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亏欠爱情的 南在南方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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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透了男人,可当她遇到贺年时,她发现男人与男人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也只是一年时间,夏苏有很多机会听贺年说起林小朵,他喜欢说这个。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在作秀,有许多男人说他们的前女友如何如何不好来赢得新女友的心,她想他比他们高明,一味地说林小朵的好,她觉得他在说她比林小朵更好,她以为他是向她表白什么,她觉得男人太可笑了。
但是,他对她没有更多的关注。在工作中,他是她的上司,她是他的下属。业余时间,偶尔一起吃顿饭,聊天,说林小朵。有一阵子她觉得他特无聊,可她无法阻止,她努力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她没有想过,她会从这个故事吸收营养,可是一遍一遍地听一遍一遍地回味,等她发现迷上他,已经迟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绝对没有喜欢上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说法本身就像掩耳盗铃。
有一天,夏苏发现她无法胜任秘书工作,因为她老是走神。贺年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她在外间,他在里间。他习惯把门掩上。有一回她想起余光中某一首诗中间的一句,你在里头,我在外头,笑容细细地铺在脸上。她这样想,心里是不满的,她想你贺年又不是个死人,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贺年站在她的面前,她没有觉察。
精力不集中就会犯错。他批评她,说她原先一直好好的,兢兢业业的,最近怎么老是犯错,是不是恋爱了?恋爱了也不能耽搁工作啊,如果再犯一次,只好……
她忽然,外强中干地哭了。贺年搓着手,不知所措,他想帮她擦一下眼泪,手伸过去,夏苏一巴掌拍过来。夏苏说,本姑娘不干了还不行?我就是恋爱了,怎么着?说完扬长而去。无论他怎样请她回到原先的岗位,她都不回。她想离开他。下属喜欢老板总是有点别扭的,恋爱是个私事儿,她不想影响他的工作,同时给他低能的印象。这一点,她挺职业女性的。
正好城市早报因为扩版在招兵买马,夏苏的同学赵安就在早报副刊做编辑,她问赵安早报的前景,赵安说是形势一片大好。她立刻报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被录用了,安排在情感周刊编辑部,做一些情感热点话题,记录一些情感故事,就是口述实录的模式,大部分故事是真实的,但多少都需要进行艺术加工。报社给她配了手机,但号码却登在报纸上,24小时开机,另外每周还得专门接听一次报社里的情感热线电话,日子一下就充实了。
等工作安定下来,她才跟贺年打电话说,俺现在成了记者啊,你可要当心啊,别干坏事让我逮个正着,少不了你的好看。贺年听了哈哈大笑说,回头可要手下留情啊,拍着我干啥坏事,把我的眼睛给打上马赛克遮了啊。她笑说,以后见面了,就是朋友了啊,你别当你还是我的老板,别板着脸训俺。
夏苏说完最后一句就把电话挂了。最后一句话是:老男人,我喜欢你啊,你凭什么可以无动于衷啊?
夏苏在第一时间把肖虹调查公司的新业务告诉贺年,那是因为她不想他再亲自去找。她觉得他寻找一次就鸳梦重温一次,而这事与她毫无关系,一想起来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
可她听到贺年激动地说林小朵有了消息时,她前一秒高兴,后一秒辛酸,她好像一下就失去了言语能力,恰好热线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替她解了围。
一个悲伤的声音说,我想说说我姐姐的事情,我们刚刚埋葬了她,新鲜的泥土掩盖了她……(敬请关注《我们都亏欠爱情的》6)
(连载6)夏苏觉得那是个神奇的夜晚,一星期前她说的那个猛料,当时她跟贺年说时,贺年要她别打扰死者,没想到这个夜晚会听到这位死者的故事,这个叫李小成的年轻人想在报纸上怀念姐姐,姐姐来过这个城市,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从18岁到23岁,最后却坠楼而亡。她走过了很多街道,认识了很多人,她的银行卡里有将近49000块钱。可他对姐姐在城里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还希望认识姐姐的人能跟他说说她的故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夏苏不能马上给李小成肯定的答复,但她保证在选题会上报这个选题,她让他留下电话,他停顿了一下说他还没有电话,就用姐姐留下来的手机好了。快挂电话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说你老家在白莲镇?那里是不是有条白莲河?你们那里是不是把下雨叫做落水?
李小成说,是啊。他没问她怎么知道,她也没有说。夏苏再一次觉得很神奇,她听过贺年说起这个地名很多次。按李小成说的,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警察胡汉武。胡汉武说,正在全力侦破。因为还在侦破,他暂时不能回答他的疑问,事实上他们也在找答案。胡汉武安慰他说,等水落石出的一天,什么都会明白的。
李小成在街上走着,9月的阳光依然炽热,汗水从他后背前胸欢快地淌着。他目光如飞刀地盯着城市,他想是它吞没了姐姐;盯着脚步匆匆的人群,好像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谋害了姐姐。李小成没让陈有源陪,也没让小青和郑小艾陪,一个人从姐姐租住的永宁巷出发,没有目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江边,看着清澈的汉水在眼前流入长江,浑浊的长江在入江口迎了过来,于是,一半清,一半浊,涌起一条弯曲的水线。从江边往回走,走过有名的拥挤的汉正街就走到了江汉路,那是这个城市的心肝,看不透的繁花似锦。他站在天桥上,看无穷无尽的汽车一辆一辆从脚下穿过远去。
这个黄昏他站在天桥上,看着太阳从远处的楼群一层一层地上升,一层一层地金黄,最后在高高的尖塔上停留片刻,飞快地消失。就在那一刻,他的眼泪扑面而来,他急忙用手擦,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他好像明白了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在城里,夕阳落下的时候总是让人难过。这样的感觉,在他坐在江边看夕阳洒在江面时更加强烈,眼泪温热地滑过脸,那样的欢畅,就像春天,一场雨之后白莲河的水一样。
等夜幕下来,等街灯亮了,李小成一步一步走回永宁巷姐姐的房子。他就这样过了两天,在那两天他想了很多,寻找姐姐在这个城市留下的痕迹,或者被这个城市刻下的痕迹。
他选择了痕迹这个词,而不是脚印,那是因为法医那几页报告,在那报告中他看到了很多痕迹,他想痕迹是确切的,细小的,蛛丝马迹的。他想要找到姐姐的痕迹,青春的,哭泣的,夜晚的,黎明的,爱的恨的。这对于已经失去生命的姐姐有什么意义,对于他又有什么意义?他不能确定,可他决定寻找。其实,在潜意识里他盼望能自己抓到凶手,只是那时他也没能确定。
他胡乱地翻着城市早报,看到了热线电话,他突然想到如果能在报纸上怀念姐姐该有多好。青春盛大,谁会舍得就此离去不再回来?他拨了很多次,一直都是忙音,他坚持拨直到一个有点疲倦的声音传来,你好啊,我是情感热线记者夏苏,正在聆听你的心事。
年画似的姐姐在李小成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着,可等他说时却是杂乱的,像是困在圈里的羊群打开门时一齐朝外冲,好在这个叫夏苏的记者耐着性子听他说。虽然夏苏说不一定能见报,可他却得到了安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松迅速传给了四肢。这样的轻松没能持久,他放在茶几上的脚碰倒了一只杯子,就那么哐当一声碎在地上,他的心再一次揪紧,眉头又锁上了,他躺在沙发上,有些困,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了,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谁?
是陈有源。从姐姐入土那刻起,他好像变了个人,常常一言不发,神情恍惚,跟他说话说几遍,他突然回过神来说,什么啊?还得再说一遍。安葬了姐姐的那天夜里,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那么年轻的土壤。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痴了一般。
父亲温了谷酒,倒了一满杯给他,说要敬他,他接过来仰起脖子喝了。父亲说谢谢你给了小琳感情,谢谢你在小琳死后给她的体面。父亲笨拙地说。
他愣了一会儿说,伯父,小琳跟我说过镇子东头那个离了婚的女人,说你们要是真好就结婚,让她喊那女人一声妈要一个过程,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父亲大口地喝酒,眼泪滴在酒杯里,因为这事小琳和他吵过架的,小琳说他这样做对不起母亲。
父亲喝醉了,坐在那里唱歌,低沉的声音像石头砸在石头上:
人生在世浩浩荡荡,苦挣苦挣一份家当。正好享福,寿又不长。莫要眼泪汪汪,细听歌师说几个比方。哪有万岁不死,哪有少年不亡。昔日有个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过黄河,收周仓,大英雄怎能舍得而死,舍得而亡?昔日有西楚霸王,百战百胜称豪强,到后来被逼死于乌江。这大英雄怎么舍得而死,舍得而亡……
这歌原本是丧葬时,请来的歌者安慰家属的。他这一唱,像是安慰陈有源,又像是安慰自己,悲凉穿过了谷酒的温热……李小成叫了一声陈哥,陈有源咧了一下嘴唇,没有出声。这时,他看见了地上的玻璃,冲着李小成吼了一声,你怎么搞的?李小成也火了说,破了也是我姐的杯子。他说,是我……不光是你姐的。
两个人像公鸡似的,他一句我姐的,他一句不光是你姐的,不停地重复着。后来是李小成先停下来的,因为他看见陈有源蹲在地上捡碎玻璃时,手被划伤了。他拿了一张创可贴递过去,他这才没说那句不光是你姐的。
陈有源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支502胶水,粘那些碎片。李小成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你跟我姐到底是咋回事?他不做声,李小成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做声,专注地粘。李小成一遍遍地问,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愤怒。他这才说了一句,凶什么凶,有本事你去抓凶手啊。李小成彻底被激怒了,飞起一脚朝他粘了一半的杯子踢了过去,杯子再次碎了。
陈有源忽地站起来,也飞起一脚,这一脚把李小成踹了个趔趄,李小成扑了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他们都停下来,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们的手让502胶水粘在一起了。
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气,干瞪着眼,然后一蹦一跳去找水果刀,剥开粘着的手费了不少劲儿。等手分开,两个人都有些难为情。
陈有源先道了歉,他答应李小成等心情缓和些,一定讲给他听,可现在他害怕回想,就像做梦一样。李小成跟他说了打早报情感热线的事,他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李小成还是孩子,未免天真了一些,不是谁都能登在报纸上悼念的。陈有源打开电脑,打开一个纪念网页让李小成看,原来是小青和郑小艾在网上给姐姐建了一个纪念馆,几张姐姐的照片像叶子一样悄悄地落下来,她站在江边的样子,她朝着江汉路步行街上那个卖水老头的铜像做鬼脸,三月的樱花树下仰着头微闭双眼好像在许愿的样子……轻轻的歌声响起来: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他给姐姐献花,点烛光,他来不及注册,那时有几句他喜欢的诗从心里跳了出来,他写给姐姐:在一叶叶翠绿的手掌下,倾听葡萄深处/有酒之香渐次响来/响着一种诞生的气息/我们便端坐如一群美丽的孩子/听剪断脐带的声音/充满着人的悲壮。
陈有源惊奇地看他,他说这诗是别人写的。陈有源准备走了,问他明天做什么,他说,找汪建设汪叔。陈有源说,我就搞不明白你打听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说,我就是想听怎么着?
陈有源不想争吵,摆摆手走了。
汪建设就是他们正要离开殡仪馆时,那个赶来抱着李小琳骨灰盒鞠躬的中年男人,据说在区车管所当副所长。夏苏报了选题。有个女孩从一个叫白莲小镇上来到城里,却死于非命。这个故事是她弟弟讲的,姐姐在城里时他在念书,他说了姐姐的童年、成长、爱情,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就像一件穿旧了的衣服,朴素而且温暖。另外他还希望认识姐姐的人能告诉他一些姐姐在城里的生活情况。
这个选题获得了通过,主任田左说当姐姐慢慢将成为传说时,这个故事以悲情动人,也能体现报纸的底层关怀,并且还有互动的效果。说完这些话,田左的目光在夏苏脸上停留了两秒,夏苏觉得停留长了一点,在心里说,这个老同志真有意思。
夏苏立刻打电话给李小成约定时间,地点选在佳丽广场附近的一间咖啡店。在此之前,夏苏把李小成和姐姐的故事跟贺年说了。贺年沉吟了很久,深深地叹气,他也想和李小成见面,每个外乡人来城里都是陌生的,就是不能帮他,听听乡音也是好的。
这样,贺年开车来接她。每次,贺年都要她坐在后排,驾驶员背后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喜欢坐在他的旁边,她说她喜欢危险,如果发生车祸的话,他的本能让他把方向盘向右,把她递了上去,用她抵消冲击力。他笑说如果有那样的时候,警察会发现轮胎的痕迹,是/形,而不是S形,警察会惊讶他战胜了本能。
她不接他的茬。她说,女人傻呀,喜欢一个人就想为他做点什么,就算有一天他不爱了,她还指望某个时候他还会想起她,比如说坐在咖啡馆里怀旧,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这话本来有些怨艾的,但夏苏说出来却不像是一句玩笑。(敬请关注《我们都亏欠爱情的》7)
《我们都亏欠爱情的》
南在南方/著
(连载7)夏苏会把握自己,虽然有点怨,可她却可以找个地方让他怀旧,她可以正话反说,因为她觉得青春可以所向无敌,当然包括把他的心情打理纯净,她觉得相思是一种慢性毒药,眼见着人就萎缩了,痴傻了。
她不喊他的名字,喊老男人、叔叔、古董。在这三种称呼之前,她一直管他叫贺总。她这样喊他时,他的眼里有过片刻疑似的慈祥。慈祥是时间打磨出来的,不到眼花齿落,那样的慈祥都是疑似的,险恶的,披着羊皮的。她说。
他听得哈哈大笑。在他看来她是一条年轻的鱼,他是珊瑚。他从那么多的应聘者中间一眼选中了她,只是因为她的某一种神情像极了林小朵,不是因为她的活泼,也不是因为她的优秀,虽然她也很优秀。可她不知道这一点。
人都是自私的,失去了的,都要有个替代的。
这样想时他叹息了一声。她换了口气说,叹息什么?不就是一个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的女生不知死活地撕破脸皮地喜欢上了一个生于70年代的老男人嘛。说着半眯眼睛,眼风过来了,又说岁月不饶人,就是喜欢他那么一丁点儿沧桑,喜欢他那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坚定,她也没想着趁虚而入,就是喜欢。
接着,她再用仰视的目光看他说,虽说老同志是个宝,倚老卖老也不好嘛。这句话她用湖南话说的,很好玩。
他让她系安全带,这回她说什么也不肯自己系,嘟着嘴说,你帮我嘛。很文艺腔。其实她嗲起来很可爱,他也愿意帮她系。有那么一刹那,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胸部,他的脸热了一下,看一眼平日气焰嚣张的她,也是低着头,摆弄着裙裾。她有着小麦一般的肤色,那是她坚持日光浴的结果,她说过她的皮肤里有阳光的味道。他说,不是阳光味,那叫乳臭未干。他想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