿群便辞了工,到个大贸易公司去搞行政。近年由于港币贬值,香港金融不景气,贸易公司做不下去,纷纷裁人,她被裁下来,一时间闲在家里无事。想想有个六岁的儿子要养,阿群无奈之下便到这里做“妈咪”。听阿群讲了她的血泪史,再看看她现在一身的高档首饰,就知道这工作收入颇为丰厚。
这女人毛发很重,唇上有青青的胡茬,显然每天都刮。她额头低窄,看上去是个苦命之人。阿群服务周到,待人热情,没聊几句就会推心置腹地和客人说话,使得吕教授非常喜欢她起来,竟然把陪酒的小姐置于一边不顾,埋头在房间的一角与阿群扯起家常。
不一会,两人就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看来,老而丑的女人也有其吸引人之处。仔细想想,老教授的一生肯定也是悲惨、无味的一生,难怪同病相怜。
几杯啤酒下肚,我感到膀胱压力增大,就晃晃然去洗手间撒尿。轻松过后,我在走廊上凭栏而望。下面的大厅灯火通明,人影穿梭,衣冠曳裙飘拂其间,令人顿生人生短促之感。
喧嚣潮水般灌入耳膜,不时有踉踉跄跄的醉汉左冲右撞,女人的尖叫声和笑骂声此起彼伏。对面的房间房门打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旁若无人地在地上小便,便液很快顺着栏杆流到楼下,一滴一滴如玻璃珠帘,楼下的散座仍觥筹交错,无人察觉小便自天而降。
大厅正中的吧台旁边,男男女女举杯痛饮,旁边的舞池一群人疯狂地跳迪斯科——这种过时老土的舞又再次乘兴返回来……
有一刹那,我忽然失去了听觉,大概是平日醉酒和失眠所致,觉得眼前的景象好似无声的电视画面,显得特别荒诞和滑稽,没有音乐的衬托,看见一群人手舞足蹈,就觉得他们很像动物园狂乱发情的大猩猩……
忽然之间我的听觉又恢复了,巨大的音响灌得人耳膜发痛,像要裂开一样……
第四部分
23.“性”致勃勃的时代
空气既沉滞又潮湿。
南方永远的溽热与湿闷。在户外,哪怕你呆上一分钟,就会感到两腋和双腿之间为渗出的粘乎乎的汗液所浸润。
玻璃把我同闷热隔绝开来。一匹半的冷气机如此强力,在室内我还得穿上睡衣裤。就这样,在星期三早上十点半,看见楼下面的人忙忙碌碌,而自己可以惬意地在有冷气的房间里喝着冰冻的柠檬茶,感觉非常放松。
我坐在沙发上,微合着眼,叹息了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十分孤独,一种无法排遣的孤独,这种孤独感一生都在追逐我,无论我在人流涌涌的街道或独自躺在异国旅馆遥望窗外风景的时候,只要我略一松弛,孤独便像墨汁溶入水中那样迅速地在我的脑子里扩散开来。
此时此刻,世界如同玻璃外正在太阳下融化的世界一样,是非现实的,是怪异的、是变形的,为内心清醒的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我沉浸在“真我”的意象当中,完全同物质的世界隔绝——借助“物质”的冷气令肉体舒适放松——仔细想想,又是个二律背反的谬论。
仔细思虑一下,就发现,一个失落的自我,正随着惯性在岁月的河流上无方向地飘荡。我总是浸沉于其间。每一次抬头,便都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已飘浮了好远。回头已是不可能的,而死亡就像无比深奥莫测的海洋地沟一样,正在远方命中注定地等待着我。
为了消除恐惧,为了逃避战栗,我就会重新浮在人生的水面上专注于“现在”,虽然能被眼前的各种幻象所吸引,但最深沉最骇人的恐惧却总像沾在裤子上的口香糖一样拂拭不去,使人心里发沉。
Kill The Time,这三个词的直译是“杀死时间”,意即消遣。人类语言都有其黑色幽默的一面。一方面总怨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另一方面又百无聊赖,恨不得“杀死时间”来消磨……想得多了会脑仁儿痛,会发疯。
有时,为了消磨南方不尽的潮湿夜晚以及压抑勃勃的性欲,我会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四处乱逛。
酒吧和咖啡厅,舞厅与保龄球馆,所有的娱乐地方我都厌倦了,总是千篇一律地乏味。空气中充满假惺惺,我需要的是真正能刺激我的东西,我希望黑暗的街道里能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等着我,哪怕它是一把冰冷的匕首,一根硬梆梆的枪管或是一颗在地下滚动的还冒着热气的头颅……总之能让我“啊”的一声叫出来或大跳起来的东西……
然而南方的夜晚如此乏味,所有的纯洁和黑暗都被霓虹灯所奸污,再长再细再暗的巷子也会为发廊粉红色的旋转灯所占据,窃笑、呻吟、哀怨、娇嗔、肉的撞击声、吐痰声、拳头击在头盖骨的咚咚声……
无法逃避,无法探寻,只能折返处在黑暗中等待另一个黯淡的明天,一个世纪末的明天……
晚上近十一点,敲响田红生家的房门,我本以为迎接我的是一张愠怒的脸。出乎意料之外,田红生满脸都是久别重逢般的热情。自上次一起出差以后,我们很少见面,即使同在一个单位上班,其实也绝少碰过面。
半夜瞎逛,看见“富苑阁”楼盘的三个霓虹大字,忽然想起田红生,我便心血来潮地造访他。进得门,田红生忙指使开门的妇女帮我换拖鞋,倒果汁,敬烟,使我有受宠若惊之感。
性情古怪的人如果成为朋友,其好客即使如常人也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还没睡……不打搅你吧?”
甫一坐定,我忽感唐突起来,刚才在楼下按铃的果决烟消云散。一旁侍候的妇女三十岁左右,黑胖短小,低眉顺眼,一副佣人的模样。
“……哪里哪里,平时请你也请不到……上次咱们一起出差,真是太好了,相见恨晚!相见恨晚!”田红生咂着牙花子,摇头感慨。
客厅里巨大的三十三寸Panasonic彩电正放着黄碟,屏幕上满是春色无边的特写镜头,立体音响效果十分逼真,耳边尽是呻吟与喘息,原来田红生也有这样的爱好。我四下张望,猛地想起现在是该睡觉的时候,没准田红生和老婆正看黄带酝酿情绪准备翻云覆雨(现在许多夫妻都以此调剂两性生活),我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或许在最不该来的时候登门拜访而讨人嫌。
田红生看出了我的踌躇,他很爽朗地仰头笑了两声,“哈哈,无所谓,无所谓,我每天都是一点以后才上床的。我是夜猫子,惯了,你不要拘束,好朋友就应该这时候敲门……来来来,见过我的好朋友魏延……”他招手向那忙前忙后仆妇样子的人。“这是我老婆,新老婆,旧的老婆被我休掉了……”
我忙不迭地起身表示敬意,刚才一直以为这黑胖妇人是保姆,故而一直连点头打招呼都没有。谁想,这么一个相貌丑陋的妇人竟是田红生的新老婆。黑胖妇人把削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笑了笑,转身回卧室去了。
“……别看我这老婆长得丑,可心眼好,心灵美的典型……”田红生用牙签叉了块削好的芒果递给我,脸上表情很真诚。“不像我第一个老婆,教授的闺女,又丑又假又性冷淡,不准我搞这不准我搞那,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