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睛看中国+(德)洛伊宁格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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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整套民主的有反馈技能的政治运作制度。根据西方社会的观点,这种援助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种制度不仅将约束该国执行和平与和解的国际政策,而且也是经济健康发展的唯一有效的制度保障。
西方的这个流行观点不仅带有明显的意识形态偏见,而且在逻辑上也混淆了经济与政治发展上的因果关系。
中国在结束悲剧性的文化大革命以后,曾有过一段短暂的痛定思痛的反思时期。以邓小平为首的改革派在这一时期曾幻想建立起自己的更合理的民主政治体制。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及以后的几个月中邓在公开场合和秘密场合的讲话只有一个主题,及如何在共产党内建立起一种民主的监督与反馈机制,防止再度发生由于领袖个人独裁而把全党拖入灾难这类悲剧。
邓的这个愿望肯定是真诚的,因为他自己就一再成为荒谬的领袖独裁制度的受害者。
邓长期以来始终是被神化了的领袖毛泽东的忠实追随者。这种历史甚至一直可以上溯到共产党在江西省的贫瘠山区占山为王的艰苦时期。邓因与毛泽东的关系过于密切而遭到从莫斯科回来的正统斯大林主义者的整肃。在以后,邓一向被划入毛泽东的派系,并凭借自己的出色才华以及毛泽东的信任而得到迅速提升,直到担任党的总书记。但在毛发动的以纯洁内部组织和清除反对派为目标的文化大革命一开始,邓即被宣布为党的第二号敌人而被无情地赶下政治舞台。
邓被打倒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他对毛泽东发动文化革命采取不合作的态度以外,更主要的因素可能在于他个性强硬,不肯对另一权威任务林彪元帅和毛夫人江青女士表现出驯顺和服从有关。这一次被打倒,他仍不肯轻易屈服,但是,他真正对党和国家的政治制度的缺陷的深刻认识和坦率承认,主要来自于他以后的经历。
林彪元帅失宠并叛逃以后,邓小平在另一个大权在握的领导人周恩来的支持下得以东山再起。当然,在这一过程中邓本人不得不违心地向毛泽东表示了悔过之意以求得谅解。毛则像一位宽容的长辈,很快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不快并对邓委以重任。不过,四年以后,毛泽东又一次亲手把邓小平打倒了。事实上他并没有忘记过去,他称邓“死不改悔”。
最令人深思的是在第二次被打倒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时的毛泽东已是垂暮之年,身患重病,思维、语言和行动都发生了严重的障碍。即使如此,这个患病老人仍是中国这艘巨轮的掌舵者。他不仅决定着轮船的航向,而且他的爱憎喜怒也决定着每个政治集团的沉浮与命运。于是,以周恩来和邓小平位代表的一派和以江青女士为代表的另一派就不得不争相在毛的病榻前表示忠诚以求得到他的支持和理解。
这是一个艰难的有伤人的尊严的尴尬场面。而毛泽东却熟练地运用政治技巧,游刃有余地使两派力量保持平衡,并使他比较不喜欢的邓小平的派别在表面上看来稍占上风。这种折磨是非常痛苦的,个人的政治抱负核国家的前途命运全都仰赖那个最高人物的个人倾向和立场。作为一个严肃的政治家,邓小平在当时除了徒唤奈何之外别无他法可想。
毛泽东对邓小平的信任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而且这一变化是极为突然的。根据现在披露出的材料分析,除了江青女士一再向毛泽东进谗言中伤邓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三个原因是毛泽东对邓小平的看法发生逆转。这三个原因也显露出中国共产党领导制度的完全不合理性。
1。 周恩来病逝以后, 毛泽东的病情加重。这样,邓小平不仅失去了庇护者,而且阻断了与毛泽东联系的渠道。这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你能够始终在那位老人眼前晃动并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讲些冠冕堂皇的话,即使你是错的也能得到极大程度的宽容;而如果你一连几个月都不在他眼前出现,老年人的多疑和轻信都将士你处在极易受攻击的危险地位。
2。 更要命的是三个年轻人的出现。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毛泽东的亲属。在那一时期,这三个人由于资历较浅及未加入政治派别而得到毛的信任,并且成为毛与外界联系以及传达指示的最有效的运行渠道。由于邓小平的行为严肃不苟言笑,他很有可能并没有获得这些年轻人的特别好感。而有证据证明,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是被江青女士收买的。这位年轻人不仅是毛泽东的亲侄子,而且是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与毛泽东主席之间唯一正式的“联络员”。一方面,来自江女士的信息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源源不断地向毛泽东灌输;另一方面,邓先生的信息则被阻断和封锁。这样,邓小平的处境更加可悲,它的命运及事业竟要由一个年轻人左右了。
3。 最终起作用的还是毛本人。 邓小平与毛泽东之间的最大分歧或根本对立是如何评价文化大革命运动。邓对这场运动深恶痛绝,根本否定。1950年毛泽东曾在莫斯科向斯大林元帅介绍邓小平是个难得的人才,“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在对待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问题上,邓的原则性和灵活性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一方面,他在自己管辖的具体工作方面以整顿为名坚决揭露文化大革命的消极影响并予以清除;另一方面,他又从不正面表露出对这场运动的鄙弃与不满。但是,这并不足以保护他自己,因为他与之打交道的是一位病重的老人,而这个老人又握有统治国家的绝对权力和权威。
老年的毛泽东以保卫文化大革命的成果为他最后的寄托。回顾自己的一生,他认为自己最辉煌的革命斗争成果只有两个,除了把蒋介石先生赶到台湾岛上去以外,就是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不会不奋力保护自己的政治遗产,而保护遗产的最牢靠办法就是把它交给更珍重这份遗产的人。以毛泽东的精明,他不会看不出或根本忘记邓小平对文化大革命的憎恶态度。
于是,这位垂危的老人轻轻一挥手,又一次击倒了邓小平。老人的力量如此巨大,正式显示了党的制度的腐朽与悲哀。
邓小平在第三次崛起以后,作为一个对自己民族极为忠贞的政治家,他不能不从自身的痛苦经验中得出这样一个教训:国家和共产党内部都必须建立一种集体决策的民主制度,防止权力集中到个别领导人手中而又由于个别领导人的错误而使国家和民族卷入一场灾难。
1980年8月中国共产党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党主席华国缝不再兼任国务院总理,而由赵紫阳接任。邓在这次会议上的讲话激烈地攻击了权力过分集中的旧制度。他说:
我们过去发生的各种错误,固然与某些领导人的思想、作风有关,但是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严重。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是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走向反面。即使像毛泽东同志这样伟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的制度的严重影响,以至对党对国家对他个人都造成了很大的不幸。
更值得注意的是,邓小平还借毛泽东之口公开地对西方国家的民主制度作了一定程度的肯定。他说:
斯大林严重破坏社会主义法制,毛泽东同志就说过,这样的事件在英法美这样的西方国家不可能发生。
邓抱怨毛泽东:“他虽然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由于没有在实际上解决领导制度问题及其他一些原因,仍然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邓小平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一直是中国党和政府的实质上的最高领袖,当他被公开誉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时”,事实上已取得了完全等同于当年毛泽东的权威地位。由他来推动中国的政治制度改革,具有取得成功的的最有力的条件,但是事情的结果远非如此。邓的政治制度改革的观点,主要有下列各点:
1。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制度”又严重缺陷,必须进行改革;
2。 改革的要点为权力分散、 民主化和法制化;(邓身体力行,相继辞去了在党政军中兼任的各种职务,坚决地退居到幕后,他不愿成为另一个毛泽东式的老人)。
3。 改革的对象是“制度” 而且仅限于“制度”。(为此制定了“四项基本原则”,即坚持马克思主义和毛主义;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人民民主专政)。
中国比前苏联的戈尔巴乔夫更早地提出了政治改革的设想,而且是先于经济体制改革而着手进行政治改革的。但是,中国在这方面远没有苏联迈的步伐更大,所取得的成果没有经济改革成果那样惹人注目。
与前苏联的混乱与动荡相比较,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和社会稳定性都要好得多,为此,中国人夸耀说他们在经济改革和政治改革的关系上选择了正确的次序。邓是围棋和桥牌运动的热衷者和好手,这两种游戏中“次序”正确与否是胜败的关键。邓在推动中国社会发展这局棋中,现实由此序地逐步扩大经济活动方面的自由化程度,后是由步骤地不大张旗鼓地放宽党对文艺、出版、理论和言论方面的控制,使中国社会呈现出既前进又有序的状态。是事业是如此,普通公众特别是知识分子所处的生活环境比之10年或20年前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达到了相当宽松和相当自由的水平。其突出例证是,以思想言论治罪在今天的中国如果说尚未根本绝迹,那么也是极其罕见的。
但是,关于政治体制或制度的改革仍有下列各项问题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1。 按邓小平的本意, 至少是他在1978年到1980年期间的见解,中国应该建立起中国共产党党内的民主制约、监督和反馈机制,而这种机制的建立和发挥作用才是政治改革的目标和成果。但是,中国共产党并未在这方面做出明显的努力,或虽经努力而未取得明确成果。党的代表大会制定的《关于党内生活的若干准则》已被淡忘,最高决策层仍实行以集体会议为补充的领袖制度。
2。 邓小平的决心和原则性是为人们所普遍信任的。初衷的改变或进程的中断,不是决心的动摇而是在实践中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和障碍。那么,这些困难和障碍究竟是什么?
3。 邓选定两位较年轻的政治领导人担任党的总书记, 他们都曾是政治体制改革的热情鼓吹者而都由于在这方面走得过远过急而先后被解职。这两位领导人除了他们各自的不同风格之外,其改革的主张大多应该是取自邓先生的总设计蓝图。他们的先后受挫,究竟是意味着改革进程的调整呢还是纯粹由于个人犯错误所致?
4。 中国的政治改革到目前为止仍属自上而下推行的宫廷式改革或政治家的改革。因此,改革的结果必然具有伸缩性和可控性,扩张和宽松的程度完全视社会运作和经济运作的状况而定。在这一点上,政治改革恰好成了社会进展的一种结果,是合于逻辑的。但它的不巩固性或恩赐性也是显而易见的。中国经济改革战线的英雄好汉层出不穷,而大胆进行政治改革的中下层官吏或知识理论界人士则极少涌现。
5。 因此, 这就构成了中国社会激烈动荡的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当经济运转发生障碍或状况不良时,政治思想控制则相应加强。对普通社会公众来说,他们会在同时感受到经济的压力和政治上的束缚,情绪排泄的渠道不畅通或严重阻塞,继续过多时就是目标散漫而情绪激烈的社会性骚动。
四、 中国的政治危机及国际干预的切入点
在研究中国的社会运转规律及其与国际干预的关系问题时,政治家或各国的研究学者们都很清楚地看到了这样一条清晰的逻辑线索。
a、传统的比较陈旧的决策制度和方式常常或必然导致经济决策的失误。自1977年以后的15年间,中国的经济发展呈现出一种起伏剧烈的曲线发展状态。其峰谷之间的间隔之短、攀升与下滑的陡峭都是世所罕见、令人心惊肉跳的。而在这期间出现的三次经济飞涨(中国人习惯于成其为“跃进”或“大干快上”),都是由于政治领导人的热情号召或积极参与下产生的。三任党的总书记(华国锋、胡耀邦、赵紫阳)各对一次“跃进”负责。但是,每次经济飞涨都很快以经济过热的面目表现出其基础的欠发展核不稳固。这时,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产品质量下降、社会犯罪案件上升都成了准时赴宴的客人,一个不拉地都来了。
每一次经济过热之后便迅速地进入冰冻期或调整期。这时,居民储蓄增加、商品销售不畅、生产发展速度下降、国营企业亏损额积亏损面都增大。调整以1989年之1991年中央政府实行“双紧方针”(财政、信贷)期间为最坚决最激烈的一次典型作业。
无论经济处于热和冷的任何阶段,其发生的原因及推动或执行者都是中央政府。这也就使决策程序及方式合理化问题显得更加严峻。中国目前正处在经济发展速度极快的第四个经济高速度发展期的顶峰。而这一次“跃进”是由邓小平先生亲自发动的。1992年初,他由亲属陪同去中国南部几个城市视察,在那里他鼓励企业“胆子再大一点儿,步子再快一点儿。”邓的讲话在报纸上发表后迅速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投资热潮。此时的邓已是高龄,在党和政府内已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了。
中国现有的一系列政治调控制度并不能够有效地起到对政府经济决策行为的制约作用。1993年的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上,一位民主党派(中国大陆独有的党派组织,其立党原则是发誓不作反对党)的领导人在回答外国记者关于中国经济是否存在“过热”现象的提问时,竟混淆了“过热”与“热情”这两个汉语词组的明显不同的词义,竭力为政府的经济政策辩护,并理直气壮地反问说:搞经济建设怎么能够没有热情呢?我认为热得还不够!
该领导人的表现已传为笑柄。这除了反映出这一代民主人士的素质不高之外,还间接地透露出中国政治监督制度的无效性与不成熟性。
b、经济起落的节拍指挥着政治改革的步调。特别是在经济发展的冰冻期或调整期,政治收缩和思想控制都显得格外严厉。80年代的早、中、晚期,中国共产党分别提出的“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喝“警惕和平演变”的口号都形成了持续时间不等的全国规模的运动。和平演变的问题早在60年代中苏论战时期已提了出来,文化大革命实际上是解决这一问题的一次实践,进入90年代之后重提这一口号,其产生的震慑力和危惧感是可想而知了。
c、随着经济起落的节拍和政治步调的进退形成了潮涨潮落的青年学生反政府运动。(这个问题将辟专章讨论)。
d、过于频繁的经济与政治的起落,以及商品观念的侵浸,社会道德体系逐渐趋于解体,民风与官员的忠诚都在受到侵袭而呈现出恶变的迹象。一般民众由于对社会风气和生活环境的不满,进而开始动摇了对共产党的信仰与支持。有些西方的专家认为,中国共产党在乡村的基层组织已经大部分名存实亡或不再发生作用。事情恐怕尚未糟糕到这种程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