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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国古代十大手抄本合集195-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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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与这仙授丹药不能穷究其理,心上带着几分不快,笑谈之际,只得勉强和之。
  一路你说我话,倏焉到了丹阳地面。泊了船,宿过了夜,明日清早吃过饭,打发来船,检点行李,各自雇了牲口,行了一日,抵暮到句容上饭店宿了。到得明日起身,骑了牲口,直抵建业,择了一所寓处,赁来住下。
  卿云唤平头儿收拾酒饭,三人一齐吃了,觉得天色尚早,卿云乃道:“我们今日不免在城中略步一步,看看土风,明日用功罢。”旭霞、彦霄道:“这也使得。”说罢,一齐出寓。先到贡院前去走过一次,以后着处领略。恰值抵暮,忙忙归寓。吃过夜饭睡了。
  明日起来,俱铺设了书史,各自用功。旭霞有时偷闲,把这几篇做就的草稿,又加润色、熟诵一番。在寓有兴,三人同到街上去闲游散步,到寓来原是这样钻研文课。
  过了几日,乃是八月上旬头场试期了,一起进了场,都入号房坐下,等候题目。你道好不诧异,主考出的题竟是那彦霄梦中者。那时彦霄见了,心中暗喜无任,乃道:“世间有这样奇事!想是神灵护佑,故先使那魁星来托梦。幸喜得不泄漏天机,先依题做就,记熟在此。”乃道:“待我改出来,细细再加改削一番,从从容容誊于卷上,这个月中丹桂不怕不让我先攀了。”彦霄自言自想,乃磨墨动笔,在那里写了。
  再说卫旭霞道是应着吉彦霄之梦,遂了自己的愿,也在号房里欣喜,暗想道:“世间奇奇怪怪的事尽有,这吉彦霄与我素无相识的,忽然使他来结社结盟,写出梦里三场题目,暗中凑巧,使我知之,预先做就,今日遂应其梦,莫非是祖宗有幸?今番这遭该步蟾宫,故得天使其然耳。但是心上有件过意不去:卿云表兄这样厚情,当时不曾相闻得他,是我薄幸了。”乃道:“苍天苍天,若是三场的题俱应验了,倘得标名榜上,回去时那个有才有貌的素琼小姐是我的掌中物了。”
  旭霞暗地思想,遂徐徐动笔,把这几篇文点出;又加改削一番,誊在卷上。此时场中,惟有这吉、卫二人欢天喜地、力也不费的安逸,岂知那卿云在号房中苦思力索,直做到合场都撤过卷,慌慌忙忙的写完了,乃得一齐出来。
  到了下处,备了些酒肴,三人畅饮。明日起来,各去写出试作,互相批看,你赞我赞一回。停过一日,走到贡院前去看时,贴出者甚多,喜得这三人不在其内。
  复进第二场去。吉,卫二人又出着了梦中之题,乃似前场不费心机的誊在卷上。卿云这日也觉文思熟络了,亦是一挥而就,候撤卷过,同出场来。原是前日一般的吃了些酒食。为这两番辛苦,三人觉得体倦,都去睡了。明日又把试作写出来看过。
  喜得二场原不贴出,俱进第三场去。出的竟是梦中之题,一字不差。卫、吉二人俱扬扬得意的誊满卷子,与众一起出了贡院,归寓住下,只等揭晓时名登金榜了。正是:
  平居学得穿杨技,指望朱衣一点头。
  那三人考试已毕,镇日在寓饮酒作乐。
  过了数日,一日,正遇天气晴朗,卿云对旭霞、彦霄道:“我们三人都是今科初次观场,到达帝都地面,岂可兀坐窄寓,不出去游玩一番,以广闻见?”旭霞、彦霄道:“这也是极妙的。正为这些古迹处但闻其名,未睹其实,即如这麾扇渡,晋时陈敏据建业,军临大航岸,顾荣以白羽扇挥之,其军遂溃,这去处不可不去一观。雨花台在长干里南,梁武帝时云光法师讲经于此,感天雨花,亦一大古迹处,亦不可不去领略一番。”卿云道:“拚却几日工夫,是古迹处都去畅游,亦一大快事也。”
  说罢,三人吃了朝饭,带了杖头,吩咐平头儿看了下处,出了门儿,随处游玩。到了佳胜所在,各自随意领略,准准游了三四日,城内城外这些名胜之地,都被这三人游遍了。
  一日,又到这院子里去识荆过几个妓者,卿云出脱了些钱钞,徐步归寓。谈今说古一回,饮些酒儿,都去睡了。偏是旭霞心上,又想着了姻缘之事不知落在何处,更想着了张紫阳的丹药隐语,再揣摸不出未知何日应验,在那里劳心焦思,卧不贴席。挨到谯楼鼓绝、鸡鸣报晓的时候,朦朦胧胧正欲睡去,只听得街坊上人声喧沸。旭霞侧耳听着,停过刻余,忽然敲门打户起来。
  这时节,沉睡之人都惊醒了。那平头儿径自去开了门儿,竟自拥一起人进来,乱嚷道:“这里可乃是苏州相公的尊寓么?”那时三人慌慌忙忙地穿了衣服,都是战战兢兢地立做一堆,不敢答言。倒是这起报录的人道:“相公们不要着忙,我们是报房里,借问这里可是苏州卫相公的尊寓么?”
  那三人听见称一声“卫相公”,道是旭霞中了。卿云即上前去问道:“列位要寻这卫相公,莫非他中了?”报录的道:“正是。”卿云道:“有是有一个在这里。”报录的道:“既是在这里,三位中是那一位尊讳是彩,中了解元。”
  那时听得了“解元”两字,三人倒觉得惊呆了。停过一回,旭霞走近前来道:“卫彩是我,莫非是同名同姓的?列位不要认差了。”报录的道:“那有认差之理?请相公先拿些喜钱出来香香手,同去吃了宴,再领大赏罢。”
  此时卿云自己中与不中,尚在未定,先见得表弟中了解元,心上也有八九分欢喜,见这起人在那里争论要报喜钱,想着了旭霞身边纵有些许,那能得他彀?即忙自去开了护书,取出十两纹银,付与他们。那报录的接了袖着,随拥他到贡院赴宴去了。正是:
  桂折一枝先付我,杨穿三叶始惊人。
  说那杜卿云与吉彦霄赞叹了一回,独是彦霄暗想道:“怎的这魁星托梦,示以三场题目,及到场中,都应验了。难道我这几篇文字做得不好?我想起来,虽不指望拔解,一个举人谅也粗粗中得,如何此时不见动静?”
  彦霄正在那里躁急心热,只见又拥一起穿青的人进来。杜卿云见得是报录的打扮,心里只道是自己中了,慌慌张张的走近前来询问。那报录的道:“这里有一位姓吉名潢的苏州相公中了第二名经魁,是那一个?”吉彦霄听得了,也喜欢得魂不附体,走出来道:“吉潢是我。”这起报录的遂拥住了讨些钱钞,竟自一把拖着彦霄,如蜂拥的去了。单单剩得一个杜卿云独坐寓中,还在那里痴心妄想,等候报录的来。
  谁知等了一回,竟尔绝无影响。卿云乃思想道:“怎么他两个通报都中了,独空了我不中。”心中愧恨,遂走到贡院前去一看,只见贴的榜儿扯得零零落落在那边了。只听得这些人在那里说:“今年某州中几个,某府中几个,唯有苏州府七县一州便中得这一解一魁。”
  卿云站着,听见了这一番说话,明明道是自己没有分了,觉道意兴萧然,垂头丧气的回寓去,睡在榻上。那个平头儿见他们两个中了,自己家主不中,心上也有些没兴,乃走近榻来对卿云道,“此时不见来报,只怕相公今科不能彀中了。”卿云道:“这个大事,岂是勉强得的?幸喜卫相公中了解元,是我一家至戚,还算不得扫兴。”
  主仆两个正说话间,外面一双新贵,宴罢鹿鸣,得意扬扬的进门而来。卿云见了,即忙立起身来,道个恭喜。旭霞遂作一揖下去,谢卿云道:“表弟若没有母舅、表兄二亲提拔教诲,焉得有今日?但是表兄这样高才厚德,不知主司为何埋没了。”卿云道:“弟之愚卤庸才,本该在孙山外的。”说罢,彦霄也谦逊几句。卿云叫平头儿买办酒肴,与二人贺喜。卿云倒也脱放的,竟不以功名为念,一样欢喜畅饮。直吃到三更才睡。
  独有这卫旭霞,此时中便中了,有那素琼在心里,觉有些心绪如麻。杜、吉二人都□□的睡了,偏是他翻来覆去的再睡不着,心中暗想道:“我如今回去,拜谢了母舅、舅母,毕竟要到尼庵里报知了凡,请他去说向素琼小姐得知,然后央媒去通言于老夫人。或者道我是一个新解元,竟自一诺无辞,也未可知。”想罢,又踌躇道:“倘然我回去的时节,那个小姐被他人聘去了,教我怎生设处?这条穷性命就要付还阎罗天子了。”想了更余,觉得神思困倦起来,不知不觉的沉入黑甜乡了。到得明日起来,同彦霄去拜谢了座师、房师。
  归寓来又停一日后,三人各自买了些金陵土仪,收拾行李,一同出城。唤平头儿雇了牲口,原行到句容宿了,明日直抵丹阳,唤船而归,愈加扬扬得意。那杜卿云虽是下第之客,也不当十分优虑,原是一样的在舟吃酒笑谈,共相作乐。如此在路行了两日,入关到郡了。正是:
  三人共济诣蟾宫,丹桂香偏付二公。
  点额成龙真有异,一番寒苦岂云同。
  那三人已自到家,但不知那吉彦霄作何兴头状态,卫旭霞可真到尼庵去报信,且听下回分解。
  摹写得意处,个人手舞足蹈。处处点缀旭霞心事,笔底缜密之极。 
  第十回 出金阊画铺得双真
  为想佳人梦寐长,偏于相隔怨参商。金阊买得双真面,摹拟明珠暗里藏。随落日,到尼堂。信音无诉思+惶。题诗斗室聊传意,黑夜寻岐泣路傍。
  右调寄《鹧鸪天》
  却说柳儿那日在花园中拾了那把金扇,将来换在糖担上去了,害着素琼小姐翻箱倒笼,搜寻不出,几乎闷死;更连累春桃逼得泣涕涟涟,都是那不做美的蠢奴干这样短寿命的事情。岂知那卖糖的人一总摸了些名人书画,单条古轴,连这把画扇,竟尔拿到苏州专诸巷内收古董的店上,卖了许多银子,回家去了。
  那店主人叫做史老实,将这些书画,一一看过,摆列在摊头上。那个史老实幼时原读过几行书,粗粗识几个字儿,见了这扇上诗句、款儿,就道是闺阁娇娃有意之笔,在那里暗喜道:“这柄画扇,倘遇着了豪华公子,爱这样情种的,不怕不卖他几两银子。但是原要妆饰得他贵重,使人起眼。”遂把一个五色绞镶匣子放在里边,外边贴个红票头,写着“昆山邬氏素琼画扇”,竖于橱内。正是:
  价重连城赵壁,须逢识者怀归。
  却说那杜、卫、吉三人,是日金陵归家后,各自去料理诸务。吉家拜客设宴,兴头得紧。惟卫旭霞在母舅家住过几日,忽然思量着那尼庵报信之事,只说要归。杜老乃赠他几两回家盘费之资。旭霞拜谢而别,出门来,一径由金阊而走。正是:
  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
  岂知在专诸巷内经过,见得这些店家书画古轴摆设得齐整非常,旭霞见了,逐到店上细细看玩,赞叹不已。又走到史老实古董店前,见摊头上铺设更加精美,也都件件看过。直看到店里去,见挂一个轩辕镜在内,去照照头面,见得镜中照着一口橱里,匣上标着“昆山邬氏素琼画扇”八字,暗里惊骇。
  瞥眼转来,橱里实是有个扇匣,明写着几个字在上,乃细想道:“前者那云仙说他是会丹青的。难道是一个宦家闺女,轻意就肯画扇出来售与别人?只恐不是。”乃道,“目下也不必狐疑得,替他讨来一看,便知端的了。”
  遂对店中史老实道:“橱里这把画扇,借来一观。”史老实道:“这把画扇,不是轻意借人看的。兄若要买,拿来看;不要买,单是赏鉴,非是小人得罪,不敢从命。”旭霞道:“老人家差了。这把扇子,就欺我买不起,看也不容先看一看?”史老实道:“小人有罪了,但是小店规矩,若是贵重古董,一定要先见了银子,看货还价。”旭霞遂从袖中取出母舅所赠之银,交付与他。那史老实收了,遂去启匣取扇,付与旭霞。
  旭霞接过扇来,轻轻揭开,先看落的款,见是“昆山邬氏素琼画并题”几字在上,顿觉呆了一回;又看前面画题是“支硎春晓”回字;更将这诗念过一遍,越发惊骇无已,乃暗想道:“那把扇子自然是他今春游了支硎写景的笔无疑了。但是这首诗,意味似有炫玉求售的口气。难道他先有下了意中人儿在那里想慕了,我想起来,既是有情之作,也不该在这店铺里了。真个使人莫解!”
  仔细一看,竟是娇娇滴滴活见的一个素琼小姐立于红芳丛里。此时吓得魂不附体,痴态迷离,不觉失声大笑道:“今日怎的有缘,得复睹娇娃之面!我想昔日尼庵乍会的时节,岂容尽意顾盼;目下虽云镜花水月,究是曩时光景,被我执于手中,亲近不已,实是梦想所不到者,倒也使人魂消魄散。我想要写自己的容貌,原是一桩难事,不知他何以描得这样妙绝!更未喻他何以写就轻盈娇貌,傍着才人,其中必有跷蹊缘故。待我再细看那男子的庞儿。”
  正想间,那史老实道:“先生这样津津有味,想必中尊意的了。快些称足了银子,拿回府上,慢慢的赏玩。”旭霞道:“待再看一回,就称银便了。”又定睛细看,心中暗想:“恰像自己的眉目。”道是诧异,抬头起来向轩辕镜一照,你道好不古怪:自己的面貌却与扇上的紫衣年少一般。旭霞此时,真个入了化境,遂手舞足蹈的道:“还好!还好!我始初见了这几句诗,疑他另有想慕,不免吃醋拈酸。如今喜得相并的竟是我,补的景又是尼庵前后一派,苍峦碧涧,红芳绿树,是春间会时即景。这段疑心,此时终得释去。但不知他一面之顾,怎样看得真切,背后就摹想出来?真个是绝世无双的聪明伶俐人也!”
  想罢,乃叹一声道:“我卫彩有何福分,重蒙千金淑媛垂爱不忘。这样造化,教我怎消受得起!”那史老实见他只管自言自语,如醉如痴的看个不了,乃又道:“相公也看得彀了,不该得罪取笑说小店一日这样主顾遇了两三个,不要说不做得生意,就是小人陪着,也没工夫吃饭。”说罢,竟向旭霞手中夺来收好了,藏过匣中,取这银子放在柜上道:“相公,若要买就买,不要买请收了银子。”
  旭霞被那史老实劈手夺去,倒吓了一吓,乃低声下气的道:“老人家,你是老做生意了,为何恁般性急!敢问要许多价钱?”史老见他像了要买的光景,放下脸来道:“不是小人唐突,原看得久了。这把扇子,在相公面前怎敢讨虚价?只要得五两。”旭霞道:“可让得些么?”史老实道:“小老浑名叫做史老实,再不肯说谎价的。”
  旭霞此时,惟恐史老实再说出“不卖”两字来,乃讨等子来称这包银子,准准恰好五两,双手付与史老。史老接在手里一看,块块细丝;略称一称,道是不少,心里暗喜无任,遂去连匣取来,揭落了票头,授与旭霞道:“相公,就是这个绢匣,也是名手做的,原值五六钱银子,不要轻觑了他。”旭霞接在手中,心里喜不自胜,忙把扇儿藏好匣中,袖了,飞奔的出了阊门。
  由枫汶而走,迤逦而行。到了支硎山下,喜得日尚未落,一径上山,步至庵前。但见那禅门半开半掩在那边,悄悄的挨至佛堂上,觉得阒寂无人,心里踌躇了半晌,乃作咳嗽一声。香火婆子听得了,走出来见了旭霞,乃道:“原来就是卫相公,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晚?”旭霞答应过,问道:“你们两位师傅可在庵里么?”婆子道:“今日俱在昆山去了。”
  旭霞听得了这句话,蓦地里吓得进退无门,心中惶惑了一回,又问道:“有什么正经去的?”婆子道:“不要说起!近日,我们了凡师傅生出一场急病来,死去还魂。如今要坐关受戒,去化那邬老夫人,做一斋筵进关。又要去约他还受生这一项,故此今早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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