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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思引 作者:葵因(晋江2014-10-03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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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了这个多舛之夜终将濒结。
  复惜阑挽着沈时笙,柔声安抚:“还痛不痛?回头我找跌打油给你涂。”
  方才逃跑的时候崴了脚踝,沈时笙忍住痛没吭声。戚桓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话调侃,闷头走在前面,时不时提醒一句前面有冰,小心滑。硬是用后脊挨住了她杀气腾腾的眼刀子。
  深暗的街边,就剩一个小商贩还哆哆嗦嗦地守着一盏孤灯,冻得面皮青紫,身抖如筛糠,仍然苦撑着不收摊。瞧见他们走过来,连忙招呼道:“您要不要买首饰?最后一个了,顶便宜。”说着就拿起一枚镂花银戒指,往复惜阑手上套。
  的确漂亮精致,可惜自己现在千金散尽,荷包空空。复惜阑摘下来,退给小贩,“抱歉,只不过我没银子。”
  “这位爷,要不您买下来送给这姑娘吧,反正都是一起的,新年买托底的货,吉利。”
  戚桓咬牙切齿地干笑几声,摸遍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只掏出了几块碎银,还是当时沈时笙给他剩下的。
  “阑儿,你不嫌这戒指简陋庸俗?”
  “二小姐不嫌,”沈时笙没给戚桓好脸色,夺下他手心的碎银,交给小贩,又对戚桓凉凉道:“有舍才有得,你现在不舍,日后分文不得。”
  “你就见不得我有钱!”可恨,她竟然威胁自己。
  “我见不得你有我的钱!”沈时笙瞥他,“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一点小钱,怎么着你了?”
  “你扬了我万两银子,还说是小钱?!”戚桓几乎要钻进了钱眼里。
  “万两?你的?”冷哼。
  “怎么不是我的?!”戚桓怒了,不依不饶道:“经过我手的银子就是我的!”
  “你……”沈时笙被气得不行,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要脸。”
  “脸又不能当银子花。”
  复惜阑看两个人唇枪舌剑得热闹,插不进嘴,反觉老老实实地当看客也甚是有趣,好一会儿不见消停,小贩摇摇头走了,忽然戚桓脚底抹油似的去追那小贩,折回来后,对复惜阑道:“银子给他,东西差点忘拿。” 
  “占不了便宜,也不能吃亏。”戚桓不无感慨道。
  “反正你喜欢,送你了。”他掰开复惜阑的五指,将戒指替她戴好,审视一番赞了句:“指如水葱,肤若柔荑。”卖弄了仅有的墨水,却愣是让人家姑娘红了脸。
  沈时笙听了这话,站在旁侧忙给自己顺气,再抬起头,乍一看他们,恍觉二人…唔…还真有点般配。
  

  ☆、造化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被我雪藏的男主角终于出场了嘿。。。
  程言卿不是常人。
  这几日风消雪霁,乍暖还寒的光景,程言卿以南殊王府未来女婿的身份时有小坐,沈时笙和流珠重新换了回来,所以端茶添水间,垂目敛眉的时候居多。
  复季珩日常的消遣只有读书,下棋,写字,画画,偶尔兴起吹一曲清笛都实为难得,二十几年便这么单调冗长地过来了,看着他,总觉得仿佛接下来的岁月中,他依然会这般循环往复地生活下去。
  循环,往复,不起波澜,心如止水。
  程言卿不似他清冷寡言,与复季珩对弈,常常出声走神,往往大半日还不能了结一盘棋,其间亦很少提起复惜阑,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错以为程言卿是个恋慕复季珩的断袖。
  这一日,棋下至半,程言卿再度罢了局,阑珊道:“自知赢不了小侯爷,就此打住,可算能保全颜面。”
  复季珩也不勉强,命苏彦收了子,唤沈时笙斟了茶,闲呷一口,悠然道:“世子有话。”
  “近些日子都无趣的很,我闻小侯爷是文韬武略之才,文是领教了,这武嘛……”复季珩身形高挑颀长,容颜极盛,外加好静且不喜动,难免给人弱柳扶风的孱然之感,不久前听说他年少时曾挑翻过小将军言照的佩剑,自己只当是玩笑话。今日相见,又好奇心起,免不了要思量一番。
  “虚名而已。”放下茶,淡淡回绝。
  “小侯爷知我个性,凡事皆欲一饱眼福,当然,我从不强人所难。”程言卿起身,从苏彦捧的棋篓里捻出黑白双子,交复季珩与白子,道:“不如这样,彼此各退一步,不使剑,使棋。”
  窗边一盆小苍兰开得妖娆绮丽,是罕见的鸢紫色,香气馥郁,脉络清晰,花穗斜生而偏于一侧,有不媚凡尘的味道蕴于其中。细线状的茎叶嵌在两端,密匝层丛的姿态宛若众星捧月,丝丝弄碧。
  但最令人称奇的却是这株小苍兰,它的花开并蒂。
  “若小侯爷舍得,我们不如比一比准头,一次机会,谁能射掉这并蒂之花,便算谁赢,”程言卿顿了顿,脸上又现出那亦正亦邪的笑容来,“若我赢了,小侯爷许我一个愿,反之亦然。”
  “若我不答应呢。”眉间朱砂,灼灼其华。
  “也无不可,只是难免遗憾罢了。”他语气十二分诚恳,与表情不符,星眸里一派波云诡谲,“小侯爷亦不像怜花之人。”望向沈时笙,一语双关。
  沈时笙候在门边,离窗子不远不近,她细瞧住那花,心里替它惋惜了几回,复季珩侍弄花草可算是一绝,普普通通的吊兰被他养到足米可量,而这鸢紫色小苍兰不仅稀少,并蒂更是无双。
  如此轻易地被毁了去……
  想来,复季珩却也不会心疼。
  程言卿挲了黑子,仔细瞄准花茎,他朝复季珩咧嘴一笑,似乎胜券在握。以棋作刃,需懂得化气为力,力道与精准结合,缺一不可,他盛接广袖,起势,蓄力,在最后一刻,突然叫了一句,元宝。
  这么些年,主仆虽性格迥异但好歹朝夕与共,他与元宝之间构起的点滴默契也非一言可尽,好比说,程言卿敢肯定,守在门外的元宝,两秒之内必能闻声赶来。
  算准这两秒,足够了。
  “我的世子哟,您又有什么吩咐?”元宝推门,人未现声先至,第一秒。
  门板左内侧打开,沈时笙给元宝让空地方,下意识往左上角迈出一步,由此她便正好站定在那株小苍兰前,第二秒。
  咻——
  黑子划破空气带起极细的风声,与其说程言卿瞄准的是小苍兰,不如说他瞄准的是那窗前女子。
  直逼面门。
  只见电光火石间,复季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捻起桌上白子,同样扬手射向沈时笙的方向,稳,准,狠。二子相撞,白子打偏了黑子的轨迹,使其将将错开了沈时笙的脸,以至被钉在窗棱里,隐有裂痕。
  “小侯爷,”程言卿舒眉笑,“你白子的目标是我的黑子,而我黑子的目标,是小苍兰。”
  如果复季珩不动,那么沈时笙挡下黑子,自己就必输无疑。
  “沈姑娘反应机敏,我想她是能躲开的,可惜你不给人家机会,”但他料定复季珩不会袖手旁观,一看,果真如此,“无论如何,是我赢了。”仍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复季珩扫了沈时笙一眼,脸上漠然依旧,他点了点头,“我愿赌服输。”
  程言卿来了兴致,本想迫他与自己比剑,可瞧他这使棋的架势,不比也知自己是赢不了了,比了反倒丢人。他凝眸思虑,想复季珩这样的人总不见多余的表情,冰雕似的拒人千里,于是脑中灵光骤现,音有调侃说着:“既然小侯爷不愿比剑,咱们就不比,寻些常人的乐子,逛逛窑子。”
  不说青楼说窑子,他程言卿真不是个常人。
  “也好。”雪衫男子十二分从容地应了。
  ……
  光天化日,程言卿领着元宝,复季珩领着苏彦和沈时笙,五个人信步闲行在京城最繁迷的烟花柳巷中,特别是复季珩与程言卿相貌出挑,惹得画阁姑娘纷纷侧目,有仗色胆大的不顾沈时笙是个女眷,就径直贴上二人身,水蛇腰扭得灵巧,“官人瞧着面生,不如进去坐坐?”
  苏彦路上解释给程言卿,道小侯爷原来是静水轩的常客,并不惧风月之地。程言卿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想来想去,觉得静水轩到底还算高雅处,非要挑一个纸醉金迷的地儿,敢情好,这姑娘主动送上门来,他眯眼念她身后匾额上的烫金大字:“揽香阁。”
  够俗!就是它。
  等四个人都入内,唯独沈时笙站在门口局促不已,起初程言卿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硬拉她进了揽香阁,瞧鸨母谄媚地迎上来,把五人挨个隔纱绢打量一遍,视线移到沈时笙脸上就再也放不下来:“我们这儿不欢迎女客。”语气生硬。
  “是是,”沈时笙连忙点头,躬身要退,“我出去候着便好。”
  “站住。”复季珩拦住她,目光不掩探寻。
  “她是这公子的侍婢,得随身伺候着。”程言卿掏出几锭银子要鸨母放宽心,“都是做生意,何必计较太多?”
  鸨母不识二人身份,说话没遮拦,卯着劲一般尖酸道:“我就是不让她进。” 
  “她可招惹你?”复季珩负手冷语,朱砂衬雪衫清寒得让人心颤。
  “她可招惹我了?!公子看样子不像常来玩的,”鸨母恨恨地盯了沈时笙良久,浓妆艳抹的脸呈现出讽刺的弧度,“公子不常来,你这侍婢我却熟悉的紧呢。”
  众人目光各异,皆落在沈时笙咬白的唇上。
  “她的脸,化成灰我都记得清。”如此插言,显然是有隐情可寻。
  后来鸨母干脆把半月前的事全部抖了出来:
  半月前,戚桓带着两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公子哥来这里,因为戚桓是常客,鸨母选了三个合他心意的姑娘作陪,开始还好,聊天吃酒兼调笑几段风流,接着就不对了劲,这两个公子哥越瞅越怪,细声细气,满身脂粉香不说,被姑娘摸一下手,脸就倏然变了色儿。
  本想他们是个娘娘腔,也未多理会,谁知一个酩酊大醉的流氓瞧上了二人秀气,管他三七二十一,男人也认了,硬要三番五次的戏弄,终于错手扯掉了其中一人的束发冠,青丝沿鬓散落,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那流氓更是来劲,尝出甜头,又去轻薄另一个,这下倒好,刚才还笑呵呵的戚桓一口气掀了三张红木桌,砸了四个酒盅,挥了五记老拳,直将他打趴到桌子底下,吓得旁人全作鸟兽散,鸨母一分钱都没得着,竟教仨人给溜了!
  “她就是散发的那个!我决计不会看错!”气急了还要动手去揪沈时笙的衣襟,倒被复季珩挡了回去,“好啊你,还自个儿送上门!”
  “你认错人了。”沈时笙别过脸,尴尬否认,背上冷汗如瀑。
  “我认错人了?笑话!老娘的记性可不差!那日你,戚桓,还有另一个女扮男装的……不然我唤陪你吃酒的红月认脸,好好把这帐算算!”
  没错,半月前戚桓确实带着她和复惜阑来这里,戚桓因复惜阑被醉汉轻薄动了气,最后还砸了揽香阁的场子,可也就是那次,戚桓满手心的碎瓷渣子,条条冒血,却骗着复惜阑说他一点也不疼;戚桓左肩膀一道淤青,三指长宽,却哄着复惜阑说老子最见不得女人哭。
  沈时笙亲眼所见,心里面晓得他是假戏真做了……
  “这些银子,该够你修缮整顿的了,”程言卿并不追究鸨母口中的话,只顾好言相劝道:“帐算在我身上,得饶人处且饶人,锱铢必较谁也不讨好。”
  鸨母看他出手阔绰,哼了一哼,伸出兰花指对沈时笙凌空猛戳,“暂且饶了你这回,还有,回去告诉戚桓,让他以后别跨进我揽香阁的门,否则,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犯了煞星?赌坊也是,青楼也是,但凡同戚桓出去,哪次都得落荒而逃,真可谓狼狈不堪。
  沈时笙低着头暗想,所以没能看见复季珩复杂的目光。
  离开揽香阁,时辰不早,程言卿携元宝回瑞王府,复季珩一路无话,回到南殊王府,冷冷地遣退了沈时笙,独留苏彦一人在房间,过了许久,他从书卷中抬眉,沉香染得满室寂寂,窗边残棋无声无息地折了光。
  “去,给我查清楚,戚桓是谁,还有,”顿了顿,他捏紧纸角:“务必赶在世子之前查出来。”
  “沈姑娘她…”苏彦面色三分犹豫,毕竟他从未背着她做过这样的事,心中难免愧疚不安。
  “你若真为了她好,就该想到如果被我爹和大嫂发现,沈时笙会落得什么下场!”程言卿心思缜密,表面上滴水不漏地含混过去,但最早今夜,最迟明早他必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复季珩揉揉眉心,烟墨凤眼里是门外黄昏的倦色。
  “去吧。”
  “……是。”
  

  ☆、缘字成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写的我脸红心跳的~~XD
  天光漫长,小年过后大年将至,府中难得忙碌,王妃信佛远喧嚣,张罗琐碎的细活儿悉数落在仅有的两位女眷身上,其中容汀掌势颇多,多半繁杂事务由她继任王妃一手操持,复惜阑不与她计较,见面只管笑脸相迎,敬一句大嫂,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
  有一段日子不见戚桓,愈发想念了,可着实没法子再讨机会出去,沈时笙跟回三弟身边,亦不似从前方便。复惜阑偶尔盯着戒指愣怔,心中又悲又喜的,也闹不清怎么个情绪,听到下人谈论自己的婚事,浑浑噩噩了半晌,才想起来,她注定是要嫁给程言卿。
  小炉焙茶香,研墨声入律,光阴重归寂静。
  而沈时笙这边的日子却并没有多好过。
  自揽香阁一事后,复季珩总是刻意禁着她离府,她晓得他精明,察觉到蛛丝马迹的端倪,可是他偏不说。有时不经意看他,巧能对视,那目光幽邃冷薄,寒潭一汪深不见底,纵使他容姿绝代,如此神态,还是令人后心发凉。
  她端了一盘后厨房里现做的糕点,规规矩矩地放在他书案前的小桌上,低声提醒复季珩趁热吃了。这糕点外形精致,且用花汁调染郁色,远观而去仿佛春桃花开,层层吉祥寓意都裹了进去。
  复季珩搁笔置于架山上,起身。走到桌边随手拿了一块,吃相优雅至极,就连皱眉的模样都有点赏心悦目的味道,糕点的馅料是红豆佐以蜂蜜,太甜了,他不喜欢。
  衣袖挥拂,示意沈时笙撤走,却见她没反应,只是低着头,不知正想什么事,光边勾勒她的身影,仅留下一个单薄清浅的轮廓,似乎随时要散了去。
  莫名的不悦从心里窜上来。
  她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私携府内女眷幽会,而这个女眷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待嫁的二姐。一旦被捅破,照父亲的秉性和容汀的手段,二姐倒不会被怎么着,可她就……
  愚不可及。
  的确,苏彦早在几日之前便查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戚桓是谁,与二姐,沈时笙是什么关系,他们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自己特意赶在程言卿之前,就是为了能封住那些证人的口,暂时断了程言卿追查的线索,现下看起来,替她做的一切都是多余,她沈时笙自己不要命,可笑他倒白白操心!
  “你是想着怎么混出府?还是想着怎么送了命?”言语刻薄,但说出话来仍是四平八稳的调子。
  眼前人先是吃惊,而后慢慢恢复了闭口不言的沉默。
  沈时笙的可恨之处就在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谁人罚她,斥她,都似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地消了力道,她闷葫芦般一声不吭,可日后照旧该怎么做怎么做,哪怕今儿他字字挑明了不让她再掺和二姐的事,难保她明天不会继续玩火自焚。
  纸是包不住火的,程言卿迟早会知道,而他能做的,只有一拖再拖,拖到二姐嫁过去,东窗事发也能保沈时笙一条命。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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