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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包公案(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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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魂问道:“对句如何?”尤道:“黄丝系粽,泊罗江上吊忠魂。”冤魂笑道:“此对不难,我为汝对之。”尤道:“这等极好。”冤魂对道:“紫竹挑包,接迹渡头谋远客。”尤甚欢喜,慌忙奔入席间禀告先生道:“先生所出之对,我今对得。”先生不胜欢悦:“汝既对得,可速说来。”答道:“紫竹挑包,接迹渡头谋远客。”其父骇然夫色。先生道:“对虽对得,不见甚美。”其父道:“此对必是汝请人对的,好好直说出来,免受鞭笞。”其子受逼不过,将那老人代对的事说出。其父问:“这老人今还在厕房否?”尤道:“不知。”杰慌忙奔看不见,心中自疑:此必是渡头谋死冤魂出现。骇得胆战心惊,胡言乱语,悉以谋死徐隆的事直告先生,不觉被堂侄张奔窃听。
  奔为昔年与杰争占有仇,次日遂具状出首。董侯准其状词,即差精兵五名密拿张杰赴台鞠问。张杰拿至台下,面无人色,手足无措。董侯知其谋害是实,将杰三拷六问。张杰受刑不过,将谋害徐隆事情一一供招,将杰枷锁入监。次日申明上司,上司包公吊问填命,家业尽追入官,妻子逃走不究。
  十一 刘都赛观灯害閤家 张院公击鼓救幼主
  话说西京河南府,离城五里有一师家,弟兄两个,家道殷富。长的名官受,二的名马都,皆有志气。二郎现在扬州府当织造匠。师官受娶得妻刘都赛,是个美丽佳人,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金保,年已五岁。其年正月上元佳节,西京大放花灯。刘娘子禀过婆婆,梳妆齐备,打扮得十分俊俏,与梅香、张院公入城看灯。行到鳌山寺,不觉众人喧挤,梅香、院子各自分散。娘子正看灯时,回头不见了伙伴,心下慌张。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逍遥宝架灯吹落,看灯的人都四下散走,止有刘娘子不识路径。正在惊慌之际,忽听得一声喝道,数十军人随着一个贵侯来到,灯笼无数,却是皇亲赵王,马上看见娘子美貌,心中暗喜,便问:“你是谁家女子,半夜在此为何?”娘子诈道:“妾是东京人氏,随丈夫到此看灯,适因吹折逍遥宝架灯,丈夫不知哪里去了,妾身在此等候。”赵王道:“如今更深,可随我入府中,明日却来寻访。”娘子无奈,只得随赵王入府中来。赵遂着使女将娘子引到睡房,赵王随后进去,笑对娘子道:“我是金枝玉叶,你肯为我妃子,享不尽富贵。”
  那娘子吓得低头无语,寻死无路,怎当得那赵王强横之势,只得顺从,宿却一宵。赵王次日设宴,不在话下。且说张院公与梅香回去见师婆婆说知,娘子看灯夫散,不知去向。婆婆与师郎烦恼无及,即着家人入城寻访。有人传说在赵王府里,亦不知的实。不觉将近一月。刘娘子虽在王府享富贵,朝夕思想婆婆、丈夫、儿子。忽有老鼠将刘娘子房中穿的那一套织成万象衣服咬得粉碎,娘子看见,眉头不展,面带忧容。适赵王看见,遂问道:“娘子因甚烦恼?”娘子说知其故。
  赵王笑道:“这有何难,召取西京织匠人来府中织造一件新的便了。”次日,赵王遂出告示。不想师家祖上会织此锦,师郎正要探听妻子消息。听了此语,即便辞了母亲来见赵王。赵王道:“汝既会织,就在府中依样造成。”师郎承命而去。众梅香传与娘子,王爷着五个匠人在东廊下织锦。娘子自忖:西京只有师家会织,叔叔二郎现在扬州未回,此间莫非是我丈夫?即抽身来看。
  那师郎认得是妻子,二人相抱而哭。旁边织匠人各各惊骇,不知其故。不道赵王酒醒,忽不见了刘都赛,因问侍女知在看匠人织造,赵王忙来廊下看时,见刘娘子与师郎相抱不舍。赵王大怒,即令刀斧手押过五个匠人,前去法场处斩,可怜师郎与四个匠人无罪,一时死于非命。那赵王恐有后累,命五百刽子手将师家门首围了,将师家大小男女尽行杀戮,家财搬回府中,放起一把火来,将房屋烧个干净。当下只有张院公带得小主人师金保出街坊买糕,回来见杀死死尸无数,血流满地,房屋火烧尚未灭。张院公惊问邻居之人,乃知被赵王所害。张院公没奈何抱着五岁主人,连夜逃走扬州报与二官人去了。
  赵王回府思忖:我杀了师家满门,尚有师马都在扬州当匠,倘知此事,必去告御状。心生一计,修书一封,差牌军往东京见监官孙文仪,说要除师二郎一事。孙文仪要奉承赵王,即差牌军往扬州寻捉师马都。是夜师马都梦见一家人身上带血,惊疑起来,去请着先生卜卦,占道:大凶,主合家有难。
  师马都忧虑,即雇一匹快马,径离了扬州回西京来,行至马陵庄,恰遇着张院公抱着小主人,见了师马都大哭,说其来困。师二郎听罢,跌倒在地,移时方苏,即同院公来开封府告状。师马都进得城来,吩咐院公在茶坊边伺候,自往开封府告状,正遇着孙文仪喝道而过,牌军认得是师马都,禀知文仪。
  文仪即着人拿入府中,责以擅冲马头之罪,不由分说,登时打死。文仪令人搜捡,身上有告赵王之状。忖道:今日若非我遇见,险些误了赵王来书。又虑包大尹知觉,乃密令四名牌军,将死尸放在篮底,上面用黄菜叶盖之,扛去丢在河里。正值包大尹出府来,行到西门坊,座马不进。包公唤过左右牌军道:“这马有三不走:御驾上街不走,皇后、太子上街不走,有屈死冤魂不走。”便差张龙、赵虎去茶坊、酒店打听一遭。张、赵领命,回报:“小巷有四个牌军抬一篮黄菜叶,在那里趋避。”包公令捉来问之。牌军禀道:“适孙老爷出街,见我四人不合将黄莱叶堆在街上,每人责了十板,令我等抬去河里丢了。”包公疑有缘故,乃道:“我夫人有病,正想黄菜叶吃,可抬入我府中来。”牌军惊惧,只得抬进府里,各赏牌军,吩咐:“休使外人知道来取笑,包公买黄菜叶与夫人吃。”牌军拜谢而去。包公令揭开菜叶视之,内有一死尸。因思:此人必被孙文仪所害。令狱卒且停在两牢。
  且说那张院公抱着师金保等师马都不来,径往府前上寻,见开封府门首有屈鼓,张院公遂上前连打三下,守军报知包爷。包公吩咐:“不许惊他,可领进来。”守军领命,引张院公到厅前。包公问:“所诉何事?”张院公逐一从头将师家受屈事情说得明白。包公又问:“这五岁孩儿如何走脱?”
  张院公道:“因为思母啼哭,领出买糕与他吃,逃得性命。”包公问:“师马都何在?”张院公道:“他侵早来告状,并无消息。”包公知其故,便着张院公去西牢看验死尸,张院公看见是师马都,放声大哭。包公沉吟半晌,即令备马到城隍庙来,当神祝道:“限今夜三更,要放师马都还魂。”祝罢而回。也是师马都命不该死,果是三更复苏。次日,狱卒报知包公,唤出厅前问之,帅马都哭诉被孙文仪打死情由,包公吩咐只在府里伺候。思量要赚赵王来东京,心生一计,诈病在床,不出堂数日。
  那日,仁宗知道了,即差御院医百来诊视。李夫人道:“大尹病得昏沉,怕生人气,免见罢。”医官道:“可将金针插在臂膊上,我在外面诊视,即知其症。”夫人将针插在屏风上,医官诊之,脉全不动,急离府奏知去了。
  包公与夫人议道:“我便诈死了,待圣上问我临死时曾有甚事吩咐,只道:“惟荐西京赵王为官清正,可任开封府之职。”次日,夫人将印绶入朝,哭奏其事,文武尽皆叹息。仁宗道:“既临死时荐御弟可任开封府之职,当遣使臣前往迎取赵王。”一面降敕差韩、王二大臣御祭包大尹。是时使命领敕旨前往河南,进赵王府宣读圣旨已毕,赵王听了,甚是欢喜,即点起船只,收拾上任。不觉数日,到东京入朝。仁宗道:“包文拯临死荐汝,今朕重封官职,照依他的行事。”赵王谢恩而出。次日,与孙文仪摆列銮驾,十分整齐,进开封府上任。行过南街,百姓惧怕,各各关门。赵王在马上发怒道:“汝这百姓好没道理,今随我来的牌军在路上日久,欠缺盘缠,人家各要出绫锦一匹。”家家户户抢夺一空。赵王到府,看见堂上立着长幡。左右禀道:“是包大尹棺木尚未出殡。”赵王怒道:“我选吉日上任,如何不出殡?”
  张龙、赵虎报与包公,包公吩咐二人准备刑具伺候,乃令夫人出堂见赵王说知,尚有半个月方出殡。赵王听了,怒骂包夫人不识方便。骂未绝口,旁边转过包公,大喝一声:“认得包黑子否?”赵王愕然。包公即唤过张龙、赵虎,将府门关上,把赵王拿下,监于西牢,孙文仪监于东牢。次日升堂,将棺木抬出焚了,东西牢取出赵王、孙文仪两个跪在阶下,两边列着二十四名趋避——疾步快走以求躲避。
  无情汉,将出三十六般法物,挂起圣旨牌,当厅取过师马都来证,将状念与赵王听了。赵王尚不肯招,包公喝令极刑拷问,赵王受刑不过,只得招出谋夺刘都赛杀害师家满门情由。次及孙文仪,亦难抵讳,招出打死师马都情弊。包公叠成文案,拟定罪名,亲领刽子手押出赵王、孙文仪到法场处斩。次日,上朝奏知,仁宗抚慰之道:“朕闻卿死,忧闷累日。今知卿盖为此事诈死,御弟及孙文仪拟罪允当,朕何疑焉。”包公既退,发遣师马都宁家;刘都赛仍转师家守服;将赵王家属发遣为民,金银器物,一半入库,一半给赏张院公,以其有义能报主冤也。
  十二 刘义子冒功成驸马 崔长者赴京辨真伪
  话说登州管下一个地名市头镇,居民稠密,人家并靠河岸筑室。为恶者多,行善者少。惟有镇东崔长者好善布施,不与人争。娶妻张氏,性情温柔,治家勤俭。所生一子名崔庆,年十八岁,聪明颖达,父母惜如掌上之珠。忽一日有个老僧来家抄化道:“贫僧是五台山云游僧家,闻府中长者好善,特来化斋饭一餐。”崔长者整衣冠出,延那僧人入中堂坐定,崔长者纳头便拜道:“有失款迎,万勿见罪。”那僧人连忙扶起道:“贫僧不识进退,特候员外见一面。”长者大悦,便令作斋款待僧人,极其丰厚。长者席上问其所来,僧人答以:“云游到此,要见员外有一事禀知。”长者举手请道:“上人若要化缘或化斋,老拙不敢推阻。”僧人道:“足见长者善心。贫僧不为化缘而来。即日本处当有洪水之灾,员外可预备船只伺候走路。敬以此事告知,余无所言。”长者听罢,连连应诺。便问道:“洪水之灾何时当见?”
  僧人道:“但见东街宝积坊下那石狮子眼中流血,便要收拾走路。”长者道:“既有此大灾,当与乡里说知。”僧人道:“你乡皆为恶之徒,岂信此言;就是长音信我逃得此难,亦不免有苦厄累及。”长者问道:“苦厄能丧命否?”僧人道:“无妨。将纸笔来,我写几句与长者牢记之。”天行洪水浪滔滔,遇物相援报亦饶;只有人来休顾问,恩成冤债苦监牢。
  长者看了不解其意。僧人道:“后当知之。”斋罢辞去,长音取过十两花银相赠。和尚道:“贫僧云游之人,纵有银两亦无用处。”竟不受而去。
  长者对张氏说知,即令匠人于河边造十数只大船。人问其故,长者说有洪水之灾,造船逃避。众人大笑。长者任众人讥笑,每日令老妪前往东街探石狮子有血流出否。老妪看探日久,往来频数,坊下有二屠大问其缘故,老妪直告其故。二屠待妪去,自相笑道:“世上有此等痴人。天旱若是,有甚么水灾?况那石狮子眼孔里哪讨血出!”一屠相约戏之,明日宰猪,乃血洒在石狮眼中。是日,老妪看见,连忙走回报知,长者即吩咐家人,收拾动用器物,一齐搬上船。当下太阳正酷,日气蒸人。等待长者携得一家老幼登船已毕,黄昏左侧,黑云并集,大雨滂沦,三昼夜不息,河水拥入市头镇。一时间那人民居屋流荡无遗,溺死二万余人,正因乡民作孽太过,天以此劫数灭之,止有崔长者夫妇好善,预得神人救之。那日长者数十大船随洪水流出河口,忽见山岩崩下,有一初生黑猿被溺不能起,长者即令家人取竹竿接之,那猿及岸得生而去。船正行间,又见一树木流来,有鸦巢在上,新乳数鸦飞不起,长者又令家僮取船板托之,那鸦展开两翼各飞将去了。适有湾处,见一人被浪激流下来,口叫救命,长者令人接之。张氏道:“员外岂不记僧人所言遇人体顾之嘱。”长者道:“物类尚且救之,况人而不恤哉。”竟令家僮取竹竿援之上船,遂取衣服与换。忽次日雨止,长者仍令家僮回去看时,只见洪水过去,尽成沙丘,惟有崔长者房屋,虽被浸损,未曾流荡。家僮报知,长者令工人修整完备如前,携老幼回家。同乡邻里后归者,十有一二而已。长者问那所救之人愿回去否?那人哭道:“小人是宝积坊下刘屠之子,名刘英,今被水冲,父母不知存亡,家计尽空,情愿为长者随行执鞭之人,以报救命之恩。”长者道:“我既肯留我家下,就作养子看待。”刘英拜谢。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长者回家不觉又有半载。时东京国母张娘娘失去一玉印,不知下落。仁宗皇帝出下榜文,张挂诸州,但有知玉印下落者,官封高职。忽一夜崔长者梦见神人说:“今国母张娘娘失落玉印,在后宫八角琉璃井中。上帝以君有阴德,特来说与你,可着亲儿子去报知,以受高官。”
  长者醒来,将梦与妻子说知。忽家人来报,登州衙门首有榜文张挂,所说与长者梦中之言相同。长者甚喜,欲令崔庆前去奏知受职。张氏道:“只有一子,岂肯与他远离。富贵有命,员外莫望此事。”刘英近前见父母道:“小儿无恩报答,既是神人报说,我情愿代弟一行,前往京都报知,倘得一官半职,回来与弟承受。”长者欢然,准备银两,打点刘英起程。次日,刘英相辞,长者再三叮咛:“若有好事,休得负心。”刘英领诺而别,上路往东京进发,不一日来到京城,径来朝门外揭了榜文。守军捉见王丞相,刘英先通乡贯姓名,后以玉印下落说知,王丞相即令牌军送刘英于馆驿中伺候。次日,王丞相入朝奏知,仁宗召宫中嫔妃问之,娘娘方记得,因中秋赏月,夜阑,同宫女八角琉璃井边探手取水,误落井中。遂令宫监下井看取,果有之。仁宗宣刘英上殿,问其何知玉印之由。刘英不隐,直以神人梦中所报奏知。仁宗道:“想是你家积有阴德。”遂降敕封英为西厅驸马,以偏后黄娘娘第二公主招之。刘英谢恩,不胜欢喜。过数日,朝廷设立驸马府与刘英居住,当下刘英一时显达,权势无比,就不思量旧恩了。
  却说崔长者,自刘英去后将两个月,日夜悬望消息。忽有人自东京来,传说刘英已招为驸马,极其贵显。长者遂分付家人小二同崔庆赴京。崔庆拜辞父母,往东京进发,不一日来到东京,寻店歇下。次日,正访问驸马府,那人道:“前面喝道,驸马来矣。”崔庆立在一边候过了道,恰好刘英在马上端坐,昂昂然来到。崔庆故意近前要与相认,刘英一见崔庆,喝声:“谁人冲我马头?”便令牌军捉下。崔庆惊道:“哥哥缘何见疏?”刘英怒道:“我有什么兄弟?”不由分说,拿进府中,重责三十棍。可怜崔庆,打得皮开肉绽,两腿血流,监入狱中。此时小二在店中得知主人被难,要来看时,不得进去。崔庆将其情哀告狱卒,狱卒怜而济之。崔庆原是富家,每日肉食不绝,一旦受此苦楚,怎生忍得。正在饥渴之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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