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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楼传说 外传之前生(碧血汉卿前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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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弟子陆续下山之后,因师承血修罗,刚开始,颇被找他报仇的人,以及别的名门正派为难过几次,因负气而集结在一起成立修罗教,欲与正道相抗,消息远扬之后,当年受过狄飞恩义之人,大多来投。许多小门派,也不甘一直被大派欺压,甘愿全帮归附。有受过他恩义的门派虽不来投,却也结盟递信,愿做附庸。当年狄飞在昊天帮所救的一对男女,竟也来头不小。男的本是昊天帮的掌门弟子,未来帮主的继任人。江湖经验丰富,心思缜密,长袖善舞,妻子竟也出身世家,知医理,善施药。二人因情义不容正道,相偕来投。丈夫协助处理教中运作,诸般琐事,并管理与江湖各派的交往。妻子则负责教中医药诸务。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日狄飞在楼头偶尔赠金相助的少年张楚臣,而今果然万户候。他在离国先中状元,后入朝堂,多年经营,颇有一番势力。后知狄飞弟子入世,又开帮立派,便暗中与之联络,以官府之力,暗助江湖帮派的发展。后离国与邻国连场大战,多方败绩。他以文臣之身,力主一战。在一片主和声中,以血书和身家性命说动帝王最后一战。他一介书生亲历戎马领军做战。其间狄飞的众弟子率领江湖豪杰暗中相助,竟奇迹般的得到大胜。张楚臣因功封候,入阁拜相,风头一时无俩,暗中以举国之力相助修罗教。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修罗教地位最尊者共有八王,最高者为修罗王,乃是当初的血修罗狄飞。最神秘不为人知的是不动明王,代表着修罗教不为人知的最大力量。这就是身后有强大官方实力的张楚臣。

  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除去根本不管事,也不知道整件事的狄飞,以及完全不在教内的张楚臣,真正在最高层负责整个修罗教运作的,只有六个人。就连修罗教内部的人,也只道教主神出鬼没,凡事皆由六王出面,轻易不肯见人罢了。

  而今狄飞听着他的弟子们,如何兴奋地讲述来龙去脉,看他们比手划脚地讲述,如今的势力有多大,共有多少堂口,多少分舵,总坛有多么富丽堂皇,而今的修罗教,竟似比当初的擎天庄场面还要大。他只觉啼笑皆非。这人生,真是一个诡异的怪圈。当日他费了几许心血,用来维持他的擎天庄,为了驭使众人,使尽权术,用尽手段,以名利权势相诱,到如今,他什么也不要,名利权势却都送到他的面前。

  对于那莫名其妙属于他的修罗教,他完全懒得理会,只让弟子们起来,看他们华服锦衣再也不适合那竹篱茅舍,对坐喝会儿茶,便打发众人离开,至于那个去什么总坛,当什么教主,根本是不加考虑的。

  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弟子为他澄清,或是去除他的教主之名,如今修罗教声势虽大,毕竟根基不厚,各大门派虎视眈眈却按兵不动,不过是忌他狄飞罢了,总不能真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早就甩手不管事,让他那些年青却锋芒太盛的弟子成为众矢之的。他早已不在乎任何毁誉,名头借给他们用用,又算得什么。

  弟子们齐心劝说,痛苦流涕也罢,跪地苦求也罢,终究劝他不动,也只得罢了。

  狄飞照样一个人留在山间,日对朝阳夜望月,每日除了饮酒,就是练功。弟子们若要来探望,他也接待。愿意住就住两天,不再习惯这山间竹篱也就让他们早些离去。

  修罗教派人把这山划为禁区,不准闲杂人等随意上下,他也不以为意。弟子们时常送来的珍宝古物,名剑美酒,他就算用不着,也都一一收下。好歹也让人家舒服一些,感觉这些物质上的补充,还了师徒的恩义,别显得那一群少年英雄,人人欠了他天高地厚之恩,让他们心中自在一些,也就是了。这些年来,他豁达得连自己回忆起擎天庄曾经的庄主,恍惚间都误以为是另一个人。

  他这挂名的教主,做得极之悠闲,修罗教越来越风生水起,越来越威名远扬,这都与他无关。年青人受不起诱惑,渐渐飞扬跋虞,多少有点作威作福,教中良莠不全,偶尔也有人借教派威名为非作歹,甚至正道中人已经开始称修罗教为魔教了,他也全都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圣人,善恶好坏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弟子们以教中之事来请教,不等开口,一概让他赶出门去。这些无聊的纷争,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那么祸福生死,自然也就与他没有什么相干。

  已不记得又过了多少年,山中的酒再次用尽,他一人闲步下山,却发现,光顾多年的老字号酒店竟换了新掌柜,乍一照面,双方都是一愣。

  “庄主。”

  “赵副总管。”

  人的一生,有时很简单,淡淡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尽了。当日五大帮发难,擎天庄诸人逃散,做为专门负责庄主中人事的李总管的副手,在李总管被杀后,赵副总管逃去无踪,后来,虽说擎天庄重立,他经过这一番生死之难,有感江湖风雨不定,索性隐居民间,买房买地收租,多年来,过得平安喜乐。近日由此经过,得知本地酒庄老板要远行,急于把酒庄脱手,他便出手盘了下来,倒没料到,竟会遇上故主。

  狄飞早没了当年的威严霸气,看着旧日下属,也只是淡淡笑笑,谈几句往事,忽得忆起一事,顺口便问:“当初我有个叫阿汉的男宠,是李总管安排的,李总管是从哪找到他的,为什么带他进庄的,他可还有亲人?”

  他问得极是随意,那个叫阿汉的少年,面目都模糊得记不清了,留给他的,也只剩下一双清澈的眼眸。只是即遇上了,便问问吧,若他在人间还有亲人,或许……可以……

  赵副总管面现愕然之色:“庄主,你忘了,当年,是你吩咐李总管带他进庄的,你说,是他把当时重伤的你从河里捞上来的,虽说出身卑贱,品格低下,不过,即有功劳,就要报偿,就让他在园子里,白吃白喝养着罢了。他是男娼馆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手,根本不可能查到他有没有亲人。”


外传之前生(碧血汉卿前传) 第三十一章 天涯重会

  话音未落赵副总管身子一晃感觉呼吸和心跳在一瞬间停驻。他愣了愣,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抬眼望望天,望望地,望望眼前的狄飞,依旧天高云淡风正好,眼前的故主,脸色神情,好象都没有丝毫改变,可是,刚才那一瞬,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猛然崩紧,整个人都感到极度的恐怖。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阳光,这么难得见到当初故主,竟也如此和气,可是为什么,在这一瞬,他莫名地开始颤抖。

  狄飞依旧神色平和地望过来,仿佛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极之平常,完全无需挂心,他自自然然地转移话题:”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赵副总管受宠若惊地道:“谢庄主关心,这些年小人倒也过得安心适意,只是当初江湖杀伐,也造了些孽,近年常常念些佛经,行些功德,就盼着若有来生,不至沦入畜牲道中。”他一边说,一边掀起右手袖子,露出腕上挂着的一串佛珠。

  狄飞神色微动:“你信佛,信三生因果。”

  “以前不信,不过,这些年来,安安静静地过活,总要有个想头,有个念象,有个盼望,才好过些吧。”赵副总管笑笑“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遗憾啊,盼望啊,今生不能成,总盼着来世有希望。今生失了亲近的人,盼着来生能相聚,今生对付不了的仇人,盼着来生能报仇。小人也就是个俗人,信佛让我有个盼头,便信了也好。”

  狄飞不由大笑:“好一个俗人,倒真是俗得妙。”

  赵副总管见狄飞面露欣悦之色,又想到重逢以来,他一直都只说些闲话,神色也一直安定如常,竟似不见丝毫焦虑忧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庄主,如今怎会有空来此处?”

  狄飞见他神色忐忑,不觉奇怪,问道:“何有此问?”

  赵副总管自己反而愣了一下:“如今修罗教正被天下各派联手围剿,小人之所以来到此处,也是因为以前所住的地方,不断有修罗教和各派的纷争私斗,牵连极广,一般百姓,也难以安身,不得不远行避开。”

  他说得已极是含蓄了,但是连他这样经过江湖风雨的人,都觉安身不住,不得不逃难,看来这场纷争倒似比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小型战争也不差分毫了。

  狄飞听了,也只淡淡点点头,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是吗。”便不再多说什么,迳自买了酒,令人送往山上,然后在赵副总管不解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天高云淡风尚好,他乘风而行。原来,最初的相逢,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早那么那么久。那个黑暗的夜晚,那个小小的孩子。那稚气的声音“你让我做你的男宠吧。”

  当时自己想什么了,不记得吧,不过,应该是轻视与不屑吧。

  现在的他,会知道那样坦然的言辞是阿汉的真性情,但是在当时……

  他抬头,看那高空旭日,当年的狄飞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可以凉薄至此,怎么可以只因为轻视,便将一个救过自己的人,扔在角落中,不闻不问,直至遗忘。

  如果,如果当初,他可以稍有良心,如果当年他可以……

  他摇头,惨淡无声地笑。

  这人世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如果……

  刚听到赵副总管说这句话时,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却记不得了,他尽力地思索,却只找得到一片空白。

  他伸手,抵在左胸处,为什么,那里依然在跳动,人的生命,怎么可以顽强到令人痛恨,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那颗心竟依然可以跳动。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的太阳,可以如此灿烂,那个人已经死去了,他化灰化泥化作尘,他再不存在于人世了,为什么,太阳,你还可以象以前无数岁月中一样,灿烂明亮得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走出了多久,他不记得,身旁来来往往人潮如流,笑语喧哗,却全都与他无关。

  在什么时候停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站立不住,不得不靠在一棵大树上,他不明白。

  慢慢闭上眼,握紧拳。

  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那个傻瓜,那个白痴,那个疯子,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救他一次又一次,却从来不说不提不讲,仿佛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

  却叫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一切,就在这茫然无知中一一错过了。

  原来,缘结得那么长,那么深,原来,他和那个傻瓜本可以有很多很多,阳光中说的话,微风里做的事,原来……

  然而到最后,那桃花下,春水旁的笑容,仅有一瞬,便再不复得。开心快乐的岁月,原来连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到,他有的,竟只是一个瞬间,一个交睫。

  一切一切,始于多年前一声孩子的询问,终于多年后一声,本来以为可以做到的承诺。

  他对他到底许过多少诺,又到底失信过多少回?

  他惨笑,仰头,真个天高云淡春尚好。只是,这人世间,还有谁人,可共赏如许春光。

  那一年,百晓生录江湖史,只留惨烈二字做评。那一年,江湖各大门派与魔教的连场血战,真个惊天动地,死伤无数。

  是那些孩子太年青,少年得志,不免有些过于年轻气盛,竟不知,这人世间,原来,会有挫折,有伤害,有无穷无尽的明刀暗箭,杀戮手段,更不知,修罗教的日渐强大,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多方暗探终于查明狄飞不过只是挂名教主,完全不管教中事务,对于其他人的生死存亡,更是挑明了不加理会后,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帮派,终于联手发难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不容人喘息的围剿,斩草除根的手段。修罗教措手不及,各地分舵一一陷落。

  修罗教过快地发展,招收教众过于庞大而良莠不齐,更成了修罗教的致命伤,大难来时,有人顿作鸟兽散,有人倒戈一击,有人根本就是各派派来的内应。纷纷乱乱中,修罗教众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是敌,什么人是友,进退失措,举止失度。总坛在顽抗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被攻破了。

  那一夜的黑暗天幕似乎都被鲜血所染红,如果不是狄飞的忽然出现,修罗教的六名核心人物,也许全会死于围剿之下。

  那一夜,狄飞以一人之力,八进八出,冲杀在近千武林高手的围阵之中,杀人犹若草芥一般。

  那一夜,狄飞的神魔之力,在武林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夜参予血战之人,有人当场发疯,有人竟被生生吓死,有人十余年后,闻狄飞之名,亦颤抖不止。

  那一夜,狄飞真正成为传奇,成为正道永远的噩梦和邪派心中永远的魔神。

  然而,狄飞终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

  如果是他一个人,天下再无任何人,任何地方可以困得住他,他要放手而走,轻而易举,但那一夜,他在救人,一次又一次,救他的弟子,救那些因感他恩义,而用性命回报修罗教的人。

  敌人有意把攻击重心移到无力保护自己的伤者身上,迫得他不得不为分心救护别人,而不断受伤。

  纵以狄飞之能,顾得上救人,就往往顾不上自己,人力终有尽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而他的来回冲杀,每一次突出重围,把人送出去后,又转头冲向最凶险,最血腥,刀光剑意最寒冷处,足足八次。

  他自己救的除了众弟子,还有些什么人,其实他自己也都记不得了,只是,在那场痛快淋漓的战斗中,感到了多年以来,唯一一次的纵情快意。

  那些刀光剑影,拳脚棍棒毒烟毒蛇暗青子,到底有多么恶毒,他已经不记得了。

  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他自然也都懒得去算。

  隐约中那个面目模糊叫什么名字也懒得记的武林盟主在大声吼什么:“狄飞,你武功再高,受了如此重伤,又不立刻觅地疗伤,反而仗峙武功,强行压住伤势,再次冲杀回来,你不可能活过十天。”

  那是第几次冲回去时候的事,第六还是第七,唉,算了,不想了。

  反正只记得那声音吵得要死,好无聊,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好象顺手给了他一掌吧。

  说起来,那两个小徒弟也极不听话,听那那个什么盟主的话后,居然眼泪汪汪,叫什么师父你快走,别管我,真是无聊又无用。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只会哭,也难怪当时烦起来,一拳一个把两人全敲昏了。唉,下次要记得提醒他们,以后不许说是狄飞的徒弟,真是太让我丢脸了。

  “师父。”

  “师父。”

  “恩公。”

  怎么这么吵,我的天,还恩公,也不怕把人肉麻死。狄飞懒洋洋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张流泪的脸。他极为郁闷得咬了咬牙,唉,这一个又一个的,就没一个象男人,我可不可以把这帮家伙全逐出门墙也免得被吵得耳疼。

  “师父,你喝药吧。”

  “师父,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看大夫。”

  又来了,狄飞暗中翻白眼。亏得还是什么魔教六王,遇事就只会痛哭流涕求求求。我以前是不喜欢看大夫,不喜欢用药。不过,就算我现在肯看肯吃药又有什么用。大夫要真是什么伤什么病都能治,这世上还有死人吗?

  他笑而摇头。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受了伤只能蜷作一团的狄飞,这些年来,他武功已经高到世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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