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相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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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它披在身上,终于找到大哭的力气。
不想强忍,任凭眼泪流下来,哽咽了,干脆哭出声来。
她决定纵容自己放肆的眼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哭完了,再也不能轻易掉泪。
后悔也好,想念也好,不舍也好,只能一个人独自承担。
其实,杜倪风并没有走远,他原以为他也可以装做洒脱地挥挥手,不回头,笔直而不迫地往前走,只是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姿势是多么的凝重,肩膀也硬生生地疼了。
这些年来,他常常患得患失。
他以为他将他们的关系处理的很成熟,却不知道,原来爱情毕竟是由两人来主宰,如今,她还是没能接受他的胸怀。
很累,他真的乏力继续拉扯。
他想她也是。
只是,如果能够潇洒放开,他又何必故做姿态的挥手?
有点冷,他打了一个寒噤。
路旁的街灯骤然熄灭,他呼气,白白的雾气升腾,已是深秋了。
过不了多久,冬也悄然来临了。
这样的季节,冷的时候冻得骨头很痛快,不冷了,就是一种格外的温暖。
工作室里的暖气很充足,偶尔开窗透气,冷热相遇,那窗壁便划下一道道印记,薄薄的一层雾气,钻进屋内,消散地太快。
那些花总是准时被送达,她对颜色新鲜的事物一向有好感,只是可怜了这些颜色,禁不住这停滞的空气的浸泡。
小何因为头疼请了假早早走了,海沫抬起来,看了看窗外,天气变短了许多,常常头低下去的时候阳光明媚,再抬起来,却已天色暗淡。
苏静澜打来电话告诉她杜仲泽进了医院,她站起来,收拾东西,决定去医院看看。
傍晚时分,气温很低,她裹紧了外套,拦下一辆出租车,街景开始后退,她看见自己印在车窗上的脸,陌生而疲惫。
病房外,她推开门,看见他正背对着门站着,背影长而挺拔,一时间脚步便踌躇了。
一旁的杜仲泽显然还在熟睡。
而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得远远的,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
他似乎意识到门外有人的存在,身子微微动了动,终于没有转过身来,海沫退后一步,松下一口气,正要转过身去,却听见他的声音,“怎么刚来就要走?”
她实在不喜欢这样拘谨而局促的自己,于是,转过身来,也不想随意拉扯借口,索性不说话,强装自若的看着他。
“我正在等你,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他走过来,臂弯里搭着大衣,眼底翻滚一些倦意,看着她,短短一个月没见,便觉得相隔着几个光年,很想她,只是看见了,却觉得无形中早已横隔沟壑。
她也无语,默然。
“我们出去说,边走边谈。”这沉默太过窒闷,只是想打破并不那么容易。
海沫点头。
外面很冷,有风削在脸上,连颧骨也疼。
“冷不冷?”他询问,听来理所当然。
海沫只是笑笑,整理了围巾,摇了摇头。
“是这样的,爸爸的病情不太乐观。”她的笑太过牵强,他强迫自己尽量忽视,切入正题。
海沫愕然。
“他的病不是一直被控制的很好?”想想也有两年了,怎么突然恶化。
“他正在发低烧,内脏也有出血的症状,急性的可能性很大。”他尽量说得委婉,实际上远远比他说的要严重,他不想她太担心,可是,她有权利知道。
“确诊了?”她连忙问,不敢相信。
“具体要等到明天。”他答。
耳边有风,干冷而寒凉。
“如果,我说如果,明天被确诊,我想先瞒着他们。”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转过脸去,看了看海沫,她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红,围巾又滑下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她整理。
海沫仍然没有完全消化掉这个消息,看见他伸过来的手,脚步不由地偏离,不着痕迹地躲开。
此刻的她,一颗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盛着担心,一半盛着失措,不够和谐地跳动,几乎休克。
“恩,好……刚刚怎么没看见苏阿姨?”好不容易支开话题,加快了脚步。
“哦……”来不及尴尬,看见她突然加快的步伐,不禁无奈,摇了摇头,追上去。
“我让她回去休息,你也先回去吧,外面很冷,我马上回医院陪他。”
她的闪躲太过明显,明明一个伤疤,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去揭穿?
海沫听见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再试图靠近,转过身去,看见他正站在原地,看着她。
“恩,那我先走了。”她讷讷地接话,再回过身去,大步向前,显然是仓皇的。
杜倪风对着她的背影轻轻说着再见,想移动脚步,却没有,想看看她会不会回头。
只是,她并没有。
不远的街角,她的身影消失利落而干脆。
难道,他只能这样看着她这样一次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很想问问她,没有他,她是不是仍然可以过得很好?
那么他呢?又该怎样?
第三十四章
谁也没料到杜仲泽的病情会恶性蔓延得这么快,这个严寒的冬还未过半,他却已经开始整日的卧床,甚至神志涣散。
没瞒得住苏静澜,眼看着她像一株植物,被挤干了经脉里的每一滴血液,神经变得脆弱易断。
杜仲泽偶尔能够勉强坐起来,因为内脏总是伴有出血的症状,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几乎瘫痪,常常在夜里发烧,既而引起炎症。
苏静澜整整瘦了一圈,日夜守着,终于积郁病倒。
生命的脆弱,往往因为,它很难被逆转。
这样的感觉令人觉得恐惧。
海沫扶在杜仲泽的病床前迷糊睡着,隐约间有些声响,眼睛太酸涩,实在很难有多余的力气用来支撑着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身上突然多了一层分量,突然感觉温暖,安全。
脑袋根本不能容许她有一点点的思考。
只能贪婪得汲取,哪怕一点点。
她在夜里被惊醒,冷汗涔涔,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窗外的夜色太浓,太厚,压抑着,连呼吸也成了身体的负荷。
肩上披着的外套突然滑落,她捡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廊上很静,大片的寂然,她在尽头看见他的身影,寂寥的影,似乎孤单得只能和影子相伴。
她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一步步的走过去,几乎用尽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医院里禁止吸烟。”她小声提醒道。
“哦。”他连忙掐灭了烟头,再转过身来,看着她,明明靠得这么近,却是咫尺天涯,无能为力。
“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工作。”她裹紧了衣服,有点冷,潜意识里觉得说话应很轻很轻,一句话,尾音被嘴里呼出的热气所轻轻覆盖。
“没关系,我不累,你进去休息。”他却装做轻松的笑笑,只是眼角一丝颓然出卖了他。
他是真的很疲惫,只是想到不远处她睡着,想到要离开就觉得不塌实,找一处僻静站下来,拿出烟来,一支接一支,心里也翻江倒海,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你还要站多久?”她站直了身子,刚刚睡觉的姿势,让她的半边背有些酸麻。
“你先进去,不用管我。”他笑笑,外面确实有些冷,想让她快进去。
“恩。”海沫转过身来,看见他紧紧簇着的眉,有些放心不下。“你也早点回去。”
他看着她背过身去,这个距离,他伸出手就可以拽住她的手臂。
一步一步,直到她走远,他伸出手,是大片几乎零下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病房的门外,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朝他走过来。
终于近了,她朝他递过手里的外套。
“刚刚谢谢你,现在物归原主。”
“不用。”他楞了半天,接过外套,上面还有她的温度。
“你早点回去。”她再次出言嘱咐。
“海沫。”眼看着她再次离开,他伸出了手拽住她的手心。
“怎么了?”海沫回头,轻轻问。
原来,只有在这样的夜,她才愿意这样温顺。
那么,他情愿,时间就在他握着她的手心的刹那间终结。
“没什么?”他摇头,“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她终于还是抽回了手。
“哦。我也是。”他缓缓开口,最近他的习惯性的动作是去摸口袋里的烟。
那晚她的话,他一直放在心里琢磨,等到恢复了冷静,想了想,她一定有她的原因,说到爱情,如果一旦搀杂了太多顾及,想必也不能自如。
这样不能自如相爱,那么她情愿丢弃。
只是,终究,她是那个更想随时抽身的人。
事到如今,他只是想问一句,
“你有没有爱过我?”
第三十五章
“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沉沉浮浮,很多年。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爱,只是在这样的境地里,爱情早就如同那开败在暗夜里的一朵蔫花,他偏要拿一片锐而薄的刃,将它们剥离,或许,也会触动了伤口,疼不疼,大概麻木了。
她的坦白和诚实,还不容许她激烈地承认。
她不说话,轻轻点头。
“那是为什么要离开我?仅仅是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他问,那个秋的夜晚她的眼神太冰凉,冻结了他的分辨力,现在,他怀疑。
“对。”她低低沉吟,再抬起眼来看他。
一个字,便成定局?
眼看着她的再次背过身去,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可以轻易的找到退路?
他迈开了步子,把她圈进怀里,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为什么?这里这么宽阔,却容不下一个你?”他把她的脸按向自己的胸前,问她。
“杜倪风……”海沫叫他的名字,对,他的胸膛那么宽阔,那么温暖,可是,容不下她。
“恩?”他听见她的声音闷闷地响起,他放松了自己,让她的脸面向自己。
海沫踮起了脚尖,吻上他的唇。
这吻,太小心翼翼,好象一松开,就碎在嘴边,被泪意所吞噬。
他任她轻轻触碰,不敢回应,怕自己会失控。
只是克制,又太难。
她终于离开他的唇,瞳孔里有他黑黑的影。
“我们就到这里,好不好?”她看着他说。
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
“这算什么?一个goodbye kiss?为什么总是你说了算?”他拽住她的肩膀,摇晃,晃出了她的眼泪。
“不好,当然不好。”他不能向那晚一样假装洒脱,因为,他根本做不到。
他把她扯进怀里,捕捉到她的唇,狠狠吻下。
他只知道,他根本放不开她。
海沫哭得凶了起来,早已忘了要推开他。
这个久违的温度,她只想贪婪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嘴里的声音早已断开,掉在地上,字字叫她揪心。“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你?还是要我取妻生子?”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相爱不能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她将自己从他的怀里抽离,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说,好了,游戏到此结束。
这真可笑。
很多年前,他恶作剧地说,游戏开始了。
很多年后,她宣布,游戏结束了。
开始,结束,如果果真是个游戏,代价未免太大。
第三十六章
杜仲泽的病情日渐严重,冬天过去大半的时候,被转去了加护病房。这种病,慢性还好打理,等到不慎转成急性,基本上已回天无力,这是大家都明了的事情。
因为年龄的关系,骨髓移植已经不太可能,只能依靠药物,大量的免疫抑制剂,整整一个月,情况仍然不见转好,医生建议再继续治疗,最多三个月,再不见好转,恐怕有其他克隆性的疾病并发,而且药物的副作用,牙龈肿胀,几乎不能进食。
三个月后,就是春天了,海沫对春天的印象不好,看似温柔,却最最不友善。外婆走得时候,就是那样的季节,分明万物正在苏醒,欣欣向荣的时节,冷空气偶尔肆虐,只刮风,不下雨。
却不知,和煦的风一乱,所有病毒细菌就有了可趁之机。
这天,杜仲泽的感觉不错,和海沫聊聊天,偶尔还闹着要出院,苏静澜就默默地转过身去,擦了眼泪,再板着脸说他像个孩子似的不像话。
“海沫,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她用棉签沾着盐水,凑近了杜仲泽,示意他张大嘴巴。
“我没事,出院都行。”他张着嘴巴,含糊地说着。
苏静澜瞪他一眼,他乖乖闭嘴,张大了嘴巴,她把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牙齿上来回擦拭,看着他突然大喘气起来,连忙问,“有痰?”
“恩。”他应声,咳不出来,堵在胸口,只见吐气,不见呼气。
苏静澜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好不容易咳出来,脸涨得通红。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他冲海沫扬扬手,告诉她自己没事。
海沫出门前,又去询问了医生,才放心离开。
先去了工作室看看,再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头一碰到枕头,眼睛就闭起来,睡着了。
半夜被电话吵醒,是杜倪风打来的,告诉她快到医院来。虽然他在电话里什么都没多说,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匆匆赶去医院,杜倪风站在门外等着她,眼里闪烁的焦急,根本化不开。他牵起她的手,疾步朝里走,什么也不说,这样乱了方寸的脚步让她的心扑通狂跳。
苏静澜正缩在角落里,听见脚步,抬起脸来,眼神涣散,脸色苍白,像刚刚经历一场浩劫,崩溃了,用去所有的力气,瘫坐在长椅上,一脸的泪渍,干了,再湿了,不知道几遍。
“海沫。”她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又哭起来。
“让她进去看看。”杜倪风拍拍她,让她坐下来,又牵过她,走进里间。
一片冰凉,杜仲泽躺在那里,光着身子,身上还插着管子,几分钟前,这里还是个战场,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海沫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了?怎么躺在这里?我早晨走得时候还好好的,他还闹着要出院,怎么了,恩?杜倪风?”
这太可怕了,她不敢相信,转过脸来,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像个溺水的人,胸腔里灌满了冰凉的水和泥沙,只想抓住什么,如同一根救命稻草。
“海沫,他走了。”杜倪风心疼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怎么可能,我问过医生,他说如果没有其他炎症的感染,过不了多久可以出院了。”她讷讷地说,任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听我说,是因为一口痰,结果没有及时发现,抢救无效。”他拍了拍她的背,只能暂且简单地告诉她。
他感觉到她的僵硬,紧接着,身体开始剧烈的起伏,她在抽泣,伏在他的肩上。
苏静澜站在门外,看着紧紧相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隐隐作痛。
第三十七章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杜仲泽走得太突然,于是,悲伤便要加倍。一口痰,扼杀了呼吸,海沫不敢看他的脸,被暴露在无影灯下,他不是安然离开,甚至在经历了一场病痛之后,还要在死前挣扎着喘息,整张脸都是扭曲而变形的。
生命脆弱,拥有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苏静澜勉强支撑到丧事结束,就病倒了,却死活不肯住院,一定要回家,还让海沫和杜倪风一起搬回去住。
再重回十几年前的老房子,难免百感交集,房间,走道,就连房间里的气味,她都记得,那些年少的记忆,一齐向她涌来,关于那些日子,她曾经最想逃离,而现在,觉得每一片记忆都是值得纪念的。
杜倪风来敲门,说苏静澜要出去晒晒太阳。
她打了门,让他进来,继续整理东西。
“这里一点也没变。”他走进来,环顾一番,颇为感慨。
关于这里,深藏太多记忆,只是谁也不敢伸出手指戳破,因为,怕疼。
海沫笑笑,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你笑什么?”他看着她突然笑起来,问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跟我开了一场玩笑。”海沫站起来,掀开了窗帘,有阳光钻进房间,苏静澜坐在楼下,一个人,有点孤单。
那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