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上的草莓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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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平一语不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用奇怪的表情看着真由。
　　“这也难怪。你是纯纯的爱，而对方也许就像过敏性的麻疹一样？抒情诗是一、二十岁时的玩意儿啦。”
　　桔平微笑的把未抽完的香烟往真由身旁的烟灰缸揉一揉。
　　“那么就让它燃烧吧！追逐到后拥抱住，也是很好的事啊！”
　　桔平是个深情的男人，会为对方彻底的奉献。一旦要分手，也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执着。
　　“桔平！”
　　“咦？”
　　“阿航只是个小麻烦，而那小子是否会爱上男人还未知，你要小心，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航自从与桔平吵架，又看到智之的眼泪后，他的感情也有所改变。只要见到智之就来回走动，只要一打招呼就满脸通红。
　　“人的感情真的很难讲，学长你应该了解吧！”
　　“大概吧…”
　　真由耸耸肩，只是说说罢了！
　　“可是我对芽衣是一心一意的。不知何时她才会离开那个呆瓜阿慧，而发现我的好呢！”
　　“学长…”
　　“啊！怎么？我须要将我的事说清楚吗？”
　　“考虑看看！或者，你要这样继续下去吗？智之一定会以为你是一个粗俗的女人。”
　　“不行！欺骗新人就是我们草莓园欢迎信任的仪式，要一直到智之发现为止。”
　　住在草莓园的人都知道，真由喜欢用这种装扮来愚弄人。
　　真由站起来大声宣言，桔平微笑的耸耸肩，好像说，真没办法。
　　穿好球鞋，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再将要给父亲的信放入皮箱，飞也似的跑出房间。
　　智之急忙的走下楼梯，被在房间里的芽衣与阿慧瞧见了。听说杰莫斯教授在为论文打分数，阿航出去打工了。
　　“智之，怎么了？”
　　对芽衣笑笑挥挥手，智之用力把玄关的门打开。
　　门开了，阳光一下子照进了昏暗的大厅，看见桔平站在刺眼的世界中，智之心中为之一震。
　　“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可是智之还是直直的望着桔平，因为桔平可以接受像小孩一样的自己。
　　“不，没关系。”
　　桔平体贴的将太阳眼镜往上推，好让智之看到自己的眼神而感到安心。
　　桔平意外的伸出手，智之将手在裤子上摩擦后犹豫的握住桔平的手。真由用深感兴趣的眼光看着两人。
　　桔平很自然的牵着智之，就像兄弟之情，又透着更亲爱的感觉。
　　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智之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背后真由大声说。
　　“路上小心。”
　　穿着洋装，盘腿坐在石阶上抽烟的真由挥挥手。
　　智之微睁着眼，害羞的挥挥手说“我们走了。”
　　好像自己家一样不好意思。
　　直到上车，两人都舍不得放开彼此的手。
　　智之第一次坐上桔平充满烟味的车子。桔平坐在驾驶座上，因个子高而微弓着背，智之则坐在旁边的位置。
　　智之回想一个月前，第一次踏上这里的土地，桔平开车来接他的情景。
　　智之对当时桔平的笑容感到反感，但才不过一个月，而今却是这种不可思议的感情。
　　开着车的桔平提议说，“我们先去吃中饭吧！”
　　“我已经预定了好吃的和食，然后在海边吃完蚕，最后在到你家。晚上再到家可以吗？”
　　“…好像在约会一样。”
　　智之对桔平这么细腻的安排回了这么一句。桔平用手指在智之额头上弹了一下。
　　“好痛喔！”
　　“傻瓜。我想了一个晚上所安排的行程，不是约会又会是什么呢？”
　　“咦…”
　　内心产生了一种悸动，清澈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这种新的心情，又是什么呢？
　　是要压住胸口，还是要表现出心痛的样子呢？智之迷惑了一下，轻轻的摸着桔平摸过的额头，一边偷偷的瞄着桔平。桔平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恋爱的重要条件是，胆量、撒娇及时机，这就是我的信条。”
　　“…咦？”
　　胆量、时机？
　　“我会尽量努力、体贴，说许多甜言蜜语，使出全力来吸引你。”
　　智之目瞪口呆，看着一口气说完的桔平，眨一眨黑色的眼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桔平的唇边挂着很男性的、明亮的笑。
　　“管他是不是十几岁。”
　　“啊？”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智之。”
　　俊美的笑容，鲜明的映入了智之的心中。
　　爬满常春藤，住着爱侣的古老建筑物。
　　绿色，透着春天的味道。
　　正要绽放的樱花。
　　庭院中四季的花草，与大地人们共同融合在这个空间中生存。
　　三月初，智之带着小小的皮箱、少许的不安及满满的期待来到草莓园这个宿舍。
　　在这个充满安定自然，清凉的广大场所，人间的烦恼及许多问题都变得很微小。
　　乡下的巴士一小时只有一班，附近只有一家超市。
　　可是，夜空中有许多美丽的星星在闪耀。
　　不止何人说出，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餐这句话。
　　敞开的车窗迎着风，智之想起了昨夜所写的航空信及父亲担忧的脸孔。
　　爸爸，我已喜欢上这个空气新鲜的地方。
　　奇妙而体贴的舍友，新的生活，未来一定充满着希望，这真是太美好了。
　　智之梦想着，何时才能独占这个笑容迷人，并宣言要宠他的人。
　　房间的木门上，今晚挂上有智之所写的“樱井智之”的名牌。
　　今天，在蓝天绿地之中，草莓园依然存在。
　　朝比奈桔平说，这里有很甜美的味道。
　　黄昏的田间小路上，智之回头看看走在后面的桔平，心想那不是你自我意识的味道吗？结果是低着头没说出来。
　　踩着长长的影子，两人的鞋子、世界，还有桔平端正的鼻子都染成了橘黄色。
　　春天，樱花的季节，N大宿舍后面的草莓园，草莓已到了成熟正是好吃的时候了。
　　“不久就可以吃到草莓了，叫阿航做些果酱及草莓派来吃。”
　　抽着香烟的桔平一直介意智之不习惯穿制服的衬衫。
　　智之低着头对站在身边的桔平说“没关系。”
　　“只要是做你爱吃的东西，我都没意见。”
　　“嗯，那就叫他做果酱吧！芽衣可能会烤面包，大家可以一起吃。”
　　“桔平哥，你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关心？”
　　“因为我是宿舍长。”
　　桔平对智之这句话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一笑。桔平常常用很温和的眼神，听着智之诉说第一次高中生活的各项经历。智之住在草莓园已将近一个月了。
　　最近，在晴朗的黄昏，桔平会找智之一快去散步。
　　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宿舍中说，而两人的上课时间又不相同，桔平只好利用智之做完功课外活动的短暂时间在一起。
　　有时候会开车载穿制服的智之兜风，在夕阳下漫步闲话家常。
　　桔平对智之真的是很用心，不会对付出的时间及努力觉得可惜。
　　“智之，会冷吗？”
　　像这样的关心，智之回答“没有关系”，希望两个人再多走一些路。
　　跟桔平在一起时感觉甜甜酸酸的，又很温暖，但偶尔智之会感到难过。觉得自己被有很帅笑脸的他太宠了。
　　黄昏冷冷的风，不知何时将樱花花瓣吹落。智之看着飘落的花瓣，突然，桔平伸出手抓住了智之的手指。智之抬头看着抽烟的桔平，并没有摆脱他的手，随他握着。
　　牵着的手指好象变成心脏一直在跳动。
　　智之心中觉得很难过，想要一直这样闻着他的味道，又想马上推开他，真是复杂的心情。
　　在学校，普通朋友很多。单亲家庭，与父亲相处得也很好。
　　何以这种难过的心情，却是从来就没有过？
　　友情？这不是普通小孩的独占欲，难道这就是恋爱吗？
　　智之与桔平的手指神经变得很锐利。一直集中、凝固，这个感情的秘密就会解开。虽然这样想，但因流汗的手有点湿而解不开这个秘密。又也许因紧张而过度用力也不一定。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橘黄色的小路上，走着走着，看到了草莓园褪色的红屋顶。桔平突然喊了一声“智之”。
　　“嗯！”
　　桔平拿开香烟的嘴唇靠近智之的脸颊。智之张大眼睛看到香烟细细的烟渐渐消失。
　　“…”
　　桔平在耳边喃喃细语，用力握住智之的手，最后更意味深长的抚摸着智之的指腹。做过秘密告白的嘴唇，好像在笑着发呆的智之。
　　“回去吧！”
　　很干脆的没有在往前进，时间抓得很巧妙。智之突然脸涨红，呆住不能动弹了。
　　也许，现在说出的是喜欢我吗？
　　“桔…桔平哥。”
　　“啊！朝比奈！”
　　忽然，这声音响编了附近。
　　在草莓园的大门前，站着一位与智之穿着同样制服的少年。夕阳照着他闪亮的金发、蓝灰色的眼睛。这个有着异国容貌的少年，就是存在于桔平与智之之间的“某件事情”。
　　少年用险恶而严厉的眼神对着桔平怒目而视。
　　一方面慢慢走进桔平，举着手对少年说“嗨！”
　　“圣也，今天是空手道或是柔道？”
　　“今天是柔道，这事你不用管！你又在动樱井的脑筋了。”
　　“你又出来妨碍我动脑筋了。”
　　桔平苦笑的抱着圣也的肩膀。圣也不客气的打了一下桔平，皱着眉头用很恶心的口气说“朝比奈，你真差劲。”
　　然后用美丽的蓝色眼睛看着智之。
　　“樱井，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咦？这…”
　　“我绝对会从这野兽手中保护你。你放心。”
　　对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智之挥挥手，说“你不用说话。”圣也骂着桔平的语言，并不会给人不愉快的感觉。
　　面对着说要在桔平的毒牙下保护智之的少年，桔平只有皱皱眉头，耸耸肩的笑一笑。
　　山脊间的天空染成奇怪的橘红色，桔平的头发跟笑容融合在夕阳中，透着金光非常美丽。
　　凝视着他薄而美的嘴唇，想着那是什么味道呢？智之不由得心跳加速。
　　樱花的花瓣落在智之的唇边，温暖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抚嘴边。
　　其实刚刚会接吻也说不定，智之这样想着。
　　希望明天还是这样晴朗的天气。
　　就像外国的田园风景画，现在充满了新季节的景象。
　　高高的蓝天、薄薄的飞机云、暖和的太阳、小鸟的叫声，还有莲花。
　　天空下的西式房舍，大门是用白色玫瑰藤装饰的。青青的草皮、绿色的树木，都朝气蓬勃的生长着。
　　玄关旁停着因主任经常擦拭而发亮的红色跑车。
　　后面的草莓园是日晒最好的场所，有好几张床单晒在那里。白色的床单迎风摇荡。
　　玄关大门的另一边，阴暗的大厅中，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二楼的楼梯口摆着三个茶杯和面包的银色托盘。
　　春天的阳光从天窗穿透进来，虽然窄小却是一个休息的好场所。
　　只要不打扰到别人，这里的住客可以在喜欢的时间、在喜欢的场所做喜欢的事，这就是这里的习惯。
　　在这平和安稳的草莓园的春天，发生了一件引起骚动的事情。
　　“教授的儿子是武士。”
　　上月真由就是引起骚动的人，对住在一O二室的竹中圣也，用充满亲爱的口气如此形容。
　　“武士？”吃着面包的智之眨了眨眼。
　　“是隔代遗传吧！他的脸孔比起教授更像个英国美男子，但是内里却是个纯粹的日本人。现在，那么纯真的年轻人也实在是太稀有了。”
　　穿着高雅蓝色碎花洋装的真由，张着腿不客气的坐在楼梯上。除了性别外，真由可以说是草莓园里的美女。
　　自从智之知道他是男扮女装后，他也不想改变他的打扮。他本人说打算做到自己厌倦为止。
　　坐在旁边的芽衣，脂粉未施，颈上梳了个漂亮的发髻，看来非常艳丽。穿着淡紫色的衣服，外面披着薄薄的毛衣。腿上放着尚未完成的毛线编织。
　　学校放假的星期六，不知道为什么，智之抓着坐在楼梯抽烟的真由说“要不要打麻将？”泡好下午茶的芽衣也自然加入了。
　　在楼梯口很奇妙的团圆了。
　　今天除了这三个人以外，全部都出去了。桔平跟阿航各办各的事，教授与阿慧为了研究N大去了。
　　圣也在小学教柔道。
　　“那个家伙在教授还是N大助教时就住在这个地方了。一二…”
　　自己的双手已经够了，还强拉智之的手来算。
　　“八年吗？把人生的一半都在这里度过。就圣也来说，第五年的我还算是新人。”
　　“嘿嘿，这里的人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圣也。”
　　钩着毛衣的芽衣，突然擦了一下智之的嘴唇。“嘴边沾到果酱了。”好像恶作剧的微笑透着母性，让智之不知所措。
　　“圣也的体形很美丽，背长得很直，我很喜欢。”
　　芽衣谈着圣也时的感觉，跟真由一样充满着同一种类的亲爱。
　　圣也我知道，智之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样子。
　　挺拔的身体，明朗清脆的嗓音。因母亲早逝，还有同学的亲切感，智之很快的就与圣也也相处得很好。
　　“有点不通融，相当顽固的家伙。”
　　“圣也这点特别可爱，你不是很喜欢吗？”
　　芽衣用手肘碰了一下真由，真由不吭声，不久说“我对芽衣真的没辙。”拨了一下齐肩的长发。
　　“在这里的人都马马虎虎，可是有这种人实在很舒服。”
　　真由懒洋洋的说出这句话。真由最近在芽衣面前是绝对不抽烟的。
　　看到真由纯情的样子，智之将视线移向大厅。
　　圣也所引起的骚动大概经过了半个月后，他站立在草莓园的大厅中。
　　是三月即将结束，带着寒意的夜晚。
　　那个晚上，很难得的宿舍的人全在。
　　在脚下放了一个小旅行袋。
　　竹中圣也，他利用短暂的春假到另一个故乡英国渡假，因为长途旅行很疲累，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
　　站在昏暗大厅的圣也，瘦长的他穿着件黑色风衣。淡淡金发、蓝灰色的眼睛，让人联想到宗教画上的天使，有点中性的纤细，与桔平不同的端正脸型。
　　智之很感兴趣的看着大家，坐在隔壁的桔平似乎看透他的心一样，低声的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是否有超能力呢？抬头看着桔平的侧脸，奇妙的表情、习惯性的抽着烟。
　　“圣也，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在智之和桔平面前，竹中圣也抱住杰莫斯教授，轻轻的在他背上抚摸着。芽衣就像母亲一样把唇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然后圣也用蓝灰色的眼睛环视大家。首先，眼光就停留在站在芽衣后面的高大男子山科慧。
　　“山科，现在是春天，你为何晒得这么黑呢？”
　　“有十天左右，我到埃及去找遗迹。”
　　接着看看沉默寡言的帅哥国分航。
　　“国分，明天早上让我吃好吃的米饭吧！”
　　“米饭、味噌汤、酱菜还有糟腌鳕鱼。”
　　圣也对穿着洋装的真由，用双臂抱住。
　　“哇！上月，你还是这种打扮。”
　　“咦！我那么妖艳是很稀有的，你能看到应该要很感激才对。”
　　真由靠着阿航的肩膀呵呵的笑着。圣也也笑了出来。
　　这里的住客与圣也之间的谈话，愈来愈不客气，但是气氛却很柔和。智之这才了解，这里的住客深深的爱着圣也。
　　这也是在这么安静的夜晚会全员到齐迎接他回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