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他,满含羞涩地招手。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突然高大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自己踩到了脚下。他的嗓子发干,掌心湿乎乎的,但他的脸上却平静如水。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一米。。陈成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孟雨芙说:“我是第一次来。”
“我也是。”陈成喘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会来?”
“我相信你会来。”
“要是我不来呢?”
“不可能!”
“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
这句话让孟雨芙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还夹杂着轻微的叹息。她是如此近地看着他,他魁梧雄健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脸庞、自信而温情脉脉的目光,都在吸引着自己不能自已的走过去,走过去。
她主动拉住了陈成的手,说:“进去吧。”
这之后,孟雨芙经常过来给陈成洗衣服,陈成还带着她去自己家里一次,他们“才子佳人”式的恋情很快就成了校园里一道好看的风景。
陈成坏笑着使劲拧乔威的耳朵,说:“怎么样?司马已经请我撮了一顿正宗杭州菜,你这个小蛮子去把嫦娥给老子追回来吧。”
10
陈成寝室的窗外就是北华大学惟一的灯光球场。
球场的周围是一派绿阴如盖的法国梧桐,那些梧桐的树身最小的也有一个人环抱粗细,它们的历史更可以追溯到民国甚至清末时期。每到秋天,橙黄或者殷红的树叶就会彩蝶一样飘下来,纷纷扬扬落满了潮乎乎的地面,和踏着落叶散步、玩乐、嬉戏的学生们一起,弹奏着秋天最华彩的乐章。
陈成就是在这里注意到他后来的妻子何佩佳的。
那天午后,他正在寝室的双层床上趴着看书,一阵汽车的鸣笛,把他的目光从书本上牵引了过去。陈成看见一辆黑色红旗轿车正在不远处缓缓停下来。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解放军战士,他拉开前边的车门,接着走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最后下来的是一个身材瘦削、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子,秋天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照射下来,使她的脸色生动了不少,目光也显得纯净而坦然。只是她走路的时候竟显得极为虚弱。许多同学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把关注的目光投了过去。女孩和同行的两个人就在人们猜测的目光里向学校办公楼走去。以后每到周六,那辆黑色的红旗车总准时出现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等何佩佳坐上去,很快就悄然逝去。,后来他听说她叫何佩佳,和孟雨芙同级,来自高干家庭的中途外转生,父亲就是现职的中央高官。在这所平民孩子居多的学校里,何佩佳的到来成了大家很长一段时间的话题。
有关何佩佳的议论很多,有的说她高傲,也有的说她有精神自闭症,也有的说她由于文革中险遭歹徒强暴,连惊带吓,患上了一种目前医疗条件下很难医治的怪病。但据陈成观察,何佩佳的生活十分内敛,几乎深居简出,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置之一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比别人要晚些,这样正好避开了人群的高峰。
北华大学的又一个异数!陈成心里想。
陈成总是和卓尔不群的灵魂有一种天生的亲近。
从周奉天,到边亚军,甚至娘娘沟知青点的南奎元;从王星敏到付芳,再到吴卫东和如今的盂雨芙,哪一个和他有过交往的对手和朋友,不是因为性格的极度个性化才引起他的兴趣的?
然后才成为朋友,成为互相敬重的对手。
又一次,陈成从学校办公楼前经过,在办公楼门口碰见了何佩佳和她正在指手画脚的母亲。她的母亲身边围着学校几位领导,他们的毕恭毕敬反衬得何佩佳的母亲更显得派头十足。何佩佳的脸上则是一副无所适从的神情。远远地看着,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何佩佳的母亲也仿佛幻化成了自己。陈成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何佩佳家庭的巨大权力的威压。
时间过得真快,才一眨眼,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眨眼,暑假就来到了。象征性的考试进行完毕后,学校却宣布一部分学生的分配可能要延迟,一直滞留到寒假。学生们派代表去系里询问,回答是政审不合格,有些历史遗留问题需要重新调查取证。
不巧的是,陈成的名字恰恰就在这一部分学生中间!猝不及防的陈成一下子陷进了巨大的惶恐之中。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旦真相大白,对他来说,不仅是三年的光阴和辛苦白白付诸东流,而且他自己必将万劫不复!
他最好的朋友司马辉和乔威都要走了,他被他们生拉硬拽地拖到北华大学旁边的一个小酒馆里。那天晚上,空气里萦绕着伤感的离别氛围,三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我该怎么办?你知道陈成是一个遇事不惊的人,他用表面上的不动声色拚命掩饰着自己。
他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只有以静制动!
那一个暑假很温馨,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每一个人都看见陈成,但没有一个人能目睹他内心深处不时掀起的惊涛骇浪。
孟雨美没有回家,而是一直陪伴着他,陈成把大多数的时间都消耗在了孟雨芙的宿舍里。
白花花的阳光投射到散发着潮湿气味的走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就显得有些暖昧,水房里远远传来哗哗的水声。陈成坐在孟雨芙的床上,眼瞅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孟雨美则小猫一样蜷缩在陈成的怀抱里,让陈成在巨大的恐慌里还能感受到一点爱情的温暖。学校革委会和保卫处、档案处的人已经不止一次找过他,要求陈成交待自己的问题。负责审查陈成的专案人员严肃的正告陈成:学校既然把你们的分配拖下来,那就说明学校已经掌握了你们的证据。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清楚了。
再大的问题也不是问题。顽抗下去,再小的问题也是问题。
陈成的回答也很干脆:“我的一切经历都写在学校存放的档案里,学校也可以去随时随地做调查,我没有话说。”
孟雨芙的睑已经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地箍着他的后背。孟雨芙喃喃地说:“陈成,你没事吧?”
陈成也把孟雨芙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说:“没事儿,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吗?很快他们就会还我清白了。”
如果这时远远地看过去,你会发现陈成的目光非常沮丧和凄然。但他必须挺住,否则只有一切完蛋。
孟雨芙说:“可是我感觉你总是深不可测的,你不会离我而去吧。”
“哪能呢!”陈成的声音淡淡的。
那天晚上,陈成和两个同学一起去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酒馆喝了酒。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使他们找到了内心的共鸣。陈成甚至已经不记得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跌跌撞撞回到寝室,恰逢一场蒙蒙雨落下,天地间萧萧而下的似乎是无边的悲凉。陈成把仅剩的一截蜡烛点燃了,冲着忽闪的火苗呆呆发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深了,风静雨止,大地一片寂静,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陈成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被一群蒙面人绑架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是他从未去过的一个地方,却又有点似曾相识。他们把他五花大绑,又不放心地拧着他的胳膊,他们来到一片茫茫的大水边,却并不停下来,而是踏着水面,风一样疾驰而过。终于来到了一个海岛上,他们这才停下来,取下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纱布。他这才惊异地发现他们脸上竟然都带着一个面具。他们把他当年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摆了出来,他们说:“怎么样?
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面,我们就代表广大无产阶级革命群众判处你的死刑!“他们一起围上来,各自挥舞刀枪,很快就把他剁成了一堆烂肉……
陈成真的彻底绝望了。“边亚军,快救我!”陈成使劲地喊,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终于从噩梦中挣扎了出来,他的耳边响着幽幽的哭泣。
他睁开眼睛,蜡烛已经熄灭,只有孟雨芙正坐在黑暗中俯身望着他,用手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孟雨芙哽咽着:“连做梦都说胡话了,什么边不边的,这个样子下去焦么能行?你还是说出来吧,现在不是‘四人帮’时候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成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像从里到外都给掏空了。他怎么喊起边亚军的名字来了呢?边亚军在哪里?
他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孟雨芙,仿佛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这个暑假,陈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内心充满了恐惧,他已经很难安静下来,去细细体味一下孟雨芙对自己的满腔柔情了。此时他才越发感到她对自己的重要,他的两只手轻轻地移了过去,坚定地把她拉向了自己的怀抱。在黑暗中,他们的眼睛都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这是一次终生都铭刻在他们肉体和灵魂里的亲昵。
“我爱你,小雨。”陈成的声音仿佛烧红的烙铁,灼热而不容拒绝。
她看见他的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每一根线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包括他突然燃烧起来的瞳孔,都随着这句话舞蹈起来。
他的手坚定地伸向她。“我爱你,小雨。”这声音一旦从他胸腔里进发出来,霎时就萦绕在了整个天地之间。
他也同时听见了从对面的身体里发出的同样的爱的呼唤。
两个人定定的凝视着对方,爱的潮水已经汹涌澎湃。
他们的嘴唇轻轻触碰在了一起。
孟雨芙的嘴唇只迟疑了一下,就昂然挺起,吸盘般地紧紧压在他的嘴唇上。她的喉咙仿佛有鸥鸟在欢鸣。那是她灵魂的呼唤吗?在这间狭小而简陋的屋子里,随着口唇湿润而贪婪的吮吸,欲望的潮水第一次淹没了他们的头顶。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互相脱光了自己,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两具妩媚光洁的裸体,没有羞涩,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她忘情地吮吸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她要让他的每一处都感受到她爱的温度,她要和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交谈,让它们倾听到她的喃喃诉说。
孟雨芙的热吻让他渐渐进入了一个忘我的世界。在那里。
只有他和她两个生灵。他们的第一次做爱也是一个自我认知的过程,即便天涯也不会超过咫尺。他很快就找着了她整个肉体和灵魂的核心,那里所拥有的欢乐使他眼花缭乱。
“小雨……小雨……”随着身体剧烈的起伏,她的嘴唇也在他的耳边喃喃呼唤着,他需要听到孟雨芙来自生命深处的回应。
仿佛他的生命已不堪重负。她断续呻吟着,低声尖叫着,仿佛一架正在自己发出美妙乐章的钢琴。
肉体和意识在每一秒钟里都被无限放大,不断升腾的激越的幸福让他们一齐飞升进入天堂,在绚丽的礼花熄灭之后,又一起回到灵魂和肉体的宁静。
两个人终于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眼睛微闭,深情而满足地拥吻着,仿佛两个初生的婴儿,又如两颗交融成一体的露珠。
陈成终于明白了,他少年时被分裂的灵魂,动乱岁月里的奔波和挣扎,此刻终于找到了答案。如同经过漫长的海上漂泊之后,终于到达了陆地。
他终于可以自由了。
几乎整个晚上,除了瞬间的喘息之外,他们把所有的时间都沉溺在了肉体的欢乐里,好像随着黎明的降临,世界就将突然消失一样。他们的视线互相追逐着,他们不停地寻找着捕捉着对方目光里的欢笑、乞求、怜悯、感激、呼唤、放纵、疯狂……I瞳着肉体快感的飞升,又一次携手一起到达了灵魂的顶峰。
一大早,当他醒来的时候,孟雨芙已经悄然离去。
也许,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一个转瞬即逝的梦。
新的一个学期又开始了。校园里突然间又增加了许多陌生而年轻的身影。又有几个同学拿着派遣通知书,表情复杂地离开了校园,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屋檐。陈成不得不和剩下的几个同学一起,暂时栖居在他的宿舍里。
一天晚自习后,孟雨芙来找他。
孟雨芙说:“别老闷在屋子里,我们系今天有个交谊舞会,你陪我去看看吧。”
“开什么玩笑?你还不知道我那几步?”陈成说,“再说,你们开舞会,我去瞎掺乎,合适吗?”
孟雨芙最后还是硬拉上陈成去了。陈成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一次小小的舞会,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他在山穷水尽的绝望关头,忽然间进入了柳暗花明的境地。
舞会是在一个大礼堂教室里举行的,头顶的上方挂着许多彩条和五颜六色的气球,围成一个大圈圈的桌子上撒满了水果瓜子和糖块。
录音机里开始播放舞曲,舞会就简单地开始了。学生们都各自找舞伴。孟雨芙刚陪陈成跳了一曲慢四,没等回到座位上,就被一个同班同学邀请去了。陈成坐下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旁安静地坐着的何佩佳。在一群翩翩起舞的人中间,她显得异常孤单。他突然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几分怜悯,于是礼貌的邀请她也来跳上一曲。
“对不起,我不——”话没说完,她已经脸红了起来。
“没事儿,”他微笑着望着她,“我也是刚刚学的。”说着,那只有力的胳膊伸向了她。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和鼓励,好像突然有一股巨大的暖流流遍了全身,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把手伸向了他。
他有意把步子放得很慢,好让她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在他宽大的怀中,她嗅到了一股雄浑的异样的阳刚之气,这种气息一浪浪扑过来,几乎使她晕眩。但那只手牢牢地扶住了她。
这个长到二十三岁还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跳过舞的女孩,就是在那一瞬间爱上了陈成的。
一曲终了,他们回到座位上。孟雨芙还没有回来,陈成就主动和何佩佳攀谈起来,礼貌地问起她的家庭情况。她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并说,同学们的误解和家庭的照顾,使自己非常难堪。她曾不止一次向人解释,但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认为她是在故作姿态。陈成说:“别管那么多,我巴不得家里对我这么好呢,可惜,我的父母早就没有了。”
有几个相识的男生喊他,他不得不对她摇摇头,赶紧走了过去。
那个夜晚何佩佳竟然失眠了。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叫陈成的男生,而且爱得又是如此的不能自拔。
那一次舞会的邂逅,在何佩佳的心灵深处掀起了越来越汹涌的波澜,她甚至变得有些神思恍惚。每天下课后,总是不自觉地站在陈成窗外的操场上,望着远处打开或关闭着的窗户呆呆地发愣,她非常清晰的想象着陈成在屋子里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为她心中的男人而悲伤或欢乐。每当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她的心跳就会突然加速,而这一切陈成竟然毫无觉察。她知道自己是单相思,那天陈成实在并没有过多地表不或者暗示,除了共舞一曲之外,他的问话说不定也是不愿冷场的礼貌应付。但他的身上确实有一种令她目眩神迷的气息,还有他宽厚的胸怀,优雅的身姿,深沉而专注的目光……天哪,他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了。但她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是她们同系的那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