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霜前冷-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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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恩了一声。方丈摸了摸他的头,“你在红尘的苦难就此终了。你,法号……释尘。”
释尘,纵有万般对红尘的怨恨,一并释然
鸣觉寺的古钟,在铺地而落的飞雪中,低沉,远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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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风吹起他宽大的长袍,长发在身后飞扬。
少年那一刻的模样,悄然印进了一处永远也抹不去的地方
少年的笑容柔柔的,和煦的。竟连眉眼中都带着寸许笑意,一尘不染地站在阳光下。他说,他叫木弦。晴岚一时有些慌乱,好似突来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她眨了下眼,只觉阳光下的自己真如妖怪般邪恶,布满尘埃。“赵晴岚。”她轻声说。仿佛念着邪恶的咒语一般小心。
荷露霜前冷,秋后第一场雪残败的荷花,是否就是他们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的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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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霜前冷》
作者:林淅筝
上卷:初涉多情红尘路
楔子
韶洪十九年夜,大雪纷飞,都城韶凌西郊隐泉山已是层层积雪,皑皑一片。隐泉山东南山脚下,鸣觉寺在茫茫白雪中,只如一粒黑豆,只有寺中古钟撞出的厚重的声音,辨出那是座寺庙。
禅房内,炭火烧得通红,不时有霹雳之声。
“女施主快请起,老衲答应了。”方丈扶起跪倒在地上的中年妇人。妇人站起身,拭干了泪,一躬身“多谢方丈!还望方丈不要向旁人提起,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如何?”方丈点点头。
妇人又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轻轻拉过站在后面的男孩。男孩不过十岁大,极其清瘦,削尖的小脸几近无血色,只有极不自然的冻伤的红色印在脸上。年纪虽小,也是可见其清秀俊朗,他双眉微蹙,似在忍着什么疼痛。再看向他被妇人握在手心的小手,手指也是冻得通红,手掌已冻裂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还有磨出的水泡和茧。这怎会是一个孩子的手?而除去手上的伤,他身上又有多少处隐没着的伤呢?
“小主子,奶娘只能护你到这了。你安心住下,方丈会好生待你。奶娘还会来接你回去。”妇人心疼地抚摸着男孩冻伤的脸。男孩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方丈,又垂下了。
“方丈,我要赶回去了。这两件东西,请您保管好,等他要离开的时候,一并交给他,就能表明身份。”妇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婴儿的长命锁,还有一块玉佩交入方丈手中。
然后回身对男孩道,“小主子,奶娘要走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妇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男孩,狠下心,拉开门走进雪中。
男孩愣愣地看着妇人走出几里,突然猛得追了出去。“奶娘,奶娘!”听到身后的叫唤,妇人心头颤了颤,回身一把搂住奔出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开始男孩只是哽咽,后来便防声大哭起来。男孩伏在妇人肩头,瘦小的肩膀抖动着,脸上的泪珠在冰天雪地里,很快就结成了冰珠,让他原本就冻伤的脸,更加通红。男孩抽噎地轻声道:“奶娘,我可以叫你娘亲吗?”话才出口,他又回到了冰冷的世界。
妇人朝后退了几步,用从未有过的严厉道,“小主子,我一个奴才怎么会是您的娘亲?此话休要再提。”说罢不再理会男孩,对尾随而出的方丈急急道,“请您带他回去。他身子薄,受不住外面这冷。”“阿弥陀佛,施主请回。”方丈双手合掌,对妇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妇人点点头,抹干泪,不再多看一眼男孩,快步离去。男孩已止住了哭声,瘦小的身子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双眼黯淡地看着雪地上的脚印被不断飘落的雪花掩埋,直到毫无痕迹。
“孩子,我们进去吧!”方丈抱起男孩,走回禅房。又添了些炭,让小男孩暖和冻僵的身子。不知是他还在落泪,还是结在睫毛和脸上的冰珠化了,顺着他的脸庞滴落。
“你母亲名中有梅字,将梅拆开,你就姓木,名弦吧。”方丈用方帕擦了擦男孩的脸。
男孩恩了一声。方丈摸了摸他的头,“你在红尘的苦难就此终了。你,法号……释尘。”
释尘,纵有万般对红尘的怨恨,一并释然
鸣觉寺的古钟,在铺地而落的飞雪中,低沉,远扩……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这是一篇架空文,后文比较纠结的说……
这是一个和朋友的系列文,朋友的文是→→→→→梅香雪后寒
碧水出芙蓉
一江烟水照晴岚, 两岸人家接画檐。 芰荷丛一段秋光淡, 看沙鸥舞再三, 卷香风十里珠帘。 画船儿天边至, 酒旗儿风外□, 爱煞江南。
————水仙子。咏江南
晨曦初露,荷花塘上雾气渐淡。晶莹的水珠从粉白的荷瓣上滚落到碧绿的荷叶上,缓缓聚到叶尖出,轻声坠入水中。初受日光的荷花,在折射下,花瓣晶莹。一阵风拂塘,雾渐散了,水中映照出一张倾城的容颜。
无粉妆饰面,宛如清水芙蓉。黛眉下双瞳剪水,澄澈,干净。唇红素齿,冰肌莹彻,细如脂玉。一头长发,乌亮熠熠,光彩夺目。长发并未绾起,只是任其披下,直垂过腰间。一身青衣,仿佛这荷塘之中幻化出来的人儿。
但当目光注意到她的眸子时,全化为了惊异。她有着一双浅紫色的眸子,带上眼底那份干净,多了些悠远,如此的安静。她坐在塘边,是寂静的,无论何时都不突兀,但或许时她的容颜,或许是她的紫眸,她总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而她周身的事物,都是暗淡的。
青衣袖下露出皓腕,她一手撩起宽衣袖,一手伸入塘中拾起一片荷瓣。花瓣还未褪色,一如初时。
“岚儿,你做什么?大清早的还未梳洗就跑来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声音厚重,满是责备,却不难听出包含着浓浓的宠爱。
“爹爹!”赵晴岚回头展颜一笑,摄人心魄,紫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暖暖的。赵孟阳看着女儿,心中又泛起了无休止的思念。岚儿和她娘,真的很像。
“岚儿,快回去吧,梳洗完来前厅,爹爹等你。”赵孟阳拉过女儿的湿湿的手,用方巾擦过后,才嘱咐道:“快回去吧,碧荷,碧叶是怎么会事,竟让你这样跑出来。”“爹爹莫怪,是我瞒着她们出来的。我这就回去。”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你吓坏碧荷了!”晴岚才踏入风荷苑,就被猛迎上来的碧荷吓退了几步。“小姐,你再不回来,碧荷就要上吊了!”碧叶悠哉地尾随而来,笑着说道。
碧荷回瞪了碧叶一眼,忙问,“小姐,你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晴岚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小打小闹,淡笑道,“昨日的大雨,我担心荷花受了摧残,就去看了看。”
“什么!”原本悠然地碧叶惊叫,“小姐,你爱荷花我知道,可到了这地步……小姐再这样下去,碧荷要死好几回了。”说罢早已跑开。
“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碧荷跟在碧叶后面,两人追逐起来。
这一幕在风荷苑是老戏了,自打她们跟着晴岚起就没见她两停过吵闹,她俩一天不吵,晴岚倒不习惯了。
“碧荷,事情做完了快来帮我梳头,爹爹还等着我。”无视碧叶向她的求助,抛下话,上了楼。
“以后若再见小姐一人乱跑,看本王如何罚你们。”才一进前厅,赵孟阳就对跟在晴岚身后的碧叶发话了。“是,王爷。”碧叶连连点头,哀怨地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晴岚歉意地笑了笑,忙问,“爹爹,您找女儿有什么事?”“先来坐下吃吧。”赵孟阳招招手,让女儿过来。
“是这样的。”过了许久,赵孟阳才迟疑地开口“皇上大寿,宴请群臣,也就是明日的事。你,他指名了要带去的。”
“为什么?”晴岚抬头,看向父亲。她记忆中从未有过那皇帝的印象。“每年皇帝寿辰,宴请群臣,封王以上的府上都要带上子女前去宫中拜见皇帝,皇后。之前爹爹多用你身子不好拖到现在,可你今年及笄了,怕是瞒不过去。所以……”“所以,爹爹,我会去的。”晴岚缓缓道,放下手中碗筷。
“岚儿,如果不愿,不要勉强,爹爹我……”赵孟阳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爹,我先回去了。”晴岚站起来,伏了伏身,微微一笑,“我会去的。爹爹别担心。”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才出了前厅,碧叶就忙跟了上去。晴岚点点头。碧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呆站了会,瞧着晴岚走远了,才追了出去。
…………
“岚儿,今日爹爹带你进宫拜谢皇上,你就要当小郡主。”赵孟阳刚毅的脸上是自豪的微笑,他把五岁大的女儿抱上马车,“进宫后,要乖乖的,跟着爹爹,知道了吗?”点点晴岚的鼻子,而后放下车帘。
小晴岚第一次进宫,坐在马车里兴奋地不时一次次地掀开帘子张望。马车不知什么原因停了下来,小晴岚立马趴到窗边,探出小脸张望路上的行人。
“娘,快看快看,那个小姐姐长得好象画里的。”一个四岁的男孩被母亲牵着走过车旁。小晴岚对他友好地微笑。
“娘,你看,小姐姐笑了。”男孩停在车旁看着晴岚,晴岚正想和他说句话,小男孩就被母亲拽走了。那位母亲神色慌张,用一种惊恐的眼神匆匆扫了晴岚一眼,带着孩子快步离开。他们没走多远听见刚才那个男孩的哭声,嘴里含糊说着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听见,“那……小姐姐……不是怪物……”母子二人越走越远。
怪物!晴岚猛得缩回脑袋,再也不敢探出头。
进了宫,赵孟阳进殿面圣,晴岚由一个小公公领着到花园中玩。
园子亭中有三个小女孩和几个宫女在玩游戏。几人闹着笑着,很开心。
“那是三位小公主,赵小姐跟她们去玩,怎么样?”小太监领着晴岚上前。“各位小主子,奴才带了赵将军府上的小姐来。”太监在亭外下跪道。“
“赵将军?哪个赵将军?”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已有十一二岁了,一脸傲气,瞥了站在一旁的晴岚一眼。“回长公主,是赵孟阳赵将军。”小太监恭谨地答道。
“大姐,她好漂亮,她的眼睛好特别呀。真好看!”一个圆圆的小脸,像红润的苹果,从长公主身后探出头来。“我们两个看起来一样大。”最小的公主笑着奔出亭子,向小晴岚跑去。
“小妹,站住!”长公主尖着嗓子叫道。“你没看见她的眼睛像妖怪,那是妖瞳。而且母后说赵孟阳的妻子就是生了这怪物才死的!”长公主轻蔑地看着晴岚,有些得意。母后只说了赵孟阳的第三任妻子是产后而亡,并没提过那孩子的样貌,但她就是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人儿不舒服。从小到大,没有人能超过自己,这是母后和父皇说的,她才是最好的。
陪着她们玩的宫女急忙跑过来抱起小公主,“长公主说的对。那眼睛带着邪气。”
邪气,怪物,妖怪……小晴岚无助地站在那……
“小姐,小姐!”碧叶提高了声音,眼看着晴岚走过了风荷苑,忙叫住她。晴岚回过神来,才慢慢再往回走,神情依旧如刚才一般无神。
碧叶站着看着晴岚进了风荷苑,直径上了楼。心中也一声轻叹,自从五岁那时进了一次宫后,晴岚别说再进宫了,连王府都不踏出一步。王爷更是恼怒,王府中谁敢用惊恐或怪异的眼神瞧着郡主,便逐出去。王爷用最大的努力保护郡主,把她紧紧庇护在王爷的羽翼之下。只是,总归是事后的补救,还是迟了。都是那皇宫害的!王爷居然还要让小姐去!碧叶愤愤地骂道,“王宫那该死的破地方。”也进了风荷苑。
只有晴岚自己知道,她的世界从五岁就崩落了,一去不返。她失去了原是应该美好的童年。她知道爹爹在保护她,可是她还是能从新来的下人眼中瞧出看她眼神的躲闪和恐惧。
她束缚住自己,她和别人是不同的,她没有娘亲,娘是被她害死的。她有着和常人不同的眼睛,别的孩子拥有的,她不配。她渐渐习惯了别人看怪物的眼神,同时也让自己对除了爹爹、碧荷、碧叶之外的人保持着距离,礼貌而疏远。
如果说开始是那些人的话束缚了她,那后来就是她在束缚自己,她把自己关在王府,她疯狂喜爱荷花,那是娘亲生前的最爱。她亲自照料那些荷花,只有这样,她才能减轻对母亲的负罪感。
爹爹已经保护她太久了,她该从羽翼下出来了,所以,她要和爹爹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记得留个爪爪哦,谢谢,鞠躬
荷塘初相见
一件干净整洁的厢房中,只有日常所用之物整齐地放着。临窗的小桌旁,一少年正伏案翻译着厚厚的经文。
小桌上的蜡烛早已灭了,只留短短的蜡炬在上面,显然是点了一夜。小桌上有几团揉了的纸,少年正用他的褚河南笔法翻译着复杂的梵文。
他很清瘦,面容宛如清茶,儒雅,清秀。月白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一头乌发上纨束起。或许是一夜未眠,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漂亮的细长的凤眼下有点黑眼圈,两道英眉蹙起,专注盯着笔下。
笔尖顿然一重,已要写完的时候,他猛得咳嗽起来。连咳数声才止,再看那纸,已是不能要了。他毫不犹豫揉了,重写。这次他写的有些快,字如蛟龙般泻下。他极力忍耐着,屏住呼吸,紧抿住唇。
最后一笔落下,他搁下笔,放松地喘了口气。一手立刻捂住嘴,不住的咳嗽,好半会儿,才慢慢停下。他拭了拭发干的唇,起身喝水。
“释尘。”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了。
“师兄,你早练怎么结束了?”放下杯子,木弦微微一笑,问道。释义点点头,目光一转,瞧见了桌上的经书,又瞧了瞧木弦的脸色,面色一寒,“我昨日没来给你查房,你就如此胡来?又一夜未眠?”木弦无言,只是微笑。
释义气不打一处来,“笑笑就过了?每次都这样。师父让我照顾你,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木弦点点头,“好。”
这一问一答,已经是多年的老一套了,释义每次抓到他一夜未眠,就这样问,他也就这样答。年年复年年,依旧如此。
“这经书让大师兄他们几人去搞,师父当初交给你,只是让你闲暇时打发时间。你若拼了命去做,我告诉师父,以后再不给你这些经文了。”
“我空闲时间多,多做些,师兄他们就少做些。”木弦收起经书,把译好的一部分交给释义。他是带发的俗家弟子,师父又念他身体不好,不要求他一定要同寺中弟子一样每日起来早练,上早课等。
“现在,你去休息。快。我还赶着上早课。”看着木弦躺下身,释义才匆匆离开,去上早课,心中再一次哀叹,什么时候他才能不要再操心啊!
风灌进小屋,小桌上的经书被吹得哗哗作响。木弦常是浅眠的,这细小的声音,就让他醒了过来。索性起身,理理衣裳向外走去,去关心一下栽种的花儿。
昨日一夜大雨,好在只打落了几盆花。木弦清扫起地上落花,才安心离开,去看看寺中荷花。
鸣觉寺的荷塘是韶国荷花最美的地方。花期长,一直能开到秋后第一场雪落下,才会一夜衰败。
太阳慢慢偏西了,西边已经透出橘红,连云成锦。荷塘在柔和的夕阳中,更添一抹娇艳。而她,寂静地站在塘边,青色的衣裙,结鬟两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