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玉泡泡 >

第18章

玉泡泡-第18章

小说: 玉泡泡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真神奇!”庄一同“啧啧”称叹,也蹲下来,摸摸扎勒的脑袋,“这可是一条藏獒啊,竟然这么快就和你亲近了?”
  “藏獒又怎样?既然是狗就都需要人的关怀,我看扎勒好像很久没被人亲近了。”我怜爱地擦着扎勒身上的水,心中被狗的信任感动得隐隐作痛。
  “呵呵,不是它没被人亲近,而是它根本不亲近别人。在我们家,除了我和冰儿能摸它脑袋外,别人谁都不敢。”
  这时,李姐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看到扎勒如同猫似的蜷在我腿边享受挠痒痒,惊得目瞪口呆,“这,这——”
  我抬起头,冲她胜利地笑道:“怎么样?”
  “唉,服了,我算是服了!”李姐冷了一早上的脸总算是解冻了,“看来,你和这个家还真有缘。”
  《第二章玉缘》12。
  半晌午时,我向庄一同要求看看冰儿的文字。对于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我感到十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了解她的世界。
  在我的搀扶下,庄一同带我来到别墅最顶端的阁楼。这是一个拥有一整面斜墙壁的不规则小房间,类似三角形,几乎需要猫着腰进去。小房间装修得很可爱,墙和地板被带有木头纹理的淡黄色桦木一块块贴覆,吊灯是只鼓着大肚腩的南瓜,家具是矮矮拙拙的实木。没有凳子,因为房间很矮。地板上随意丢着两个圆溜溜类似鸟巢一样的藤坐垫,大小不一、神态各异的毛绒玩具憨憨地挤在角落里。
  “嗬,真可爱!”我赞叹,立刻喜欢上了这个略有些逼仄的小木屋。
  “是啊,这全是冰儿自己的设计。那时,她还不到十岁。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牵着她从家具商场选来的。”庄一同略有些骄傲地说,接着补充,“她看了太多童话,特别想有一个木房子,这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可实际上,因为她身体不好,她并没有在这里待过太久——”
  “可怜的冰儿!”我心里有点儿难受。
  “不,不可怜。”庄一同坦然地说,“我和她从来没有这样认为,我们甚至都认为她特别幸福。”
  “哦?”我有点儿不理解。
  “的确,她先天不足,但这不影响她乐观的个性。她是个快乐的孩子,爱笑、爱闹、爱恶作剧、爱唱歌,只要她在家,她会让整个房子都有种热气腾腾的感觉。哪怕在医院里扎针时,她也会和大夫逗乐子,有时搞得大夫都不得不让她闭嘴。虽然她后来病得很重,但她自始至终没抱怨过——”
  “她是在安慰大家呀!”我轻轻地说。
  “不是,我是她父亲,是了解她的。”庄一同十分自信,“她是个没有太多欲望的女孩,所以比较容易满足,也就容易快乐。从懂事那天起,她就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对自己的生命从小便有思想准备,所以她会开开心心地珍惜每一天,而当最后一刻到来时,她亦是平静地接受。她去得十分安详,甚至跟我挥挥手说‘再见’,好像就是出趟门,一会儿还回来——”说着,他有点儿哽住了。
  我沉默不语。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尚且如此热爱生活,为什么我们正常人经常会为现实中一些不顺心的小事而伤心绝望、几近崩溃呢?看来,现实中的欲望把正常的人性几乎都扭曲了,人性原本是多纯美啊!想到张红、方卓、蓝湄为了私欲而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竟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看我默不作声,庄一同或许以为自己把我惹伤心了。他掏出一串钥匙,扭开一个木头箱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瞧,本来说给你看冰儿的文字呢,反倒跟你说起冰儿了。这里全是她写过的东西,你一本本慢慢看吧。”说完,他把钥匙放在我手中,冲我微笑,“冰儿的钥匙你先保留吧!”
  “我,我可以吗?”这个情意太重太重,我诚惶诚恐。
  “没什么不可以的,冰儿应该很高兴我为她找到一个知音。”庄一同笑着拍拍我的肩,弓着腰走出去。
  我又兴奋又好奇地揭开搭在箱子里的布幔,立刻,满满一箱子笔记本露了出来:淡紫色,帆布皮,竟然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
  哦,冰儿,难道我们前生真的姐妹一场过吗?
  捧着冰儿的笔记本,我盘腿坐在矮矮的书桌前。这时,我发现书桌面对那面斜墙,一株青碧的牵牛花恰好攀在墙的那扇玻璃窗上,淡淡的喇叭似的花朵在细雨中依然昂着脑袋,像冰儿,即使雨天也要向着太阳,即使软弱也要灿烂。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掀开笔记本的扉页,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乍起……
  我心中一凛,刹那间,拔腿冲出去——
  《第二章玉缘》13。(1)
  我被留下了。
  不,准确地说,我主动申请留下了。
  其实,坦率地讲,今天一大早,我的信念便已经动摇了。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往事,喜欢这里的喜悦与哀愁。喜欢这里的人——活着的,死了的,甚至那条怖人的狗。李姐说得对,我的确和这个家有缘。而这个缘,则是冰儿为我们结下的。她,是我的姐妹。
  缘分来了,无法阻挡。
  我真该死,竟然忽视了庄一同的腿疾。当我冲下楼看到他无助地趴在地板上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此时的他,像一只受伤的鹰,无助而尊严扫地。就在这一刹那,我做出了一个至今连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决定:我将陪伴他,像冰儿那样。
  还好,庄一同的脚崴得不厉害。他不愿意去医院,我便让李姐找来冰为他敷上,然后往红肿部位抹上专治跌打扭伤的正骨水。整个过程,我们一言不发。我心甘情愿,他亦坦然接受。
  “留下吧。”最后,他又说了一句。
  “嗯。”我把他的腿平放在藤椅上,轻轻应了一声。
  一切自然得像流水。
  下午,老罗送我回去拿东西。扎勒一直送我到车上,直到车子发动离去时,它还一直默默地站在路口望着。
  老罗很高兴。尽管主人崴了脚,可听说我要留下,这位言语不多的老绅士一直冲着我微笑。一路上,他告诉我,这辆白色宝马是庄先生送给冰儿十五岁生日的礼物。先生的本意是想让冰儿多见识一下世面,但实际上,自己用这辆车送冰儿去医院的次数远比出去玩的次数多。除了去医院,冰儿去得最多的便是书店。她最喜欢去的是清华东门附近的万圣书屋,因为那里人少,而且有一副对联,她好喜欢。
  “燃一炷书香,续一段书缘?”我脱口而出。
  “对,这是这句。”老罗欣喜地望着我,满眼笑意。
  正说着话呢,我们已经快到人大西门了。看到人大附近一幢幢熟悉的建筑,一时间,我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是啊,景致依昔,但我,却不是昨日的那个我了。
  雨已经停了,老罗将车停到我们楼前,下车,帮我拉开车门。可能是这辆宝马过于显眼,也可能是老罗的风度太不一般,总之,我感到许多束异样的眼光剑似的朝我刺来,其中,最令我感觉生硬的便是张红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如此尴尬的场合下与她碰面。
  此时的她,披着件粗糙刺眼的运动服,头发凌乱,满脸疲惫,手中拎着个大红色的塑料簸箕,神色憔悴得好像一个麻木的中年家庭主妇。
  “张红!”我兴奋地走上前,正要介绍她和老罗认识,哪想到她脸一背快步走开。
  “你等着我。”我对老罗说,然后三步并两步追上去。
  “张红——”我伸手想接过她的簸箕,她生硬地将身子一闪,我几乎扑了个趔趄。
  我尴尬地笑,对她反复多变的个性习以为常。于是便问:“你现在怎么不去上班?”
  “哼哼,上班?”张红冷笑,“哪有班给我上?我哪有你那么好命?”
  我不接她的冷言冷语,奇怪地问:“怎么啦?”
  “还不是你那宝贝方卓?他那河东狮吼的老婆今天一大早又不依不饶地闹到餐厅来,头儿二话没说把咱俩炒了。”
  我倒抽一口气,真TMD无耻!
  不过还好,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张红,别在意,我们根本不需要那份工作!”
  张红一把甩掉我的手,好像我的手沾满了病菌,说:“那是你!可我在乎,我不像你那么命好。”
  说着,我们下了楼,走进阴暗的地下室,她掏出钥匙,用力捅开略有些生锈的铁锁。
  天哪,不知为什么,整个地下室已经变成深及脚踝的水塘!水汪汪的,无数只蟑螂在水中拼命挣扎,看得我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喃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进水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张红把裤腿一挽,抄起扫帚便往簸箕里扫水,然后将簸箕中的水倒入水桶中。
  原来,刚才她是下楼买簸箕的。
  这时,我发现我们这个半地下室正好对着地面上的下水道。雨这么大,下水道来不及渗入的水便堂而皇之地顺着我们窗户浇下来,似乎我们小屋便是另一个下水道。
  “TMD!这房东太缺德了!”我骂,一把扯过张红手中的簸箕,用力掷到同样是水汪汪的走廊里,愤愤不平地说,“张红,别管它,淹了它才好!我们不住了。”
  “那我们住哪里?”
  “紫玉山庄,住别墅去。”不可否认,我当时的神色肯定有点儿洋洋得意。
  “别墅?谁的别墅?”
  “就是上次在餐厅见到的那个家伙,长白头发那个——”
  “哦,想起来了。”张红恍然大悟了,讥笑道,“蓝湄住上了公寓,你住上了别墅,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张红,你——”
  “怎么,又嫌我说话难听不是?”她“咯咯”地笑,笑声阴冷恐怖,“这年头真怪了,女孩子的脸皮一个比一个薄,但做事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够了,你什么都不懂!!”我气愤地一跺脚,立刻,污水溅到我们身上。
  《第二章玉缘》13。(2)
  哪知,张红笑得更厉害了,“我不懂?两年前蓝湄也这样对我说,‘你什么都不懂!’是啊,我什么都不懂,只懂得老实工作、用功念书、努力考研,别的什么都不懂。你们懂什么——懂得为了钱什么的,半途而废、出卖色相、不顾廉耻,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你们懂得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我皱着眉头听,待她气咻咻地发泄完,耐心跟她解释:“你误会了,我和蓝湄不一样。我们是种纯粹的朋友、父女关系,他女儿……”
  “吓!住嘴吧,别脏我的耳朵了!”张红嚷嚷着,捂住耳朵,“干吗要冠冕堂皇?做了婊子还立个牌坊?不觉得更令人恶心吗?”
  我羞红脸,冷冷地看着她,觉得她真的不可理喻。
  我不想再搭理她。既然我的好心被她当作驴肝肺,那么,我们之间再没什么好说的。我于是蹚着水,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可想到我们曾经住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心又疼了。
  “张红,这世界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我轻轻地说。
  “可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它的坏处,你还没有领教过?”
  “可,我们总不能因为某些坏处就愤世嫉俗,否定一切吧!”
  “哼哼,多长几个心眼总是应该吧!”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长心眼?”
  “我看不到,相信别人也看不到。我们看到的是缺心眼,而且越来越缺!嗬嗬,住别墅、开宝马,反倒说是什么父女、朋友?这话估计也就你和你那位‘父亲’相信吧!”
  我一时语塞。是的,住别墅、开宝马,这在别人看起来是多么不正常!有谁会相信一个患地中海贫血症女孩的故事?有谁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一块冰晶玉洁的地方?这个残酷的世界啊,早已经把人心最后一点儿善意摧残殆尽了。
  想到冰儿那纯净空灵的笑脸,我觉得四周有着无可救药的肮脏。
  “跟我走,哪怕就是去看一看,我确定你会改变自己的看法。”我背上背包,拉起张红的手。
  “免了吧,只要自己开心,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张红冷淡地抽出手。
  “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可在乎某几个人的。”我动情地说,眼泪几乎流下来,于是从钱包中掏出庄一同给我写的纸条,压到她书桌上,“这是我的住址和联系方式,我等着你随时去找我。”
  张红看都不看一眼,低头继续扫水。
  我定定地看着她,她瘦小的身影在水泊中显得格外单薄却硬若磐石,像几乎风化的花岗岩,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与风雨对峙。这个执著的傻女孩啊……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令你这么——这么灰色?”在跨出门口的一刹那,我终于向她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她不理,依然在沉默地扫着水,“哗哗”的声音刺耳而苍凉。
  我扭头,大踏步走出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到底在扫些什么呢?
  《第二章玉缘》14。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很吃惊,几乎没费什么困难便融入了这种全新的生活。这里的人、狗、物乃至空气中的味道都让我觉得非常亲近,好像前世便来过许多次一样。
  庄一同在外面有生意,具体什么生意我不得而知,但感觉他对自己的生意淡淡的,甚至有点儿漫不经心,一点儿也没有电视中生意场上那种全力以赴、肝脑涂地的样子。他的办公室在中粮广场,天气好时会开车去那里转转,但也仅仅是转转而已。不到半天工夫,他又一准会回到家中,喝喝茶,然后钻进自己的书房中,一待便是大半天。
  他没有太多社交,甚至连电话都很少。可能因为腿疾的原因,他亦很少出差。但感觉他的工作需要大量出差,我经常听到他在家中给职员打电话安排他们出差,有时,听上去似乎是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无可否认,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员工,非常信任身边的人。
  我从来没有过问过庄一同的生意,我想冰儿在世时估计也不喜欢问。我们,甚至包括庄一同本人都和“商人”不太沾边。在我看来,他更像学者,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素,把他推向“商人”角色,但他扮演得并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太成功的“儒商”。
  但他不缺钱,这是显而易见的。在北京,能住得起紫玉山庄,开得起奔驰、宝马的怎么也得算上层阶层了。他给了我一张信用卡,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想到去查看,因为我根本不怎么消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看书、写字。大家都不是物欲非常强的人。
  李姐和老罗是单纯的老好人,虽然身处佣人地位,但从来不妄自菲薄,唯唯诺诺。同时,他们也不因为自己在这个家中无可替代的作用而居功自傲。对我这个外来者他们出自内心地欢迎,好像我的到来对于他们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由于庄一同曾经在冰儿“走”时辞掉所有的佣人。所以在这幢别墅中,李姐几乎一人肩负起了所有的工作。她特别忙碌,从采购、做饭、洗刷乃至清洁,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忙碌。如今又添我一个吃白饭的,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小姐”,相信冰儿也没有这样过。我总是尽量帮助李姐,帮她采购、做家务。可能因为大家相濡以沫的原因,这幢别墅中没有太明显的尊卑,大家地位平等。每个人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连庄一同,也在需要时,变成家具修理工、电工,甚至会在顺路的情况下,帮我们从超市采购来大量用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