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2-花间一壶酒!-第3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找问题的答案吧。”
骑士无奈,只好遍访各种女人,问她们到底最渴什么。结果所到之处言人人殊;有人说是财富。有人说是名望,有人说是漂亮衣裳;有人说是床第之欢。还有人说是撒娇卖乖,让男人顺毛捋。把她们的毛病也说成是优点(比如女人最爱泄露机密。但她们最希望男人说她们守口如瓶)。
骑士对这些答案都不满意,正愁眉苦脸,走投无路,忽于林中遇一老妪,相貌其丑无比。老妪问其故,对他说说“如果你能起誓,事成之后任我所求,我就告你答案,肯定能让女王满意。”骑士求生心切,自然满口答应。两人遂同诣王庭。
及至,王后当庭而坐,贵妇云集,静候其说。骑士言出,语惊四座。答案是:“女人最渴望的就是彻底控制她们的丈夫,成为其主宰。”在座的女人,无论已婚未婚还是守寡孀居,皆点头称是,全都同意赦免骑士。女王正要做出判决,老妪起而大呼,说:“这个答案是我教他。他有言在先,如能免死则任我所求。今请王后作主,判他娶我为妻。”骑士大窘,说:“我固有誓,然请他求。愿竭家财任所取,但乞身还。”但老妪死活不答应。王后终判骑士娶老妪为妻。
骑士既娶老姬,痛不欲生,新婚之夜,拒绝行房。老妪引经据典,备述有钱有势和年轻美貌在婚姻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指出男人嫌弃女人“老丑而穷”是一种偏见(比如她指出,既然你们男人都认为见了老头一定要恭恭敬敬,称之为长老,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得到同样的尊重),让骑士在忠贞与美貌之中任择其一。骑士左思右想,最后说愿意听她摆布,接受她的“高明控制”。老妪说;“吻我。”骑士吻之。而老妪顿成美女。
这个故事据说是一个来自巴斯(英国地名)的女人(The Wifeof Bath)所讲。这个女人一生有过五个丈夫,个个都服她。她骑马远游,到过耶路撒冷等很多圣地,又熟悉《圣经》和各种典籍,真可谓见多识广。这个故事前半截讲的是女人最想什么,后半截讲的是男人最怕什么,正好形成鲜明对照。“女人最想”,下层妇女和贵妇不同,前者所想多是小名小利或小小虚荣,而后者所想则是女人对男人的控制权,真可谓切中女人的要害。而“男人最怕”也很有意思,在故事中,亚瑟兰的骑士作为强奸犯,可以说是男权侵略性的象征。这样的“臭男人”遭审判,审判者是谁?是女人(王后是法官,贵妇是陪审团。她们在女人中地位最高)。救他命的是谁?也是女人(老妪。她是妇女中最容易遭男人歧视的一类)。而且判决是什么?是让他娶个又丑又穷的老太婆,这也是切中男人的要害。因为自古的男女关系虽有各种类型,但“权”、“色”交易总是隐为其枢。故事能浓缩双面的批判于其中,可以说是很有深义。特别是这故事还是作于中世纪晚期,在那么早就能针对当时男性牧师的反女权立场讲出如此深刻的一大番道理,就更加难能可贵。当然;这故事的结尾好像有点疲软。老妪虽洞悉女人的一切奥秘,包括女王的奥秘(老妪苦大仇深,所以觉悟特别高),但她用“家有丑老婆,不戴绿帽子”这样的好处要想打动色狼类型的“臭男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难了点。为了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作者不得不借助于神力,变丑为美。这样的结尾,从女权的观点看,还是不免有点落入俗套:等于明罚暗奖,白饶了一个美女给强奸犯。
《花间一壶酒》 酒色财气见人性惧内秘辛(一)(2)
妇女要想“夺权”,无论是以和平演变式的改良手段;还是疾风暴雨式的革命运动,一都不是很容易。因为这敌人就睡在身边。况且即使她们已经在“社会权力”方面打了翻身仗,但要想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突破男女双方在心理上的最后防线也还难的很。因为正像上面所说的“男人最怕丑女人”,女人也最怕弱男人。二者是一种对称结构。虽然女人心目中的“强弱”,有时相当模糊,往往来糅着社会评价和体质特征,不像男人心目中的“美丑”光是脸蛋和身段。
在《怕老婆的哲学》一书中,诚若谷的《与女人谈运动》就接触到这方面的问题。作者说,美国的“运动”特别多,而“我自己最熟悉,最与之每天同呼吸、共冷暖的,则是女人运动”。她所说的“女人运动”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女权运动”(英文的“女权主义”(feminism)本没有“权”的含义在内)。这位诚先生不但太太是“女人运动”的身体力行者(娶的是美国洋太太),而且公司里的女同事也往往都是。他拿“女人运动”开玩笑,开得最厉害的一条,就是向她们“进忠言”,劝她们放弃美国女人传统上喜欢的那种“大男人”(即“个子魁梧,肌肉丰厚,毛发粗浓,竞争力强,自信超人……”的男人),而“推引大众一起来爱弱小的男人”(即“那些文弱,多愁善感,没有肌肉,没有斗志的男人”),说若不如此,则其运动“毫无希望”
在中国的传统小说中,不仅“悍妇”型的女人多,而且“弱男人”也多。比如《儿女英雄传》中的“安公子”(安骥)、《红楼梦》中的“宝二爷”(贾宝玉),还有许多才子佳人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他们好像都可入选于诚先生推荐的“理想男人”之列。但可惜的是中国的“弱男人”虽然没有了“大块蛮力”的猛男风,但至少也有点“吟风弄月”的小才气。“弱”字前面一定要加个“文”字。如果没有这“文”字,即“功名”或“才情”之类纯属男性权力的标志,女人理他才怪。
在“怕老婆”问题上,男人怕女人的原因并不十分复杂(见拙文《纸上谈兵》),那道理略同于如今的父母怕小孩,也是让小孩抓住了弱点(属于道家所说的“柔弱胜刚强”)。①(很多“男子汉”,因为在男人的圈子里压力太大,他们往往只能到女人那里倾吐心曲,因此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这不但使她们一下子就识破了他们的外强中干,而且也正好可以利用其弱点去施展其计划,通过“近战”、“夜战”,一步步蚕食其权力。)但女人又要男人怕又恨男人怕,这却是一个要命的难题。那就像“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恐怕是办不到的。
一九九五年八月六日写于美国西雅图
《花间一壶酒》 酒色财气见人性惧内秘辛(二)(1)
关于“怕老婆”这样的话题,在《惧内秘辛》(一)中我们已东拉西扯一番,内容多是书本上的。这里想讲一点书本以外的东西。
前不久,我在周锡瑞(Joe Esherick)教授家(他在北京的临时寓所)作客,碰到他的一个学生。她说她正在做清代婚姻状况的调查。从档案材料看,她的印象是,中国妇女的地位好像是两头高中间低:即大官和小老百姓,他们的老婆情况比较好。如果这种印象确有社会统计学的根据,我猜测,“大红灯笼高高照”大概只是“干烧中段”,妇女最惨可能还是惨在高低不就的半当路上,“惧内”现象的分布也许是凝聚于两端。
中国的大官怕老婆,这是有光荣传统的。大官的老婆厉害,一是它的背景就厉害,比如公主一类“金枝玉叶”,就是哄也不行,打也不是;二是她们离权力中心太近,很容易通过征服男人来夺取权力,又利用这些权力来制服男人(见拙文《纸上谈兵》)。但是小老百姓也怕老婆,这些人娶的多是丑女穷妇,手中的权力也几乎等于零,他们又是怎么一个怕法?这个问题也值得研究。
在妇女解放的问题上,一般人多注意的是城里人。五四以来,中国的家庭革命首先是由知识分子带头,其次是由老于部带头,前者多取“师生恋爱型”(这是美国校园内的大忌,但很值得向他们推荐),后者多取“革命恋爱型”(当然也往往是“首长”和“部下”相结合)。①(在知识分子中,即使是婚姻法公布后,有些人还保持着新旧两不废的局面,所以追悼会上会有两个老婆出现。)过去的男人世界有官、绅、士的良性循环,女人世界也有妻、妾、妓的相互补充,二者有着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②(在斯坦福大学的校园内有一个“同性恋”雕塑,作两男站着谈话,两女坐着谈话,我们中国人很难看懂这怎么就叫“同性恋”。因为在中国,传统上男人和男人的交往主要是在公共场合,女人和女人的交往主要是在家里(或妓院),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也主要是在家里(或妓院)。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两个圈子。这和西方不管在哪儿都是“出双入对”的交往习惯很不一样。)只是经过这样的“阴阳大裂变”,又有禁娼、反纳妾和恋爱自由的法律保障,现在才被打破。但农村发生的变化是什么呢?我想讲一点我亲眼看到的事情。
我要讲的故事是发生在一个妇女翻身很有名的地区,即赵树理《小二黑结婚》和韩丁(美国作家)《翻身》描写过的晋东南地区。一九七一至一九七五年我回老家山西武乡县插过五年队,目睹过许多普通人家的悲欢离合。现在回想起来,那才真是一个“怕老婆”的理想王国。
记得当年回老家,每次都得经过太谷、祁县。我听一个朋友讲。在太谷县曾发生过一出悲剧。有个插队学生(来自清华附中,是该校的短跑运动员)把他的女朋友乱刀捅死。过堂时,此人理直气壮。他说:“我都同她于过那事了,她反而和别人好……”审讯员说;“发生关系怎么啦?就可以杀人吗?现如今就是结了婚还兴离婚呢。更不用说你们还没登过记。”那结局当然是被正法。临刑时,好多老乡都叹息不已,说;“嘛,咱这地方多少年都没有出过一条好汉了”
对太谷老乡的感慨,我比较容易理解。。因为我的家乡与太谷相距并不远,也是属于同一“传染区”。我们那儿的老乡——我是说男性老乡,他们也有类似的失落和苦恼。感慨之余,他们会说:“咱老辈辈那一阵儿(大清朝那阵)。男人捉好捉双,老婆偷汉子,被窝里捉住,喀嚓嚓把两颗的脑(脑袋)割下,提溜上去县儿(县里)见官,马刻冯上)就能结案,威风得很。可现在了喽,女人家说一不二,要甚就得给甚,丝些些也得罪不起,可就把男人都栖惶下了”
在我的家乡,“男人怕老婆”不但蔚然成风,而且他们的“怕”还是全方位的,从说媳妇到娶媳妇到打离婚,没有一样不叫他们“怕”。当地人说:“老人就讲了,天下十八罗汉,只有十七童女,总有一个寻不下。”谁都害怕自己当了这个“第十八”(案:这是说男女比例为18:17,现在的比差可能更高)。好端端一个大小伙子,三十说不下,也就没人要,情况比城里的“大龄女青年”还惨。当地男人挑女人,理想条件是人性好(指脾气个性好,孝敬公婆,善处邻里),外头外头能动弹。回来回来能始掇家。当然还有一条更重要,就是会养孩子。至于相貌,他们说,要说人材好,那还得属人家刘少奇家(“家”是老婆的意思,一九七一年我们那儿村村都放电影《刘少奇访印尼》,说是搞批判,其实是开洋荤),咱们受苦人。想也不敢想。实在想了,一就买张画儿贴墙上。他们的标准很低。也很实际。而女人呢,可就大不一样,地位钱财方面的考虑不用说,男的能干不能干也不能少。作为附带条件,女方还往往希望“上无老,下无小”(父母双亡,兄弟姐妹没有,或虽有而另过),自己独占一串院。由于婚姻市场向女方倾斜度太大,撇闪下一群男光棍,所以也就闹成了:瘸驴瞎马,只要是个女的,全都有人要。这是讲找不下的难。找下了呢,男人要想把老婆留住也难。结婚前苦熬苦挣,东挪西借,拉下一屁股的亏空饥荒,先要花上一大笔财礼不说。就算把人娶过来了,人家的心也还在娘家。你要把媳妇的心也拴住,不但得时常孝敬老丈人家,还得接受更严峻的考验。新媳妇一过门,没有几天就“老鼠搬家”,先还是些瓜瓜菜菜、米米面面,后来积少成多,雪球越滚越大,直到男方绷不住劲。于是不免有口角,于是不免起磨擦,稍不如意,人家就抱上孩子回娘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哄回来一次不算,下一回闹得更欢。再敢急恼,动手打人,得,人家就提出打离婚。这时东西也就搬得差不多了。最后上公社办手续,一般都是,结婚“三大件”:缝纫机、洋车子(自行车)、大躺箱,判给女方;孩子,也判给女方。那时真是人财两空,一无所有。
在我们那儿,农民的“生老病死”是一种严酷的循环过程。一个大男人,吃了动弹,吃了动弹,日头升又落,一辈子活着图个啥,还不是早日娶妻生子,日后有个指靠。他们受上多大的罪,嘴里挖出来,也要给孩子们攒钱盖地方(盖房子)、娶媳妇,想的是等老了有人能给担上些水,送上些柴(现在能同老人一起过的人家越来越少,不能指望太多),最后割上口寿材(棺材)。老的是为了小的,小的也是为了老的,生死相继,一环扣一环。所以他们特别看重香火(那原因并不仅仅是观念上的,光是担水一事就不容小看)。我们那儿的男人打离婚,赔钱还算事小,人损失了才叫事大。男人就是退一万步,老婆没了,也不敢教把孩子给丢了。而女人治他,还偏偏就是咬住这一条:人走,孩子也一定带上走。于是有趣的事就出现了,同城里正好相反,一个女人离了婚,拖拖拽拽一堆孩子,照样可以走哪儿嫁哪儿。“二锅头”,没事。“拖油瓶”,也没事。说不定还是抢手货。男人求子心切,有一个例子。我有一个表哥,他是个相当能干而又老实巴交的人。记得小时候,他到过北京我家,也到过武汉他哥哥家。五八年大炼钢铁时,他曾到长治当过炼钢工人(他家的墙上总是挂着一张他当年穿着炼钢工人服的照片,很让他自豪)。后来三年困难时期,工厂下马,他才回了家。我回家那阵儿,他正给队里赶大车。他跟我说,早先他也娶过一个老婆,是没人敢要的地主婆。后来这个老婆死了,他一直就是一人过。有一年他终于有了个新家,我很替他高兴。可问题是,好长时间了,就是养不下个孩子。一天,他跟我说;“我到医院看过了,人家说,是咱们自己的问题,不怨你表嫂。我对你表嫂讲了,我已花钱给她寻下个人,叫她不要怕丢人。她要不自在了,咱们可以躲出去。只要能给咱怀上个娃,再大的委屈也值当。”
后来,我听说我这表嫂是有了个孩子,而我表哥也去世了。
《花间一壶酒》 酒色财气见人性惧内秘辛(二)(2)
作为“宏观的历史学家”,有人可能会说,此类现象大概是男人压迫女人的报应。“旧社会是口黑咕隆咯的苦水井,咱妇女就压在那最下头”,男人压迫妇女几千年,几十年的“矫枉过正”算不了啥。可是问题是,在我的老家,“怕老婆”的受害者也并不总是男人。
我记得有一年麦收,大家在地里干得欢。因为晌午了,可以破上肚子吃一回(队里管饭,每人一张大饼外加管够的小米饭)。我正低头割麦,忽听有个孩子喊:“快来看呀。”人呼喇一声都围了过去。我到了跟前才知道,原来人丛中围着个大姑娘,当着众人的面,她脱下裤子就尿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