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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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亚军象征性地推让了一番,就收下了,装到箱子里,和唐开元道了别,和林娜一起随着登机的人流,进了机场检票口。
边亚军是一个极细心的人,特殊的经历使他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智者千虑,难免一失。同样的道理,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总依仗着鞋底儿厚的人,脚板难保不有一天被扎得血流如注。回到北京以后,边亚军忙里偷闲,跑了一趟荣宝斋,自己出钱把唐开元要送给何开越的画儿做了鉴定。
三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荣宝斋的工作人员说,那幅画儿是元代著名画家王蒙的真迹,虽然不是代表作品,但仍然非常珍贵。
一则是王蒙对后世山水画的发展影响巨大,二则画家本人流传后世的作品就不多。边亚军让工作人员给估个价。工作人员微笑着,婉言拒绝了。边亚军再三相求,对方才含含糊糊地说,不会低于一百万吧。把个边亚军吓了一跳。边亚军想起当年曾经被红卫兵们或撕碎或焚烧的王星敏家的那些古籍和字画,还有从那些老知识分子家里搜罗出来的许多东西,合在一起,其价值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心里禁不住唏嘘连声了。
第二天见了陈成,等生意上的事情谈妥当后,边亚军把那幅画儿拿了出来,交给了陈成,又把唐开元的事情细细说了,希望陈成能帮个忙,从中把桥搭起来。边亚军说:“这幅画可是鉴定过的,据说是什么元朝画家王蒙的真迹,贵重着呢。”
陈成心里很怪边亚军多事儿,但碍于老朋友的情面,不好意思发作。又想亚军一个人在那边发展,方方面面的路子也不能堵死了,就点头答应了,说:“我试试吧,不过老爷子的脾气有点怪怪的,他肯不肯说话,能不能说上话,还都是未知数呢。边亚军说:”我跟唐开元也是这么说的。“
回到深圳后,边亚军打电话把陈成的话原样又给唐开元道了一遍,唐开元一连说了几遍“谢谢”。此后,无论是唐开元这边,还是陈成那边,都没有人再提起过。边亚军也没把这个事儿放到心上,又加上公司的生意,事事都需要自己亲自打理,天天忙得一塌糊涂,日子一久,就渐渐淡忘了。
没想到唐开元今天竟然又提了起来。
边亚军说:“你不说我真忘了,我还以为你老兄白白损失了一百多万呢。”“哪儿呀,那可是我们宝安区政府从香港嘉德拍卖行以两百万的高价买回来的。”
“你就不怕肉包子打狗——去不回呀!”边亚军开起了玩笑。
“那时间实在没有办法,我也只好破釜沉舟了。”
“后来问题怎么解决的?”陈成问。
“后来部长真帮了忙,机场方面答应不再要求我们把那些商用楼作为违章建筑拆毁。我们也很给他们面子,把其中的三座楼给了他们,虽然说产权还是我们的,机场方面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但谁知道七十年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邓小平跟英国人谈判,不才给了香港五十年不变的条件吗?”
“你怎么知道是部长给从中说话了呢?”
“机场方面说得明白,如果不是上边领导打招呼,我们是绝不会放过的。”唐开元说,“只是边老板这份人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还上,害得我几次想解释,拿起电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就想你边老板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我再趁着机会解释,反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相信以后肯定有机会的。谁知道您再也没跟我联系过,我都以为您在心里骂过几百遍忘恩负义了呢。”
“哪里,都是我太忙太懒,得罪得罪!”
“不过——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噢——”边亚军也来了精神,“唐区长不妨说说看。”
唐开元说:“我们已经在原区政府所在地向西约五公里的新址建起了一座具有九十年代国际水平的新的现代化办公大楼,并准备不日搬迁。原区政府所在地位于宝安区的闹市中心,可以说是一块寸土寸金的经商风水宝地,我们区政府为感谢边老板当年的伸手相助,想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优惠转让给边老板,不知道边老板对这块地皮有没有兴趣?”
“那如此一来——唐区长如何向政府的其他领导解释呢?”
“这个并不难,因为当年边老板帮我们的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们这次只算还边老板一个人情。当然,如果能给他们一点看得着的实惠就更好了。”唐开元说,“据我了解,现在对这片地皮感兴趣的香港公司不止一家,如果边老板能拿下来,肯定会升值的,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助边老板联系买主。”
“那片地皮的总面积有多大?”
“3万平米。我只能给边老板略低于市场价的优惠——每平米不低于800元,这也是我们的底线。”
边亚军说:“好!这块地皮我接了,咱们什么时候办理手续?”
“不!”唐开元说,“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把底线给了你,具体边老板要去我们区政府招商办谈。至于怎么谈,边老板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我知道了。”边亚军说,“事成之后,我会重重酬谢唐区长的。”
“那倒不必。”唐开元说,“当年您也帮过我,我可从没提‘酬谢’二字呀。”
二人计议好了,唐开元要买单,边亚军坚决不允,自己抢着交上去。一起下楼,就分了手。
第二天上午,边亚军一到公司,就把办公室的人找了去,要他们抓紧时间整理有关的材料。李小豪加盟公司后已经改任财务部主任的林娜也被招进经理室。边亚军问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的回款情况。林娜摇摇头,说很不理想,现在的企业差不多都在靠贷款支撑,大家拿货的时候很积极,说得也好听,回款却都采取了拖延战术,公司派出去的业务员使尽了浑身解数,大部分还是两手空空回来了。边亚军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说:“你让阿豪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李小豪从楼下的保安部上来了,边亚军说:“阿豪你把手上的工作交代一下,然后到林娜那儿查一查,看看都哪些公司欠我们的货款比较多,然后安排几个兄弟和业务员一起分头再跑一趟,如果人手紧张,你就去运飞那儿借一些,必须想办法把外边的欠款要回来,要不我们就开不了门了。你跟他们说,别那么死板,可以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有什么事,到时候我再出面。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小豪点点头,跟着林娜一起出门去了财务部。中午吃过饭,边亚军自己开着车,亲自去区政府那块地转了一圈。果然如唐开元所说,那的确是一块黄金地皮。别说优惠价,就是以现行的市场价拿下来,过上一两年,南山路延长到这里,地价眼见就会轰隆隆地涨上去一大块,这绝对是一桩划得来的大买卖。边亚军心里非常兴奋,想不到当年的一句话竟换来了如今这么大的报偿,这个唐开元可是真够义气的。
晚上回到家里,边亚军冲了个冷水澡,就蜷在沙发里看起亚洲卫视的午夜频道来。今天放的是一部三级电影,演员不怎样出名,但演得还是不错的,画面和音乐都很美。边亚军看了一会儿,就来了感觉,这才突然想起已经一个多月没挨过女人了,下边也有了反应。
“妈的!”边亚军狠狠地骂了一句。
边亚军拿起电话给黄运飞拨了过去,想让黄运飞安排美华娱乐城的小姐过来一个。没想到黄运飞的手机竟然是关着的,自己又懒得下楼。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边亚军拿起来接通了,竟然是唐开元!
边亚军问唐开元这么晚了又打过来有什么事儿。唐开元说:“事情突然有了变故,那块地皮上边可能有人插手,要不,中午我向书记汇报的时候,书记的态度不会在两天之内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边亚军说:“知道了。唐区长,你别急,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多了,你能不能把那个暗中出手的人给查一下,然后告诉我,由我目已来摆平。”
唐开元支支吾吾地说:“听说这个人也是从北京来的,不但有雄厚的资金,还有很深的背景。姓阮,叫——什么阮晋生,目前他人也已经到了深圳。”
“阮晋生?原来是他!”
“你们认识!”
“噢——不认识,但听说过,你知道他在哪家宾馆下榻吗?”
“这个——不太清楚。”
“好吧,你休息吧,我看明天能不能找他面谈一下。”
挂断电话,边亚军刚刚暴涨的欲望早已经无影无踪。他拉开抽屉,摸出一包烟,从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用打火机点着,默默地抽完了,电视荧光屏已经只剩下了沙沙的雪花在飘。
黑暗中,烟头发出的红光照亮了边亚军阴沉而严峻的面容。
5
阮晋生发迹之迅速,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十年前,阮晋生还只是京棉四厂的一个普通保卫人员;五年前,他的身份有了改变,但也只是由保卫人员变成了销售科的业务员。
他因为爱情而放弃了留在部队发展的机会,但回到北京,才发现汪文洁已为人妇,自己只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梦而已。。当一梦醒来,他还必须面对墙壁一样冰冷而坚硬的现实。部队是不能再回了,马上退出这也不是他阮晋生的性格,他不能当这样的缩头乌龟,他自己不能把自已打败了。
这么多年了,他却仍不能忘了阮平津——他的妹妹,他心中的痛,他最不愿示人的秘密的伤口。他总是梦见她,衣不遮体,疯疯癫癫,咬牙切齿地望着自己,像望着永生永世的仇人。他喊她,哭着祈求她的原谅,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曾无数次的去找过汪文洁。汪文洁说:“你别再找我了,我爸要是看见我和你来往,肯定会疯掉的。我和我母亲的命都是他给的,我不能伤他的心,咱们两个只有下一辈子做夫妻的缘分了。”
阮晋生绝望地望着汪文洁,他觉得这个女人真可怜。他觉得自己更可怜。
父亲从部队退休后。总部给安排了一套很宽敞的房子,父亲曾提出希望他回去住,希望他赶紧娶个妻子,能抱抱孙子,他这一辈子也就没有别的遗憾了。
阮晋生果然这样做了,他想,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就随便抓一个吧,他很快就和厂里的一个女工结了婚。那个女工,不!
现在应该叫他的妻子,很漂亮,也很贤惠,在这一点上阮晋生很清醒。父亲的位置摆在那儿,他的妻子也不能太不入眼了。他的妻子对他很好,对阮副司令员很好,对他惟一的宝贝女儿也很好。总之,对一切人,只要不是他的敌人,都很好。
他想,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也挺好嘛。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就那么眨眼之间,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原本红红火火的棉纺行业就不行了。产品积压,偶尔推销出去一点货物,货款也总是要不回来,工人的工资无法发出,厂子里不再像过去那样机声隆隆的,从行政区到生产区的林荫路上人影也寂寥了许多,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小鸟还如常的从树梢上跳下来,嘁嘁喳喳叫个不停。
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从俄罗斯来中国做生意的沙卡洛夫,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完了。
那一次,阮晋生到哈尔滨一家商场催要货款,货款当然没有要到,他一个人在营业厅里转悠,突然看见前边围了一群人。他好奇地走过去,看见一个俄罗斯大个子,正在和服务员争得面红耳赤,两个人语言不通,谁也不知道谁说什么。阮晋生原来在北大荒时学的几句俄语还真派上了用场。原来那个俄罗斯大个子叫沙卡洛夫,他告诉售货员,自己想拿带来的皮装换取商场的棉布,售货员还以为他是缠着侃价要买,就告诉他,这是国营商场,不可以侃价的。阮晋生把售货员的话翻译给沙卡洛夫听。沙卡洛夫很失望,就放下了那匹棉布,拉着阮晋生,说要去喝一杯。
两个人出了商场,去了一家路边小酒馆,边喝边聊起来。
后来两个人就联手搞起了易货贸易,阮晋生把京棉四厂和国内其他厂家的计划内定价和价格偏低的棉线和棉纺织品出口到俄罗斯,后来又发展到成品服装,方便食品,木材等,换回沙卡洛夫手上的皮革制品、化肥、水泥、木浆纸等,再以市场价转卖给国内商家。沙卡洛夫则把从阮晋生手上换回的东西转卖到莫斯科、列宁格勒等发达城市和日常生活用品更加短缺的波兰、匈牙利等东欧国家。随着易货贸易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不但京棉四厂里的产品销售和生产状况有了根本改善,车问里又响起了隆隆机器的欢唱,而且阮晋生的手上也积累了大量财富,他干脆不顾厂子里的苦苦挽留,辞了公职,一门心思打理起自己的北京天竺国际贸易公司来。在生意场上,阮晋生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人们对阮晋生的称呼也由国际倒爷变成了阮老板。仅仅三年时间,北京天竺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成了北京屈指可数的拥有贸易自主权的私营大型企业,阮晋生也成了北京数得着的千万富翁。
在做生意的过程中,阮晋生结识了很多国有大型企业和地方政府的领导人物,他们眼看着堆积在仓库里的产品,被阮晋生装上了汽车、火车,拎着手上沉甸甸的人民币,简直把阮晋生奉为了神明。不但和他称兄道弟,还成了不错的朋友。阮晋生和深圳市一位新近从北方调来的主要领导就是这样认识的。
生意越做越大,阮晋生的想法也多了。他利用和东北某中型城市主要领导的关系,以大搞生态农业开发试验为名,顺利在郊区拿下了一块面积很大的地皮,暗中却搞起了房地产开发。
等到市政府发现,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阮晋生出手也大方,赠送给那个市的几位主要领导每人一套别墅。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大约半年后,其中一位被突然调到广东省深圳市任职。到深圳后,一切安排停当了,那位领导盛情邀请阮晋生到自己供职的新城市作客。阮晋生就碰到了宝安区出售政府旧所在地地皮这件事。嗅觉灵敏的阮晋生对此立即产生了巨大的兴趣。阮晋生把想法给那位领导说了。领导也非常支持,就亲自牵线,找到宝安区的区委书记。和边亚军比,算是捷足先登了一步。
两家的竞争达到了白热化,区政府所在旧地这块地皮就像一块流油的肥肉,双方都已经咬到牙上,谁也不肯松口。尤其知道竞争对方的身份后,阮晋生更是和边亚军较上了劲儿。换句话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块地皮的问题了。黄运飞跟边亚军商量,是不是和陈成联系一下。边亚军说,算了,陈成有自己的难处。况且如果我连这点屁事也摆不平,说出去也太丢份儿了。
边亚军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黄运飞。黄运飞才不住地点头。放心的离去了。
第二天上午就是区政府研究决定把地皮卖给谁的时间。边亚军准时如约到了区政府。会议开始后,先有两家买主各自陈述自己的出价和购买成功后的开发打算。
边亚军详细描绘了这一片土地的未来蓝图。在边亚军的描绘中,三年后,这里将是整个深圳设拖最先进、功能最齐全,融衣食住行于一体的休闲娱乐中心,它必将成为深圳旅游业的又一个靓点。边亚军的陈述博得了唐开元等人的热烈掌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