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贱 作者:江北城南(晋江2012.03.29vip完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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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我还看着你长大的呢,不一样不放心吗?
我不得不承认,这次回来我妈的口才更上一层楼了。还学会使用对比和反问了,嗯,一定是我爸教导有方。
不过她还是让我去了,还给了我一笔钱,说出门大方点,能掏钱的时候就别让人家掏。
我说,啥时候你闺女出去都是最大方的。
……
林小白,其名如女,其实是个高高大大的纯爷们儿,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他爸和我爸大概属同级,我俩从小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小时候我在幼儿园扒过他的裤子,见识过他未成熟前的裸…体,用新买的小刀划破过他的新夹克,还做出过拍洋画儿把他赢得血本无归又反过来接济他的义举。对了,小时候他尿床成性,还和我挤过一个床。
林小白爸爸给我们弄的票,我们一行六个人,两对儿是情侣,我和林小白是青梅青梅。
人家腻腻歪歪地相看两不厌去了,我和林小白被发配在一边儿单独坐。
车窗外的冬景嗖嗖地退后,远处的山岚影影绰绰,玻璃窗上晕有薄雾。
林小白做了个新发型,脸部的线条比从前清晰一些,整个儿一大男孩。
他说帮我剥个橘子,自己吃起来,边吃边说,“小江江啊,你谈男朋友没有?”
“没,”我自食其力也拿一个橘子剥皮,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林小白三叹五喟地看我,说:“哎哟,你可体谅体谅我吧。我是替你着急。”
“咦,我妈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由内而外的急。只要一和你出门,人家指定问我俩是不是谈朋友。这都这么些年了,我都无语了。”
“谁说的?这不是骂我呢吗!”我拍桌子。
“我也是这么和人家说的!”林小白气势不比我差。瞧,我俩就是这么默契。
我问,“那人家怎么说?”
林小白忽然泄气,幽幽地说,“人家会同情地拍我肩,说,小伙子,你还年轻,一个追不到还有千千万万个,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我笑得肺疼。
“这还不算呢。你知道今年同学都问我啥不?”
“?”
“人家说,你从幼儿园开始追江莱,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没追到,也太挫了吧?你猜我说啥?”
“?”
“我说,七年之痒呗,感情淡了,都这样。”
“……”
我傻笑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看着林小白,直把他看毛了,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小白,小白啊。”
林小白搓着胳膊,格子衬衫的袖子都给搓上去了,他抖着嗓子说:“干啥,干啥啊!”
我说:“要是,我真找个男朋友,是不是就好了。”
林小白一愣,过一会儿嘿嘿一笑,“好兄弟,真够意思。”
我们先到的登封,吃了顿饭,去少林寺转了转,时不凑巧没见着释永信,这多少让我们有些失落。而且少林寺的和尚和峨眉山的猴子一样,商业化过了头,实在很不可爱。反而是嵩山书院十分有味道;书卷气。林小白说,他不喜欢少林寺,他也喜欢嵩山书院。
他说:“少林寺的聂小倩太清冷,反而是在书院看上教书先生许仙的白素贞更有烟火气。”
我分析,他这话分别是以王祖贤版《倩女幽魂》和王祖贤版《青蛇》为根据。
我说:“人家聂小倩的家是兰若寺,另外,白娘子勾搭许仙的地方也不是在登封,人家那是杭州。当然你喜欢王祖贤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林小白想挠我。大概是因为我识破了他的无学不术。
第二天我们去了洛阳,第一站就是龙门石窟。
我特别喜欢洛阳这个城市,九朝古都毕竟有九朝古都的范儿,大气。
没有想到的是临近过年,龙门石窟游客依然不少。
奉先寺,另外两对儿情侣去大佛前见证他们的爱情,把大佛当月老拜。我本来和林小白走在一起停在摩崖型群雕前,仰头望着高17。14米的卢舍那大佛,心思有些飘忽。后来被一人撞差点绊倒,四周一看,林小白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我是个路痴。
原地找了一会儿,我拿出手机打林小白的电话,拨出去放在耳边等着。
我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着双肩包站在一座大佛前,身形挺拔。
我简直不敢相信,胸口中暖烘烘流窜着的是突如其来的欣喜。
我合上电话大步向他跑过去,离他几步远的山道上我停下,缓口气,笑着喊他:“谭川夏!”
09 花无缺?
他仰望着卢舍那大佛,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大衣,连衣帽上还缀着一圈白色的毛毛。双手抄兜站在那里,脖子上的厚围巾随风晃啊晃的,乍一看像个大一新生。
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谭川夏这个人真的很出色。
不全是因为长相,更重要的是他给人的那种感觉。
我笑着看他,看着他转头看向我,注视着他脸上生动的细微的表情。
他一定应该也很吃惊吧,在这里我们能遇见。
“江莱?”他微微扬眉看着我,脸上似乎是带着笑。
我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笑着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不是在Z市的吗?哦对了,那天我出院之后直接跟我哥回家了,也联系不上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嗯一声,问我:“你一个人?”
我说:“和几个同学一起来玩,刚和他们走散了,一转头就看见了你。你呢,怎么会来洛阳?”
谭川夏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他才轻声说:“看家人。”
我看他这样,估摸着他是一个人,于是说:“你今天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玩吧?”
他看着我,顿了顿,然后说:“不了,我还有事……以后吧。”
我有点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
“江莱!”我听见有人喊我,那声音真叫一个响亮。
我回头冲林小白摆手,“嘿,我在这儿呢!”
林小白几个大步跨上石阶。“到处找不着你。”这孩子一脸受气像,抱怨。
我和蔼地说:“我好好的呢。”
他塞进我手里一杯咖啡奶茶,说:“刚才顺便帮你买的,别冻傻了。”
谭川夏看着我们,忽然说:“我先走了。”
我赶快说:“嗯,好,回Z市见,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呢。”
林小白看着谭川夏,恍然大悟,“啊,你就是把江莱从冰窟里抢救出来的义士吧!”
我忍着揍林小白一拳的冲动,对谭川夏介绍:“林小白,我朋友。小白白,这是谭川夏。”
谭川夏冲林小白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下台阶走了。
浮云掠过青天,他走得连影子都没了我才想起来,又忘记要他电话号码了。
下次见他一定要记得
……
……
早上吃的是胡辣汤和牛肉锅贴,中午的进食时间我们去了小吃街。
满大街的大红灯笼,建筑是清一色儿的灰瓦飞檐,实在古朴有趣,吃起饭来都特别香。
曾有吃货界的革命先辈告诉过我们,去一个地方真想吃到好吃的,一定要拣那种小巷小街的灰扑扑的小门店,保准够地道。比如,什么废品回收站旁边的胡辣汤小摊啦,什么菜市场边儿上的大盘鸡啦,什么大酒店门前的煎饼果子之类的……
而现在,我不得不说……
TAT,张记馄饨好吃得让人想流泪,涮牛肚儿烤鱼和小笼包真是让人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嘿嘿,你别吃了,那是我的!哎!”林小白跳脚,想揍我。
“吃到我江莱肚子里的就都是我的!”我抢先一步夹起最后一个烫面角,塞进嘴里。
我和林小白就这德行,积习不改好多年。
记得以前他很无耻我和他比着无耻的时候——具体到年代表上就是我们的小学五年级——我妈和他妈双双迷上了跳国标,她们在舞蹈中建立了更深的姐妹情,遂相约一同晨练,并因此荒废了厨艺。于是我和林小白每天早上都是拿着几块钱一起去早餐摊儿上解决温饱。
林小白他很无耻,最持之以恒的是就是跟我抢包子,一般都是我夹起一个包子正要入口,他就飞奔而来一把夺去,伸舌头舔几口再笑容满面地问我,“你不吃了吧?你一定是吃饱了吧?”这种危急关头,我的做法是,把包子抢回来,吐上一口,再笑眯眯地还给他。
林小白说他上辈子一定是欠我的,所以这辈子的报应没完没了。
这次同行的一个男生是我们小学同学。我们亲切地称他为帽哥。
具体原因是,从小到大他只要一到冬天必然会戴顶绒线帽,就好像着绒线帽是长在他身体上的一部分,一到冬天就会自动出现在世人面前。据他说这是因为他妈妈有绒线帽情结,从前爱给他姥爷织,他姥爷不在了就轮到他了,大概是寄托哀思。我们就问,那还有你爸呢?他说他爸说子承父业是早晚的事儿,让他提前熟悉业务。
帽哥感慨,“要说你们俩不是一对儿吧,月老都不信。”
我说:“月老他老年痴呆。”
“……”帽哥说,“江莱,你怎么还不谈对象啊?”
“没有合适的呀。”
“我看小白就挺合适的。”帽嫂说。
“哪有,”我情深意重地说,“小白白是我的好姐妹,我一辈子都爱他。”
林小白唉声叹气地想挠我。
帽嫂点头说:“姐妹啊……啊,口味真重。”
我们一桌和全场龙套:“……”
总之,大家好像都挺关心我们是不是谈对象这个问题。同学们还好,说说笑笑的也就那样了,让我感到难以招架的是,我的那些热心的姑姑婶婶们。
……
从洛阳回家没过几天,过年了。我很喜欢吃饺子,过年能吃饺子,于是我也很喜欢过年。
当然,如果过年不用走亲戚,或者说走亲戚的时候不会有人围着我问我有没有对象就更圆满了。
初一回爷爷家,初二回外婆家,姑姑婶婶阿姨舅妈统一地问我,江莱有没有男朋友啊,给你介绍啊,谁谁家的男孩可好了……看,一个大家庭就是一个婚介所,或许我该庆幸的是它不能自产自销。
……
……
后来有一次我问林小白,“你见过我那个救命恩人哈,他是不是不错?”
“唔,架子挺大。”林小白说。
“没有啊,我觉得他很好啊。”
“你都觉得很好了还来问我?”
我一想也是,我说:“那你觉得,我找个那样的做男朋友怎么样?”
林小白沉默之后说:“你心里要是有想法了,就别问我了。”
“哎你不能这样啊,当年你追女孩儿的时候我还给你参谋过呢。”
“最后不还是没追到。”
“那是你操作有误,不是战略失误。”
“……”
“再说,就算没别的想法,我不还得报恩呢吗。”
“算了,恩恩相报何时了。”
“……”
后来林小白问我,“你的救命恩人怎么大老远的跑中原来了?”
我边思索边说:“他说来看家人。”
是啊,他有家人在河南洛阳,那他是哪里人?
难道我们还能是老乡?
回去一定要问一问他。
……
过年吃了饺子,过正月十五吃了元宵,临开学还有几天,我搭上了回Z市的飞机。
九千米的高空上我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洛阳城。
不是二十岁的这次,是八岁那年,我在那时家住洛阳的外婆家过暑假。
深深浅浅的绿让那个夏天显得分外潮湿,我从一棵大树上摔下去的时候听见小男孩大喊:“小鱼儿,小鱼儿……”
童稚的声音焦急地回荡在林间,蝉鸣渐弱,万里无云。
梦境果然是梦境,瞬间切换无压力,这个声音忽的转为谭川夏的。
“小鱼儿,小鱼儿……”
我迷迷糊糊地想,难道他是花无缺?
10 我犯贱
零下二十六度,夜里一场大雪。
临睡前我关窗帘时向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宿舍楼下雪光映着月光白茫茫一片,亮如白昼。
第二天周六,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大衣戴好围巾帽子手套,乘上了通往A大的68路公交车。
上学期我曾在A大报过一个日语学习班,在课堂上结识了一个小老师,借了人家一本《新编日语教程》和一本《日本语常用词汇》忘记了还。小老师林薇其实是A大日语专业研一的学生,她一般是周末在培训班协助授课,课讲得很好人还十分温柔。
我乘电梯上了农学楼六楼,到了培训班门口发现林薇和主讲赵老师正在一起上课。我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趁人家休息的时候进去还书。
赵老师正在和学生用日语对话。
林薇接过书,笑着说:“说了让你留着用,非要这么远跑过来。”
我说:“借东西哪有不还的道理,再说真不远。”
“我出去打个电话”林薇看着手机说,又抬头冲我眨眨眼,“你没事的话可以在这里听课哦,我帮你开后门~”
我笑着说谢谢。
她出去打电话,赵老师为学生解决完问题,转头跟我说话。
“江莱,学的东西复习过没有,都还记得吗?”赵老师很和善,问得关切。
我不好意思,“忘得差不多了。”
赵老师一笑,“语言这东西入门容易,能不能学得精学得好,则是看练习得够不够,有没有用心。真正能掌握一门语言的人,都是能以勤为径以苦作舟的人,功夫到处,灵犀一点,就能越学越深。”
我惭愧地说:“道理我懂,我就是不用心。”
赵老师摇头,“你不是不用心,你是没当回事。要是真愿意学,就别落下,每天都学上一两个小时。你底子不错,自学也是可以的。”
“谢谢老师,我记住了。”我点头,又说,“老师你上课,我先走了。”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似乎是沉思着说,“有个事和你有关。我记得当时你离开培训班后,有个男生来找过你几次。”
“啊?”我诧异,“谁找我?认识我的人?”
“我是偶然听见他和别的同学打听你,弄清了你的名字,后来又来过几次。”老师抬手推推眼镜,和蔼地笑一笑,打趣说,“说不定是追求者呢,我记下了他的名字,你们真遇见也算缘分。”
“……他叫什么?”
“肖襄。”
……
……
我戴着厚厚的手套捂着脸,踏着雪走在A大的小道上。
道旁是两片白桦林,高高细细的树身立在雪地里,尖尖的枝杈简直要窥破苍穹。
我拦住一个同学问路,“请问建筑系的学生在哪里上课?”
“哦,你说的是建筑系教学楼吧?从前面那个路口左拐直走右拐然后你会看见图书馆,从图书馆右面绕过去直走在第三个路口右拐走上大概一分钟就到了。”
“……”我说,“你们学校好大啊……”
“那是,”这男生颇为自豪地说,“我一哥们儿和女朋友分手就是因为俩人不住一个区,异地恋,不靠谱。”
“……”我吸口气,决定先走到图书馆再说。
按照他的描述我跋山涉水地走到图书馆,又拦住一个女生问。
“就在那边,”女生踮脚指给我看,“那边那个最高的,游泳馆旁边那个。”
“哪个是游泳馆?”
“建筑楼旁边那个就是游泳馆。”
“……”
“你到底是要问建筑楼还是游泳馆?”
“……”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建筑系教学楼,不难想象,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
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