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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帝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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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捧起白慕飞的手,「手上的伤好了吗?」
  「别管我,你中的万艳和千情解了没有?」
  何昭宇心头一震,尽力保持声音的平衡,「已经不要紧了。」
  白慕飞深知他的性情,肯定隐瞒了什么,但是自己再不会象从前那样莽撞地追问了,只会用最温柔的心去抚慰他的伤痛。
  脸深深地埋在何昭宇温软的脖颈中,喃喃道:「对不起,猫儿,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不开心的事……忘了吧……」对慕飞,也是对自己说……
  白慕飞鼻中闻到熟悉的荷叶般的清新气息,心头一热,大着胆子飞快地在柔软的嘴唇上一吻。
  何昭宇眉头一蹙,推开了这不安分的家伙,脸却不自觉发热,转过了头。
  白慕飞讪讪地扶着猫儿走出秘道,这才记起,「白帝那家伙呢?」
  「他被黑帝截住了。」
  「糟糕,拖延了时间,更难脱身了。」
  黑水河边,玄武峰高耸入云,四人默默眺望,焦急地等待。
  冰雪纷飘散!
  黑白身影对峙而立,丝毫不动。
  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黑帝连退两步,右腿一软,跪倒在地,血从口中涌出。
  俊美乌黑的眸中充满了怨恨,还是输给了白帝!
  难道一生一世他都不可能战胜白帝?少年的种种在脑海翻腾,愤怒如火山爆发,狂吼一声,和身扑上,全身空门大开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白帝刚毅的面容现出一丝冷酷,一掌便击向黑帝的前胸。
  蓦然间,扑近的脸幻化成温柔慈爱的容颜,柔软的手抚着自己的额头。
  「皓铮是最善良体贴的孩子……」
  母亲……
  「哥,我又多了个哥哥?他为什么不是哥的弟弟?」月明天真的笑容如花儿一样鲜嫩。
  不忍心让最爱的亲人流泪……
  十成的掌力骤然收住了一半,可是黑帝仍然跌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眼也不屑看,白影迅捷地一闪,衣袂飘飘,人如流星电光,疾向山下飞掠。
  黑水河已遥遥在望。
  过河的铁船居然一只也无,想心都让黑帝令人藏了。
  没有时间去寻找了,白帝一咬牙,那就赌上一把。
  飞足踢起一根枯枝,同时向河对岩跃去。体内真气运转,将近河中心,身体一沉,足尖急点枯枝,再并腾空,扑向河岸。
  快到岸时,突然真气一浊,控制不住身影,人立时向河是落下。一旦跌入河中,便是腐肉蚀骨之祸,绝无逃生的可能。
  金风大惊失色,叫道:「主人……」
  白帝手腕一抖,玄铁链疾向岸边射来。
  金风连鞘扯下金刀一迎,玄铁链卷住了刀身。一股大力冲来,金风拿捏不住,金刀脱手飞上半空。
  众人齐声惊呼。
  白慕飞急跃而上,星魂一扬,挑住了玄铁链一绞,顿时巨力反击,全身大震,身不由已被拖向黑水河。

  第七章

  危急时刻,白慕飞一声大喝,脚下使出千斤坠,猛地一顿。金风和碧湖分从左右扑去,抓住玄铁链向后力拽。谁知白帝的内力如排山倒海汪涌,四人真力碰撞一起,竟然僵持不下。
  白帝衣衫下摆已拂上水面。
  何昭宇见势不妙,顺手拔下发簪一弹,射中了玄铁链。虽然他此时手上力道不足,可是落点正在几股力量交缠的中央,牵引了玄铁链直甩向天空。
  借此外力,白帝跃起身形,三人合力一拉,将白帝援引上岸。
  想起适才的惊险,人人心有余悸。
  「主人,你的真气……」
  「一时失控而已。」白帝毫不介意,目光只是看着何昭宇。
  白慕飞气得大叫:「猫儿,谁要你出手的?万一加重伤势怎么得了?你非要整天吓我不成?」
  何昭宇浅浅一笑,「大家不都平安无事吗?」
  乌黑柔亮的长发在风中轻舞,清淡的笑容如春波微起,白慕飞看呆了,责备的话到了口边却变成了:「我买给你的发簪……」
  「掉在黑水河里化没了。」
  碧湖大力一掐,痛得金风叫出声来。
  「先用这个。」一根银簪递到白慕飞手中。
  这是……猫儿原先用的那一根,好像自己弄丢了,又怎么会在白帝身上?
  银簪已磨得异常光滑,燦亮如新,犹自带着温热。
  「慕飞……」
  迎上了何昭宇微带担忧的眼神,白慕飞忽然一笑,神采飞扬,潇洒如风。
  挽起那柔顺的长发,轻轻簪紧,握住冰凉的手,「猫儿,我发誓,再不会让你生气担心了……」
  何昭宇眼帘低垂,却掩饰不住那深深的笑意。
  慕飞终于……成熟了……
  对不起,皓铮,可以用我的性命报答你,只有这颗心,早已给了慕飞,再也容不下别人……
  仿佛听见了何昭宇的心声,白帝眉间的皱痕更深,坚毅的炭窑直如刀刻。
  碧湖正和金风拉马车过来,远远看在眼中,好生羡慕,「喂,你几时也帮我簪一回发?」
  金风哼了一声,「这种骗女人的手段我可不会。」
  碧湖踢了他一脚,「别扭什么?人家情投意合,与你何干?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快上车,等着玄武宫的人追过来吗?」金风不耐烦地大声吆喝。
  马车向南方飞驰。
  鞭撻齐施,落在孩童幼嫩的身体,道道血口狰狞呈现,鲜血一滴滴溢出,滚落地面。
  稚嫩的声音哭得声嘶力竭,「别打冰儿,爷爷奶奶,别打冰儿,我会乖乖的……」
  叱骂声连同鞭棍如暴风雨般落下,混乱嘈杂中,不断地响起「贱种」的喝骂。
  骂声和鞭打声渐渐远去了,只留下躺在地上的孩童,不住地呜咽……
  「冰儿不是贱种,呜呜……冰儿是好孩子……」
  微弱的哭泣在黑暗中回荡着,久久不绝……
  黑帝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身,剧烈地号喘息着,心如擂鼓。
  「沧海,沧海,你在哪里……」他失声而呼。
  没有回答,黑暗的寝宫里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又是这样的恶梦,总是不停地纠缠着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黑帝跳下床,踉踉跄跄冲到桌帝,摸到酒壶,抓起来便灌入口中。
  浓烈的酒火一样燃烧着心肺,冲淡了莫名的惊懼。
  平时她都睡在隔壁的宫里,自己稍有异状便会奔过来看望,轻言细语地安慰直到自己再睡着。
  或是今天自己受了重伤,她居然没有陪在这里照顾……
  因为出手的人是白帝?
  人人都喜欢白帝,母亲、月明如此,黄帝也如此。
  而他呢?只不过是祖父母憎恨的、父亲无视、母亲抛弃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不管怎么努力,拼命,付出多少,都没有意义。在世人的眼中,他永远比不上白帝,永远……
  事实上,他的确也比不上白帝,那生死决战的一掌,便注定了白帝的胜利!
  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凭什么白帝独得母亲的欢心,拥有幸福快乐?而自己却身在地狱,受尽蔑视、欺凌和折磨?
  我不会放过你的,白帝,我要让你一无所在,受尽轻蔑和痛苦,就和我从前一样……
  一壶酒喝完了,他又抓起另一壶继续灌,直到头脑变成一片空白。
  黑帝只觉得天旋地转,跌跌撞撞摸到宝座上,蜷缩起身体,茫然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月明缓缓走入空旷的宫殿,留恋地四顾,空气中只有灰尘飘落的声音。
  宝座上的黑帝抬起了头,月吸肩上的包袱格外刺目。
  「你要走?」黑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为什么不走?」月明苦涩地笑了,「这些年,我看着你在仇恨中越陷越深,想尽办法也无法挽救。两个哥哥决一生死,我无能为力,阻止不了,真是令人灰心……」
  「当初是你选择留在我身边的,现在要反悔?」
  月明眼中掠过一丝苦痛,「玄冰,如今我也不想再维护你了。当初,是爹要我跟着你的。原以为你看在我的份上,对何昭宇能手下留情,可是,你居然……」
  她慢慢地摇头,「我想,错就错在爹太宠着你,我太维护你,让你根本不知道如何自处。从前的玄冰虽然狂傲自负,任意妄为,全凭自己喜恶行事,可还不失高手风范。现在,你已坠落到只会用那些肖小的手段,滥用千情和万艳,你……太让我失望了……」
  「沧海……」
  「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问了,我已经太累了……」
  无声地叹息,转身向门外走去。
  人影一闪,黑帝拦住了她,脸色异常苍白,「你真的就这样走了?我是你哥哥啊……」
  「如果你当我是妹妹,就不会在何昭宇自断心经之时,不顾我和他的生死,强行欺侮他。我从来没有恨过别人,可是在那一刻,我真的恨死你了。」
  黑帝似乎被猛击了一棍,禁不住身体一晃,气血突然乱了。
  月明看他深受打击的样子,不觉心头一酸。
  她一直偏向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任性的哥哥,玄冰每次瞒着她搅闹白帝宫,知道他不是皓铮的对手,每每大败而回,她也就不追究了。但是何昭宇这件事,玄冰做得太绝,她再不能原谅他。
  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轻轻轻从黑帝身边走过,人已消失在门外。
  「沧海,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为什么要离开我?」黑帝对着空寂的宫殿大吼,如受伤野兽一样的声音回响不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着我……沧海,你回来……」
  到最后,吼叫声竟然变成了呜咽,「沧海,你真的丢下我不管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沧海……」
  重重阴云密布,雪又开始飘扬。
  金风一勒马缰,两匹疲惫不堪的马喘着粗气停下,「主人,赶了一天的路,马不行了,歇一会儿吧。」
  白帝跃马上前,「不能停,这样的天气,留在野地过夜极其危险,必须要找客栈借宿。」
  白慕飞跳下马,钻入车内,「猫儿,觉得怎样?」伸手揽过何昭宇,心疼地看着那已显憔悴的脸。
  碧湖一笑,一跃下地。
  靠在白慕飞温暖的怀抱里,何昭宇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自幼生长在南方,不习惯这酷寒的天气,受尽摧残的身体更加抵抗不住寒冷,面白唇青,强自支撑到现在,已经受不住了。
  一个精巧的玉壶递了进来,「药酒的力量太猛,不要给他喝太多。」
  「谢谢你,皓铮……」声音虽低,却含着真挚的谢意。
  白帝一语不发,远远地走开了。
  白慕飞小心地喂了他两口酒,那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放下酒壶,马上替他搓揉冰凉的手脚。何昭宇微觉羞涩,以前也很亲密,不过那是在无人之时。如今白慕飞毫不掩饰情意,总令他心中忐忑。
  毕竟,这一份情,不会为世人所容……
  「慕飞,别忙了……」
  「瞧你冻得一丝热气都没有了,还嘴硬,非要冻伤才肯让我帮你?」满意地看着肌肤重新现出红润,拿过狼皮大衣盖在何昭宇身上,趁机抱紧了他。
  不再说什么,只是自然地靠在白慕飞的肩头,经过了多少生死、奔走、受伤、流血,难得平静的这一刻,倍觉珍贵。
  碧湖拽住了金风,「我也冷。」
  「从小在冰天雪地里长大,你还会冷?」
  「死木头!」碧湖一赌气,掉头就走。
  金风笑着从背后拥住了碧湖,「小王八蛋,就会跟别人学这些肉麻的事。」
  「那叫情趣,你懂不懂?真后悔当初怎么看上了你这个傻瓜。」
  「都是我的人了,后悔也来不及啦。」
  碧湖涨红了脸,用力踩了金风一脚。
  风雪如烟雾,遮住了白帝高大的背影,孤寂,似徘徊在原野的猛虎。
  茫然四顾,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归宿。
  苦涩充溢了整个心,一股沉郁之气塞在胸膛,左冲右突,几欲爆炸开来!
  惊雷滚动,劈开这绝望的世界吧……
  惊雷?
  天边果然传来隆隆的震动,滚滚如雷。
  这是……马群奔腾之声!
  白帝一跃而起,「快,避入树林中去!」
  连车带马很快隐没在乱树叶中。
  片刻之后,马队急驰而来,迅如流水。刀光枪影,全副武装的士卒整齐地列队,马蹄声急,不闻半分喧哗。
  这是……辽国的精锐骑兵!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无形的重压沉甸甸地,逼得人喘不上气来。
  转眼骑队已逝,雪地上只留下交错纷乱的蹄印。
  为什么辽军会出现在这里?
  此处边境只有两百余里,辽军的突然出现,定然有针对大宋的军事行动。
  何昭宇湿润的眸中流露出深深忧虑,「按辽边往常针出兵规律,应在春秋两季。春季青黄不接,为的是抢夺粮食;秋季量草丰足,为的是开疆扩壤。如今寒冬腊月,犯忌行军,必有异常。只怕大宋的将校麻痹大意,至今毫不知情……」
  白帝沉声道:「不会只有几百名辽军独在附近出没,大军一定就在附近。」
  白慕飞剑眉飞扬,「跟着蹄印走,就能找到辽军大营。」
  「好,金风、碧湖,你们照看何昭宇,我和白慕飞去探个究竟。」
  「不,我要亲眼看个明白……」
  「猫儿,你有伤在身,别逞强了,我死都不准你去。」白慕飞坚决反对。
  何昭宇神色不大严厉起来,「事关大宋生死存亡,我非去不可!」
  见白慕飞倔强地沉默,不觉放缓了口气,牵起那紧握成拳的手,「我也算上朝是官员,受百姓供奉,就要为百姓办事!再说,有你和……皓铮在,还怕照顾不了一个人吗?」
  白慕飞暗暗叹气,猫儿决定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记住,千万不能随便冒险,否则,我扛也要把你扛回来。」
  清淡的微笑掠过唇边,「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
  这句话好似天音仙乐,听得白慕飞心花怒放,若不是有人在旁,真想狠狠堵上他诱人的嘴唇。
  何昭宇转过头,不去看白慕飞一脸的得意。
  白帝眸中爆起一丝精光,随即又一黯,淡淡地吩咐:「马车目标太大,不能用了,金风、碧湖,把马卸下来。」
  「只有四匹马,五个人怎么骑?」
  「何昭宇……一个人不能骑马!」
  明知是前去探险,可是拥了猫儿一马双骑,白慕飞的心飘荡的,几乎落不下来。
  这些年相守相伴,直到今天,才有了同生共死、永不分离的信心:猫儿的心是属于他的!
  寒风冰雪,说不尽融融春意浓,忘记了身外的一切,眼中只有猫儿的微笑。幸福,近在咫尺了吧……
  白帝纵马在最前面,所有的危险和不测,都一肩扛下。只因为身后有着自己一生想要呵护的人,虽然,前方是永无止境的寂寞……
  沿着杂乱的蹄印追踪下去,绕过一个山丘,远处,辽军大寨在风雪中静默。
  何昭宇低声道:「靠近一点,查看清楚。」
  白帝令金风和碧湖拢住马,原地等候,和白慕飞扶了何昭宇向山丘顶登去。
  风狂雪横,积雪直没过膝,由下向上攀登十分艰难。还没上到一半,何昭宇已面色雪白,气也喘不上来了。
  白帝剑眉一皱,突然打横抱起何昭宇,大步向山顶奔去。
  「这家伙下手倒是快。」白慕飞嘀咕一句,努力跟上。
  自从在镜湖那一次深深地伤了何昭宇,痛悔之余,已学会了克制。何况,他几乎确定了猫儿的心意,再不会地无谓的闹气了。
  「放我下来……」感觉到白帝异常灼热的气息传到自己身上,何昭宇不自在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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