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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相思引 作者:葵因(晋江2014-10-03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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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笙用掌心揾干眼眶,“纵然你告诉了他实情,他会怎么做?带我和孩子走么?我是断然不能跟的,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给他扣实了叔嫂私通的罪名,落得个身败名裂,朝堂笑柄。”
  “与其如此,莫不如就此打住,我不要这孩子,若他乐意恨我,便让他恨吧。”
  既然不能两相保全,那么至少,护他一人无恙也是好的。
  隔日,沈时笙以散心为借口同苏彦出了南殊王府,街边有不少小药堂,红花这一味活血化瘀的药,不难找。苏彦站在药堂门前,拦住她,他压下嗓子,无力地问:“你当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时笙回给他的是一抹垂睫苦笑。
  迈进去,呛人的药味扑面而来,沈时笙捂着嘴干呕了一会子,坐堂的郎中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姑娘是来开安胎的方子?”
  “……”苏彦抿抿嘴,走进去跟郎中耳语几句,郎中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叮嘱他了句放心。便叫沈时笙去内屋坐下等他,自己在林立的小抽屉里翻箱倒柜一阵子,抓了点白术,川续断和小茴香等药材精心包好,然后悠悠然步入内屋去。
  “可否让我给姑娘号上一脉?”
  郎中是个须发浓密,肤色黝黑中年男人,他眸光锐利地望向她,面色却恬淡。
  沈时笙伸出手腕平放在木桌面,郎中的指腹在上搭了一搭,啧啧咂摸了几声,收手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样子惋惜不已,“造孽啊,可怜啊……”
  “孩子有事么?”她忍不住问出口,下意识抚上小腹。
  “呃……”郎中挑眉斜她一眼,故作深沉道:“反正姑娘不要腹中之胎,我说不说都没什么大用,你不问也罢。回头我去抓红花给你,一了百了。”
  “我……”沈时笙被堵了个语塞,但手在小腹放得更严实合缝些,“求求您。”
  “咳咳,”郎中扫她一番举动,心中了然她还有不舍,便正色道:“我虽然不晓得姑娘为什么要打掉你肚子里的胎儿,但我刚才为你号了脉,知你头前生过一场病,这病况还颇为凶猛,换做常人便是想保住胎儿都很难,可你肚子里的胎儿却幸运地度了过去……”
  沈时笙的脸色俄而复杂。
  郎中两指抵在她的小腹,动作很轻和小心,他认真对她说:“他既然托生在你肚子里便是与你有缘,没被病劫所扼杀更是缘上加缘,眼下你非但不珍惜这份缘,反倒要弃他于不顾,怎能不说是造孽?可怜?”
  “医者仁心,我倒没那么大的抱负,可好歹也知道这是一条命,你既然带他来了,就应当担起那一份为人父母的责任。姑娘年纪轻轻,有些道理懂得晚也不怪你,但是执迷不悟就不好了,要记住,这个胎儿是你血浓于水的至亲,他长大可是要叫你一声娘的。”
  语毕,郎中含笑取来装好的安胎散递给苏彦,朝他颔首,复道:“这里是一些安胎稳气的药,拿去让她每日煎一副服用,我拍胸脯保证八'和谐'九月后,这姑娘能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苏彦舔了舔嘴唇尴尬道:“您误会了,这姑娘不是我的妻子,我亦不是她腹中胎儿的爹。”
  “哟,不是孩子他爹还这么上心?”郎中一听乐了,厚实的大手拍拍沈时笙的肩膀,笑眯眯地恭喜,“姑娘好福气,有个好弟弟!”
  “我也不是……”他正欲解释,看沈时笙站起来了,忙去搀扶,“你小心,慢着些。”
  沈时笙向郎中福了一福,偏过头若有所思,终道:“您的话,我用心记下了。”
  “哈哈,没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有好报的,”顿了顿带上了苏彦一起,“小兄弟自然也会有好报的!”
  苏彦与沈时笙往外走,躬身,“承您吉言了。”
  ……
  夏花正是绚烂,缤纷蕊端摇曳着一段风华,疏密差互的光影垂下,点缀在沈时笙眉宇间,稀薄了那分愁色,她接过苏彦手中的药,看着自己映在池塘中的倒影。不能想象,这具的身体里正在蕴育着怎样不可思议的变化,她摸了摸小腹,像是对苏彦说,又像是对水里的自己说:“他会平平安安的长大,会唤我一声娘……”
  “会的,”苏彦回答得万分坚定,“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是他的母亲,这一点没人可以改变。”
  “可我能保护好他么……”
  “还有我啊,我向你保证,我定会护他周全。”苏彦淡淡的笑着,清秀温柔的眉眼动人心弦,“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他对你很重要,而你对我很重要。”
  

  ☆、平生长忆

作者有话要说:  
  纸糊的窗外有明暖的日光,此刻正透过了碧树疏横交错的枝干,百转千回地落下来,沈时笙睁开眼睛,侧过脸先是望见白色的熏笼,燃着淡淡的香味,很好闻。然后她看见了熏笼后坐在光线下的人,他歪着头在翻书,偶尔打了个哈欠,巧与她对视。
  “醒了?”他坐到她身边,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关切道:“睡得可好?”
  “世子……”她慢腾腾地倚身起来,一手支着榻,一手护着小腹,孕态十足。
  如今她已怀胎近三月,同寻常的孕妇一样的渴睡,一样的爱吃酸物,渐而隆起的肚子提醒着她将为人母的责任。她明白,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她要养下来,苏彦说得对,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会全心全意地去爱这个小生命,因为她要自己的孩子可以勇敢而坚强地降生在世上,所以在此之前,她要努力的比孩子更加勇敢且坚强。
  “什么香?”她嗅了嗅四周,微笑道:“换了新的么?”
  “是新制的木蜜香,我听说这种香料可以除恶邪之气,心想着,它许是能保孩子平安降生,便命人购进了不少。往后记得日日让景琉燃给你闻。”
  “府中度事安稳,说有恶邪之气未免过重了些。”她敛目坐好,思量着开口道:“孩子的事……待生产后,您怎么罚我都不打紧。”
  “暂不提这茬,”复嚼疵藕蟮群虻木傲穑盟蚴斌细率嵯矗沤友裕骸扒凹柑欤医倘俗急噶烁鲂⊥嬉舛裨缂叶∷凳桥昧耍易聊プ拍慊蛐砘嵯不叮然嶙哟闳タ础!
  他口中的小玩意儿是后院花坪中安置的三架木秋千,沈时笙走过去摸了摸,又坐上去由着景琉慢摇了几下,心下明了复囊馑迹劭粑⑽⒎⑺幔湎卵蚜陈裨谑中模撬挡怀龅哪咽芎湍诰巍K獍愫茫唤橐馑锍贾纳矸荩唤橐馑薷椿沉吮鹑说暮⒆樱踔敛唤橐馑髯抛约旱恼嫦嗍鞘裁矗皇且蝗缂韧ぷ潘ぷ潘暮⒆印
  如此想着,胸口便像堵了一块沾水的棉花,柔软而沉重得压到她喘不过气来,正午日光亮烈的很,可怎么也蒸不干她眼角的水汽。
  “我听大夫说,妇人家怀了身孕情绪变化颇大,但亦不宜多哭,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况好端端的欢喜事,哭个什么呢?”
  “是我对不住你……”
  景琉识相地站到远处,本欲藏到亭台后,省的当了碍眼之人,哪想往挪退一步,居然撞了人,她回头忙道歉,定了定神,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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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嫁给我原就不是出于本意,形势所迫罢了,我没什么可责怪你的,”他温润清晰的眉眼投影在花影下,没有那人的冷丽惊艳,反倒柔和得令人心安,“你晓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身为南殊王府的世子,有些事是需要先于别人承担的,你如今怀着的孩子,将来必将冠以我复家的姓氏,延续我复家的血脉,我多替他操心一些,想来也无可非议。”
  他厚实的手掌覆在沈时笙的腹部,隔着轻薄的衣料足以感知那隆起的圆弧度,他笑了一下,道:“并非我重男轻女,只不过,他若是个男孩儿,以后在这王府,你的地位便稳固了,也就无需惧怕少夫人了。当然,若是个女孩儿,多与你贴心,也很好。”
  一阵凉风惊起了画楼尖顶上的栖鸟,高大的树木舒枝展叶在屋檐边缘,一枝长长的枝桠被细小的鸟足跳过,压低半分复又弹回原处,抖落几抹嫩绿与娇红,宛如叹息着过客太匆忙,它留不住,只得以这种方式为它送别作念。
  “时笙,”复倭硕伲蚯疤搅税肷恚銎鹆痴髑笏频奈仕骸拔夷懿荒芸拷颂惶俊
  “唔……”沈时笙愣了愣,低头去看他的诚恳的笑颜,终点点头道:“只怕他还太小,世子可能听不出什么来。”她边说着边侧过身子方便男人靠过去,“能听见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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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急,待我再听一听,保不准便听到了。”复厮涸谕范サ姆Ⅶ倥纳蚴斌仙砩嫌械惴⒀鳎凰旱猛淦鸫健
  这是一个异常温存而亲昵的姿势,至少落在旁人眼里看,是这样的。
  至少落在复季珩眼里看,是这样的……
  “小侯爷……奴婢,奴婢……”景琉结结巴巴地解释,企图挡住远处秋千下的复蜕蚴斌希魏嗡菪〉纳砬哪艿驳米「醇剧竦哪抗狻>傲鹱雒味枷氩坏剑肆艘徊阶驳牟唤鍪切『钜且蛔限蔚木狡龋晕换嵩谝庾约赫饷锤鲂∈替荆怀闪系剿刮仕谡忤谱抛鍪裁矗赃瓯锒堑拇鸩簧匣埃獠盘鹧燮とデ扑砗蟆
  “您……您……”
  “我怎么?”复季珩眯起眼哼笑了声,睥睨扫视一圈后,语气清冷地对她道:“你是怕我上前打扰他们?还是怕我看不见他们鹣鲽情深,夫妻恩爱,特此提醒我?”
  “不,不是……奴婢,奴婢不是这样想的……”虽说眼前男子长了一张十分动人的脸,但是这张脸上的眼神如果冰冷得像一把利刀般,那么多看几眼好悬就要被戳出几个血窟窿了,景琉使劲低着头,不敢正眼对上复季珩。
  复季珩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沈时笙和复季茫欢裁醋约夯峤强戳艘槐橛忠槐椋ё疟袅倬男那槿パ罢宜侵皇亲鲎鲅拥目赡埽芍钡叫乜谄恋睦骱Γ共蛔∏樾鞯氖焙颍挪坏貌贿∪钒崔啵至成系奈扑坎欢头缙嚼司病
  他到底是背过了身,不再看。
  ——「复季珩,那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曾经对沈时笙动过心么?」
  容汀当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复季珩死死按住心脏,嘴角深抿,“许是报应,不仅会动,更是会痛。”
  

  ☆、秦筝向晚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到考试月了,外加最近活动比较多,所以更新少了晚了,见谅见谅~~~
  这日下了大雾,劲风袭卷着江畔的水汽,连薄脆的叶片都被坠弯,沈时笙独自坐在秋千上脚拖着地面一晃接着一晃,眉睫上雾泽湿润。
  下人们说自从怀孕以后,世子待这位沈姨娘真真是个好,拍案叫绝的好,她孩子没生的时候已经备好了秋千和厢房,待孩子出生还不要把娘俩宠上天去?也有下人们说,树大招风,她腹中的孩子左右不过是个肉块,且别说是秋千厢房什么时候用得上,能平安生出来都难,毕竟少夫人不是吃素的软主儿。
  每每此刻,景琉总是气得面红耳赤,把他们这些嚼舌根,咬耳朵之流的都赶走,后揣了帕子回房间,委屈地对沈时笙道:“就算是您不在意他们说您,可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人家这么咒,您这当娘的真忍心?”
  沈时笙回想起景琉的气愤的情态,不禁苦笑。她停住了秋千,抚了抚隆起的小腹,喃喃对他道:“娘不求你以后多么荣华富贵,只求你安稳无忧便好,所以现在连累你委屈一点,希望你不要怪娘。”也想不出太多对这孩子说的话,后来她只得一个人捧着小腹,像捧着一朵将绽未绽的花朵,沈时笙慢悠悠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孩子,我是你娘……”
  我是你娘,你要好好记住呀……
  这个拥有她和复季珩俩人血脉交织的孩子,却可惜从来只能识得她一个。她真不晓得,日后牵着孩子与复季珩相见,该是何种场面。又或许,生下他之后,南殊王府便再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沈时笙护住小腹,里面的生命传给她异常温暖的气息。
  ……
  近月来,南殊王府与瑞王府走得亲密,疏远对立了容太傅,使得容汀在王府内的气势削弱了不少,而南殊王也有意令复季珩多上朝堂上走动结交人脉,换做平素他是可以拒绝的,但这一次,他点点头,说好。南殊王大喜过望。
  朝堂的舌战繁冗嘈杂,复季珩站在群臣之中,听他们明枪暗箭,打马落水得不亦乐乎,觉着无趣的很,偶尔皇上金口一开,对自己说了几句关切,他同样淡淡的回了几句,就再无其他。
  他无心朝政,可更不愿留在府中与她相对。
  下朝的路上,小将军言照凑到复季珩身旁,拿不离身的剑柄捅了捅他,复季珩斜他一眼,停下来扯出一抹敷衍的笑,示意他,“言将军所为何事?”
  言照抱剑,英姿十分飒爽地笑道:“看样子,圣上对小侯爷青眼有加。”
  “不比言将军驰骋沙场,战功赫赫。”他垂下眼睑,说着向精雕细琢的汉白玉台阶下走去,前方南殊王同瑞王并肩交谈,程言卿回头望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转回身匆匆离开。
  “那小侯爷可还记得年少时擂台上,你挑翻我佩剑之事?”
  “……”复季珩缓步下了最后一层台阶,认真对言照答道:“不记得。”
  “唔……”
  言照没想复季珩如此不给面子,不过他到底不是挥笔弄墨的文弱书生,在军营里粗犷惯了,脸皮磨炼得较一般人略厚些,不介意复季珩冷清的态度和语言,只顾说自己的,问自己想问的。
  “小侯爷近来频繁的上朝,莫非是有心蹚这趟浑水?”这趟浑水指的正是容太傅,“纵是世子姻亲也舍得?”
  提了提袖子,复季珩扫他一眼凉凉截言:“论舍得,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
  言照一听咂咂嘴,叹这小侯爷真是个不近女色的人,遂不提官事,开始打趣起他的闲事来想与他磕牙:“我听闻小侯爷今年二十有三了,正是年轻力壮的……咳……遑论世子也娶了夫人,纳了小妾,二小姐也门当户对地嫁了,你何时也……诶!别走,小侯爷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真不知是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言照出落在男人堆里五大三粗的神经自然是参不透那句“纳了小妾”令复季珩的脸登时就白了一白。
  雾迟迟不肯散开,天色昏沉,云翳厚重的几乎要压顶而来,复季珩下了轿,仅仅能望见十步外的距离,余下了周遭一片蔓延的白。几个丫鬟和小厮提着长灯笼,在前方穿来行去,淡黄微昏的光透过软布氤氲开,他突然想到了合欢江畔的流萤。
  他回到房间想看看书,看了几行便索然无味的撂下,想喝茶,斟了一盏,入口冰凉苦涩。苏彦不在,他若不在,多半是趁着自己上朝的时辰去探望沈时笙了,毕竟他向来惦记欠着沈家的恩情,一开始就明里暗里地帮了她不少。
  “沈时笙,沈绪初。”
  犹记六年前她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初满二八。笨手笨脚全然不似个会伺候人的模样,南殊王叫她改名换姓,她死活不肯,非要留下沈这个姓氏,说是不能埋没了老祖宗。彼时他正潦草翻过书扉一页,嫌她哭哭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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