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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还真番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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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文松噗的一声笑得前仰后合,“娘子啊娘子,这些个馊点子就你想得出来!” 
“什么嘛,”苏皖皖嗔道:“我这不是为他身子着想么!” 
“是是,我家娘子最好心了。”穆文松揽紧怀中宝贝,心想原来自己娶的不仅是美娇娘,还是个老鼠克星哪! 
真是畅快无比!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啊!你这笨熊,不要跟着我呀!” 
穆文松嘿嘿笑起,心道告诉那太叔子白玉堂的行踪果然是正确的。 
正笑着,紧接又是一声惨叫,惊起鸿雁无数。 
雁过晴空,清风徐徐,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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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还真》番外之三 
                  《情寞寞》 



半夜里,雾湿水冷,风中有弦声幽幽地传出很远。我推开窗扉,擦过横出的一截梅枝,花瓣便簌簌地抖落下来。 
这已是冬日最后的落花了。过几日,春花似锦的热闹将取代这些寂寞的冬香,那个时候,谁还能记得这样安静清寒的味道?夜风冷冷吹过来,我复又掩上窗,回到床上裹住被褥,仔细凝听那道隐隐约约的弦声。这样子半梦半醒的,不知不觉间,弦声渐渐不闻,鸡鸣却拉开朝日的第一层面纱。 
窗缝里能看见远处微微变白的天色,童子推进门来愣了一下:“先生,您又这么早醒?昨夜里又听见了弦声?” 
“你没听见?” 
童子鼓着红扑扑的脸蛋,很孩子气的说:“您还说呢。那日我约了几个人一晚上等,哪里有什么弦声?大伙都说怕是先生睡糊涂了!”说着服侍我下床洗漱。“先生今日不去私塾,又要出城?” 
“嗯嗯……” 
“可得早些回来,晌午后知府大人有请呢。” 
我闷闷地应声,心里却想,一个只能靠教教私塾混日子的穷书生,能劳驾知府大人请么?怕是毓儿又变着方子要作弄我了。童子好像看出了我心思,很大人样地念叨我:“先生不是我说您,白小姐水塑似的人儿,与您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您怎的就不解风情?每次都躲个什么似的,又不是遇着了母大虫!”说完止不住“噗哧”一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我苦笑一声,得,如今这男女之事还得让个娃娃来教我了。赶紧穿戴妥当推门而出。童子追出院子喊:“先生您可千万记得早点回来!”我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向城门口走去。 
出了城门,左拐。 
城外五里处有个村子叫做留,留村后头有连绵数里的梅树,数不清的枝桠横错。城里的人家都知道这是冬日赏梅的好地方,来来往往踏雪而过,却从不知晓梅林深处住着一个梅花般清静的人。我也不知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住下来的,只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便被他带回的这里。那一次是我去梅林里寻死,被他救下来,温言细语的规劝。 
“我父母早亡,如今落了第,白家先是毁婚,后来又改口说只要我肯入赘便认同这门亲事,还说入赘那天八抬大轿来迎我……我,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上?”我涕泪尽下,他却一晒,摇头叹道:“迂人……”后来又说:“你我总算有缘,日后也就别想什么寻死了,多来我这里寻道问经,我好好点化你吧。”于是我便有了这么个去处。 
我一直不晓得他的名字,他不说,我也不便追问,连别号都不晓得,索性就以“台甫”胡乱相称了。我倒没见过他那样温润可亲的君子,他欢喜白梅,却不爱穿白衣,没有时下一些附庸风雅之士生硬造出的飘逸出尘,一身墨黑点缀白梅的绣式却是出奇清雅,清凌凌的眸光,温和又带着一些悠远的惆怅。我曾疑惑他是不是位仙人,却又在这样的眸光注视下觉得他并未太过远离凡尘。无欲无求看破红尘的仙人不会有这样忧郁的情感吧,我想。 
他后来知晓了我的想法,微微笑了起来。 
仙人也曾是人。 
他这样说。然后微不可闻地叹息,长长的,久久无法消弭…… 
“喀嚓——”忙不迭的跳开,左右慌张地望了下,好像怕搅到什么安宁。 
是了,每次来这里,我总避不了下意识的小心翼翼,怕自己的莽撞造访毁去了什么意境。 
……或许只能说那人太过清静,对人很好却淡淡地但是又令人忍不住迷恋那份疏离。所以格外看重这梅林里隐约清冷的气氛。 
刚才那声是我踩断了地上的枯枝,声响不大,却够我心惊一阵子。赶紧的向林子深处走去,一股氤氲的雾气围过来,霎时伸手不见五指,再走几步,却又是豁然一亮。 
所见只有一座两隔间的茅屋,外面围了一圈篱笆,篱笆上缠绕着不认得的绿茵茵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一些残雪。他立在篱笆围出的不大的一块院落里,很冷清的背影。 
“……台甫。” 
这一声唤令他缓缓转过头来,长发随着动作慢慢滑下肩膀,双目也在淡笑的时候微微弯起,依然清俊温柔的面孔,却有些苍白。院子的一半地方搭着棚,棚下摆了一座琴台,一张睡椅,还有一张矮几与两个蒲团。他示意我与他一齐坐在蒲团上,然后才开口说:“有些日子未见了,兰兄忙些什么?” 
我苦笑:“能忙什么?忙着躲呗,唉,天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明白了,轻笑道:“也不尽然,我倒觉着这位白小姐是真心对你。” 
“真心?”我笑一声,心里想我这个无钱无势无才的穷书生,有什么值得一位大家闺秀真心?这世态的炎凉不是早见识过了么,怎么还会笨到相信什么“真心”?恐怕真心逗我玩的意思是有的。 
我脸上不禁带了一些讥讽自嘲的神色,他默默地看着我,过了很久低声说:“你终究不明白……这世上有个爱你为你的人,是多大的福分……” 
“台甫明白?” 
他叹息。“……我明白,可是,也仅限于明白而已。” 
我们两个都不是喜爱谈论风月的人,薄薄的几句有关儿女情长的话后,便不约而同的转开话题,谈起其它来。 
这话题一转,便人文地理无所不包了。第一次与台甫相识,便惊讶于他的博学与深奥。仿佛这世上万物已然被他尽数看透,连那最不可预知的未来也早已于他掌握之中,常常一番论战下来,总令我有“今日劈破旁门,才见得明月如洗”之感慨。而如今,相交虽深,却更是觉得台甫深邃不可测度,哪里是凡人该有的心智? 
“吾所见之万民,受生何不均匀,有宝贵,有贫贱,有长命者,有短命者,或横罹枷禁,或久病缠身,或无病卒亡,或长寿有禄,如此不等,愿台甫辩之。” 
“生民穷穷,各载一星,有大有小,各主人形,延促衰盛,贫富死生。为善者,善气覆之,福德随之,众邪去之,神灵卫之,人皆敬之,远其祸矣。为恶之人,凶气覆之,灾祸随之,吉祥避之,恶星照之,人皆恶之,衰患之事,病集其身矣。” 
“人生寿命合得几许?” 
“人生堕地,天赐其寿,四万三千八百日,都为一百二十岁,一年主一岁,故人受命皆命一百二十岁,为犯天地禁忌,夺蒜命终。” 
“或有胎中便夭,或得数岁而亡,此既未有施为,犯何禁忌?” 
“此乃祖宗之罪,遗殃及后。” 
“曾闻台甫所言,世人违犯,卧不安席,罪可解乎?” 
他忽然怔住,许久不语。 
“台甫?” 
“哎呀呀,大哥可是被问住了?” 
一串秀气的脚印踩过我落在地上的衣角,我啊呀一声翻下蒲团,张口结舌地看着罪魁祸首嘿嘿地团坐到台甫旁边,她明明是笑眯眯的,转过头对我眨眨眼睛,却令我顿时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 
我不是第一遭见她。这天杀的祸星! 
我只晓得这表面看来稚气得很的女娃娃是台甫的妹子,或许是认的妹子,远没有台甫的亲切随和,满肚子绕的鬼主意不说,有时板起脸来隐约还有些属于男子的霸气,但是偎依在台甫身边时却又很可人爱。总之也不是凡物。 
这会子她一面抡着小拳头为台甫捶肩,一面笑道:“大哥恐怕是答不出来,要我说,不该犯的罪过便不犯,自然就不会为如何解罪头疼得紧了。兰公子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摆明了不是对我说的,看她不时瞟着台甫的眸光就懂得了,可是话面上问了我,我还是喏喏地答了几个是字。台甫瞧着我苦笑,拉下她的手,“翎儿今日来所谓何事?我不是说的三日后与你琼崖相见么?” 
她闻言深深看过台甫一眼,缓缓垂目下去,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三日后……三日后我就再也见不着大哥了……只不过想再多看看你,多陪陪你,不行么?大哥你忒绝情,不体谅我心意也就罢了,竟然还责问我。”又咬了咬嘴唇,忽然扭头横着我气呼呼地说:“莫不是这三日大哥你谁也不见,就为用来见这木头呆子?这愣愣的朱砂蝉儿能点化么?自认卑微又不肯解事的块料,用了心思也是白费!” 
她噼里啪啦一串,话可是刻薄到骨子里去了。我见到台甫眼色微微不悦,抢先应承道:“是是,我就是不太解事,木头疙瘩一个,翎儿姑娘这话是说到根底上了。” 
敢说不是么?第一次与这女娃照面,不过是说了一句“别救我,让我去死”,她就劈头一耳括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死了岂不浪费琼崖哥哥救你的一番心意。想死?我不点头就休想!”好辛辣的手段!就这一下子便令我对她怕上了十二分。所以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她的话头说。 
可是我这样说了后她却怔了怔,盯着我半晌不说话。我陪笑,她哼一声,扭过头去。 
“对了台甫,方才翎儿姑娘说台甫三日后就见不着了,莫不是台甫要远行?”我这话音刚落,翎儿姑娘的倩影猛然僵住,台甫却不当回事儿的随意答道:“是呀,要远行。” 
“远到哪儿?河间府?西宁州?” 
他笑了笑:“咫尺之遥,还若天涯。” 
我愣住神,心想这话里透着玄机呀…… 
那厢忽然撒娇:“大哥,我有些饿……” 
台甫听了淡笑道:“那好,反正已经近午,我去准备些蔬果,大家也好裹腹。”说罢进里屋去。 
这时翎儿姑娘缓缓扭过头来,咬着牙齿说:“你恨我对你刻薄吧?专挑我的痛处问!”我吓了一跳,先叫冤枉,正想接着辩驳,却瞧见那对汪汪的大眼里忽然湿漉漉地掉下一串泪珠子。这一呆,我竟然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丫头霸道的时候见多了,除了“那一次”,何时见过这样可怜的样儿? 
“我巴不得他走不成……你……你还追着问……” 
“……远行而已,这高人都爱远行游历四方,又不是不回来……” 
“住口!”她跳起脚,嘴唇颤了颤又没能说出话来,一根手指戳着我抖半晌,忽然又闭上眼睛颓然坐回地上。随着长长的一叹,泪水终于流了满面。 
……这样悠长而苦痛的一声叹息,比起台甫同样悠远却更加寂寞的那声,竟是一般的沉重难以品味。 
我不敢追问泪水后的缘由,隐约觉察到这其中天大的干系,或者难以向外人道的复杂牵系。我甚至更加不敢去想他们的身份来处,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纤巧的手指抹去一串串的泪水,虽然一直抹不干净,但紧蹙的眉头却皱出一丝明显的刚毅。哭到后来,泪水终于见少,残迹缓缓滑过她没有表情的脸颊。 
“……呆子,我问你件事。” 
“您问您问!” 
“那位白小姐……若是日后依旧缠着你,你如何令她死心?” 
我怔愣半晌,苦笑一声:“姑娘调笑我了。”怎么能说是人家缠着我呢,不过是我这人有逗人一乐的用处罢了,等她玩得尽兴了,自然会放过我。 
“我调笑你?” 
“翎儿姑娘,你先前也说过了,我这么块废料,怎么会有人动真心,更别提什么死心了。” 
“……”她目中闪了闪,“果然是个呆子……” 
“啊?” 
“你还呆在这里吧,等会子大哥出来,你替我说一声,说我先行去了,明日再来。”她起身,临走望了屋里很久,最终还是叹着气一步步消失在梅林氤氲厚重的雾气中。她这一来一往,也不知晓是为了什么,好似就为哭的这场? 
女人哭我其实见得多了。爹过世时娘亲哭得死去活来,娘亲过世时我没哭得出来,毓儿却哭得泪人一样……是了,毓儿哭的时候我是见得最多的。记得上一回还是她跑来我的私塾哭着说,我就跟着你,就跟着你,入赘又怎么了,不还是我跟着你么?!她那一哭连女孩子家的矜持都不要了……我想不过是逗着我玩何必如此的认真好像假戏真做似的呢……一面这样想,一面心里阵阵的抽着发颤。 
“兰兄?” 
我听着台甫叫我,慌忙抬头却见他凝目于我,伸手一摸,才发现几颗水珠子挂在面上。“眼……眼里进了砂子……” 
他扭过头去,淡淡的说,“翎儿走了?” 
“嗯……” 
“蔬果备好了,你随意进些吧。” 
果然是极体贴的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我低着头与他进去屋里。 
晌午过了,还有下半晌呢。家里童子眼巴巴的守望,也在这时被我狠心的丢去脑后了。 
……我不是逃避,只是输不起。 
我不是真的呆子,只是明白了事情,却又硬要让自己不明白。 
情之一字,不是输,便是嬴。我白长了二十四年的个子,却从未弄懂过如何区别这输赢。输赢也是一线之间,恰如爱恨,一体之两面。我以往也忍不住问过台甫,纵使知晓他那样清雅的人不定会回复我这般俗不可耐的疑惑,却还是问了。台甫未嘲我,只是看着我,露出几乎无法识别的笑容:若是你觉得无悔,觉得开心了,哪样结局不是嬴呢? 
情这一字,给得多,便是乐;索求得多,便是苦。这个道理,我倒是从那话里听出来了。 
只是想起幼时偷偷去毓儿家时,也曾见过白府的二姨娘依着窗楣落寞的唱:帘漠漠,帘漠漠,天淡一帘秋。自洗玉舟斟白醴,月华微映是空舟。歌罢海西流。 
这样孤单可怜的调子,一点也不似得宠的妾该唱的。后来姨娘在房里吊死了,许多人都说她又想荣华富贵又忘不了旧情郎,太贪心。这便是索求太多的恶果。 
……我不贪心,因而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求什么红颜知己……我不怕求不得,却怕求得了输不起……唉,我这样懦弱的人,果真如同翎儿姑娘所言,当真是点化无用的。 
我很沮丧地将这些说给台甫听,他却说你能想到这些,总算是有慧根的。我苦笑道:“台甫莫安慰我,这些个事情,非当事者不能懂得其中辛酸,他日台甫若是也有了情孽之祸,就明白我此时心境了。” 
他很平淡的看我一眼:“你怎知我没有?” 
刹那间我是真目瞪口呆了。 
我没料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 
——台甫是何样的人?打相识起,便令我觉得如沐春风仙风道骨般的人物,这样脱俗之人也会耽于一个情字么?我以为他纵使面对一张情网,也不至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可台甫从不打诳语,由不得我不信。于是只能斟酌着那张平静而丝毫看不出烦恼的面孔,猜想是怎样的情祸。 
而后与台甫又说了许久的话,道别时,月已上中天。他缓缓说,你回去后,凡事小心些。 
我走出篱笆院子,半道里回过头去,台甫站在原处向我微微的笑着,温柔的目光几乎令月色流曳的冰冷不复存在。这样子还是不含情的,若是含了情……忽然惊觉:我这是想什么呢,这些原本就不是该我想的。这样想怕亵渎了台甫,我颇觉惭愧的离开了梅林。 
月盈星黯,因而一路上的夜色未免单调,远没有星子布满天穹时的变幻多端。距离城门关闭还有大半个时辰,我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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