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雪-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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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李倩一头冷汗,众多宫人看着她即将临盆之际仍疾步如飞脸色都吓绿了。刘彻一个机灵站起,“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让夫人这个时候还出来!”
黑压压跪了一片宫人,李倩顾不得礼数上前拉住刘彻袖子,“皇上,伊宁公主难产,赶紧传太医!”
“伊宁?”霍去病脸色剧变,踉跄着要起身,奈何跪的时间太久,膝盖一僵,听得脆响,又直愣愣跪下了。刘彻冷眼看着霍去病,冷峻的目光一一扫视宫人。“还不扶夫人回宫!”
“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伊宁,微臣再也不敢了!”霍去病大急,拼命磕头。李倩脸色煞白,哀求地拉住刘彻衣袖。刘彻脸色僵硬,轻轻挣开李倩。
“皇上,求求您,伊宁怀着微臣的血脉,求您护住他们母子!”霍去病紧紧握拳,欲哭无泪。
沉重的宫门缓缓关闭,锁住了门外的阳光。刘彻看着霍去病苍白的脸色,心潮起伏,诸多感受在胸口翻腾。“那个女人是恶魔,她让你失去了理智!”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伊宁什么都不知情!皇上,去病知错了!求您派太医去看看伊宁!求您让微臣去陪她,臣答应过要陪她看孩子出世!”霍去病想起身,疲惫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刘彻默然看着霍去病的挣扎,对伊宁这个名字异常反感。霍去病可以说是刘彻看着长大的,虽然桀骜却天资聪颖,刘彻一直对他怀持着父兄般的温情极力栽培。霍去病没有让刘彻失望,年纪轻轻就立下让诸臣无言反驳的军功,但是于伊宁一事刘彻觉得霍去病一再违反常理,那个女人是一缕危险的因子,刘彻觉得她迟早会毁了自己的爱将。
“皇上,如果伊宁有个三长两短,去病只能对不起陛下了。臣决不独活!”
“你在威胁朕?你还真以为大汉少不了你!混帐东西,为一个女人!”刘彻扔出竹简,听得闷响,霍去病的额头开始流血,目光却仍然倔强。他突然磕下头,那脸上的表情让刘彻居然涌起恐惧。
“去病从来不敢威胁皇上,不过想让皇上了解微臣对妻子的一片心意。去病让皇上失望了,去病放不下她,她与去病同生共死,去病的军功中有她的血!”
刘彻粗重喘气,伴随一记脆响他重重将手中佩剑柱到地上。“霍去病!”
霍去病没有抬头,但是刘彻知道他心意已绝。“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啊!”
“伊宁,不要怕!”夏朵拼命给伊宁擦汗,扭头狂喊,“还不端热水!稳婆,你赶紧帮夫人接生!”
“姑娘,夫人流血太多,孩子未足月啊!”稳婆脸色惊惶。“再说了,夫人胸口那伤我可无能为力!”
“没人让你治伤,尽快让孩子出生!”夏朵满手的血,强自镇定安排下人。伊宁又是一阵剧烈的腹痛,忍不住惨叫出来。“夫人,您用力啊!孩子全靠您了”稳婆满头大汗,整个屋子一片慌乱。
“去病!去病在哪里!他答应过要来陪我的!”伊宁神智不太清晰,猛的拉住稳婆的手,那稳婆心下一惊,一屁股坐到地上。
“伊宁,争口气!霍去病在来的路上了!”夏朵拍着伊宁脸颊,鼻子一酸。
“去病,李大哥不是你杀的,不是!”伊宁绝望地呼喊起来,脸色突然一变,又是一声惨叫。
“夏朵姑娘,章校尉带着太医过来了!”
夏朵一喜,快步走出内室,章平脸色灰白扶着一个俨然在马上已颠断了骨头的太医。“太医,赶紧,救命啊!”夏朵赶紧让侍女拽着太医进门,章平看着她身上的点点血迹,脸色更加难看了。“夫人怎么样?”
“你说呢?孩子早产,身上又是那么多病痛!”夏朵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滚滚而下。章平惨然叹息,“侯爷在宫里很忧心,不过皇上不准他出宫!你受累了!”章平知道刘彻此举是为了保护霍去病,一定要等李氏情绪平息之后才敢让霍去病离开自己身边。
“郎中令……”夏朵眯起眼睛。
章平别过脸,“那是一个意外!”
夏朵心一沉,知道公孙悦所言不虚,长叹一口气。“放心吧,夫人的命,硬着呢!”
“小姐!”茜儿一头热汗几乎是扑倒在门上,“还没生出来!太医说可能不行了!”曹静一下子站起身子,脸上神色变幻。“收拾一下,随我过去!”
“小姐,这恐怕不太好吧!”茜儿一脸不屑,“且不说路途有些远,您的身子经不住。而且这瓜田李下,过去也是看人脸色!”
“你不懂,这个时候若是在长安反易遭人口舌!我过去了,若真出事,天日昭昭的,编排不到我身上!不然别人还当我运筹帷幄使暗劲!”曹静神色泰然整理衣服,心下燃起希望,又似乎别有一番紧张。
“想来这个贱人是熬不过去了!活该!弄出这许多事端,侯爷的气数都差点让她倒了!”茜儿上前想给曹静穿外衣,却被曹静一个耳光甩到地上。“狗奴才,去病的气数怎会败?让霍城好好管住府里人的嘴,让我听见什么,全部打死!”曹静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坐下身子。茜儿一脸惊惶跪到地上求饶。“宫里还是派人一个时辰一探,给郎中令府的奠仪赶紧准备起来!”曹静叹了口气,对霍去病为了伊宁居然射杀上卿又气又急。“这个祸害要是死了就好了!”
“夏朵,什么时辰了?”伊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吃力地睁开眼睛。
“子时了!”夏朵紧紧握着伊宁的手,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伊宁从下午开始到了这半夜,血都快流干了,孩子却一直无法出世。
伊宁惨然一笑,“这个孩子真像极了去病,就会折腾我!”伊宁扭头,一滴眼泪缓缓而下,“去病为什么还不来?他真的杀了李大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宁,你别胡思乱想,赶紧用劲把孩子生下来!霍去病快来了,他答应过你的!”夏朵违心地劝着伊宁,身子却因过度焦虑和疲惫轻颤起来。
“夏朵,如果我不行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孩子,告诉他,他母亲很爱他,就如同爱他父亲一般!”伊宁微微笑了起来,“我好想看看他的脸!”笑容凝结在伊宁嘴角,伴随着又一阵剧烈的阵痛,伊宁的脸扭曲起来,嗓子已经哑得再也喊不出声,只是发出令人心寒的闷声。夏朵大急,死命拽着伊宁想安抚她,稳婆快步上前探视,脸色越来越青。“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太医,伊宁怎么样了?”曹静起身,回廊的风吹得她的心情一派舒畅,却作出异常担忧的样子。太医满头大汗,手持药碗,“看着真的不祥了!”
“您费心,一定要保住孩子,那是冠军侯的骨血!”曹静脸色一正。太医抬头小心打量曹静面色,心底不知为何寒了起来。太医在宫中日子长了,看人脸色、听弦外之音的功夫非常人能及,曹静此言表面无甚,却含蓄言明若有危险就弃母保子。
“微臣明白了!”
突然门口响起马蹄声,曹静愕然见霍去病一身灰土快速下马。“侯爷?”曹静觉得自己必然是眼花了,但是府邸随后响起的问安声让她突然冷静下来。
“伊宁呢?”霍去病看到曹静有些意外,一把拉住太医。
“回侯爷,难产,到现在都没生出来!”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废物,告诉你,就算孩子不要了也必须保住伊宁!”霍去病吼了起来,听得开门声,夏朵小跑出来。“药呢,赶紧进药!”霍去病看到夏朵一身的血一颗心直往下坠,“伊宁到底怎么样了?”
“你,你是逃出来的?”夏朵上下打量霍去病浑身泥土、衣冠不整的样子,气息窒了一窒。曹静皱起眉头,严厉看向心虚的章平。“什么时候了!伊宁呢?”霍去病脸色苍白,见夏朵眼圈红红的,大踏步就要往内室闯。
“侯爷,产房煞气重!”曹静死死拉住霍去病衣角,霍去病用力挣脱,拽着太医径直进屋。曹静几乎被霍去病甩倒,下人纷纷扶住她。“去病?”曹静看着霍去病的背影,心一酸,扭头拼命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伊宁!”霍去病上前死死搂住爱妻,感觉到她浑身冷汗已经润湿了被子。“赶紧给夫人换被子啊!你们都在干什么,成心害死她是不是!”霍去病目光一扫,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开始拿新褥子。
“去病?”伊宁仿佛被人从梦中惊醒,手无意识抚上霍去病脸颊。“你来了?”
“伊宁,别慌,我在!”霍去病眼圈红了,紧紧握住伊宁的手,“伊宁,一定没事的!”
“痛,好痛!”伊宁眼泪直流,捂住肚子几乎要抽筋。霍去病死死搂住她,看着不断流淌的鲜血,仿佛自己被人当胸一箭,亦痛得想要抽搐。“废物,快让夫人不那么痛啊!你们看着她这样受苦,不心疼吗?”霍去病绝望地喊了起来,把伊宁的脸深深按到自己怀中,“伊宁,我在,我在!”
“侯爷,恐怕有鬼魅,看着不祥!赶紧让人驱鬼!”稳婆满手鲜血跪在地上磕头。霍去病勃然大怒,“住口,什么鬼魅!伊宁是我霍去病的妻子,恶鬼不侵!”
“但是,这屋子一股阴气!”稳婆打了个冷战。
霍去病猛然昂起头,环视为烛火印得通红的屋子,咬紧牙关。“李敢,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害伊宁?有怨气你冲着我来!不许害伊宁!”夏朵浑身一抖,环视四周。“不会的,李敢不会害伊宁。你们都别疑神疑鬼,仔细照看夫人!”
“去病,照顾好孩子!”伊宁猛然拉住霍去病衣襟,霍去病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看着伊宁往日笑意盈盈的眼睛一片黯淡,眼泪不知为何直直落下。“伊宁,我们一起照顾好孩子!”
“去病,如果我不行了,就把我烧了,让风带我回家乡!”伊宁闭上眼睛,口中的气息渐渐微弱。“你的家在这里,你说过我们会长相守!你不能食言,我的伊宁是一言九鼎的乌孙公主,你不会食言!”霍去病紧紧搂着伊宁,肩膀剧烈颤抖。
“去病,上天真是可恶,总是折磨我!也许我真的是巫女,被诅咒的巫女!”伊宁眼泪汹涌而下,血、汗混着泪水让她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得几乎想抹自己脖子以结束所有的煎熬。
“伊宁,不要说这些,我们一起用劲,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霍去病扭头狠狠盯着太医和稳婆,“不许出差错,如果夫人有一丝差池,我饶不了你们!”
“去病在哪里?”卫青满头大汗冲进荷叶屋,曹静木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指内室。卫青叹了口气,吩咐手下布防。“他简直大逆不道,冒冒失失闯了出来,皇上气得差点要亲自斩了他!”
曹静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扭头看向月光下分外娇嫩的荷花。“大将军,如果一个男人的心走了,还能回来吗?”
卫青愕然看向曹静,对她此刻的神情忧心起来。“静儿,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曹静定定看着卫青,突然嘲讽一笑。“我明白了!”曹静猛的握拳,款款起身,由茜儿扶着往厢房去了。卫青叹了口气,“去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卫青看向发白的东方,紧紧握住佩剑。
突然听得婴儿哭声,曹静蓦地停步惊疑看向内室人影闪动。“生了,终于生了!”稳婆几乎是爬着出屋,隐约听到霍去病的声音。“是男是女?”茜儿冲口而出,感觉到曹静的手微微一颤。“是个小女公子,好漂亮!”稳婆忍不住哭出声,庆幸这个小丫头在最后关头让自己保住老命。
曹静仿佛一下子找回了呼吸,强自镇定让下人烧水、燃花。卫青皱起眉头,却见霍去病一脸喜色抱着女儿出屋,“舅舅?你看看,多好看,我的女儿!”
卫青想板起脸,却被孩子的脸吸引了目光。虽然婴儿一脸皱巴巴看不清个所以然,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永远透露着笑意,让卫青忍不住满脸温情抱过孩子。
“你慢着点,不要摔着她!”霍去病傻笑着看向卫青,轻抚女儿的小脸。曹静上前,看到孩子脸上酷似伊宁的眼睛心头厌烦。“这孩子除了眼睛,其他长得活脱脱一个小去病!”卫青淡淡一笑,“比嬗儿还像他父亲!”
“可不,真像我!”霍去病脸上涌起让卫青都吃惊的柔和表情。
“名字取了吗?”卫青略瞟了一眼曹静,觉得有些别扭。
“还没,舅舅,你说叫什么好?”霍去病一头高兴,凑过去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婴儿半闭上眼睛,有些局促。
“这孩子在娘胎里就吃了不少苦,希望她一生安宁,要不就叫宁宁吧!”卫青凝神细想。
“好!恰合了她母亲的名字,就叫霍宁!”霍去病脸整个舒展开来,看着女儿几乎笑傻了。“乖宁宁,快点长大啊!”
卫青看着霍去病一团高兴的样子,抬头看向初升的红日,“去病,作父亲的人了,做事要知进退!”
回首萧瑟
“李敢,孩子这几日踢我踢得可凶了?这么活蹦乱跳,应该是个男孩吧!”公孙悦跪在坟头给两边的松柏松土,絮絮叨叨说着腹中孩子的境况。一边李府的下人听得她罗罗嗦嗦的一大堆,皆是泪光点点。
“李敢,十月天了,起风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冷吗?”公孙悦的手停在半空,渐渐颤抖起来。那丝抖动缓缓化开,终于,她浑身颤抖扑倒在冰冷的墓碑上,那巍峨的石碑没有李敢身上的温暖,让她的心在一片绝望中陷入最深沉的哀戚。
“小姐,小心孩子!”公孙悦的侍女哭着上前扶住她,她死死拽着墓碑就是不肯起身。
“三婶!”李陵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虽然面色悲凄却忍住没有哭泣。“你们赶紧过去劝劝婶婶!”一阵滞缓的行车声传来,李陵皱起眉头看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墓道边。
“今天也不是什么日子,应该没有贵人祭奠啊?”李府管家有些愣神,愕然见一个黑衣贵妇在众人搀扶下颤巍巍往这边走来。
“让他们走!”李陵待看清伊宁面孔顿时惊怒起来,李府诸人脸色也阴沉下来。“算了,公子!”
“滚,让他们滚,她想干什么?来示威?让三婶更加难过?”李陵暴怒,带着家人拦在伊宁前面。“走吧,三叔肯定不想见你!”
伊宁方走了这几步已经气喘吁吁,自从产后她根本无法起身,在床上直直躺了近三个月才能稍走动。这身子方好些,她执意拜祭李敢,整个霍府都拦不住,只得前呼后拥地将她带了过来。
“李陵公子,我不过想来对你三叔尽一些故人之谊,还望您行个方便!”伊宁脸色煞白,斜依着夏朵,望向不远处的黄土,心间剧痛。
“惺惺作态!”李陵冷哼一声,“故人之谊?这话让长安任何一个人听了都笑掉大牙!”
伊宁看着李陵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嘴唇微抿,眼圈渐渐红了。“小公子,我家夫人不过想来拜祭李大人,这于礼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霍府仆从上前一步,却被更多的李府人挡了回来。
“哼,你们家大司马怎么不来?巡视边防?这话哄我这等小儿都不行!他这个懦夫,怕了是吗?”李陵大怒,指着伊宁鼻子气得小脸铁青。伊宁平静看着李陵激愤的脸,挥手让脸色亦不豫的霍府家人退下。“李陵,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们过来不是惹是生非,如果这般反而让你们难过了,我回去就是!”
伊宁抬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