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体摄影师的心灵独白 作者:朱贤龙-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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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极少的句子。我舞着手中的相机向他们做了个拍照的动作,忽然想起摄影包的前
格装有那本在河防口长城捡到的《天人合一》,便跑过去拿来递给他们看。
他们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男老外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接着向我竖起大
拇指,女老外也神采飞扬叽哩叭啦地说个不停。
他们见证了中国的人体摄影。
左贵花和邓小珍已穿好衣服,两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泪水汪汪的,好像受
了奇耻大辱一般。
两个老外见状走到她们面前,合着手向她们微微鞠了个躬,用英文讲了好一阵
子,然后向我挥挥手,再一次伸伸大拇指,钻进了藏在灌木丛里的小路,向着小刘
他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朱老师,俺不拍了。”
“俺也不拍了,身子叫洋人瞧见了,传回村子里俺们还有脸见人吗?”
“这有什么,你们回去不跟外人说不就得了。这事来得那么突然咱们谁也没想
到,你怨我,我怨谁,再说人家也跟你们道了歉赔了礼,这事过去就算了,等会儿
叫刘荣和文超、张永成亲自给你们站岗好了!”
这时,刘荣和文超跑了上来。
“朱老师,刚才那两个外国人撞到你们了吗?”
我点点头。
“哎呀,朱老师,这胶片怎么都跑出来了。”文超突然指着我手中的相机大声
提醒我。
糟糕,自己什么时候把照相机的后盖打开了,一筒胶卷有一半扯出在外曝了光,
天呐,那是昨天在慕田峪长城拍的。
我心痛不已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比左贵花她们光着身子被老外瞧着还难受十倍。
左贵花和邓小珍吃吃地笑了笑,好像她们找到了心理平衡点。
真真假假
2000年8月7日
“今天是胜利大逃亡呀。”
林雨红这样形容陈家梅、左贵花、邓小珍等三个西部女模特。当然,这是在我
们登上前往北京的空调大巴车后,她们三人坐在车厢后面,而我们七个人坐在车厢
最前面时说的话。
“叫她们去拍照时走路慢得怕踩死地下的蚂蚁,脱衣服时难过得像死了爹娘似
的,你看今天,走起路来风一样快,不是我说他们西部人,这样的意识还怎样去搞
大开发?朱老师你不知道,昨天下午在宾馆她们还把你用做道具的漂亮酒壶。帽子,
还有照明的电池灯什么的一古脑装进了左贵花的袋子,肯定是拿回家里用啦,能贪
就贪。”
林雨红像放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她至今还念念不忘在进北京的列车上,左贵
花一碗滚烫的面泼在她身上的情景:“也不跟我说声对不起,要是在广州我非叫人
把她揍一顿。暧,朱老师,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忍了。”
“这么说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啦?”
“那不是怎的,你得请吃饭,大大一餐。”
“算了,我看说这些没用,我们今天到北京还得加强警惕。”张永成看看后面
的动静,神秘兮兮地对我们继续说:“早上小刘退房时我也跟着去了总台,你们猜
她们房间的电话费是多少,120 多元呐,才三个晚上就打了这么多电话干什么,肯
定是跟她们的什么鸟经纪人老胡通电话,我怕的是到北京后三个女的知道我们住在
那个宾馆招待所,她们上火车前一个电话打给老胡,老胡再拨个长途报警说我们拍
黄色照片,公安按他提供的线索一下就找到我们啦,那时我们就给他们害苦了。”
张永成阴沉着脸,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那可怎么办?”文军、文超异口同声地问,马金兰也紧张了起来:“朱老师,
你快想个办法吧。”
“我想今天咱们不能让那三个女的知道我们住的地方,让朱老师给她们买今天
下午或晚上的火车票,小刘亲自送她们上火车,如果买不到票的话就把票钱和今晚
的住宿费发给她们,让她们自个儿去解决。”
张永成把他的“计谋”说了出来。
“你这小子真有两下,我还真已不得她们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呢。”林雨红对这
主意十分赞同,“她们说没有身份证,最好晚上公安查查房先把她们逮起来。”
我摇摇头,凭感觉我认为她们三个不会那么做,但老胡却难说,他下火车时那
双狡猾的眼睛又在我面前晃动了起来,人心难测不可不防,这次活动的照片是心血
结晶,可不能让它们毁于一旦。可我在合同上也注明带她们到北京游览一天,大丈
夫不能说话不算数失信于人,再说陈家梅她们三个人初到北京人生地个熟,如果甩
开她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何况三人身上还有我等会儿发给她们的几千元工资。
“朱老师,今天怎么安排?”刘荣问。
“这样吧,到北京后你带林雨红、马金兰和小文他们三个到东单煤炭部的那间
招待所登记住宿。,我带她们三人到北京火车站买火车票,买到今晚的就让她们回
去,买不到就让她们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招待所住一晚,买到火车票后我们到东单
长安街离天安门不远的北京饭店门口会合,一起游览一起吃饭,她们上火车你送送
她们,另外小文他们的车票我一起购买,他们明天走。”
8 点30分,大巴车驶进终点站—一北京东直门长途汽车站。
刘荣照例扛起林雨红的大皮箱,背着我的相机袋,我们的兵器没有扔掉,因为
还要到司马台长城拍摄呢。林雨红的另一只大旅行袋则被文军挎着,其他人各自拿
好自己的东西下车,我发的红帽子每人仍戴着,格外地显眼。
“朱老师,找到住的招待所后我请假跟小刘出去一趟。”
林雨红在拦的士前对我说。
“什么事?”
“哎呀,你是怎么当‘团长’的,连小刘明天过生日都不知道,我和小刘去订
个生日蛋糕。”
“应该贺一贺。”
我拦了一辆桑塔纳出租小车,让陈家梅她们三个坐后排,自己坐在前头,对司
机说了声“北京站”。
没想到旅游旺季在北京站这么容易买票。旅客不多,每个售票窗最多只站了五
个人,这与广州站黑压压一片的排行队伍成鲜明的对比。而且车站的治安格外的好,
戴着公安字样臂章的警察,不时地在车站大门口和售票窗前巡查,还热情地为不少
旅客指点迷津,炒票的“黄牛党”也极少见。不像在广州站一进广场就陷入“包围
圈”。
今天所发往那个西部省会的旅客列车都告“客满”,连站位都买不到更别说我
答应好她们的卧铺,连第二三天的票也都卖完了,陈家梅、左贵花站在售票窗前听
我—一询问售票员,而售票员一声一声的“没有”,让我没了主意,也扑灭了她们
眼里希望的光芒。
“朱老师,俺们找旅店住吧,很多旅店都有订火车票的。”
火车站对面有一间铁路招待所,代买火车票几个大字吸引了三个女模特的目光,
房价特优几个字则引得我心动。
“朱老师,俺们到那住吧。”陈家梅指着那家招待所对我说。
我突然怀念起“黄牛党”的好处来了,要是他们能突然出现在面前哪怕每张票
多付100 元的“排队费”我也心甘情愿。
“身份证。”
招待所负责住宿登记的总台小姐对陈家梅她们三个喊道。
陈家梅下意识地把手袋往胸前一移,拉链一拉,手伸进去的那一瞬间突然火烧
似的把手伸了出来。三个女模特的目光碰在一起,一丝苦笑不经意地挂在她们的嘴
角上。
我装做没看见,心里却一阵悲哀,当人体模特难呀,陈家梅她们三人内心的酸
甜苦辣在那一瞬间都毫不保留地表露了出来,为了这个职业,为了挣得那一点养家
糊口的钱,她们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而又无可奈何地在学生面前袒
露出身体。她们三人完全没有电视、小说、杂志上所描绘的人体模特儿为了艺术,
为了使画家登上那高尚的殿堂,为国争光而勇于献身的思想,她们的境界永远达不
到那一步,纯纯粹粹是为了生活。那种勇为艺术献身的美丽肥皂泡在进入商品经济、
电子商务的21世纪也许永远、永远地消失了,她们还得千方百计地掩饰自己保护自
己,那种用心良苦真是匪夷所思,我不由地产生这种感慨,在中国这种特定的国情
中,人体模特儿有一种心理失贞的障碍,对待现实生活如一位不幸失身的少女谈恋
爱,在心仪的男友面前欲爱却怕,越怕越爱。
“用我的身份证行吗?”
我主动在总台小姐面前出示自己的身份证。
“不行,咱北京在这方面管得特严,谁登记出了事谁负责。咱可没这个胆。”
三个女模特一脸失望。
“这样吧,我们到火车站去,到售票窗再看看有没有过路车票买。”
三个人只好提着行李又跟着我回到了北京火车站。
“今晚6 点10分的站票,买不?”
面对售票员的询问,陈家梅她们三个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买!”
第一次踏足天安门广场,林雨红和马金兰像两只快乐的小鸟,一会儿飞到人民
英雄纪念碑旁,一会儿飞到主席纪念堂边的雕像下,一会又飞到广场前高高飘扬的
国旗下,嘱咐拿照相机的刘荣:“我们就站在那个来回走动的武警帅哥要走的地方,
待他走到我们身边时赶快按快门,以后把这张相片寄给国旗班,让他们知道有两个
靓妹想念他。”
文军、文超和张永成一次一次地让今天负责照相的刘荣帮他们拍纪念照,陈家
梅她们三人也很开心,毕竟能到首都游玩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很少很少,三筒柯达
胶卷很快就“咔”用光了,但这8 个人始终不肯合照一张,对我来说意味着损失了
一张极有意义的纪实照片。
“朱老师,俺们三人的工资啥时给?”
玩着玩着,陈家梅忽然收起难得的笑容问我。
“你们放心,去火车站之前我到银行把钱取出发给你们,然后让小刘送你们到
西站,这样安全一点。”
其实想安全的是我们,在三个西部女模特没有拿到工资之前,她们的经纪人老
胡是不敢报复我们的。
“朱老师,你说给俺买条裙子。”左贵花想起了敦煌古阳关拍摄时我撕烂她的
裙子并答应在北京买回一条给她的承诺。
“这样吧,我先给你们每人300 块钱买点纪念品、土特产什么的带回去,多给
小左200 元你自己去买条裙子。”
刘荣从绑在腰部的腰包里掏出1100块钱递给她们。
“哎,朱老师,我们中午吃饭包间房,吃完饭你把钱全给她们不就得了。下午
自由活动多好,我可不想多看她们。”
林丽红悄悄地对我说。
在西部省会被酒店保安误认为“人贩子”那一幕又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今天又
在餐馆里做贼似的发工资,说不准又会引来许多警惕的目光,吃一堑,长一智,怎
能再傻呢?
我是在一间较大的中国银行内把工资交给她们的,并且就真名假名的问题与她
们进行了一次交锋。
在国内,不,应该说在世界各国,银行的建筑物是城市中最气派、最具时代风
格的亮丽点,其营业厅的装演及保安设计也特别讲究,我和刘荣带着三个女模特走
进银行的自动门后,两个精神抖擞的保安站在第三道门的两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我们。陈家梅、左贵花和邓小珍有点紧张,三人低着头,不声不响地从保安面前走
过。“
“你们写张收条吧。”
刘荣将一个本子递到陈家梅她们三个人面前。
“朱老师,俺们跟了你半个月,有些事俺们也做得不对,你们对俺们也有意见,
其实俺们也有难处和苦处哎。中午催你拿工资,俺真的不好意思,那是去年有一个
教训。放假了,学校有三个学生在一间小学里办了个班,教小青年学画画,俺去当
了五天模特,结果他们只给了俺一大的工资,你们城里人说话大大咧咧的却不算数,
学校里也有模特被人骗出去白白画呢。”
陈家梅接过我递给她的钢笔,很有感慨地对我说。左贵花也小声道:“朱老师,
俺也知道你这次出钱多,但你也替俺们想想,一个在学校里只做两三年的模特,能
有几次这样的挣钱机会,说不定俺这次数的钱是一辈子数得最多的一次呢。”
三个人在本子上写好收条,我一看,三个人用的是另一个名字,我像不认识她
们似的。
“这是你们的真名?”
“嗯。
“那合同上的名字?”
“那是学校名,俺们在学校于这行的全有两个名字,这样保险呀,上课时老师
和学生都叫俺们的‘学校名’,连领工资的签名单也是这个名字,管俺们模特的黄
主任都不晓得咧。”
“那你们在学校工作前校领导或工作人员没有叫你们填表或查看你们的身份证?
这么随便就干上这一行?”
左贵花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反正于这一行的都是村上带去的,俺们又不犯
事,学校只要你来上班就行,其他才不管这么多呢。”
我对“学校名”这个新鲜的词感叹,但又觉得这个名意味深长,三个字浓缩了
中国人体模特儿的内心世界,饱含了他们的无奈和狡黠。
“我觉得你们还是要用回合同上的名,也就是我们平时称呼你们的名,要不然
我们订的合同不成了一张废纸?还有,你们签真名的话还可以日后撒谎说没收到我
付的工资呵。”
三个人不言语,似乎有点后悔把自己的真名抖了出来。
“朱老师,俺们合同改回真名吧?”
陈家梅说。
“你们三个人的合同带在身边吗?”我记得在省会与她们签合同后,合同马上
被老胡宝贝般地收进他的口袋里。
三个西部女模特摇摇头。
左贵花建议道。
“那再填一张嘛。”
“重新打印来不及了,再说你们背着经纪人重填合同他知道后对你们也不好,
说不定他到时会上广东来找我们麻烦呢。”
“俺表哥在家啥事也不干,就靠着俺们几个的油水和打麻将赌钱过日子,恨死
他了。”
“他整天喝酒,打人,混混一个。”
陈家梅和左贵花一谈到老胡这回可是咬牙切齿。
三个人终于还是用她们的“学校名”写了收条,刘荣把钱点给她们,扣除了中
午结的300 元,每人实得2000元。
“你们的钱要放好,火车上人挤,听说这趟终点到乌鲁木齐的火车小偷比较多。
另外上车后看能不能补到卧铺票,补不到票晚上可以去餐车坐着用餐,如果餐车晚
上卖位的话就上餐车上去坐。”
“朱老师,这里有没有洗手间?”
陈家梅接过钱后放人手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
我问了一下门边的保安,他指了指大厅的另一个角:“那里有个走廊,进去就
是。”
刘荣不解地问:“朱老师,她们……”
“农村人,习惯把钱藏在内裤里。”
“呸。”
刘荣送她们三人去西站,当他们乘的出租车刚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时,手机响了,
正巧是她们的经纪人老胡打来的。我把她们乘坐的车次告诉他,并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