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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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朱离笑着回答:〃上次配的那一葫芦就吃完了么?你可不是那种暴殄天物的人。〃
常留瑟听出来这是在说上次被他胡乱吃掉的那些丹药,于是有些羞愧想要避开,却被垂丝君一把扯住胳膊道:〃带你下崖非是为了观光,跟我来。〃
言毕起身,与朱离用目光作了示意,径自再朝山壁走去。常留瑟自然紧紧跟上,同样往前走了一箭之地,方才看清楚崖壁上两丈的地方竟有一个二人大小的洞口。
这原来是一个葫芦嘴形状的深穴,洞口虽然狭窄,内里却颇为宽敞。常留瑟发现这是一片如同蜂巢一般互相联通的大小洞穴,几乎将整个山体蛀空,正中央走廊似的一条大道,壁上每走几步就嵌着用于照明的夜明珠。如此排场,这洞穴里一定有更为昂贵的事物存在。说不定,就是垂丝君存储宝藏的所在。
第009…010章
果然,垂丝君手指左右,道:〃两边就是我二十年来的酬资。等到刺杀了尸陀林主,由你任选一边拿走。〃
常留瑟寻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光线可及的地上被层层青膏泥与木炭隔离了潮气,隐约露出朱漆箱子的一角。却好像尤抱琵琶的的美人,勾引着他的脚步。
垂丝君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拐着弯回来警告青年:〃那里也有我布下的机拓,乖乖跟着我走。〃
石洞甬道的尽头,竟豁然开朗。这是间足三丈高度,十余丈见方的石屋。中间一泓碧潭,后面石壁上凿着〃听醴〃二字,想来就是这口潭水的名字。
垂丝君就在听醴潭前停步,扭头吩咐常留瑟道:〃宽衣下水。〃
常留瑟不解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洗澡?〃
垂丝君蹙眉道:〃此潭水与朱离炼丹池相连通,在潭水中运功,对恢复功体良有裨益。〃
听了这潭水的神奇之功,常留瑟也知道应该泡一泡,如是他便两三下扒掉外袍,除掉中衣,只是对待亵衣时却又有点异常的扭捏,甚至转过头去看垂丝君的反应。
其实垂丝君根本没有朝他这边看过半眼。
听醴潭果真是有些其特的,虽然不见有热气腾起,但是潭水却是温热。比较寻常水流而凝重,微滑腻,最重要的是带着一股不易觉察,却沁入心脾的药香。
常留瑟尝试运功,方一小周天便觉得大有不同,他讶异道:〃果真是神潭〃,于是继续往深水处小心地挪了挪,问垂丝君道:〃你既然识得朱离这样的神仙朋友,又为什么要作刺客,为何要亲自报仇?〃
男人立在潭外,意外的垂了眼帘,道:〃仙人便是仙人,非是杀人的兵器。既然是友人,又怎么能够假他之手报私仇。而且朱离修行之道,贵在与天地造化同一,修内丹之路。并没有那种能够自认于死地的法术,正相反,他之所以隐居在这崖下,也是为了躲避人群。〃
常留瑟把这些一席话听完,怔怔然道:〃这倒和我听到的那些传说故事都不一样,那封神演义里面呼风和雨的,感情都是胡诌?〃
垂丝君知道常留瑟在装傻,蹙了蹙眉没去理他,只是又吩咐道:〃以后每个一旬带你过来一次,现在专心运功,不待我回来不许懈怠。〃
话毕,他便到辅洞中取了些物什,转身走出了洞穴。
〃这是给你的感谢。〃
垂丝君出了洞,将个乌木箱子放在殷朱离面前的石桌上。鲤鱼将轮椅推近,开了箱子,里面全部是十两重,成色极好的金锭子,只有角落里摆着个象牙雕的小瓶,似乎是贮着酒的模样。
鲤鱼看得这满眼的金光,也只是恬淡地翘了翘嘴角,道:〃还是你知晓我的爱好。〃
这话听起来三分像是称赞,然而垂丝君听了却不领情地摇头道:〃我只道你喜爱黄金白银与美酒,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
鲤鱼道:〃你别的宝贝虽然也是好物,但我却不懂得鉴赏,日后若再与别人兑换成金银,只怕是要吃亏。还不如直接要金银来得干脆。而酒浆只是单纯爱好罢了。〃
垂丝君并不理解那些金银对于鲤鱼的作用。
〃你一个出世修行之人,要这么多金银做什么。就算是那五湖四海的龙君们,得了珍品大多也是摆来欣赏。却没听说过拿来花销的。〃
位列仙班的淡水龙族,全部是由得道的鲤鱼跃龙门而成,当年与殷朱离同在洞庭遨游的鲤鱼中,半数都已经跃过龙门,飞身成龙。殷朱离非是无能,却总是抱守着某个不明的缘由留在地上。
他道:〃我是地仙,只要一日踏足在这土地上,那些金银终究会有用的一天。我也不理解你为何要留着那么许多财宝。但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这话说中了垂丝君的心思。
朱离顿了顿,又道:〃你带来的那个青年,并非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我虽无甚法力,却还粗通面相术数,他眉疏而秀长,主机敏聪慧,眼细深长,却又带着些邪气,而再者双唇薄而嘴角微坠,又分明是刻薄寡恩的情形。相由心生,你又怎可不提防。〃
垂丝君默默听完鲤鱼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有分寸。〃
殷朱离自知撼动不了他的决定,也惟有苦笑着看他再走回洞中。
垂丝君刚走进洞中,便听见听醴潭那边一阵窸窣的自言自语,于是猜想着常留瑟是不是在偷懒,便加紧了步伐要进去监督。也正是因为心中有了想法,垂丝君并没有发觉在他的脚边,有一道从听醴潭悄悄带出,又匆匆赶回的水痕。
〃我并没有躲懒!〃常留瑟泡在水里委屈道,〃方才运功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就感觉筋脉胀痛,也不敢再擅自作主张,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你回来呢!〃
垂丝君听了他的描述,明白这是真气漫溢,不宜再行运功。便将衣物抛给了常留瑟,让他上岸。
常留瑟拿了衣物,直接用亵衣抹了身子,穿上中衣与外袍。他手上利索,嘴上也不闲着,看似随性地问道:〃你出去与殷朱离说了些什么?〃
〃与尔无关。〃垂丝君白了他一眼,〃多事。〃
挨了刮的常留瑟也不气恼,一边已经将衣服穿好,自言自语道:〃谁想知道你的事,我整天对着那几个老头都快看出茧来了,好不容易遇到个美丽的仙人,自然想要亲近亲近。〃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自然传进了垂丝君的耳朵里。男人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常留瑟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银氅披到他肩上。
〃回山已经靠晚,风大。小心把补回来的功体都吹走了。〃
与殷朱离话了别,依旧是垂丝君带常留瑟上了悬崖。此时天色向晚,回到宅子门口,正看见书叟拿着个包袱,说是要告假下山去看他足岁的小孙子。
〃我还以为刺客的周围只会出现孤家寡人,却没想见刺客之王倒留了个三个同堂的老爷子在身边。〃晚饭之后,常留瑟嘴里塞根签子,就拿这件事磨起了牙。
〃那些只留孤家寡人的,非是害怕惹祸上身。〃垂丝君难得回应道,〃而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过多的人。〃
常留瑟有些意外他会耐心回答。相处久了他就看出垂丝君的冷情。越是朝夕相处的人就越不亲热。从散功时的无微不至到现下的冷淡言语,若不是常留瑟是个实皮实骨的角色,恐怕早就以为男人是多么不待见自己了。
〃原来刺客不仅要懂得杀人,还要保护别人,真正不容易。〃常留瑟稀奇道,〃恐怕也只有垂丝君这样的高手吃得消吧?〃
〃我也以为我可以。。。。。。〃垂丝君的声音沉了下去。在昏黄烛火下甚至有些阴森。〃所以才落到这替人报仇的田地。
常留瑟心头一涩,明白是指〃陆公子〃的事。自从那天独自揣摩出了个端倪之后,他便极讨厌从垂丝君口中听到任何关于那人的点滴。于是当下就嘻嘻笑起来,改了口道:〃书叟孙子过生辰,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阿姐说过我的生辰也就是在春天。〃
垂丝君回过头来望着常留瑟的脸,问道:〃可是你十六岁的生辰?〃
〃正是。〃常留瑟笑道,〃只不过家徒四壁,长到现在就连寿面都没吃过一碗。〃
垂丝君听了略有所思,过了会儿再问道:〃可曾记明白是春季的哪一日?〃
〃具体记不得了。〃常留瑟蹙眉,〃只知道阿姐常说我是天母寿星,若是女子可为命妇,但偏生成了男子,却是命薄福寡的路了。〃
垂丝君听到这里,便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当天也不再做晚训,只是叫常留瑟自己温习心法。待第二日晨起之后才恢复了惯常的操练,从前旬假时的修养生息,也都暂时改成了去听醴潭吐纳修习,如是有条不紊、周而复始的过去了一个月。
季春时节,后山上杜鹃火一般开了遍野。
常留瑟糟蹋掉的功力终于被完全补救回来,这天他依旧在竹筏上习剑,垂丝君拿着一柄铁剑走过来说道:〃依你现在的功力已经配得上这把剑,拿去习惯一下轻重。三日后带你出山。〃
〃出山做什么?〃常留瑟收下剑,不解道:〃难道就要去杀尸陀林主了么?〃
垂丝君也不立刻回答,而是再将常留瑟看得脊背发毛之后,才淡淡地答了一句:〃三日后就是你的生辰。〃
下山去做什么?垂丝君说全由常留瑟做主。只是不许他单独行动,于是取了套名唤〃青蚨〃的宝物,其中一串涂了青蚨母血的铜钱由垂丝君收了,另一枚子丹则让常留瑟吞下。说是青蚨母子不离,服了丹药的常留瑟,同样不能离开垂丝君百步。
而即便是这有拘束的自由,也让常留瑟兴奋,以致夜夜把玩着屋子外面那粒头骨,设想着将它摆上郡守府正堂的情形。
两日之期很快过去,那日垂丝君给了常留瑟一匹枣红骏马。两人做布衣打扮下山而来。按常留瑟的主意是要去他的家乡,与郡守的骷髅作最后的计较。
从垂丝君隐居的深山到常留瑟故乡有一日路程。这其中青年如出笼鸟雀,处处走马观花。仿佛是经年关在大牢之中,净捡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虽然耽误了不少辰光,但念及常留瑟少年心性,垂丝君也不去计较。
两人停停走走,戌时初才到了郡城外。城门已关,他们便在郊野一间驿站落脚。这驿站位置虽偏,进门却是座无虚席,挤满了各色人等。
〃客官您远道而来,不知道明儿个上巳节,这郡城外的封河里有郡主带着本地名媛行兰汤辟邪之仪式,更兼那些姑娘小伙借着春暖花开谈情说爱。这不,场面可比春节都不逊色。〃
店小二如是说,又转身看了眼牌架子,抱歉道,〃二位,敝店地小,盛事当前便只剩得一间客房,您二位看。。。。。。〃
话音未落,垂丝君便将订金搁在了他面前。
剩下的这间客房在二楼正对着楼下大堂,喧闹嘈杂得很,也难怪会迟迟租不出去。
常留瑟沐浴后坐在屋外走廊里的扶手上,脚跟后搁了瓶酒,他散着头发遮住半张脸,又随性敞了怀露出雪白胸膛,直看得楼下几个酒徒嘘声不断。直到垂丝君在房门口皱了眉才走回来。
〃没想见你也是个好酒之人。〃垂丝君见常留瑟提着酒,壶里已经有了七分空洞的声响。〃酒乃是穿肠毒,要有度。〃
常留瑟这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只吃吃笑着辩解道:〃我不贪杯,只在心情好时小酌一番。酒是好物,没有它你今晚上都不会和我说话。〃
〃浑话。〃垂丝君冷笑一声后就不再搭理,常留瑟于是自言自语起来:〃上巳节。。。。。。不过是个淫日,借节庆名号行男女苟且之事。。。。。。〃话音未落又突然自扇了一记嘴巴子,啐道:〃不对,好歹也是我的生辰,可不是好日子!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这话真巧钩起了垂丝君的一桩疑问。
〃你阿姐说你是天母寿星,此乃沿海渔人风俗。这样说来你该是沿海人士,家乡又为何在这内陆中。你可有诓骗欺瞒什么?〃
常留瑟酡红着一张俊脸,双眼已然有些迷离。直到垂丝君让出床铺与他躺舒服了,方才懒洋洋地回答:〃瞧着城外的封河没有?通着长江。听说还没我的时候,爹娘和阿姐住在江口,后来阿爹没了,阿娘便带着我们沿着水路回了娘家。〃
垂丝君〃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反倒是常留瑟借着酒兴突臭起来。
〃懂事后我只有一个念想,便可着劲儿的存钱,买船带着阿姐出海去找阿爹。可是海船太贵,我又怕水,而且钱尚没存够,阿姐就先去了。。。。。。〃
他仰躺着,右手压到额上遮住烛光,长长地叹了一口酒气。郊外小店夜里微寒,常留瑟也不去拉被子,反朝坐在床沿的垂丝君后腰窝去。男人同样轻叹了一口气,取来被子要替常留瑟盖上,回头却看见青年已经弓成一团睡了过去。
第011…012章
第二日清晨城门开了,内里果然热闹非凡。人流大多数是冲着封河边的节日而去,红男绿女一时沸反盈天。
昨夜常留瑟虽然沾了酒,但醒得却极快。早起洗漱时已无半点不适。辰时初刻,二人便牵着马走进郡城。
因为距离郡守遇刺之日尚不过数月时光,墙上依旧贴着缉拿常留瑟的通告。虽然画像只似三分,垂丝君还是早就让青年用姜黄涂了脸,又作了些伪装才走到了路上。
郡城里的街巷,常留瑟最熟悉。于是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