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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千金买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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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心里虽怨怼,面上却摊得均匀,看不出半丝不悦。然而那蛇性的小季,目光游走到青年身上,刀子一般冰凉冰凉,直楔进皮肤里,接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常留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 
                          小季的笑意淡了些去,起身抱来一个青花瓷罐,对垂丝君说道:〃这药剂让你拿了去倒不成问题,只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并不是翘开它们的嘴唇灌下去那麽简单。〃 

                          说著便将瓷罐放下,又取了火镰点亮头顶上一盏绿皮灯笼。长屋里亮了起来,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件古怪的器具:长皮管及羊胃球囊。 

                          〃死人的血是不会流动的。〃小季幽幽地笑道,葱白的手指一边缠著皮管子,〃这东西一头磨尖了,好插进尸身里面,再用这球囊装了药汁挤进去。。。。。。〃 

                          他的话未说完,垂丝君竟露出几分内荏之色。常留瑟心中讶异,小季却知道内情,只了然地笑道:〃就道你下不了这个手,我还是把这事交代给小常罢。〃 

                          常留瑟只听了小季叫自己的名字,对眼前的状况却还是一头雾水。垂丝君也转过脸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沈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垂丝君先行离开,只留下常留瑟跟著小季,二人掌了灯,前後朝第二进长屋走去。小季的黑衣在夜色中隐了,只剩金银装饰与绣线映出鳞片也似的光泽。看得常留瑟心惊肉跳,唯恐他突然化作美人蛇将自己囫囵吞下。 

                          院子里鬼风呼呼吹著,二人来到了长屋前,小季开锁推门一照,各种大小颜色的寿材一字儿排开,停著的净是无主尸首。 
                          〃你可知道我要交待你做什麽?〃小季回头问道,他双目绿光幽幽,竟似含了两星钩人的鬼火。〃我要将那球囊皮管的用法教授给你,以後七夜,你便拿寿材里的尸首练习。要将整一罐子的水尽数注入到尸身里,漏出半点都不算出山。〃 

                          常留瑟看他又变出皮管来,方才如梦初醒地委屈道:〃我为什麽要学这个?〃 
                          〃为了他啊。〃小季贴到他背後,诡笑道。 
                           
                          青花瓷罐里装的是防腐药汁,垂丝君要了去自是为了给死人防腐。至於是什麽死人,小季知道却不说,常留瑟也不敢多想。只安慰自己天下怎可能有那样荒唐的事;又想既然本领是他学了,横竖都有见到尸首的那一天。 

                          往尸体里灌药并非纯无技巧,人体上的经络穴位,血脉骨骼都互相关联,要保尸首不腐,便要那药汁填入每一丝血管。这其中的力道与分量,拿捏错一分便要前功尽弃,所幸常留瑟天资聪颖,小季又一刻不离的指点著,进步神速。 

                          青年晚上提心吊胆地对著形色各异的尸首,白日里放松後便睡得不省人事。垂丝君看在眼里,心里也薄有几分歉疚。以是常留瑟两次有心无心的走错房门,一身尸味地摊错了床,男人也没有做过计较。 

                         
                        第021章
                          〃过了今夜,这功便成了八九。〃小季伸出手指勾了个数,又望了眼常留瑟,低声道,〃可是你似乎并不高兴。〃 
                          常留瑟摇了摇头;〃许是累了。〃说着,便放下皮管脱了手套,抬眼看那仅糊着薄纸的窗棂,已透出鱼肚白。 
                          他转身问小季,〃明天还要来么?〃 
                          小季点头道:〃最后一天了。〃又反问,〃垂丝君最近如何?〃 
                          常留瑟只摇头。 
                          小季道:〃可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常留瑟苦笑道:〃睡错了几次床,多少沾了些。〃 
                          小季突然又诡秘地笑道:〃你喜欢他。〃 
                          常留瑟忙心虚地掩饰道:〃哪有的事!〃 
                          〃人身上,说话的不只是嘴巴。〃小季说着,舒展了一下右手小指,上面包了银打的指套,尖儿特别磨过。平日里用它解剖尸首,只微用力一划,便拉开花花白白一片。〃你虽没有说出半个‘喜欢',但看着垂丝君的那眼神,肌肉的紧张,血管跳突与经络的抽动,甚至是血液流动的声响哪一个能够逃得出我的眼睛?〃 

                          这话又说得血腥,常留瑟觉得自己不要说衣服,就连皮肉也一并扒光了看得通透。又想活了这些年,竟头一次遇见言语上能压制自己的人,不由生出一股新鲜之感。 

                          小季似是又读懂了他的心思,愈发贴上来,妖娆地笑道:〃其实我看出,你不仅心仪了垂丝君,也对另一个人动了思量。〃 

                        常留瑟诧异道:〃连我都不知道仅还有一个人,你且道是谁?〃 
                          小季酥了骨头地媚笑道:〃我啊。〃 
                          常留瑟实实在在地惊了一跳,瞪大眼睛道:〃哪有的事,你莫要消遣我。〃 
                          说着便要挣开。却没料到小季蛇一样粘了上来,凑在他耳边吹气,又低声道:〃你看到我的时候,心跳之音,血流之音,那筋骨与肌肉的动作也是美妙。。。。。。〃说到一半却没有了动静,竟是完全陶醉在了回忆之中。 

                          常留瑟背上已出了几潮冷汗,正要悄然脱身。耳边却听一阵银铃乱响,花蛇竟也从木柱上倒缠下来。小季听见了声音,抬头抛了眉眼给那条花蛇,笑道:〃以前这么多人,也不见你来凑热闹,看来是真喜欢小常了。〃 

                          这边常留瑟早怕又得合上眼去,只觉出温凉的一根粗绳子慢慢套在脖子上,接着是小季一双冰冷的手贴上来。同蛇尾一道插进衣襟里胡乱抚摸。 

                          常留瑟虽肖想着垂丝君,对于情事却尚是白纸一张。他紧闭着眼抖得厉害。嘴给反反复复地亲了,胸口也完全不知究竟是人嘴还是蛇嘴轻轻滑过,所过之处激起一片寒栗。直僵硬成一块死木,比寿材里躺着的还不可救药。 

                          黑暗中,只听小季抱怨道:〃如此不解风情,怪不得连垂丝君都钓不到。〃他正说着,长屋外突然一阵风过,竟传来阵阵衣袂摩挲的声音。小季慌忙放开常留瑟,指尖劲气弹开屋门,正看见垂丝君一身水色长袍,负了手立在跟前。 

                          常留瑟听见响动,也睁了眼,待看清楚来人后反而情愿自己没生眼睛。倒是小季狠狠拍了一记他的背心,推了出门,又轻声道:  〃先入者为主尔,真正便宜你了。〃 

                          蛇性最淫。季子桑的脾性,垂丝君怎会不知,凡看得落眼的都要尝一口。常留瑟何等精致的人,自然不得幸免。之所以造成今夜这个状况,也正是因为垂世君一时的退缩,送羊入了虎口。 

                          他看见衣衫不整的常留瑟被推过来,胸间突然觉得酸涩,也不再与小季打招呼,只揽了青年的肩头离开。 
                          常留瑟由垂丝君领回了客栈,沐浴更衣用早膳,一道上都在琢磨小季说的那句〃先入为主〃,他觉得意有所指,左思右想却说不出所以然,一通辗转反侧后昏沉起来,丝毫不察垂丝君立在门外,直到他入睡方才离开。 

                          这天该是去义庄的最后一夜。常留瑟虽有些犹豫,却并不愿拂了垂世君的念想,只是在黄昏时故意磨蹭着,专等垂世君松口,好免了他这趟行程。 

                          然而垂丝君到最后也没有看出他的心意,只写了张字条让他一并带去。青年好奇地偷看了纸条的内容,不过是一行小楷: 
                          兹欠季子桑雪域千年天虫三尾,年内补齐,立此存证。 
                          他想不明白这话的用意,直提心吊胆地进了义庄,小季却不在里面,待到后半夜才见他踏月色而归,手里拿了个血淋淋包袱,正经打开却是一块石头。 

                          常留瑟见了小季,便递了纸条。小季看了笑道:〃他这是给你讨保来的。拉不下面子拜托,便拿天虫来说话。倒是他的作风。〃 

                        常留瑟听了他的话,心中怦然一动。小季收了字条,又讪笑:〃你且别得意,他宁可讨保,也要让你再来学,就代表着你不如这罐药汁,更不如那药汁要灌的尸。〃 

                          顿了顿,他又主动贴上来问:〃你想不想知道垂丝君要给谁防腐?〃 
                          常留瑟努力想想,苦叹一口气,终是摇头道:〃你既这样问了。答案恐怕也就跟我想的一样。〃 
                          小季见不得他叹气,拉他到桌边将手按在那块石头上,阴阴地说道:〃我且帮你一个大忙,当作昨日唐突的赔罪。〃 
                          常留瑟乍触到那块石头,手心突跳了一记。这石头表面温热,又有点挣扎,竟似乎是活物。 
                        第022章
                        小季见他惊惶,得意地笑起来:〃这是兽心石。只出在城外摩尼寺崖壁上,一半是活人来的,自然有热气儿,割下来还会流血。〃 

                        常留瑟听不懂什么寿星不寿星,摩尼寺倒隐约还有些印象。他看着小季将石头放在桌上,略刮掉些青苔与泥痕,用银指套切下指甲大小的一块。那血水立刻冒出来,小季拿布擦了。取来一个瓷瓶将石头扔进去,转眼又利索地封了口,递给常留瑟。 

                        〃这药半年后起效,只一滴,就能化去你一日的功力。若不希望与那尸陀林主较量,就靠这个拖延时日。但切不可一次服食十滴以上。〃 

                        常留瑟呆问道:〃我为何不能与尸陀林主较量?〃 
                        小季剐了他一眼:〃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傻了呢?垂丝君报了仇,你凭什么留在他身边?〃 
                        常留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之后闷闷地收了药瓶。 
                        小季笑道:〃这就对了。〃 
                        常留瑟又问他:〃你为何要帮我至此?〃 
                        小季替他收拾了皮管与球囊,媚笑道:〃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垂丝君,但不待见那个人。〃 
                        常留瑟不信,嗤笑道:〃你口口声声喜欢我,又哪有将自己喜欢的人凑做一对的。〃 
                        小季立刻顺着竹竿往上爬:〃所以,你终该明白我心里头的苦了吧?〃 
                        〃不明白,一辈子不明白。〃常留瑟平日里就是玩惯了这一套的,自然不为所动,正想着如何狠狠设计回去,却听小季突然变了口风,一派严肃道:〃今日所学已成,我便将这些器具并那罐药汁交与你回去。〃 

                        说着,却拿手指了指屋顶。 
                        常留瑟明白屋顶有人,也高声和了,把小瓶儿藏到怀里,又伸手将器具接过。虽是做戏,却也有一番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季依旧推着他的背送他出门,手指却在他身后反反复复地比划。常留瑟留心猜了,却又是那〃先入为主〃四个字。 
                        他没琢磨出什么门道,便被送出了义庄。垂丝君已立在门外等候,别了小季,主仆三人稍作整顿便离了临羡城。 
                        回了山中已近白露,路边都是两三人高的树木,大抵有枫和空松两种,叶子尚未脱落,便显出颇匀称的红与黄,衬着碧蓝远天、及远顶落的薄雪,加上未完全消褪的绿色,竟是未曾领略的明艳。 

                        〃多好的山!〃常留瑟由衷地叹道,〃却没有名字。〃 
                        〃这山名叫空盟〃垂丝君道。 
                        回了空盟山之后,日子仍循规蹈矩地过。垂丝君将自创的剑招交给了常留瑟,两人在一起切磋数日,关系逐渐修补到了入夏以前的程度。 

                        然而常留瑟终是觉得不足,自将那药汁抱回来之后,心里就好像有个壶漏在滴着,虽说不个所以然,人却日渐浮躁起来。 
                        晚课已停了有段时间,这天用完膳,垂丝君却又叫了常留瑟,吩咐道:〃药汁由你来灌,自然应该知道一些故事,若是愿意,待会我在书房等你。〃 

                        厅里还有几个侍饭的,这时候尽将目光投向了常留瑟身上,而事主却低着头,用浓密的眼睫掩盖了浓重的心思。 
                        〃可我想凭着实力走进那间屋子。〃他缓缓开口,竟是拒绝之意,〃垂丝君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故事不故事,与我并无挂心。〃 

                        垂丝君凝视着他的脸,雾里玉簪花似的白,半晌之后略微点了点头道:〃随意。〃 
                        膳毕,各归各处。 
                        〃公子可以就寝了。〃 
                        小芹将香丸放入薰炉烤着,又铺好被褥,放下帐子后转身,常留瑟竟还坐在镜台前发呆。小芹只道他是懊悔了,替他可惜道,〃多好的机会,连我也想知道垂丝君的故事呢。〃 

                        常留瑟缓缓回神,散了头发让小芹细细梳着,又垂下眼帘道:〃他能告诉我些什么?不过是一些已经知道的,我想的不是这事儿,你不用替我操心。〃 

                        说着又要低头,脚边忽然挤过来个毛松松的活物。常留瑟一惊,刚要动作,小芹急忙丢了梳子,从镜台下面捞出个黑乎乎的毛绒团子来。 

                        〃哪里来的猫仔?〃常留瑟蹙眉道,〃脏得像灰捏的一样。〃 
                        小芹腼腆地笑道:〃入夏不是一直抱怨说猫叫春么?这就有了,母猫被粗使阿六打死了,留下三只小的,我看它们可怜。。。。。。〃 

                        〃这屋里竟还有两只?〃常留瑟一瞪眼,突地跳起来。〃你什么时候弄进来的?藏在哪里?〃 
                        小芹知道他对活物一律有些犯憷,忙趴倒在地伸手到床下去掏。不到一会儿功夫,一白一花两只猫咪团子安静地现身,小芹也爬了出来,手上却拿着个精致的长条锦盒。 

                        〃公子你看,这床底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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