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飞云_派派小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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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皓哥哥的父亲是我父亲的知交也同是战友,后来站死沙场,父亲念文皓哥哥早孤,就一直带他在身边教养,他年幼时也是由我母亲一手照顾长大的。
他回京之时,受父亲托付,看望我们合家大小,但宝郡主执意阻拦,不让他见我们母女。后来一个跟我们从南边来的老家人,见我可怜偷偷将我的近况告诉了文皓哥哥,文皓哥哥便连夜将我救了出来。
我被救之后,宝郡主几次三番派人到文皓哥哥府中寻人,文皓哥哥只能将我乔装藏在军中。后来大军北上,我便央他携我同来寻找父亲,他拗不过我,也怕我单独留在京中难免宝郡主毒手,便答应了。
我到了关外,才知道父亲率的两千精兵已和大营失去联络近十天了,我心焦,便求了文皓哥哥同来打探,再后来…”凌云顿了顿道:“你就知道了…”
晋轻轻“唔”了一声,他已经隐约明白心中的那丝不安是什么了。
凌云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坐起来,望着他道: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了…”
晋怔了很长一会答道:
“镇远将军…方诚…”
凌云惨然一笑,阖了眸缓缓点了点头。
晋只觉心头五味翻杂,理不出头绪,静默半晌道:
“丫头,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凌云摇了摇头道:
“没用了…没用了…”
二十六
“怎么说?”晋着急的问道。
凌云低垂了睫羽道:
“今日席上陪末坐的两个汉官,张文振和刘子长,他们一个是我父亲的故交,一个是我父亲的门生。我年幼之时,随着父亲多次见过他们,如今虽然长大了,但容貌应是依稀可辨的,今日瞧他们的神色怕是已经认出我了…”
晋一听,拥着凌云的手一紧。
凌云却奋力挣开了他的怀抱,一把抽出他佩在腰间的单刀。
晋一慌,急忙来夺,喝道:
“丫头,你做什么?”
凌云将刀递向晋,轻轻道:
“杀了我…”
“什么…”晋大惊。
“杀了我…我不想落在你们皇帝的手里,成为要挟我父亲的工具!”
“不…”晋抛开刀:“事情不见得那么糟,那两个汉官是不是真的认出你来,还是未知之数。我马上派人去打探,要是他们真认出你来了…”晋浓眉一皱,低声道:“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永远说不出口来。”
凌云神色凄楚:
“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了?”
凌云低低垂了头道:
“这么多天来,我一直都是自欺欺人,我怎么可以嫁给你?将来有一天,你和我父亲对战沙场…我…我…”
凌云哽咽的话语,让晋的心头猛然一颤。
“是啊!自己只想着如何不让别人知道凌云的身份,怎么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将与她的父亲沙场对决呢?”
凌云弯腰又将单刀拾起,送到他的手里,轻轻道:
“杀了我吧!我死了,辽帝也不会疑心你。我死了,就不用担心沦为要挟父亲的工具。我死了,也就不用见到你和父亲对战沙场的那里一天了。”
凌云那凄楚的神色,嘴角间恍惚的神情,让晋不知所措起来。他用力拥紧凌云,颤声道:
“不,不行!丫头,你听我说,我们马上就走,离开大辽,去西夏也好,去吐蕃、大理都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不好?”
晋的话让凌云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她抬起头,迎上晋的双眸,问: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舍弃这里所有的权势与地位?”
晋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当初去求皇上准我们的婚事时,我早就下了决心,只要有你在身边,所有的权势地位,金钱名利都不值什么。”
“真的?”凌云的眸子闪闪耀着光芒。
“我何时骗过你了?”
凌云轻轻一笑,垂下头去。
晋将她在床上安顿妥当,嘱道:
“丫头,你好好休息会,养足精神,我去准备车马细软,回头我们趁夜就走。”
“恩”凌云应了一声。
晋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啄,回身来到书房,尚未来得及嘱人套车备马,就见管家东升,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报道:
“爷,宫里来了两个内侍,说传皇上口谕,爷快到正厅去吧!”
晋心头一颤,心道:“莫非凌云真是让人认出来了?但若真是人出来了,何以只派了两个内侍前来?”
晋一时也猜不透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打定主意,先去见了这两个内侍探探口风再说。
晋携了东升到了正厅,两个内侍见了他施了礼,便道:
“皇上宣召将军即刻进宫,车马已经在外面备下了,将军快请吧!”
晋一听,宣召入宫,立时警觉起来,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赔笑道:
“不知皇上深夜宣召,所为何事啊?”
左边的一个内侍答道:
“听说南边来了急报,皇上看了便命急召兵部各位大人将军,象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吧!将军入了宫自然就会知道了。咱家还要去请萧大人呢!恕不能久留了。”说毕匆匆走了。
晋十四岁从军,在军中已有十数年了。皇帝因紧急军情深夜宣召也有过先例,到也不疑有它。何况现在皇帝传召,如不入宫,反要招人怀疑,他和凌云再想脱身,反而更难了。
心中有了主意,晋回到房内,却见凌云疲累了一天,已沉沉睡着了。晋不忍吵醒她,悄悄取了朝服,在外间换上,并嘱了两个心腹好好守着凌云,便匆匆入宫去了。
熹德殿也是辽帝耶律弘炎的外书房,此时灯火通明,内侍将晋引入殿去,晋只见殿内三个一堆,两个一起,好些个兵部大臣。
晋见如此许多的人,心中反到松了口气,看来真是军情紧急,并非为了凌云。
不大一会,耶律弘炎踱进殿了。众臣子行了君臣之礼,就听耶律弘炎笑道:
“朕刚收到南边细作的密报,宋朝皇帝听信谗言,疑心镇远将军方诚通敌卖国,已将他革职下狱,不日就要押回京中候审。新谴何守方来接替他。”
众人一听,都甚是兴奋,北院枢密副使萧兴远便道:
“恭喜皇上,这真是上天赐给我们大辽的大好机会啊!这何守方只知空谈,实战根本不能与方诚相比,这次宋朝皇帝是自毁长城了。”
耶律弘炎微微一笑: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朕决定顺应天意,发兵攻打宋朝,毁其信安、保定两军,直取霸州、容城。”
众臣子轰然叫好,满口称赞皇上英明神武。
耶律弘炎的目光在众臣子的脸上来回审度了一下,最终落在了晋的脸上,眼神一深,随即笑道:
“耶律晋,听旨!”
晋正在为方诚下狱问罪一事,是不是该告诉凌云而踌躇,忽听皇上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收回神思,排众而出,在阶前跪下道:
“臣在!”
“此次南征,朕命你为平南大元帅,率军十万,克日起程!”
这命令若在往日里,晋一定欣喜非常。可此时此地他正为凌云悬心,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耶律弘炎嘴角一扬,笑道:
“怎么?舍不得家里的美娇娘?”
听见皇帝的调侃,晋连忙叩头:
“臣不敢。”
耶律弘炎微微一笑道:
“朕瞧那汉女,身子弱不禁风,怕是南人不惯我们大辽水土所至。朕已派人将她接入宫来,安置在安乐公主的清芳殿了。
清芳殿依着温泉而建,空气温暖湿润,很象南边的气候。朕再谴张太医替她调理身子,等你得胜归朝之际,想必她的身子也养好了,届时朕一定风风光光地给你们办场婚礼。”
耶律弘炎的一席话,仿若一个焦雷劈下,晋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本来大将领军出征,留家眷在京城为质,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大将阵前倒戈,通敌卖国,或是谋逆篡位,在京的家眷便先为刀下亡魂。
可晋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凌云已被接入宫了,而且凌云的身份特殊,事情还不见得如此简单。
“臣多谢皇上厚爱!”晋收敛了心神,凌云已落在了皇帝的手里,此时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晋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出征之前,臣想再见她一面,请皇上恩准!”
耶律弘炎脸显为难之色,道:
“时不我待,出征之事刻不容缓,爱卿还是速速清点兵马,筹备粮草,准备出征吧!这一面么…还是不见的好,免得儿女情长,英雄气…呵呵!”
皇帝的两句话,将众大臣都说得笑了起来,左右两个大臣催促晋道:
“耶律将军,还不快快谢恩?”
势成骑虎,晋不得不叩下头去:
“臣耶律晋,领旨谢恩!”
转眼晋率师南下已有三月,何守方果然拘泥兵书兵法所学不知变通,被晋连设了几个埋伏后,自己身受重伤,率了残兵退回容城坚守。
晋的十万兵马,兵临容城之下,原是想着破城指日可待,但不曾料到,容城城坚墙高,城内物资充足,一连十日居然不克。
晋两次强行攻城到折了不少兵马,于是只能改了策略,将容城团团围住,待到城内断水断粮之时,便是城破之日了。
堪堪又是数日,这日发生了件奇事。
容城城头的何字帅旗被撤了下来,一面黄底红字的方字帅旗随风招展而开。晋一怔,只见原应被革职拿问的镇远将军方诚又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原来何守方失了关外两千余里,眼见容城若是再破,汴京便失了最有利的屏障。战报奏到朝廷,皇帝与满朝文武都惊慌失措,急怒之下皇帝又革了何守方的职,并将造谣诬陷方诚的几个大臣纷纷治罪,又升了方诚一阶,遂将这位德高望重,战功彪炳的大将军送回了宋辽交锋的最前线。
这一变故,使晋踌躇起来。原来他还是无法避免与方诚正面一战,但无论此战是胜是败,他将如何面对凌云泫然欲泣的双眸?
有了这个念想,凌云的容颜便越发清晰起来,时时刻刻都在眼前浮现,刻骨的思念与深深的忧虑,便象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晋透不过气来。
宋军易帅之后,攻城之战越发惨烈了。虽然容城的城墙坚固,但攻城的时间久了,还是被攻城车撞垮了一丈多的口子。
方诚亲自搬石来堵缺口,众部将都劝他回去,他却道:
“容城虽小,却关系到大宋的存亡!容城要是守不住,数年之内,咱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子女都要成为契丹人的奴隶,就算今日留得性命,那时还有什么面目在世为人?”
方诚因站在缺口之上,弓矢羽箭在他身边纷飞,他却毫不在意。晋的副将韩德若深知晋的箭术卓绝,见有机可趁,便向晋进言,让晋趁乱放箭射杀方诚,方诚若死,宋军群龙无首,容城必破。
这计策虽好,但晋放箭的一瞬之际,凌云的俏丽容颜在眼前飞掠而过,一箭射出,依旧还是偏了准头,只中了方诚的左臂,方诚撕下战袍裹了伤口,奋勇又战。众将士在他的榜样下,纷纷舍命杀敌,城墙的缺口终于还是被堵上了。
于是宋辽两军,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地对持着。城中的宋军固然为断水断粮时时担忧,城外的辽军却也并不好过,十万大军每日粮草耗费甚巨,辽国的农业完全依靠被俘的汉奴从事耕作,生产力低下。加之连年征战,国库已经捉襟见肘了。
耶律弘炎自不愿意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南伐无功而返,于是心生一计,于五月御驾亲征,来到了容城之外……
二十七
晋是前一天接到皇帝亲征的消息,但现在战况胶着,自己不敢擅离,所以隔夜谴了韩德若迎出五十里。
第二日一早,皇帝的车驾来到阵前,晋率了军中品阶较高的数十员大将,在营外迎接。
行完君臣之礼,晋站起身来,才发觉此行随驾的人极少,只有耶律隆及一些内廷侍卫,可谓轻车减从,但随行来的一架囚车格外刺目,定睛一看,车内所囚之人,身形单薄,容颜惨白,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凌云。
晋只觉得心头剧震,猛地跨前两步,呼道:
“丫头…”
耶律弘炎一使眼色,几个侍卫立时上前将囚车团团围住。
晋自知这些侍卫个个都是万里选一的高手,万万不可力敌,若此时去救凌云又与造反何异?强压了心头的惊怒,转身向辽帝抱拳行礼道:
“皇上…这是?”
耶律弘炎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淡淡地道了句:
“随朕进来说话!”说毕转身进了主帐。
晋见那几个侍卫依然紧紧围在囚车之旁,心中刹时了然,凌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于是,低头转身随了进去。
耶律弘炎在帐中居中而立,神色平平,不见喜怒,晋心下揣揣,进前叩头道:
“皇上,不知臣妻所犯何罪?”
耶律弘炎叹了口气,道:
“晋啊!你可知道,这个汉女是什么人吗?”
“是臣的妻子!”晋傲然道。
“那你可知道她是方诚的女儿?”耶律弘炎冷声道。
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答:“臣知道。”
“耶律晋你好大胆子!居然明知她是敌将之女,还要娶她!通敌叛国,该当何罪!”耶律弘炎声色俱厉。
“臣受皇上厚恩,从未想过做任何对大辽不利之事,通敌叛国不知从何说起,还望皇上明鉴!”晋叩头道。
耶律弘炎“唔”了一声道:
“朕深知你的禀性,知道你一向忠于大辽,忠心于朕,决不会做这种通敌叛国之事,想必定是那妖女迷惑于你。”
晋一怔,却听耶律弘炎续道:
“朕已决定,明日在阵前杀了这妖女祭旗。方诚见到爱女被戮,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宋军群龙无首,破城便指日可待了。”
晋闻言,失色道:
“皇上…”
耶律弘炎面色一沉:“怎么?你还舍不得那妖女不成?”
晋心头揪紧,低头答道:
“臣不敢!”
耶律弘炎面色转晴,哈哈一笑道:
“朕就知道你必定会以国家大事为重,待到将来打进汴梁,你要多少汉女,就有多少汉女,哪怕你要宋朝皇帝的公主,朕也绝不拦你!”
晋点头称是,跪谢皇恩。
出得主帐来,晋遥遥望见囚车中的凌云蜷缩在一角,神色委顿,这一路之上怕是吃了不少的苦,心头就如钢刀绞过,一阵裂痛。但又不敢近前去看,狠下心肠回到自己帐中。
斗转星移,好不容易挨到了三更时分,晋换了件黑衣,提了单刀,悄悄潜出帐去。
此夜,月黑风高,虽然已是五月,但一阵北国的夜风吹来依旧是冰冷入骨。
晋一路悄无声息地潜到囚车附近,见只有两个守卫守着囚车,于是悄悄潜到两人背后,提掌在两人颈上用力一击,两个守卫顿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晋连忙抓着囚车,轻轻唤道:
“丫头!”
车内白影微微一晃,发出一声低低呻吟,仿佛受了伤一般。
晋心头焦急,顿时管不了那么多,猛地用刀将铁锁砸开,一边将车内之人拉入怀中,一边着急地问:
“丫头,你怎么了?”
怀中之人,极其有力地一挣,晋立时察觉异样,此人万万不可能是凌云。转瞬之间晋只觉得胸腹之间一阵凉意,心知是利刃加身,但他毕竟武功了得,双手一拗,只听“咔”地一声轻响,白衣人的手腕便被扭折了,利刃立时“哐啷”一声,摔落在地。
晋还待辨认这人的容貌,四周却哗啦啦地涌出一大批人来,无数火把刹时将这乌沉沉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晋环顾四下,只见七八个内廷侍卫拥着耶律隆居中而站,韩德若也率了一批自己的亲信站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