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体摄影师的心灵独白 作者:朱贤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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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完全冲着钱跟你跑这一趟的,在广州,随便做点啥生意不赚钱?当张先生
跟我说起你和你的计划时,我就产生了很想见见你的念头。朱老师,我佩服你的勇
气和精神,要是你没结婚呀,说不准我会看上你……”
“阿红,你喝多了吧?”
马金兰推了推她。
我和刘荣招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亲自将她们两人送到机场,在进入候机大楼
的时候,竟然是第一次和她们握手,不是相识,却是在告别。阳光尚猛,风也很大,
将她们衣裙吹得不断扬起,挥挥手,她们消失在人流中。
蓝天下,不断有飞机向上冲刺。
我咬咬嘴唇。
这一切不是梦!
事与愿违
200O年8月10日,晴
可以过安稳日子了,再也不用起早摸黑的赶车,再也不用每到一地就风风火火
地登记住宿,吃饭洗澡,再也不用一大早就打电话催模特起床开工,再也不用神神
秘秘、偷偷摸摸地爬长城拍照啦。
昨晚临睡前,刘荣扳着手指诉说我们经历的近20个劳累奔波的日子,已经习惯
了七嘴八舌热热闹闹,习惯了提心吊胆却又趣味横生的日子,突然只剩下我们这两
个人,不免感到有点寂寞和冷清。
望着蒙头大睡的刘荣,我却像得了失眠症似的怎么也难以人睡,就算上下眼皮
合在一起思想也在开快车,细细算来,从长城考察踩点到现在已花了整整不少于10
万块钱,说好听的话是事业刚开头,同志仍需努力,俗点的话讲是洗澡已淋湿了头,
不洗也得洗下去了。下一步怎么办?得先把拍的照片冲印出来,但这是北京,冲印
那些不穿衣服的人体照片方便吗?以前在韶关我总是把拍好的胶卷交给朋友开的冲
印店冲印,而且亲自在旁边看着,冲印完后马上将底片和照片拿回去。为了慎重起
见,我想明天从朋友张祥处取回前几天寄放在他那儿的胶卷,然后到几家专业图片
社去问问,顺便对比一下冲印照片的价格。
8 月份的北京,天在清晨6 点过后就亮了,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直射在房间淡黄
色窗帘上,房间马上有了黄灿灿的光亮。7 点,我翻身起来后上去拉开窗帘。对面
的小胡同已经有点热闹了,小食店的门前都摆出一两张桌子,许多上班一族骑自行
车过时都在这些小食店门口停下来,赶时间的买两个油炸大饼,然后一手扶着车把
一手拿着饼往嘴里塞。不赶时间的索性停好自行车,坐在桌边要一碗绿豆稀饭或豆
浆什么的,就着手上的包子、煎饼细嚼慢咽。行人的脚步也不像广州、深圳那边急
匆匆的样子,而是很神闲气定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不时地跟认识的熟人打打招呼
聊上那么一两句。北京市区对摩托车说“不”,因此也没有广州那种车轮滚滚,车
流如潮的景象。让人有一种平和安详的感觉。
朋友张祥今天轮休,打他传呼时还在睡觉,他告诉我胶卷还在,保存在他的衣
柜里呢,并问我拍了些什么东西这般珍贵。我说是在长城拍的人体照片,话筒里的
声音停顿了一会才说,你怎么拍那个,不穿衣服站在那些荒山野岭的长城上有啥意
思?
按照他的要求,我们中午吃过饭后才去找他,他住在西城区一条名字很怪很难
记的什么胡同里,说是一个四合院,他租了进门靠左边的一间房,特别提醒我四合
院的大门口有一对年代很久的石狗门墩,实在找不到的话再打他的传呼。
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条大街,再问了好几个商店里的中年人才打听到那条胡同的
方向。北京的街道有个毛病,都爱称什么东几条西几条的,再不然就是什么门内门
外的,让人觉得有点儿小气,外地人稀里糊涂地也很不好找。那条胡同很长,而且
鸡肠似的多弯子,找到四合院的那对不很高,但造型很别致的石狗,大喊几声“张
祥”后,左边一间低矮平房的房门才打开。张祥见我对那门墩左看右瞧很感兴趣,
忙说那门墩是主人的宝贝,外国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地要跟他买,可对着那些花花绿
绿的洋票子他愣是提不起神,说是祖上留下的东西后人不敢卖,要买就去找老祖宗
吧,外国人听明白后都翻翻眼皮一顿脚地“开路开路”了。
张祥个子中等,瘦瘦的显得很精神,穿一件灰色的衬衣,打一条枣红色的领带,
那领带被灰色衬衣衬得很夺目,上面还有一个银色的小领带夹子。
“朱先生、小刘,你们坐。”他搬来两张可折叠的小金属凳子,接着抱起地下
的一个西瓜切开,十分客气地一片片送到我和小刘面前。
屋里还有一个女孩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很圆,像苹果,头发束成马尾状,
穿着一套格子衣裙。
“这是我的女朋友,叫小路,沈阳人,在幼儿园工作。”
小路很有礼貌地向我们点点头。
我把送给张祥的礼物递给他,那是在王府井新东安市场买的一件名牌“梦特娇”
衬衣,我知道在宾馆工作的白领阶层都有一个嗜好—一名牌衬衣。
果然张祥高兴得马上试穿起来,女朋友小路夸他几句,他顿时得意起来:“怎
么样,我广东的朋友够哥们吧?”
我把两张新印的名片递给张祥和小路,张祥也从柜子里找出我一个星期前在他
酒店交给他保管的那一袋胶卷:“你数数够不够数?”
“什么东西你藏得那么实,连我都不知道!”小路问张祥。我把东西部长城拍
人体艺术照片的事跟他们俩大致说了一下,并再次感谢张祥帮我保管胶卷。
“拍人体艺术照片还用得着像解放前做地下工作似的?真逗。”
转换了一次公共汽车,我和刘荣来到位于宣武门外大街的中国图片社,先将两
个反转片交给图片社冲洗,看看效果再决定那另外10卷是否也拿到这冲洗。冲洗的
价钱跟广州一样,每卷18元,但这儿的服务态度不错,上门来做片子的人还真不少。
爱克发负片则找另一家专门配有爱克发原厂药液的冲印店,我想使用原厂药液冲印
也许比一般店使用柯达、柯尼卡的会更好些,起码是“原汁原味”。
“先生,如果像你说的马上取件的话每张相片要加上五毛钱,合计是每印一张
一元,冲卷费每卷5 元。”
柜台上的一个小伙子对我说。
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在韶关朋友开的冲印店里印3R照片每张才收我3 角5
分钱,冲卷费免收,我这几十个负片在北京冲印下来得多付近千块钱,那可是两张
广州至北京的卧铺火车票呀。
“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看到照片?”
“不长,一个小时呗。你可在附近转悠转悠,也可以在我们店里等着,看看画
报影集什么的,你这爱克发还非到我们这冲印不可呢,我们的机器和药水都是厂家
的,别的店做不出这个效果。”
没办法,只有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斩一颈血”(广东俗话,被卖家高价相欺)。
不过我没有告诉他照片的内容,而且也只是冲印两卷看看效果再说,那机器我也不
敢恭维,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比较陈旧,左看右看不太顺眼。
这是一家算比较大的专业冲印店,门面有100 多平方面积,除了冲印相片外还
兼营国外名牌摄影器材、三脚架、摄影背心,摄影袋什么的,还有一个柜台则卖相
册、影集、胶卷、电池。望远镜这一类物品。我和刘荣转了一圈后觉得没啥可买,
便到冲印店斜对面的旅游工艺品专卖店逛逛。我买了一个造型很精致,图案是9 条
飞龙的仿古花瓶。刘荣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风筝,说回去送给侄子当生日礼物。当
我们走出专卖店门口时,刘荣突然拉拉我的袖子指着对面说:“朱老师你看,冲印
店柜台那边很多人围着,是不是我们的照片出来了?”
果然,冲印店门口玻璃房里的冲印机一边运转,一些人隔着玻璃看传送带上的
照片,一些人则围在柜台上看已经拿出来的照片,并且指指点点。
我和刘荣快步走过马路,刚来到那群围观者的身后,就听到议论声不断。
“哪找来那么多闺女,一个个脱得那么光,还挺神气的呢。”
“这叫人体摄影艺术,现在都兴这个。报纸上说广州。成都、武汉、上海这几
个城市这一行特火,没想到咱北京也有人拍这个。”
“这咋叫人体摄影?你看看这张,身上每一个零件都露了出来,还特清晰的,
跟黄色照片差不多。”
“这摄影师也够大胆,怎能在长城上拍呢?存心跟咱北京长城过不去是不是?
咱要告诉警察,非把他抓起来不可。”
我一使劲挤进入群,柜面上摆的不正是我拍的长城人体照片吗?两卷胶卷一卷
是河防口长城拍的,一卷是嘉峪关长城第一墩拍的。那卷第一墩拍的虽然当时没把
曝光指数调过来,但近拍的特写还有一定的清晰度,这是为林雨红拍的,以正面、
侧面为主,林雨红当时还说这个胶卷的照片她要把关,不及格的她要销毁底片。今
天冲胶卷随便这么一拿,没想到偏偏拿到这一卷,难怪那些正面照片会引起围观者
好一阵议论。
“喂,你怎能不经我同意,随便把照片给人看呢?”
我十分恼火地指责小伙子。
小伙子麻利地把照片从别人手中夺回,装进一个白色的大袋子里,嘴里却嘟嚷
着:“你敢拍还不兴许别人看?”
众人见我突然出现并且就是照片的拍摄人,议论自然而然地冲着我来了。
“小伙子,你是要了什么手段吧?这么多大闺女都让你拍?这些闺女也是的,
什么照片不拍偏拍这个,羞不羞呀?”一位40多岁,穿着蓝色制服,左胸别一块税
字号码徽章的妇女有点愤然,她手里拿着一叠放大的单位集体照。
“哥们,真有你的,拍这片子不光饱眼福,还来真的是不?场面够刺激。”一
个理“板寸”的小青年冲着我挤眉弄眼。
一个穿摄影背心,背心上印有“民俗摄影”几个大字的中年人则问我:“小伙
子,你是哪儿人?”
“我们是广东来的。”刘荣代我做了回答,他把照片袋子放进刚才我们购物装
东西的袋子里,又把冲印照片的钱付给那个小伙子。
“怪不得呢,你们广东的发烧友够味儿,啥都敢拍,啥地方都敢去。前些日子,
我参加了一个《西藏旅游》杂志办的摄影团,一半的哥们是你们老广,机子还都是
进口的120 多呢。”
围观者渐渐散去,一对刚才隔着玻璃房看里面机子出照片的老夫妻走到我的面
前。老爷子约六十五六的样,头发一半灰一半自。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白色的衬衣
烫得很平整,看样子离退休前一定是个什么官。“不到深圳不知钱多,不进北京不
知官多。”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作为首都的北京,集中了全国各行业的部委,官
能少吗?但不知对方‘是个什么官,我可不敢轻举妄动,恶语相向。
“小伙子,能把你的照片给我瞧瞧吗?”
老爷子一脸和善,语气也是带商量口吻的平和语气,但你细细品味那声音,却
有一种深沉,略带威严的感觉。
我从刘荣的袋子里拿出照片递给他过目,他的老伴也偎在老爷子的身边,也是
一副宽边的近视眼镜,举止很优雅。
我注视着那老爷子的表情,他不慌不忙地一张张看,看完后交给身边的老伴。
老太婆也是一脸的认真劲,看完一张就把它放回袋子里。有的照片老爷子看得很慢,
有时甚至对着照片沉吟一会。有的照片看得很快,过一眼便传给老伴。从他脸上始
终看不到一丝喜或怒的神色,也没有那种欣赏的感觉。
“小伙子,这种照片可不能随便拍。”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你是摄影协会的吗?”他接着间。
我忙把自己的会员证递给他看,他看得很认真,看完后还给我,但没说什么。
老太婆把照片袋子还给我,冲着我们微笑了一下,牵着老爷子的手慢慢地离开
了,她的手里也拎着一个有冲印店字样的袋子。
“不论该来不该来,以后都会来。”
老爷子从我身边走了几步后,传来这句沙哑的话。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见,以
他们那种层次的人,对人体摄影是默许还是置之不理?我想二者或许兼而有之。
回到招待所,把房间门一关,我拿出这第一批“产品”仔细瞧了起来。在嘉峪
关长城第一墩拍的由于曝光不足基本上不能用,在河防口长城拍的照片色调很淡,
而且有点模糊,所有的照片像被一层薄雾轻轻遮盖,从色彩和清晰度来看比傻瓜照
相机拍的好不到哪里。什么原因呢?以前用的也是尼康,镜头也没变,对焦大多用
的是手动,但照片跟现在的一个天一个地。爱克发胶卷特有的色彩鲜明完全没有表
现出来,是冲印店的药水、机器不行还是操作人员技术不过关?我对那间店完全绝
望了。躺在床上仔细地查找原因,刘荣一张张地翻看,也很不理解地说:“怪事,
我们在长城考察时拍怎么跟这个不同?”
除了色彩和清晰度外,让我失望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达到我所期望的诗
情画意效果。模特的形体动作与原计划的题名不伦不类,有的动作看上去很滑稽可
笑。比如左贵花与邓小珍在一个废墟敌楼照的那张,构图应该说是不错,突出了那
幅危危欲倒的残墙,而她们两人蹲在残墙前双手倒背面而视,脖子又伸得老长,看
不到女性的特征和应有的曲线,倒像两只等待施舍腰弯得很长的石猴。另一张陈家
梅的独照是在半圆形的门洞照的,她弯着长腰侧躺在地上,右手向前伸,可我怎么
看也像一只横在地下挣扎的大虾,这种古诗词意境摄影拍得好让人感到韵味无穷,
余音缭绕,但拍得不好的话让人觉得照片中带刺,不光眼睛不舒服,心理上也很不
好受,说白了上面的模特像一群小丑在进行劣质表演,让你十分的恶心。还有一个
致命伤就是那三个西部女子盘头发时将发夹发卡留在头上,拍照时我没觉得有什么
不适,但照片一冲出来就感到问题太大了,就算她的体形再美看上去也很别扭,用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我的心情坏极了,自己是搞摄影这块料吗?如果你也能行的话还要那么多专业
摄影家于嘛,枪都没学会用就上靶场,不打“光头”才是奇迹呢。
“朱老师,我们吃饭去吧?天都黑了。”
刘荣收拾好那堆照片后对我说。
“你到下面的餐厅打两个盒饭吧,我还不想吃。”躺在床上的我看看窗外,天
确实黑了,远处一些高楼大厦的装饰灯和霓虹灯广告牌光彩夺目,可我的心情却怎
么也光亮不起来。
任重道远
2000年8月15日
我们换了一个住地,由招待所搬到了东单大街的晋都宾馆。因为招待所的房间
不带卫生间,而公共浴室只开到晚上9 点半,9 点半前还分男宾女宾时间,有两个
晚上我们误了洗澡时间而不得不用凉水解决。晋都宾馆的住房不贵,110 元的房间
还带分体空调和卫生间,服务员很勤快,每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