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饮砒霜[东南亚神话]-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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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大自然的芬芳……如果你见过龙王微笑,你会感觉自己是在飞翔。
直到走出露台,离开木塔的宫殿,坐上马车,那个微笑还停留在他的嘴角。
马车上。
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流魄坐在我对面,仔细阅读夜璃让我带来的书信。
见他看完了,我伸伸腿、吸吸气,想说点什么……
流魄抬头看我,问 “不舒服?一会就到了。” 说完,将落到地上的裙摆重新盖到我的腿上。
“嗯,不是……那个……” 我挠挠头,低声道 “……信上都说了什么?”
其实我不是想问这个,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流魄放下手中的书信,说 “KALI MA此次出兵的目的不在于收复昆仑、剿灭叛党。”
我说 “养精蓄锐,她想一统六道。”
流魄说 “一统六道并不容易,即使有大梵天庇佑的天界也难实现。焰摩在昆仑只能强撑一时,目前的情况是,KALI MA在收复地狱道后,会积极拉拢阿修罗、恶鬼、畜生三道。在大军集结之时,人间四部洲会沦为战场,即使有迦楼罗的金翅鸟部族协作,碱海水域的纳迦部族也只能是尽量拖延……”
我说 “恶鬼道不会成为KALI MA的盟军,这一点不用担心。”
流魄说 “阿修罗道正直新王争封,伽刺此次不是简单的来暗杀行刺,KALI MA也在十七位王储之中下了赌注。如果新的阿修罗王有KALI MA做后台,盟军之事乃举手之劳。”
我点点头,问 “有查到伽刺的行踪么?”
流魄没有回答,或许有一定线索,但还不能肯定。
我说 “那,阿修罗这边获选几率最大的王储是谁?”
流魄说 “二皇子最富有、四皇子和五皇子是连体圣婴,宗室的影响不可小视、六皇子的母亲最得婆雅宠爱、九皇子有大祭司的支持、十三皇子战功赫赫,且兼司水利和天文,势力最大的就是这几位,其余尚未有更大的价值。”
我说 “天界暗中扶持的是哪位?”
流魄心情一直不错,微笑道 “天界素来看重血缘,自然是宗室为重。”
我说 “连体圣婴么……我到是觉得有一个人希望最大……”
流魄支着胳膊,手指轻轻顶着下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说 “十三皇子…银度。”
四位伟大的阿修罗王,其中之一的婆雅以什么闻名于世?婆雅,意为勇健,是阿修罗与天帝打仗时,战功赫赫的前军统帅。
阿修罗喜欢钱,除了钱就是矿山,这两样东西是阿修罗恒古不变的嗜好。婆雅的政策是,通过战争获取自己喜欢的一切。银度手里有军权,除了军权他还掌握着战争中综合因素的研究部门…水利和天文。
其他人看似底价不菲,其实都是高空之物,真真正正拥有地基实权的只有十三皇子。
听完我的解释,流魄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点头赞同。
三天之后便是底提女神的诞辰庆典,庆典当天婆雅将宣布谁是新的阿修罗王。无论天界支持的是谁,无论谁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王,现在分析得再头头是道,也为之晚已。
车内陷入沉默,三天之后,伽刺安排的刺客将会在庆典时刺杀天后…摩耶。
我说 “追查刺客的事,伽刺不同于其他人,见多识广、老谋深算。他若是知道如何分辨纳迦族,你们的人很快就会暴露。不如防卫的事算我一个,毕竟我不是纳迦,就算你的人暴露了,还有我在……甚至,我还可以充当天后的隐士……”
“不行。” 流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说 “为什么?”
流魄说 “你不能有事。”
我说 “我不能有事?流魄,她是我……是我唯一的亲人……”
见我情绪激动起来,流魄伸手将我拉进怀里,捂住了我的嘴。如瀑的青丝轻轻抚过我的脸和眼角,温热的手掌,淡淡的松木香……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情节,刹那间,仿佛回到了我从人间轮转回来的那个月圆之夜。
“你知道扶持十三皇子的幕后势力是谁……” 流魄低缓的声音响起,他说 “是KALI MA……”
银度背后的势力是……KALI MA?
流魄说 “你和摩耶都不可以有事。毗湿奴和我会尽全力保卫摩耶的安全,隐士自有其他人充当……”
我没有否认流魄的话,因为我相信他和天帝会保护好摩耶,我不能再重复以前的错误,我得学会信任别人,而不是自己肩负一切。一个人的力量最终是有限的。
父亲临终前说,我将是他最后的希望。也许这只是对他而言,也许我继承了父亲的这种孤胆英雄的心性。此时,我觉得父亲是寂寞的,纵使他率领着百万雄狮,纵使仰慕他的人千千万万,他却永远是孤身一人。
直到四十年后,在须弥山…善见城顶,我穿上黄金宝甲,手持月轮招告天下,直到我将最后一颗铃铛还给摩耶,直到KALI MA的身躯在曼荼罗殿前缓缓倒下……在那之前,在西霍耶尼的宫殿里,我独自站在摩耶出嫁前梳妆的镜台前,真真切切明白了父亲的话……原来,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
没有过多思考父亲的事情,我沉思于银度背后的势力。
如果新的阿修罗王是银度,如果阿修罗道和KALI MA结成同盟……即使联合恶鬼道、人道,畜生道中立,对天界而言,有了实力强悍的阿修罗的KALI MA大军,绝对是一场更为艰难的战争。到那时,作为战场的人间,将会沦为新的地狱。
阿修罗的小王子,我们终将在战场上相见。
我知道,你不会再心慈手软,你不会再做那些孩子气的举动,这些是我教给你的,除了这些,我还教给了你…仇恨。
你恨我吗,银度……很恨我吧……
马车停在印度湖边,一座月白色的宫殿前。
'印度'在梵语中意为'月亮',这座由月亮石修建的小型宫殿在月华中散发着柔和的幽光,周围是茂盛的菩提树林,青色的菩提树上寄生着紫藤,那些垂帘般的紫藤在风中轻摆,花朵与枝条摩擦,发出类似精灵的细语声……
这座名叫…波罗娑陀'Prasada'的宫殿,是第三任阿修罗王…罗睺送给纳迦族的礼物,用以感谢守护海域的龙族在暴风雨中救了他最爱的来自人间的公主。现在,它属于娑竭罗龙王…流魄。
纯银打造的大门缓缓开启,手持兵器的纳迦护卫列队而立。进入大门后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个母子湖。波罗娑陀'Prasada'宫殿正盖在子湖中的小岛上。大门的后面是呈莲花形分布的拱桥,所有拱桥集结的地方是一个半圆型广场,广场上有一座月亮石雕塑,雕塑后面有一条路通往洁白的宫殿。
马车驶向湖中心的广场,皎洁的月色中,那座十层楼高的塑像逐渐变得清晰。我见过那个人,不,确切的说是我见过那人的雕塑,在西霍耶尼的庭院里,疯长的杂草从中,白色大理石雕刻……迦楼罗说,那就是流魄苦等了五千年的恋人,观音…不眴。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流魄,他仿佛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也不在意我在看什么似的,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相对无言……我甚至在想,过去他从来没有提到过在阿修罗道还有这么一处居所,就像他从没跟我提过在西霍耶尼的庭院里有那座雕像。是不是这两个地方充满了他的回忆,关于不眴的回忆……这是他的伤心地,而此时此刻就像六十年在西霍耶尼一样,他还是将我带到它面前,离它那么近的地方,我就是那个杀了他的朋友,关了他的恋人的人……流魄,你有没有怨恨过我,就像,银度怨恨我那样,一丁点的怨恨,有没有呢……
下车后,没有侍从来领我去客房,流魄带我去了他的卧室。
“走廊尽头是浴室,换洗的衣服在浴室的隔间里。衣服还是女装,与你来阿修罗道的身份一致,面纱要一直戴着,吃饭时也不用拿下……”
流魄交代完便摇铃让侍女去传膳,我放心的朝走廊那头走去。浴室有浴池和淋浴可选,没有娘气的香氛,雾气迷蒙却不会觉得空气稀薄,新衣服很合身,穿法也不复杂,但是华丽的效果却一点不差……我轻轻松松搞定一切,走出浴室,已经看到落地窗前的茶点桌上摆满了招惹口水的各色美食。
你说,小流这么细心周到的人,不去做服务业真是可惜了不是?
我一口冰淇淋一口猪蹄吃得正欢,流魄从书房走了出来。他优雅的摆呀摆,总算摆到我面前,牧师一般神圣温暖的目光凝结在我脸上。
让侍女挪开一部分我没怎么动口的食物,他坐到我对面。不催也不问,就那么看着手中的羊皮纸,专注的神情让人不禁怀疑那是一张海贼王哥尔·D·罗杰留下的宝藏图。
我扔掉手中的勺子,双手举着被啃得惨不忍睹的猪蹄,好奇的问道 “嗯……那个……你在看什么?”
流魄抬头 “探子的密报,迦楼罗那边的消息,你要看么?”
我撇嘴,翘起小拇指摇了摇 “毫无兴趣~”
我对那个踹过我,还造谣传绯闻的家伙始终没有好感。兴趣?就更不可能了。
流魄抽出压在碟子下的纸巾,伸手,擦去我嘴角的樱桃酱……我怎么感觉他整个晚上好像一直在笑似的,仔细看又没有啥表情,但是气场与以往很不同……嗯……不对!他啥时候离我这么近了!
抓过他手中的纸巾,我又胡乱抹了两把。
“吃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流魄翻掌烧了羊皮纸,拿过侍女递上的斗篷给我披上。
“去,去哪?” 我猛咬几大口,不舍的扔下猪蹄,顺手在披风揩揩油。
很明显,我一连惯粗鲁地动作吓到了一旁的侍女,看惯流魄这样的贵族,再看看我这样的地狱小姐,真是不想让人鄙夷都不行。她肯定百思不得其解,主子怎么就好上这口了?
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流魄要带我去看那座湖心中耸立的雕像。
在西霍耶尼时,他独自一人孤单的站在小院里,在笙箫丝竹的欢乐之外,静静感受石像带给他的情思。而今,他再次来到有那人的地方,在这个幽静洁白的宫殿里,他不是应该像一抹萦绕在心头的云烟,只身陪伴在那人的雕塑前……为什么拉上我,为什么?
我仰望着不眴的塑像。
缀满珍珠的长纱,露出一面踮起的脚尖,踩着欢快的浪涛,双臂一前一后优雅的拨动着身前的竖琴,长发在光影中飞扬,生动得让仰望的人感觉现在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是那绝尘清丽的容颜,月亮石雕刻出的他确实符合这座宫殿的名字,波罗娑陀'Prasada'寓意…洁白无暇。
“在想什么?”
回头看看流魄,我心想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的吗?
“没什么,想到一首诗而已,人间的诗人写的。” 我说。
流魄问 “是什么样的诗?”
我说,那是一首关于幸福的诗。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也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我问。
流魄说 “五百年前你离开了,你说你会回来……六十年前,在西霍耶尼,你为何又突然不辞而别?”
我说 “……那天晚上,我偷跑出去,看到了你在那个院子里……还有石像……”
流魄说 “我知道迦楼罗在海上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你从不介意那些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走。即使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转过身,面对他 “我也想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介意你抚摸着一个眼角和我长得很像的美人;我也想知道明明预料迦楼罗是故意气我才说那些话,可我还是被气到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变成了纠缠着你的跳梁小丑……可是,可是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当初要自斩金身!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知道拿鬼木的那个人是我,却从来不告诉我你认识我!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我杀了夜璃囚禁不眴,你却不顾肉身初固硬将我从天帝的九雷醉天下拉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闹情绪,就像当初在西霍耶尼看到石像时一样。我们一起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岁月,我以为这种无声的相处方式就是属于我俩的默契,我甚至为这种默契感到满足……不眴,就像是不属于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他与另一个人享有,并且,打破了我们的默契……
爆发之后,并没有尴尬的沉默。流魄将手捂在我的眼睛上,他说 “今天,是满月之夜。或许我能借得月亮的魔法,回答你的问题。”
当珠玉之树高空上的钟声敲过二十四响,阿修罗道上空,三个残缺的月亮重叠成了一个。满月之夜,是创世神的恩典与昭示,远去的子孙,将重新走到一起。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指移开了,我的双眼被倾泻而下的月光所迷惑,我的双眼被灿烂夺目的月亮石雕像所震撼,我的心,开始了一次跨越岁月长河的倾听……
你在我面前自斩金身,紫色的纳迦王族血液在我的掌中结成莲华。
云音妙幢龙王伯利说你很虚弱,他甚至无法感应到你的悲伤。
迦楼罗说那个石像是观音…不眴,是你苦等五千年的至爱。
夜璃说你的肉身在曼荼罗殿里,不眴用血祭凝固时光。
你说满月之夜,你要借得月亮的魔法。
而这一刻,我只看到当年在千迦林河边的少年,身穿白绫,双臂张弓,脚踏云海,零落的凤凰花抚过他的身躯,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他的长发飞扬,他微笑着,仿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波罗娑陀'Prasada'寓意…洁白无暇。
你,一直在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谁?
“因为,你是一个拒绝被保护的孩子。”
“你在我面前,在阴尸林海的水底选择了最坚决的沉默。你不说话,我便等待,以你的沉默充实我的心。我会保持缄默,像黑夜,在繁星闪烁下通宵无眠地守更,耐心地俯身低首。”
“早晨一定会到来,黑暗一定会消失,而你的声音一定会划破长空,在金色天幕中倾泻而下。”
“这时你说的话,都会在我的每一次心跳里变成歌曲,振翅飞翔,而你的一切,都会在我的丛林中盛开繁花……”
我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就这样倚靠在窗边,出神,直到金色的晨晖洒上窗棱。
脑海中久久不散的是那年在千迦林河边,面条问我的那些话。你会一直等待,等待我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是在等待……时间行进,事物变迁,我们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年,即使在岁月的洗涤中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但我同样也明白,此世间'爱'并不是全部。
爱不能阻止KALI MA的大军,爱不能填补过去的伤害,爱甚至无法去除铃铛上的名字……它不是无所不能。
早餐时,士官报告,有辆马车在波罗娑陀'Prasada'宫殿门口放下了一个琉璃盒。
红得发紫的琉璃,盒壁上折射出液体的波纹,中间的位置有块阴影,看不清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