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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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宁，别逞强，我们认输算了！”胡文忍不住劝慰伊宁。苏武见刘蒙之的成绩实在太好，也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觉得伊宁上场八成也是丢脸去。伊宁尚未搭话，突然发现刘蒙之骑在马上用手定定指向她，那倨傲的表情让伊宁胃里一阵翻腾。
“我呸，本来还想给你这个大男人留点面子！”伊宁咬牙切齿，气鼓鼓挣脱胡文翻身上马。
“小姑娘，小心点，摔马破相了可嫁不出去了！”霍去病阵营一阵轻佻的口哨声。
“谢谢提醒！”伊宁骑在马上甜甜一笑，猛地拍马而出。“臭刘蒙之，什么不好比，比射箭！”伊宁猛地抽出身后箭筒的一只羽箭，坐正身子瞄准第一靶。
“还有点花架子！”刘蒙之的跟班呼喝起来。
“当！”一声铜锣，顿时场地一片肃静，停顿了一会儿，李敢阵营一阵兴奋的大叫。“伊宁，好样的！”
“废话，我的箭术可是我哥哥用马鞭教出来的！”伊宁咬紧牙关，在马上取箭、瞄准、射击做得一丝不乱。
“她是不是天生会这个啊？”苏武敬佩地看着伊宁。
李敢嘴角含笑，见伊宁英姿飒爽，比自己射中靶心还开心。霍去病冷着脸，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但是目光却显得有些复杂。
“当！”第五声铜锣如期响起，伊宁勒住马，定定看向霍去病阵营，亮亮的眼睛闪烁耀眼的光芒。
“伊宁！你太棒了！”苏武忘情大喊，一时间整个营地一片狂喊。
“慢着，她不算你们的人，你们违规！”霍去病阵营传出异议。
“喂！有你们这样的吗，刚才干什么不说！”李敢的兄弟们顿时火冒三丈。
两队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一边的军官和校尉面色尴尬，皆大汗淋漓。
“算了，他们赢了！”霍去病一抬手，顿时他身后的人都安静下来。
“哦！”李敢阵营又笑又跳，霍去病洒脱地扯下身上的箭筒和装备，率先开始奔跑。
“他们在干什么？”伊宁下马挨近胡文。
“输的一方要加跑一个时辰！”胡文敬佩地看着霍去病。伊宁一下子愣住了，只见霍去病领着一群人有条不紊地绕着比箭场跑圈，他还特意跑到呆若木鸡的刘蒙之身边，拍拍他肩膀。
“还算有点样子！”伊宁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休整！”校尉大呼，一脸陪笑地给霍去病递上手巾。
“呃？”伊宁愣住了。
“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苏武低声嘟哝了一句。
霍去病大大咧咧接过手巾，面无表情地往长杨宫的军营走去。“哼！”伊宁顿时觉得心情大坏，瘪瘪嘴。猛然霍去病扭头定定看向伊宁，脸绷得伊宁都担心他的脸皮会嗤一声裂开一道口子。一时间公孙悦又是拿水又是擦汗的在霍去病身边上窜下跳，伊宁一阵厌烦，扭头也往营地走去。
“伊宁，李大哥答应我们，如果赢了就带我们去酒肆，哈，这次多亏你了！”苏武大喜，猛地拍伊宁肩膀。
“伊宁去恐怕不合适吧！”一个少年意意思思看了李敢一眼。
“什么？有好吃好喝的就不要我啦！”伊宁大怒。
“好！好！都依你！”李敢捏捏伊宁小脸。
“哦！”苏武等人开始起哄。“李大哥，脸红什么！”伊宁一愣，仔细看李敢的脸。李敢益发不好意思，拉过伊宁就走。“肚子饿死了，吃饭！”
伊宁仰头，碧蓝的天空白云悠悠，业已偏西的日头照得四周的树林、山坡分外灵动。“呵呵，长安还是挺好玩的！”
伊宁躺在水里觉得身子终于凉了下来。初秋的天气，日头仍然毒辣，又经过一番骑马射箭，伊宁觉得浑身臭汗。虽然李敢说保证帮伊宁守门让她洗浴，但是伊宁一想到这水池让无数浑身臭汗的大男人泡过就抵死不肯，借口乘凉却寻了周边的溪流安静洗浴。
“回到长安说什么也要逼得张骞带我去见於单！”伊宁绞干手巾敷在额头，长长舒了口气。一阵山风吹来，伊宁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这溪水也益发让她冰得受不住。伊宁匆匆擦干身子，拿巾帕略裹了裹身子，缓缓往岸边走去。
“啪！”一颗石子落到伊宁身边，伊宁一惊，抬眼就见霍去病穿着便装定定看向自己，
“你如果喊起来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伊宁还没来得及狂喊，霍去病已镇定地开口。
“你想干什么！”伊宁气得满脸通红。
“夜间打猎听到有水声，还以为是什么动物在喝水，一寻，不想却看到一头小蛮牛在洗澡。”霍去病淡淡瞟了伊宁一眼，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蛮牛？”伊宁气得结结巴巴，“好了，看够了吧，可以走了吧！”
“还没看够！”霍去病用剑挑起伊宁的衣物，仿佛在看什么名画一般仔细鉴赏起来。伊宁大急，如果这霍去病真恶向胆边生拿走她的衣服，她如何回军营。
“你给我等等！”想到要这副模样走过所有兵士旁边，伊宁急得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就冲上岸，没料想岸边的石头颇滑，伊宁一下子往前扑倒，不偏不倚正撞到霍去病身上。
“扑通！”巨大的声响传来，伊宁顿觉眼冒金星。等到她终于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却大骇地发现她几乎是赤身躺在霍去病身上，距离近得她几乎能感觉到霍去病扑通扑通正跳得欢的心脉。
“啊！”伊宁终忍不住狂喊起来，霍去病一下子捂住她的嘴，翻身把她压到身下。
“疯了啊，这样被人看见我是无所谓，你的名节可就毁了！”霍去病脸色铁青。
伊宁立即闭上嘴，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名节在汉朝意味着什么，但即使在西域，青年男女如此暧昧相拥总也会招来闲言碎语。但是伊宁心头一口恶气始终咽不下，猛地狠狠咬向霍去病的手，霍去病一声闷哼，愣是没喊出声。
“你可真不像女人，一点知书达理的样子都没有！”霍去病恨恨抽手，双眼冒火。
“你就像男人了？鬼鬼祟祟，非礼勿视没听过吗？死不要脸！”伊宁反唇相讥。
“我不要脸？就算我再不要脸也用不着专程来偷看你这等姿色的洗澡！”霍去病大怒。
“我呸，那你现在算什么？”伊宁推搡霍去病。
霍去病一时语塞，他也从不在军营的澡塘洗浴，寻到这里却不想撞见伊宁。但伊宁已多方讥讽他娇气，他如何愿意透露自己的洁癖。
“哼，心虚了不是！”伊宁瘪嘴。
霍去病冷冷看向伊宁，不想却见在月光下伊宁白皙的面庞仿佛透明，亮亮的眼睛印进月光，伊宁的卷发缠绕到霍去病指尖，霍去病突然心神一荡。“你赶紧穿好衣服！”霍去病觉得自己心头涌起陌生的悸动，冷着脸起身。伊宁躺在地上一下子懵了，愣愣看着霍去病不知该做何反应。
“躺在地上很舒服吗？”霍去病讥讽了一句，缓缓转头不看伊宁。
伊宁咬紧牙关，快速拾起衣服。“不许偷看！”
霍去病冷哼一声，听得身后布帛轻响，顿起绮念，忍不住开始遐想身后美人的肌肤在月光下该是如何一副媚态。霍去病觉得脸上有些烫，高声咳嗽了一声算是震醒自己。
“干什么？”伊宁正在系深裙飘带，被霍去病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好了就赶紧走！”霍去病没有转身。听得细碎的脚步，伊宁已快速跑了出去。霍去病的嘴角缓缓上翘，伸出手：右手上一排细密的牙印，指尖仿佛还存留着伊宁身上的一丝滑腻。
霍去病扭头定定看向伊宁的背影，她的卷发湿漉漉地在身后飘飞，稍嫌大的深裙因风勾勒出她小巧的身姿。
霍去病淡淡地笑了起来，正待抬步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块手巾，犹豫了一番他终弯腰拾起。
倚红绮绵
“真扫兴！”苏武冷哼了一声，李敢抬首却见霍去病等人也是一身便装正要走进这长安直市的倚红楼。
“霍兄弟好兴致！”李敢做了一揖。
“李兄兴致也不错！”霍去病冷淡回礼。一时间两拨人站在门口目光简直要擦出火光。老鸨一脸媚笑的迎了出来，看到这番景象咽了口唾沫，倒有些愣神。
“呵呵，几位公子里面说啊！都冬天了，风大！”老鸨一个眼色，一些姑娘立即笑迎而上。霍去病见了这些庸脂俗粉冷哼了一声，“把最好的厢房留出来，安排些舞乐即可！”
“好，好，都依公子！”老鸨亲自扶过霍去病，却被霍去病用力甩开。
“喂，我们也是一样！”苏武大叫一声。
“这，这上好的厢房只剩下一间了！”老鸨偷眼看看，觉得这霍去病和李敢显然皆是世家子弟，看上去都不好惹。
“我们先来的！”苏武大叫。
“胡邹也有个章法！”刘蒙之脸色铁青。
“就是我们先！”
顿时两堆人皆怒目而视，老鸨低声陪着小心，觉得今日真是倒霉，可能生意做不成倒会被砸了楼。因刘彻宠信郎官，这郎官在都城也是无法无天惯了，就算真砸了这倚红楼恐怕老鸨也只得认了。
“算了，咱们也大度些！让给霍兄了！”李敢一挥手，淡淡一笑就要走。
霍去病最烦那个“让”字，眉头一挑，“如果李兄不嫌弃，一起如何？”李敢定定看着霍去病漆黑的眸子，缓缓点头。老鸨愣怔着看众人闹哄哄走上楼，一边抹汗一边低声嘱咐，“仔细着点，看着都面色不善！”
“没义气！扔下我一个人！”伊宁恨恨地甩手走着。回到长安李敢如约请众兄弟好吃好喝，还没等伊宁玩够皆借口有事让人送伊宁回府。伊宁尾随那送她的少年，终到了这直市。“果然，他们这群没义气的背着我还要好吃好喝！”伊宁抬头看倚红楼一片红灯笼，笑闹不断热闹非凡。
“这是本楼最好的酒菜！姑娘也是最漂亮的……”那老鸨看着霍去病和李敢铁青的脸色，声音越说越低，终搓手立在一边不知所措。倚红楼的姑娘见老鸨如此，也都低着头不敢作声，一时间诺大的厢房气氛相当诡异。
“救命啊！”
“伊宁？”李敢的脸一下子惨白，还没等他出门却见霍去病已经推开门奔了出去。
“不要脸，你给我去死！”一个醉汉笑眯眯想抚摸伊宁的脸，伊宁顿时大怒一拳打中他的左眼。醉汉的仆人大怒，三个大汉立即紧紧抓过伊宁，“反了，歌姬神气什么！”那个醉汉捂着眼睛就要凑近伊宁。“救命啊！”伊宁一阵恶心，狂呼起来。
“让爷香一个！”那醉汉正要凑近却突然发现自己双脚离地给扔了出去。
“霍去病？”伊宁眼泪汪汪的，愣愣看着霍去病一脸怒气三下五除二就把抓住她的人揍得连滚带爬。
“荒唐，你到这里干什么？”霍去病见伊宁一身嫩黄裙装看上去楚楚动人，心情更坏。
“伊宁！你怎么来了？”李敢一把扶住伊宁的双肩，见她哭得伤心顿时大急，一叠声安慰。“李敢，你怎么让她到这种地方？”霍去病脸色铁青。李敢一愣，“我又不知道她会跟来！”
“没义气，丢下我！”伊宁越想越委屈，哭得抽抽噎噎。李敢手忙脚乱，又是陪笑又是道歉。霍去病冷哼一声，“赶紧把她弄走！”言罢转身上楼。
“不要，我也要吃喝玩乐！门口的姑娘说的，这里是全长安最好的玩乐之所！”伊宁一把扯住李敢的袖子。
“伊宁，这里是男人玩乐的地方，你一个丫头片子别捣乱！”苏武皱眉。
“呜……没义气！”伊宁放声大哭。
“好，好，你一起吃喝玩乐！”李敢觉得头痛欲裂。
“好哦！”伊宁顿时眉开眼笑，提起裙子就往楼上跑。“大哥！”苏武大惊失色。“算了算了，下次再赔兄弟们一次！”李敢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伊宁。
“扫兴！”刘蒙之见伊宁和酒肆姑娘玩得开心心头一阵厌烦。连李敢手下也觉得无趣至极，本想左拥右抱，现在一个半大姑娘杵在这边让大家都备觉拘谨。霍去病面无表情，一个人独酌，也没怎么看向伊宁。
“姑娘，你的皮肤好好，能不能让我摸摸？”
扑－，苏武一口酒喷了出来，骇然见一堆酒肆姑娘皆眉开眼笑，伊宁小手东摸西摸哈哈大笑。
“大哥，她好像玩得比咱们开心多了！”苏武推推李敢。李敢喝了无数闷酒，又好气又好笑。
“伊宁姑娘，我和你比试比试如何？”刘蒙之突然提着酒壶走向伊宁。
“比什么？”伊宁歪着脑袋。刘蒙之一身白衣，因容颜俊俏顿时引得酒肆姑娘一阵低语。
“喝酒！”刘蒙之让人拿上六个大碗，倒满酒。“就比谁喝得多，简单吧！”
“喂！”李敢要阻拦，苏武已经拦住他，“这样也好，让那丫头醉倒早点回去！”
“我先干为净！”刘蒙之一下子喝完了三碗酒。顿时众人高声呼喝叫好起来，苏武第一次见刘蒙之如此顺眼。
“如果你输了怎么办？”伊宁捧着脑袋甜甜一笑。
“我叫你一声姑奶奶！”刘蒙之一拍案几。
“一言为定！”伊宁端起酒碗。
“伊宁，不要逞强！”胡文想拉住她。伊宁淡淡一笑，已是一口灌了下去。顿时整个厢房一片寂静，诸关西大汉愣怔地看伊宁面不改色地连喝三碗白酒。霍去病愣愣拿着小酒盅，微张着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怎么样，还继续喝吗？”伊宁定定看着刘蒙之。她从孩提时代昆莫就经常让她小口啜酒，这活了多少岁就喝了多少年的酒，虽不算海量，但在中原却绝对算得上善饮。
“伊宁，没事吧？头晕不晕？”李敢大惊，拉过伊宁的手，发现她身子微微发热，除了眼睛益发明亮之外倒没什么醉态。
伊宁朝李敢吐吐舌头，顽皮一笑。“乖啊，我们不喝了！这酒后劲狠着呢！”李敢终究不放心。
“还没比完！”刘蒙之自打遇到伊宁就不断出丑，今日本想灌醉伊宁一解心头之恨，没成想自己恐怕连酒量都非对手。心情一阵烦躁，刘蒙之真和伊宁拧上了。李敢等人也劝不住，只能惊恐地看着地上堆积的空碗越来越多。
“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刘蒙之觉得天旋地转，趴在案几上语不成调。
“喂，叫不叫？”伊宁毕竟酒力也乏了，有些吃力地推推刘蒙之。
“我没输！”刘蒙之还想抢酒已被手下死命拦住。
“喂！是不是男人，想耍赖？”伊宁一拳捶了过去。
“谁说我要耍赖！”刘蒙之使劲憋着已经快冲出喉咙的呕意。“姑，姑奶奶！”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伊宁把耳朵凑了过去。
“姑奶奶！”刘蒙之大声吼了起来，顿时一屋子人低笑。
“乖，孙子乖！”伊宁大喜，拍着刘蒙之肩膀娇喘连连。刘蒙之脸色白里透青，突然喉咙口发出古怪的声音，猛地吐了出来！“救命啊！”听得伊宁狂喊，黄裙上顿时沾染了点点污迹。
“精彩，精彩！”霍去病突然缓缓拍手，脸色如常却透露些许兴味。
“伊宁！”李敢等人抢上，拿着手巾什么的给伊宁擦拭。
“救命啊，我要回家！”
“涉安侯请安心将养！伊稚斜无道，我大汉天子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单于之位！”张骞定定看着於单。
“谢了！我今日狼狈不堪，还多亏了你这样的老朋友不计前嫌啊！”於单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