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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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累的。他支吾着。
水色脸色一变,你厌倦了?
原谅我,水色,我还是想过平淡一点的日子。
可我从没要求过你改变什么啊。水色低声下色地。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负担了,我想,还是算了吧。
水色想起他也曾经说过,她的存在是他生命的奇迹,原来,奇迹会变成负担的。她笑了,挂断电话。伏在桌上,笑得哭了声音。
半周年第6节 匪夷所思
一个月后,水色一个人到医院里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刮宫的剧痛都没能让她流下一滴泪来,她只是死死地抓住床沿,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着男人的绝情,怎么能够说变就变。大出血过后,水色醒来,隐约听见医生在门外说话:这个女孩废了,她已经不能再生育了。她撑起身子低声问在一边的护士,有没有人来过?一个冷漠的摇头粉碎了心里最后微弱的希望,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连生死都与已无关,更不用说当初信誓旦旦的责任与道义了,多么冷酷的现实。她叫来医生,说想看看她的孩子。只是个胚胎,像珊瑚一样,是个女胎。医生温柔的说。水色点了点头,平平躺下,眼睛灰灰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是个女孩。她喃喃自语。
出了院,水色发现幼儿园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打胎的事,看她时的目光同情而鄙咦。生活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善于从别人身上发现悲剧,以安抚自身的不幸。
已经不能再若无其事,爱情是一场劫难,心也在病床上一同刮走了。空荡荡的,像一个在风里摇摆的秋千。欲语还无言。
有时候,会感觉到内心逐渐的平静与冰冷,青衣,我连爱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水色逐渐平静下来,弹去烟头上老长的烟灰。
我想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水色盈盈而笑,甜美单纯。原来,夺去女人青春的不是岁月,是一场全盘皆输的爱恨,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
都是聪明的女人,不是不懂得用技巧去爱,只是不愿,似乎是对真爱的一种亵渎。然而,毫无技巧的爱情,又像一杯直视见底的清水,容易令男人厌倦,该如何是好?我茫然地握着她冰冷的手。
从风,如果爱情套上了责任,这样的爱情你会不会厌倦?我躺在他的怀里问他。
爱情是爱情,责任是责任。他说。
就是说,有了责任的爱就不再是纯粹的爱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硬朗的脸。
他看着我,是的,对我而言。
谁都不可以改变?我凄凄问道。
谁都不可以。他肯定地说,抚着我的脸,青衣,你在怕什么吗?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不,从风,我是个不需要别人负责的女人。
我是个温暖的女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必须为这两个字而消灭我内心的愤怒或者不甘。然而,从来没有哪一个字眼让我觉得如此寒冷过,温暖?是的,温暖。
4。
圣诞节前夜,陪着路蓝去见了她的永。确实貌不惊人,然而亲切幽默,不乏味,不生硬。笑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指着自己的肩膀说小时候躲猫猫从树上跳下时被牛顶过的,我微笑地看着他,想像童真的那年自己。如此遥远美好。
在上卫生间的时候,路蓝拉着我的手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我觉得很可爱,我边洗手边说。
很可爱?路蓝嘟囔着,似乎不够满意。
王小波他老人家都说过,人生是一条寂寞的路,需要一本有趣的书来解闷。够了,一个有趣的男人比什么冷冰冰的硬件设备都可贵。我懒洋洋地拍着她的肩。
那倒是,她眼睛一亮,虽然不够帅,但让我很开心。
回到家的时候,居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客厅里,水色正默不作声地冲茶。路蓝冲我挤了挤眼睛,口无遮拦地问道,水色,你朋友呀?
水色回过头,嘴角轻轻一扬,哦,他叫杨易,是我初中同学,刚才在咖啡厅里遇见的。又转过头对他说,青衣、路蓝,我们同居。
他一听笑了,温暖而舒展。这个男人,有着干净的笑容和眼神。
我对他笑笑,拉了拉路蓝的手,走啦走啦,两人各自回房。
不一会儿,路蓝冲了出来,表情夸张痛苦,青衣,又短路了。
你才短路了呢!我瞪了她一眼,踢开椅子,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要整天烦我。
杨易走了过来,我看你们这里的电线都太老化了,我明天帮你们重新接一接吧。
路蓝一听笑得门牙无遮,太好了,我先谢谢你了。明天刚好圣诞,我们一起聚餐,青衣,把你家从风也叫来。
水色似乎想说什么,但看见杨易已经高兴地答应了路蓝,又不说话了。
下班后到街上买了副手套,走遍几条街才买到一副独特的。从风是如此挑剔,给他的礼物又怎能平凡?我把它揣着怀里,春暖花开。
回到家里,看见杨易爬高爬低地换线路,看见我回来了,低下头笑着,托了托眼镜。水色在厨房里洗菜,我也过去帮忙。
杨易这人真不错呀。我不落痕迹地搭着话。
可惜他来得太晚了。水色一语道破,不闪不躲地看着我。
怎么会晚?水色,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她低头不语,突然停下洗菜的手,笑着问我,你是想吃清蒸鱼还是糖醋鱼?
我要吃红烧鱼,路蓝忽然跳了进来,往我们两个肩上狠狠地拍了下去,指着我的鼻尖,水色,把这条双鱼煎炸了。
我笑着打她的手,她一闪出了门,边走边丢下一句话:你家从风来了,我要在他的茶里下泄药,看你再坏。
我一听,探了个头,看见沙发上路蓝和永挤在一起嘻笑漫骂,从风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看见我,眼峰一扬,冲我灿烂地笑了,我甜蜜地跑到他身边,把手套塞到他的手里。喜不喜欢?
他看了一眼,还行!什么年头了?还送圣诞礼物?我可没买。
心里微微失望,但嘴里还是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用力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个礼物要不要?
我笑了,嗯,我喜欢。
水色做好了最好一道菜,我端着满满的汤碗颤悠悠地走了出来,杨易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稳坐如钟的从风,急急忙忙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汤碗。
我双手用力一甩,好烫哦,从风。
谁让你笨,盛那么满。他一眼都不看我,依旧对着电视。
我委屈地撇了撇嘴,看到路蓝和永已经在电脑前拥坐着甜甜蜜蜜,心中突然一阵莫名酸涩。没有安慰,没有圣诞礼物,没有怜爱疼惜。如此单向倾斜的爱恋里,阵地早已退无可退,而我却不愿承认自己的一败涂地。
我只能将自己的失意,藏起,掩埋,消化。像一只贝,日夜疼痛地揣磨着对美好及幸福的向往,并一路坚持地憔悴下去。而杨易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水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有时候,会从她的房间里传来轻快的歌曲,而不再只是齐豫的《飞鸟与鱼》。
5。
路蓝在某一天突然跑到我床沿,告诉我,她昨夜差点出轨了。
我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女人总会有这一天的。
可到了最后关头,我却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给她,路蓝一脸忧郁,青衣,不知道为什么,每个男朋友我最多也只能和他们亲亲嘴,再下去,我就不能接受了。
和永也一样?我问。
不一样,我们差一点就……做了。青衣,我发现我无法坚持地爱一个人,或者是说我无法太投入地去爱一个人。
你就像水色说的,最爱的始终是自己。可是,路蓝,这样很好,把最好的留给自己。我低声说着。
我说我这样是爱他吗?她傻傻地问道。
是的,你的眼睛里都写着呢。只不过,还没有爱到忘我的地步。我抚着她的脸。
忘我?就像你爱从风那样?
是的,就像我爱从风。我生疼地说着,想起从风从容无谓的眼神。
有一段时间,每天都会收到花店里的花束,写着“水色亲收”。水色把花插在水里,解下卡片看都不看丢到垃圾桶里。
谁这么痴心呀?路蓝玩弄着花朵问道,杨易吗?
不是。我肯定地说。
四十五岁的外商,有个十五岁的儿子,啤酒肚,无可阻止的谢顶趋势。奔驰一辆,别墅一座,诚征高情商情妇,可以代办绿卡。水色言简意赅地一倾而尽。
我吃吃笑起来,水色你在写征婚广告?
路蓝在一边睁大双眼,不会吧?恶心!我要把他的花丢到楼下,看他还烦不烦你。
别啊,水色按住她的手,笑笑,他恶心,花不会,免费的空气清新剂,干嘛不要?
我拍拍手,改天我们也开花店,无本经营呀。
水色熄掉烟,这样看来我上班得更尽力一点了。她拿起皮包,准备上班了,回过头冲我们笑了笑。那一刻,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张照片上的水色,有着甜美笑容的水色。
十一点时,雨突然大了起来。我正想着从风会在哪里呢,电话就响起,我接起。
青衣……我忘带钱包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电话那边嘈杂无比,我吃力地听着从风断续的声音。
路蓝正在房间和永煲电话粥,看见我穿了件外衣要走,冲了出来,拉住我,青衣,外面在下大雨呢,你要出去?
没办法,从风有事。我弯下腰系鞋扣。
他有事?他有事就让你这么晚冒雨出去?算什么啊!路蓝大声叫了起来。
我打开门,看着她手里的电话,对她凄侧一笑,路蓝,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分可以坐享爱情的。
从风在酒吧里看见我来了,一把搂住我,嘴角满是酒气。宝贝,你真好。
我甩开他的手,悲哀地看着他,从风,你把我放在哪里?
放在这里。你看,我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你。他一手指着自己的心,一手圈住我。低下头,众目睽睽下不由分说地亲着我,我辗转在他的疯狂里,连落下来的泪都交杂着甜蜜与酸苦。他是命里注定逃不过的一个劫数,推着我无望地向爱情深渊一路滑去。
从风刚走不久,水色就回来了。我坐在关着灯的客厅里,抽着水色的骆驼。烟雾迷漫,掩不住我的迷惘。
你怎么了?水色坐到我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暗中的我。
从风刚走。我答非所问。
我知道……刚刚在楼梯口碰见他。水色轻声说着。
水色,我的爱情怎么走得那样的山穷水尽?水色,我好辛苦。我把脸埋在她的怀里,低声抽泣。
她轻轻抚着我的头发,我说过了,爱错了人就像吃错了药,青衣,别和我走一样的路。
我抬起头看着她微乱的发丝,闪动的眼眸里似乎别有他意。只是,我陷得太深,义无返顾,退无可退,像一个死结,抓得越紧,结得越死。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从风,幸福是有距离的吗?
杨易带着一大包的食品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指着电视里一个丫丫学语的小女孩心无旁骛地说,水色,你看多可爱呀。我扭头看了一眼水色,阴影不动声色地从她脸上一掠而过。
杨易走后,水色在阳台上浇花,那一株风信子。
这是我惟一留下的他的东西。水色轻描淡写地说着。在我去医院那天,它长了个花苞,出院后,就谢了,我从没有看过它开花,我一直很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站在她身边,看着那株小小的植物。
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却毁了我。水色放下手里的水壶,忧伤地看着我,青衣,我再不能爱任何人了,杨易他要我的时候,我闭上眼睛想的却是那个男人的无情。我不明白一个不爱你的人他怎么能和你做那样亲密的事呢?不明白!
也许他不是不爱,只是如他所说,累了。我说。
水色用力地摇了摇头,不爱了,真的是不爱了。
她凄凉地看着我,杨易他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父亲。可惜,我和我的女儿没有这个命。
她的语气凉凉的,像一场过了季的秋风,寒冷,但却无力卷起任何尘埃。人生的现实,是把希望一个个地打下去。原则其实是一个很虚的东西,总被容忍一步步地逼到边缘。为他荒唐而又可笑的坚持,到最后,是一句不爱了。
我和我的女儿没有这个命,这是我在这个冬天里听到的最寒冷的一句话。
这个冬天,从风开着机车,在黑夜里把我带到海边,他说,极少人在冬天看海,尤其是夜里,可他喜欢冬夜的海,像一只狼。
像一只狼?我咀嚼着这句话,觉得匪夷所思。
是的!青衣,如果说我是冬天的海,那么你就是夏天的海,像一只猫。他转过头,迎着风大声对我说。
我笑着搂住他的腰,往他耳垂微力咬了下去。从风,明年夏天,我们还来看海吧?
来!他用极快的速度往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可惜,我们连春天都来不及过完。
一个男人若太伪装让人觉得假,但一个男人若太无谓却让人觉得痛,因为他连掩饰的努力都不愿了。这个春天,我在从风的脸上读到了厌倦,他开始累了,不愿日夜牵绊于同一个女人了。
他在酒吧里谈笑风声,周边不乏眉目暧昧的女子。我苍白着脸坐在他对面,他倒了杯酒给我,青衣,你也来了?
从风,我们回去。我推开酒杯,抓住他的手。
他皱了皱眉,青衣,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喜欢什么?是不是这样?我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一整瓶酒,往喉咙里就倒。酒吧里不少人侧目看着我们的相持。
从风一把抢过酒瓶,把我拽出门外。春雨微凉,洒上脸上,一如海边的潮润。然而,此时已不同彼时。
半周年第7节 流星雨
雨却突然急了起来,打在地上,溅起水珠,溅在两个人的脚盘上。从风低头看见自己干净的裤脚上几点泥泞,嘴里咒骂了几声,一闪身站到屋檐下。从前,他会撑起掌心,放在我的头顶。
我睁大眼睛,不能相信地看着他的一闪一躲。心头巨痛如醍醐灌顶,这就是我所爱的男人啊,这就是我为之可生可死的男人啊!
我抬起头,紧紧闭上眼睛,所有的男人他们最爱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从风,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