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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思引 作者:葵因(晋江2014-10-03完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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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宛如日光斑驳下,冰消雪霁的瞬间,前所未有情绪胀满了心。
  自己也变得,很奇怪。
  身旁两个娃娃支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二人,复惜阑微赧的容颜被窗边破碎的阳光裁下来,落入戚桓的眼底。
  “宝儿和小宝的大名,唤作什么?”
  她刻意不去看他,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瑞王未过门的儿媳妇儿,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程言卿未过门的妻子。纲常礼教,三从四德在脑海里嗡嗡鸣响,令她如芒在背。
  “哦,宝儿大名叫,戚宝,小宝大名叫,戚小宝。”戚桓咧开嘴,无谓地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墨水,但可算是言简意赅且朗朗上口。”
  “你取的?”
  “不然你以为?”戚桓手脚麻利地为她包扎好伤口,两人之间只有呼吸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擦着她手掌的边缘掠过,小小一块,覆盖在伤口上,罩着温柔的疼痛。
  太近了……
  沈时笙找进戚桓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样一幕,复惜阑的手缠了清白色的纱布,戚桓蹲坐在地上,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泥印子。
  仅是这一个动作,沈时笙便没由来的确信,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了。
  

  ☆、人面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1。三匀:三匀香,由三种东西熬制而成,烧此香有富贵气,它的香气也清纯、奇妙。
  2。哎~~因为期末缘故,所以在17号之前更新会慢,不过因为我17号就放假了,放假的话就会恢复或者一日多更也说不定哟~~XD
  砖瓦房,青石板凝了冰霜,篱笆旁他的眼眸晶亮。烧夕阳,桃花面描了霞光,屋檐底她的笑靥悠长。
  戚桓站在门口,笑问复惜阑:“你怎么又来了?”
  ……
  犹记自那日别后,沈时笙就察觉到复惜阑的不对头。按理说,她掌心的伤已近痊愈,可那白纱布却迟迟不见她摘下,偶尔绕着小桌说说话,她亦会走神片刻,只是出神地盯着莲花状的香炉,若有所思。
  青烟娉娉,三匀香身,裹在柔软的白裘绒中的复惜阑,一张脸莹莹如玉,却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沈时笙在旁边坐着,捧一卷佛经看的津津有味,听了她的动静,撇过脸去瞧,复惜阑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眼望去便知是女儿心思。沈时笙对她笑笑,阖了书卷,端正神色正经道:“不知二小姐,有何指教?”
  “别闹,”复惜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嗔道:“我就知道你定会笑我。”
  “咳咳,奴婢不敢。”清了清喉咙,沈时笙一副洗耳恭听的庄肃模样,“就是想听听二小姐的高见。”
  “哪来的高见?低见还差不多。”复惜阑下意识朝门外扫一眼,没人,松了一口气,她压低声音对沈时笙说:“我也许,晓得喜欢人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喜欢戚桓?”
  “嗯,料你也能看出来。”她重新把脸藏回裘绒里,“人道少女二八怀春,我都二十有四了,想想自己都觉着忒矫情了点。”
  “好歹如愿了不是?”
  “时笙,你知道,我已经许给了瑞王世子,如果这样下去,我是断然不会安心嫁给他的。”复惜阑摇摇头,半睁着眼,似乎沉溺在清恬的香味里,“我必须得嫁,可我的确不想嫁,”睁开眼,拨弄着炉内香灰,星点火光在她眼底炸开,澌灭,“我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交待?”最后一个字音从复惜阑口中吐出,沈时笙早已惊得一身冷汗,她试探着问道:“所谓交待,是指,私奔?”
  “我不知道,”仍是摇头,“也许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我必须要去见见戚桓,我喜欢他,我也想知道他是否对我也上了心?”
  “如果,戚桓不喜欢你,你会嫁给世子,可若他也对你……”她与他之间相隔了太多,世俗礼法,纲常礼教,身家地位,单凭哪一条都足以将这份本不牢固的喜欢拆得七零八落。
  “若他也对我上心……大概,我会为他背井离乡,与他相傍天涯。”沈时笙永远会记得复惜阑说这话时淡然的容颜,宛如不凋的晨花,“我亦步亦趋活过的光阴,还全不及遇见他的这一天来得有意义。”
  “因你喜欢三弟,所以你定是懂得我的心意,所以时笙,”复惜阑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我想见他,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能不能帮帮我?”
  “只有你能帮我。”
  这样门户的女子看上了那样落魄的男子,多像是红妆台上一段曲折的戏,散散离离,分分聚聚,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最后,唱出的是海枯石烂,还是灯火阑珊。
  她不明白这样做是对还错。然而无论结果如何,拒绝,是不可能的。
  沈时笙点点头,回握住复惜阑的手,低声道:“好,我帮你去见他便是了。”
  ……
  砖瓦房,青石板凝了冰霜,篱笆旁他的眼眸晶亮。烧夕阳,桃花面描了霞光,屋檐底她的笑靥悠长。
  戚桓站在门口,笑问复惜阑:“你怎么又来了?”
  女子莞尔,轻声应:“是,我又来了。”
  三个人进了屋子,复惜阑觉着这屋子干净了不少,不仅是干净了不少,似乎还多了几件平常人家的物什,敦厚的木桌,木椅,洗的发白的窗帘,被油烟熏黑的墙壁上还挺诗情画意地挂了一幅芭蕉卧雨图,边角有残损的痕迹。虽说都是别人扔掉不要的廉价东西,可较初见那日比,这里总算有了家的气息。
  戚桓从床底扯了一条长凳出来,打眼看两个女子都是衣衫整洁,只好用袖口抹了抹凳面的灰尘,低头不忘瞥向复惜阑,这一日她穿着云雁纹小锦袄,罗裙边滚了一层银丝,背对着窗光,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而一张花容上,笑意舒缓。
  “啧啧,你一来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戚桓两手一摊,“说吧,来做什么?”
  “……”如此单刀直入地问她,反倒令复惜阑手足无措起来,半晌也没法子说话。
  “事先说好,我可没有闲钱赔你药费,”接着,他没好气儿道:“你总不会是来让我给你换药吧?”
  “嗯。”复惜阑尴尬地伸掌向他,“我家没有那种药酒……”
  “药酒的话,满大街都是,你这种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买不起?”显然是不信,毕竟她的理由太蹩脚。拆开纱布去看她的伤势,只剩下一道暗色的印子,复原的很好,就连换药都大可不必。
  “你到底,想干什么?”其实隐隐猜到了几分,看她模样也知道八'和谐'九不离十,忽然之间灵光一闪,玩笑也似的问她:“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沈时笙顿住,对身边两个嘻嘻哈哈玩闹的娃娃嘘了一声,自己也屏气凝神去听复惜阑的答复,在冗长的沉默之后,是一句肯定。
  戚桓抬起头,直直地看去复惜阑。
  那一刻,沈时笙替她高兴的同时,也转而羡慕起她来,至少这句喜欢,她到底是说出来了。
  那么自己呢?何年何月才能向她这样勇敢呢?
  脑海里浮现出复季珩的脸,冷疏而漠然,他高高站在醉风庭上,那一年她八岁,他十岁,如今,她二十一岁,他二十三岁,整整十三年的相思,不刻骨,也穿肠,眼见着了他人的圆满,才恍惚忆起了自己的凄凉。
  难忘,亦无望。
  是啊,也许只能通过盼着复惜阑幸福,她才可以在这脆弱的幻象里,梦一场。
  再后来,一竿残阳西斜,知是时辰不早,复惜阑辞别了戚桓,沈时笙等来了迎她们回府的轿子,将复惜阑扶上去的同时,她回眸看了看戚桓,男人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眉眼,情绪莫名。
  有一丝异样。
  等轿子走远了,戚桓转身回到屋子里,对两个娃娃安慰道:“以后,我们有好日子过了,不会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他笑,笑得僵硬,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机会,无论成败,他都要搏一搏。
  

  ☆、无笺之约

作者有话要说:  
  向来慢热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成全了复二姐的好事儿?~~~XD
  这阵子鲜少看见复季珩,关于他的消息大多是苏彦来看看自己时,说了几句。
  苏彦还是那副温和清秀的模样,身着素缎,长发一丝不苟地簪在发冠里,说起话来很舒缓,悠悠的调子,总让沈时笙想起妇人家煨的汤。
  “小侯爷挺好的。”苏彦对她说,抿了一口热茶,暖开五脏六腑。
  “挺好就好。”沈时笙手环着茶盏一下一下地转着圈,云袖处空荡荡,香已尽。
  即使苏彦不说复季珩如何,她也晓得他无恙,她的去留,能影响他几何?她心中是有掂量的。换句话说,自己在与不在,诚如苏彦所言,他都是挺好的。
  “流珠她还能习惯吧?”想起了复季珩淡漠的性子,不由得担心流珠这丫头能否受得住他的疏冷来,“小侯爷可不像二小姐的亲厚。”
  “流珠她也好,许是比跟着二小姐时更好。”苏彦卖了关子,自斟一盏茶,从眼风里偷偷打量沈时笙的表情,“我都羡慕她。”
  沈时笙眨了眨眼,不大自然地回避过去,独独她手中的茶水,有了一丝微澜,苏彦仍是不言不语,只顾着喝茶水,一盏接着一盏。
  “怎像没喝过茶似的,”沈时笙转了话题,提起釉瓷茶壶晃晃,里面快空了,“我再给你沏一壶?”
  “好,”他点点头,笑着答道:“自从沈姑娘你去跟着二小姐,我就只能喝白水了。难得讨一壶你亲手沏的茶,自然是要多喝些。”
  “诶?”起身后又站住,她回身,不解地望向苏彦,“流珠不可能不会沏茶。”
  “可小侯爷不爱喝,”兜兜转转这才点回了正题,苏彦扬了扬空盏,“小侯爷嫌流珠的茶不如你,索性让她下去歇了,一天天的悠闲,好生让人羡慕。”
  心口化开什么东西,酸,却暖。
  她搬来红泥小炉,燃了火,撒下茶,等水开。风雪迎门,室内的温度也赖这火光添一分热乎气儿,沈时笙拢一把衣衫,百无聊赖之际便忽然想起戚桓来。
  “苏彦,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嗯,你说。”
  “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个……”苏彦诧异地盯着沈时笙,“沈姑娘,你怎么突然……”
  “没,我就一时兴起问问,问问。”干笑了几声,“你莫要多想些子虚乌有的。”
  “大抵是喜欢温柔端庄,善良婉约的。”
  “除了这些呢?其他方面,好比说,门户什么的…”
  “门当户对自然是最好。”
  “那…攀高枝的话,我是说男方比较,唔,困窘些,人品也有待商榷?”
  “多半是另有所图吧,”苏彦显得勉强,犹疑着安慰她:“不过动了真心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感情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好些。”顿了顿,“沈姑娘,你真的,只是问问而已?”
  “我真的,只是问问而已。”沈时笙硬撑着笑容,打了个哈哈,听沸水扑盖,忙去熄了火,手头给苏彦麻利地沏茶,心头又委实替复惜阑急了好几遍,“苏彦,你先慢喝,我突然想起一遭急事。”
  “什么急事?这么急?”苏彦推开窗,被骤袭的雪沫呛住,他擦了擦额头的融落的雪水,“这个天气,说举步维艰都不夸张。”
  “不成,不成,不成。”一连三个不成,话音儿来不及着地,只见沈时笙从屏风上随手拽下一件布氅,揽在身上就跑出门去。苏彦唤她的名字,未等送至耳畔,便被呼啸的冷风吹散了老远。
  门房熟悉沈时笙,知道她近些时日都与二小姐进进出出,瞧她步履匆忙,以为又是主子吩咐了不得了的差事,亦不敢耽搁,敞开门闩,轻易放了她出去。
  沈时笙一路上将戚桓那日的神情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越发奇怪与蹊跷。思前想后,她认为有必要单独去见一次戚桓,因为,即便是复惜阑说了那句喜欢,他闻后,模棱两可的态度,始终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更何况……更何况是自己答应了复惜阑去帮她,而非将她往火坑里推。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糊涂,可她不敢糊涂,也不能糊涂。她不求做成西厢里的红娘,可是她需知道,将自家小姐交给这位“过路张生”是否真的妥当。
  否则,心难安,意难平。
  这砖瓦房,这回环巷,枯黄瘦硬的篱笆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圈。
  沈时笙手拍着门板,哐哐声响惹得邻外院中的大黄狗好一通狂吠,别家媳妇儿不怎么礼貌地吼她:“敲什么?敲什么!孩子刚睡下就又被你吵醒了!”说罢,扭头进了屋,关门前不忘骂一句,“八成是找戚桓的青楼货。”
  她没心思与她计较,只是不停地拍着戚桓的门,听到里面有人趿拉着鞋,声调懒洋洋地问了一句:“谁啊?”刚想回答,复听里面传来一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哟,谁啊,这么不解风情。”沈时笙不得已噤了声。
  门开了,门里门外二人皆是愣怔,虽说她早在听闻女声之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眼瞅着屋内一派春'和谐'色旖旎,还是不由得涨红了面皮。
  沈时笙啮痛了舌尖,反应过来,开口质问道:“二小姐的真心,你就是这般对待的?”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她,”戚桓慢吞吞地系着腰带,歪头对屋内女子好整以暇的笑道:“银子在桌角,拿了就走吧。”
  “下作!”几欲扬手甩他一耳光,终究还是忍住了,“你就是这么照顾你的两个弟妹的?你就是这么糟蹋二小姐对你的心意的?!”
  她从老爷子那里听说了他的身世,也明白他活得不容易,可是眼前所见所闻,任谁看了都会感到不堪。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门口挤出来,满身的胭脂风尘味道,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时笙,啧啧啧地叹了一句:“真白瞎了好好的一张脸,可惜是一条护主的狗。”她媚笑了几声,对沈时笙拂一下帕子:“你放心,你来的很是时候,我和他啊还没成好事呢,就被你打断了。”而后一步三摇地走了。
  男人把门敞开,挪了位置,“进来吧,宝儿和小宝被我放在老爷子那让他们学写字了。”依旧是无所谓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煞是撩人,他嗤笑一句:“谁会在小孩子面前干那档子事儿?”
  房间里被褥枕榻皆是凌乱,沈时笙寻了一脚干净处,拖一把木凳坐下,戚桓也气定神闲的坐在她对面,“沈姑娘,你这是来替你家小姐作甚?”
  她本打算好好盘问戚桓,哪怕被他笑话多事也好,只要他是真心待复惜阑,那么这一遭也不算白跑,如今来得真好,真好呵!
  可真不算是白跑!
  “你图什么?”既然他不避讳,沈时笙亦是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有所图。”他适才承认不喜欢复惜阑,之前又不拒绝她的表白,一来一去之间,倒贴切苏彦的猜测。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瞧我这一家三口,你觉得我图你家小姐什么?”戚桓四肢大开,一副“我就是穷光蛋,你能奈我何?”的得意相。
  “好好的一颗心赔给你不够?还要再搭银子?”沈时笙捏紧拳头,怒道:“你不觉得太荒唐无稽了么?!”
  “那你大可告诉她或是直接带她看看,我是个怎样的人?无所谓,”他耸耸肩,坐好,没绑起来的长发被捋在手中摆弄,模样十分多情,“大不了,换她一场伤心一场痛而已,我不吃亏。”
  “敢情在你眼里,一个人的真心竟也是要换银子的?!” 
  “你不答应,那是否意味着,敢情在你眼里,你家二小姐的真心连一分钱都不值?”男人嘴巴毒的厉害,他晓得怎么说可以戳中人的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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