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命,走向尽头。所有的痛苦终将慢慢沉淀,只要不触碰就不再感到疼痛,所有的欢乐总会渐渐消逝,踪影全无,不可勉强,只是,现在,我还得继续忍受着内心的刺痛,等着它一点一滴融化,不再坚硬,我知道,这是青春在心里刻下的迷乱躁动的痕迹,谁都无力抗拒。
看到樊星的时候我有些吃惊,我没想到她还会再来找我。她见到我也同样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当时我神情萎靡,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又长又乱,只能用一根皮筋儿系在脑袋后面。
愣了一会儿,我才又看见了她脸上灿烂明亮的笑容:“谢天,你怎么这形象啊,参加摇滚乐队了吧?”
那天晚上,樊星留下没走。我们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以我们俩的饭量,那桌菜让我们吃上两天都有富裕,然后,我们聊天、看电视、洗澡、上床,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自然,只是,胡搞到半截儿,樊星突然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哭声就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我的心,让我颤抖。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我不想打搅你的生活。”夜里,樊星靠在我的肩膀上缓缓地说。
“我没什么生活,你看见了。你别打搅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我听沈月说你过得不好,心里就特别的不踏实,一直想来找你。”
“我想说,你能来,真好。”
“可是,我只能和你过一个晚上。”
“……和丫断了,回来吧。”
“不行的……你知道,这样不行,是我自己决定走出的这一步。”
“那就别再来找我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急躁嘶哑。
樊星的眼泪掉在我的胳膊上,我感觉到一滴滴的冰凉,“我太软弱了,谢天,我真恨自己这样。我本来想好了再也不打听你的消息,再也不见你,可是—”
“别说了,樊星,别再说了,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也一样,我们都没法那么坚强。”
那些激烈徒劳的争吵,凄凉绝望的缠绵,把心都撕裂的依依不舍—我不能再回忆下去了—是的,只是因为这该死的爱情,我们都变得优柔寡断,我们还在毫无指望地相互牵绊,相互折磨,我们茫然在漫无边际的矛盾中冲撞徘徊,无力冲出这一团乱麻,我们都知道这局面不会持久,它终将烟消云散,却又如此害怕它真的到来……
25
斯汀冰冷沙哑的声音嘎然而止,CD走到了尽头。我站起了身,感觉到腿有些发麻,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风声一点儿也没减弱。我掏出手机,一个一个按键用力地按下去,心里念头儿无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几秒钟过后,电话里传出了樊星的声音:
“谢天,怎么了?”
“我想见你,樊星。”
“什么时候?”
“现在。”
“咱们不是前天刚见过面吗……”樊星的语气显得犹豫不决。
我没说话,沉默地坚持着。
“你有事儿是吗?”
“嗯,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那…好吧,你等着我,老地方?”
“老地方。”
/* 19 */
不见不散(18)
靠在“不见不散”松软的沙发座上,我和樊星面对着面,谁都没有胃口,只点了两杯奶茶和一份儿蛋挞。我从兜里掏出存折递到樊星手里:“车已经卖了,这是给你的钱。”
“我不要,钱咱们不是都还清家里了吗。”
“拿着吧,本来这车就有你的一份儿。可惜,不能再用它去接你了。”
樊星没再说什么,把存折放进包里:“我怎么觉得咱们像分家似的。”
我鼻子一酸,赶紧喝了口奶茶,接着说:“还有,我搬家了。”
“真的?前天怎么没和我说啊?”
“你走了以后才决定的。”
樊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冲我一笑,笑容凄凉:“是因为我吧?”
好一会儿,我们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我把手中的叉子转来转去,心头一团堵塞,嘴里的奶茶味儿让我觉得有点儿恶心。
“这是散伙儿饭,对吗?” 樊星忽然问我。
我缓缓地点了两下头,顺势垂下了脑袋,再也不看她泪光闪烁的眼睛。
从“不见不散”出来,我们在风里缓缓地并肩走着,走了几步,樊星像从前一样挽住了我的胳膊,我觉得出我们俩的动作都有点儿僵硬。我们就这么晃晃荡荡地沿着灯火闪亮的长安街一路走下去,一直走进了国贸,在灯光眩目的冰场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即使在坐下的过程中,樊星还是挽着我的胳膊,一点儿也没放松。
我沉默地看着冰场上滑来滑去的情侣、学生和孩子们,他们脸上的笑容让我觉得那么遥远,一层透明的玻璃护墙好像把我们隔离在了两个世界。樊星纤细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不停地划来划去,她的手依然像刚才在街上一样冰凉。
“……别恨我,谢天。”
“不会的,你也别恨我。”
“你知道我不会的。”
“我知道。”
“我一直想和你说……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在我心里,你和他们不一样,真的。”
我紧紧捏着兜里的烟盒,坚硬的棱角顶得我掌心生疼。
“我最好的几年都是和你一起过的,一想到那些日子,我觉得—值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樊星的眼泪还是滑落到了脸上,可她依然努力地对我笑着,我想还给她一个笑容,但是,始终也没能做到。
我们终于走了国贸的大门口—该分手了,不管有多不情愿。
在颜色黯淡的大理石柱子旁边,樊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靠在柱子上,对我说:“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头脑一阵空白。
“大猪头,你要好好的。”
“咱们都好自为之,小猪尾巴。”我们的手指紧紧地勾着,我凑上前去,在她细腻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真凉啊,那一瞬间,我分不清我亲吻的究竟是她的额头还是她紧靠的大理石柱子,只是觉得,那股凉意一直钻进了我的心底,并且,让我不会再温暖。
我放开了樊星的手,在喧闹宽阔的大街上顶风前行,面前闪过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然后又走远,我知道身后还跟随着樊星的目光,那么温暖,又那么冰凉。我绕过身边一辆辆摁响喇叭招呼我的出租车,执著向着国贸桥下走去。灯火闪烁的大街上,那儿是唯一的阴影,我突然那么渴望走到那片黑暗之中,因为在那里,谁也看不到我,我可以抛掉心里所有的碎片—我的悲伤,我的眼泪,我的一切,这让我疯狂的一切。
风还是那么大,直灌进我的耳朵和嘴里,把我的眼睛吹得干涩。国贸桥显得那么遥远,远得好像要再走上一百年,我一步步迈得沉重艰难,可是知道,我终于还是会走到那里。
/* 20 */
北京一夜(1)
1
我从烟盒里拿出所有的烟,一根儿一根儿慢慢地揉搓着,直到烟叶都变得非常松软。我把烟叶儿全磕到一张白纸上,抽出每根烟过滤嘴中的海绵,把烟盒撕碎,卷成硬圈嵌进过滤嘴中,然后开始用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把切好的大麻混着烟叶一点点儿塞回烟里,一边塞一边轻轻地把烟在桌上倒磕,好让烟叶重新变得瓷实。我就这么重复不停地卷着大麻,不时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酒,显得专心致志,其实脑子里混乱一片。谢天、姚远和凌晨在我身边断断续续地聊着天,谁也没理我,他们心中都明戏—我心里有事儿,并且,不想和任何人说。
所有的大麻都卷好了,我把烟一一递到他们手里,拿火点着:“来,尝尝咱的手艺。”
“真是,过了今天咱们谁也抽不着‘石光牌’过滤嘴香烟了。”凌晨吐着烟雾慢悠悠地说。
大麻的香味儿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们把最后剩下的伏特加和啤酒掺在一起倒满了所有杯子,一齐干杯。
“石光,一路顺风。”姚远拿起杯子和我一碰。
“别介啊,一顺风哥们儿的飞机可就辄下来了。”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那就—早点儿回国,不回来抽你丫的。”
“干!”
“干了!”
小谢倒了,我知道他的酒量,今天这点儿酒真算不了什么,唉,看来心里不痛快连喝酒都不得要领。其实最后那杯酒闷下去,我也一下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只是生努着没露出马脚来。得出去透透风,我这么想着,跟姚远和凌晨打了个招呼,又拍了拍谢天烫手的脸和他告别,穿上大衣,走下楼去。
外面的风还是刮得那么猛,我用围脖儿把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顶着胸口的恶心往前走,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坚持不住了,刚一弯腰就吐了一地,强烈的酒气直灌我的鼻子和喉咙,呛得我睁不开眼。我蹲在路边缓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那股难受劲儿差不多过去了,才慢慢起身走出了小区,招手叫来一辆出租。
“去哪儿?”司机问我。
我被他问得一愣,心里一时没了主意,想了一会儿才说:“去……‘城市宾馆’吧。”
2
城市宾馆门前还是那么热闹,我轻飘飘地站在拥堵不堪的车和人中间,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迪曲声和欢笑声,闪亮灯火和鲜艳男女遍布身边,一切都显得那么生动,连寒冷的空气都好像被加了热。北京,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这儿的深夜总是那么绚丽夺目,浮躁灼热,我喜欢一头扎进这片片兴高采烈的假象之中,它会让我忘掉所有的寂寞和寒冷。
两个勾肩搭背的姑娘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声经过我身边,其中一个突然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嗳,有烟吗?”
“我不抽烟。”我生硬地把她们撅回去。透过没系扣的裘皮大氅,我看着她们漂亮的低胸上衣和短裙,不用说,肯定是刚在迪厅里HIGH高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歪歪扭扭地消失在街口,我才从兜里掏出烟盒儿,叼出一根儿我刚刚卷好的大麻,双手使劲拢住在风里点上火,一边抽着一边往马路斜对面的“88号”走去。
我带着把门那个又高又壮的老黑在我手背上盖的红戳儿推开“88号”厚重的隔音大门,瞬间被喧闹黑暗的热浪淹没,强烈的电子音乐随着蓝白色游移闪烁的激光灯柱喷射而出,让人躁动疯狂。我在离大门不远的吧台上找到个空位子坐下,点了杯可乐,感受着冰冷的气泡在胃里激荡碰撞,头脑一点点变得麻木清醒。舞池里还是有那么多的漂亮姑娘,飘扬的长发,挺拔的双腿,纤细的腰肢,都在随着激烈的乐曲扭动摇摆,我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空虚又暧昧。
身边的一个老外拿着手里的“伏特加”摇头摆尾地跟着音乐尖叫,喊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我不满地瞅了他一眼,竟然莫名其妙地招来此人向我举杯致意,我扭过头没理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继续喝我的可乐,片刻,这傻逼居然向我凑了过来:“E ON;MAN; IT’S GREAT ;NO?I LIKE HERE!”,然后拿起他的酒和我碰杯,看到我喝的是可乐,连连撇嘴摇头。
操你妈的,跟谁抖牛逼呢?我掏出200块钱拍到柜台上,要了五个“JACK DANIEL’S”,排成一排,拿起一杯跟他碰了一下,一口闷下去,接着拿起第二杯看着他,直盯到此人不自在地掏出钱包又点了一杯“伏特加”,我拿着酒杯朝他点点头,又一口闷干,如此拚到第四杯,终于使此人认菘,向我连连摆手,然后起身仓惶离去。我目送着那傻逼踉踉跄跄地扑向洗手间,转过身来拿起最后一杯酒,一边摇晃着一边慢慢把它喝干。耳边的音乐变得越来越有劲儿,让我不可抑制地随着节奏扭动起来,我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
我点上最后一根儿大麻,深深吸进一口,一丝丝地吐出来,然后起身离座,一步三晃地走进舞动的人群中间,闭起眼睛随着音乐晃动。我越来越热,心跳加速,浑身都在出汗,觉得自己正陷在漩涡的中心,湍急的声音完全把我包围,让我不能停下来,我把双手向上使劲儿举起,感到自己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 21 */
北京一夜(2)
身边的音乐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想随着那虚无缥缈的节奏漫无方向地飞走。恍惚中,所有的熟悉情景又蜂拥向我涌来,我好像又看到了她,她在干什么呢?是在向我微笑,还是在低头哭泣?—我看不清楚。我想飞得离她更近一点儿,可身体全然不受控制,我向她慢慢伸出了手,向她摇动,但她始终没有抬起头。让我看清楚一点儿吧,我无声地祈求,你还是我心爱的姑娘吗?
我隐隐约约还能感到大麻和酒精的香气在我身边围绕,我闭着眼睛也能觉出四周还是那么灼热和漆黑。北京,这个陪伴我度过青春和爱情的地方,离开你之前的最后一夜,我一飞冲天。
3
要不是她一个人就包圆了那首男女合练的《北京一夜》,我还真挺难从人堆儿里把她择出来。事实上,汤雨整个晚上都那么安静,除了在唱歌的时候闪烁了短暂的几分钟,就再无声息,也不和谁说话,只是偶尔抿一口眼前的“克罗娜”,纤细的身体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包房里,如同不存在一样。
本来那次初中同学聚会我压根儿就没想去,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还感觉特别离谱儿:这么多年没见,谁还记得谁呀。好几十个生张儿骤然凑到一堆儿,除了死傍住自己身边的零星熟脸一通乱喷,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谁知我的朋友们竟然一致对此事态度踊跃:“走呀,找姑娘叙旧去。”
“别扯淡了,初中,初中咱们毛儿还没长齐呢。”
“懂不懂啊?聚会就是一幌子,看见里面的馅儿了吗?—这就是‘姑娘大展销’。”姚远搂着我的肩膀帮我分析。
“对,‘由你随便挑’”,谢天接过话茬儿,“石光,必须去,多好一机会啊,咱们四个一齐上,看上谁擒谁。”
于是,那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又出动了,和一堆老同学聚齐在一个拥有无数分店的川菜馆儿里吃了两个钟头的饭,然后浩浩荡荡扎进了“麦乐迪”的一个大包厢,就着刺骨的冷气飚歌拚酒,各显神通,包间儿瞬间变得吵闹无比。
我拍了拍身边正忙着四处打量的姚远:“刚才唱歌的那姑娘叫什么呀,是咱们班的吗?我怎么完全不认识?”
“汤雨呀,原来和凌晨坐过同桌,忘啦?”
“是吗?”我仔细思索了两秒钟,茫然摇了摇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怎么着,有点儿想法?”
“瞧着好像还过得去。”
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瞅着坐在角落里的汤雨,她真的那么安静,在我喝掉三瓶酒的时间里,她没主动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别人唱歌,一头长穗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游移不定的暗蓝色,就像有天大的伤心事一样。
姚远绕了一圈儿又回到我身边,凑过头和我小声说:“打听着了,有门儿,听说刚和男朋友散伙儿—男的去国外给丫甩了。”
“靠谱儿吗?”
“废话,我谁啊?—著名的‘刨根儿王子’。”
“这不成心给我预备的嘛。”
“还等什么呢,麻利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