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相思如意镯 by 烟寒橘柚-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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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怎麽不说话？〃林醒尘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的人。
〃醒尘。〃杜维屏终於开口。
〃嗯？〃s
〃你是不是不准备离开上海了？〃
〃怎麽突然问起这个？〃林醒尘心中一阵警惕，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起过帮派里的事情，一来是觉得没有什麽能和你说的，二来也是认为你和帮派之间没有什麽关系比较好──〃
〃行了行了〃林醒尘连忙打断杜维屏的话，〃你只要告诉我重点！〃他不想听杜维屏讲述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知道，他来这里到底想要告诉他什麽！
杜维屏沈默了一阵终於开口：
〃我父亲要去香港，他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一起走。〃
〃那麽你的意思呢？〃沈默许久之後林醒尘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杜维屏不自觉地开始解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为他老人家做过什麽事情，现在他需要我，我──〃
〃你的意思是你家老头子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你要跟著你老头子去香港给他安度晚年是不是？〃林醒尘没有等杜维屏解释完突然起身大声说道，〃当然了当然了！只有你一个儿子嘛，哪像我家那老头一连三个儿子，所以少一个也无所谓！〃
〃醒尘，我不是这个意思！〃杜维屏连忙解释。
〃你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唯一的意思就是你也要走了，现在过来只不过是来和我打声招呼！〃林醒尘说完狠狠地瞪著杜维屏，他没有想到，他完全没有想到！连他杜维屏也要离开他！
〃醒尘，你不要这样。〃杜维屏有些无奈，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你还有什麽话要说？〃林醒尘缓缓深呼了一口气，镇定道。
杜维屏看著眼前的人，神色一片复杂：
〃我知道，你不希望方子雨走，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如果你开不了口，我可以去劝他回来。〃
林醒尘听罢只觉一阵怒意一涌而上：
〃哈哈──！可笑！太可笑了杜维屏！他方子雨要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那当我林醒尘是什麽人了！你又是他什麽人，你劝了他就肯乖乖跟你回来，杜维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点吧。〃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个人竟然如此天真，还想著在临走前做一次好人！
杜维屏只觉得在林醒尘面前他怎麽说就是怎麽错，本想再为他做一件事，但是现在看起来人家还不领这份情，杜维屏有些自嘲地想著。
〃还有什麽事麽？〃厅内安静了片刻，林醒尘突然开口冷冷询问。
〃没有了。〃杜维屏只有乖乖回答。
〃那好，你走吧。〃林醒尘一脸平静。
〃那你──〃即使到这个时候，杜维屏放心不下的依然是林醒尘，也许这个自少年时养成的习惯这辈子是再也无法戒掉了。
〃多说无益，既然要走就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再见。〃杜维屏沈默片刻终是只说出了这一个词，缓缓转身，他走到门前轻轻打开门，停顿片刻道了声〃保重〃，而後踏门而去。
〃啪！〃，沈寂许久的房内猛地传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
46
战争就在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爆发了，当第一架轰炸机出现在上海地界的上空，伴随著街头人群混乱的奔跑尖叫，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沦陷在了枪弹炮火之中。
如今，在林醒尘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方子雨和杜维屏，没有了亲人和朋友，他，只剩下他自己。
林醒尘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他离战争这一个词是如此之近，如何想象描绘也没有直面的那一刻来的震撼人心，冰冷、残酷，是他面对眼前景象所能形容的唯一感受。
从未有过的空洞和孤独狠狠地向他袭来，人命在战争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可及，爱情呢？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有些恍惚的荒谬。如果面对现在的景象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会轻易让他们两个人离开麽？这个假设竟然让他难以回答，也许，他希望後悔的人，是那两个人吧。
好吧，或许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刻他该做些什麽了，他要让他们後悔，後悔就这麽轻易地放开了他。。。。。。
悔恨终生，是一个多麽可怕的词！但是现在，林醒尘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兴奋。
抗日的後援队中不知是什麽时候起就多出了这麽一个年轻人，时常是一个人呆在一边沈默不语，
也不和大家说话交流，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出神，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不多话直接就接手了，大家都奇怪为什麽团长会招收这样一个人？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将这个人和传说中的人物联系到一起。
後援队大多数的工作是救治受伤的人以及为前线的人筹集提供物资，卡车一辆又一辆的来来去去时常一忙就是一整天不能休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抱怨，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时值初春，天气依旧寒冷，呼出一口气就是白白的一团，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後援队的团长却急出了一生冷汗，不为其他，後援的物资，不够了。在前线打仗的士兵最需要的便是御寒的衣物、填饱肚子的食物，以及上阵杀敌的枪支弹药，而後援队负责提供的便是食物和衣物，然而因为战争的缘故，农商萧条，一直合作良好的几个供货商这几天都没了消息，情况很是不妙。
今天下午4点之前，这一批衣物食物必须送达指定的地点，该怎麽办？又能怎麽办？时间紧急到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团长再找一个供货商联系，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林醒尘。
其实团长田凌云在招募志愿者的摊子前第一次见到林醒尘这个人的时候不是不惊讶的，明显的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竟然好好的公子哥不当，跑来当个打杂的小兵，不是开玩笑麽？田凌云一口便回绝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头头是道地分析当前的局势，还言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讲著自己想如何地报效祖国等等等等，说到最後，连身边的小李都傻了，要是不录取了这个人他倒还成了坏人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同意然後就问了他名字年龄家庭背景等等基本资料，这不问还好，一问，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
他，竟然就是林醒尘。m
上海滩上新一代崛起的奇才商贵，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是他这个平日里不怎麽看报纸的人都有所耳闻，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疑惑，这样精彩的一个人物，竟然甘於做一个後援队里的小兵？当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时，眼前这个长相清俊优雅的年轻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刚才的那些理由还不够麽？〃，彻底让他绝倒！感情他原来说的一切都只是随说说的麽？还真的把在场的这些个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至此，在田凌云的心里就印下了这个人淡淡回话时的样子，为什麽呢？也许这世界上就是有这麽一种人，不用做什麽，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印象深刻而後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难以忘怀，而这林醒尘便是其中的一员。
如今出了这个事情要找林醒尘来帮忙，田凌云也是有些犹豫的，虽然人家是一代大商人，但是肯不肯帮忙又是另一回事情了，他就这麽有些揣揣地找到了那个年轻人。
田凌云见著人後仔细地把事情跟林醒尘说了，并且力求说得动人一些好让他心生一助之心。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林少爷，你看怎麽样？〃不是他狗腿，人家就是一少爷，这麽称呼人家也显得自己对他的尊重。
〃好。〃
〃你──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田凌云没有想到他就这样同意了？他没有听错吧？这件事情也算是棘手了，没有想到林醒尘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嗯。〃林醒尘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不要叫我林少爷，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其实他答应这件事情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需要让更多人知道，他林醒尘，就在这里。
〃林醒尘！〃田凌云有些激动了，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个好同志，〃那万事就拜托你了！我会向上级报告你慷慨解囊为部队所做的贡献！〃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自解决了後援队那一天的难题之後，林醒尘竟是散尽他所有能支取的钱财和可利用的人脉打通一条停运的铁路专门运输物资，而他所做的已经大大超出了人们所能够想象的，後援队里的人这才醒悟，原来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事情便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一一传开了。
乱世英雄，林醒尘的大名，再次响彻整个上海，轰动一时！
自然，林醒尘的举动有人欣喜便有人憎恨，太过张扬的下场往往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危机正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47
香港
〃这混小子呆在上海究竟在做些什麽啊！〃林世荣看了当天的报纸之後血压一阵飙升，不禁大发雷霆，〃看看看看！这里都写的是什麽！正事不做，管闲事倒是一等一的一流！〃
〃这怎麽就叫管闲事了，醒尘那叫做好事，你就是舍不得那些钱。〃林醒尘的母亲於几日前亦来到了香港，娘家呆久了总是要惹来闲话，如今的林夫人早已不复当初的郁郁不平，经历了这麽些的日子，荣华富贵也总算是有些看淡了，儿子在上海她不是不担心的，但是儿子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让他闯荡闯荡总是好的，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是比丈夫林世荣看得开一些。
〃妇人之见！〃林世荣连连摇头，〃你懂些什麽。。。。。。唉──真是一刻也不肯安生的性子，真不知道是像谁。〃
〃你的儿子自然是像你。〃
担心林醒尘的又何止是林世荣夫妇，亦在香港居住了一段日子的杜维屏自然也是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消息。算算日子，他离开林醒尘已有大半年了，这半年多以来，除了好照顾病中的父亲，心中隐隐牵挂的依然是那个远来千里之外的人，为了杜家，为了父亲，刻意地不去关心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但是那个人的消息即使刻意地不去关心，它依然还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时间，杜维屏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瞬间占满了这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相思刻骨，不过如此。
杜维屏自见到那则消息之後便有些心神不宁，时常在照顾父亲的时候频频出神，这段日子，连病中的杜父业察觉出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昔日黑道上的一代枭雄，如今只能这般惨淡地蜗居在此处，此刻他最为挂怀的就是这个儿子。
〃维屏，不用忙了，来，坐下。〃杜父决定跟儿子好好谈谈，这个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过沈默了，凡事都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让别人知道和分担，这并不是什麽好事。
〃爸。〃杜维屏也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听到父亲叫他只好努力收住心神，坐到了父亲的身边。
〃维屏，告诉爸爸〃杜父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不原意和我一起来香港？〃
〃爸。。。。。。〃杜维屏下意识地想否定，但是，他又能否定得了什麽？即使再如何自欺欺人又能自欺多久？於是他只能选择沈默。
〃在上海是不是有什麽人还让你挂念？〃即使在病中，杜父看人依然犀利，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杜维屏的心中突然一动，一瞬间他竟是十分渴望，渴望著有人能分担自己心中的那份执迷不悟，渴望著有人能指引他到底改何去何从，他，已经在爱情中迷路。
身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深深吸引，如今面对著父亲询问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份心动竟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即使在父亲的面前，他的心中竟依然能以忘怀那个人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笑，该喜还是悲，林醒尘啊林醒尘，即使身在千里之外，你依然能轻易掌控我的悲喜，只不过是一则报道，就能让我神思不属！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是的，我已经输了，输给了对你深深的思念。。。。。。
杜父没有等到儿子的回答，但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杜维屏的答案已经从他的眼神与肢体之中深深地表露了出来。
〃维屏，去吧，回上海，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杜父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慈祥。
〃回上海。。。。。。〃乍听这个词竟觉得如此动人，回上海，回上海！
〃爸，你的身体。。。。。。〃片刻的心动之後是对父亲身体的担忧。
〃不用担心，这里自然有人照顾我，你去吧。〃杜父看向杜维屏有些感叹地说到，〃爱一个人，便要让她知道，不要因为沈默而让这份感情轻易地流逝，孩子，勇敢一些！〃
爱他，就要让他知道！杜维屏看著父亲，突然觉得自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即使林醒尘最终选择的是方子雨那又如何？他爱他，已经太久太久，那麽就让他继续爱著这个人吧，因为，他已经再也无法忘记这个人，他的心早已背叛了理智，深深渴望著他！
分别7个月零9天，几经周折，杜维屏再次踏上上海的土地。
杜维屏没有立刻就去找林醒尘，在见林醒尘之间，他先要见一个人，方子雨。
此时的方子雨落魄了，不是生活上的落魄，而是精神上的落魄，只不过是7个月的时光，他便从一个翩翩美男子沦为落魄的流浪汉。
杜维屏找到方子雨的时候，他正呆在一栋乡下房子中，酗酒终日。
〃方子雨？〃杜维屏真的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满脸胡楂、头发杂乱的男人就是昔日那个风流万千的方子雨。
窝坐房中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
〃不要再喝了，跟我走。〃杜维屏开口便是这一句。
方子雨不言不语，依然继续著将自己灌醉。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林醒尘的安危？〃
方子雨的手在这一刻微微地抖了，片刻之後，右手狠狠一握，仰头一阵猛灌。
〃方子雨！〃杜维屏第一次对这个人如此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进入了房间，原来在这段时间里照顾著方子雨的人就是这个婆婆，沧桑的脸上难得的透出几丝少有的安详，一看就知道不是这样的乡下地方出来的人。
婆婆见了方子雨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只是细细地打扫著屋子，整理著有些零乱的房间，一时间，房中的三人都沈默著。
〃阿婆，不要整理了。〃方子雨终於说话了，却是对著婆婆。
〃没关系，这人哪伤心的时候都要痛苦一阵的，痛苦完了也就好了。〃
方子雨看著阿婆，有些怔怔地出神，眼角渗透著这个男人苦苦的挣扎与挣扎中遍体麟伤後的痛苦。
婆婆细细看了看杜维屏又看向方子雨，突然缓缓道：
〃孩子，你要记住，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学会去珍惜，这人生之中最为痛苦的就是悔恨，每思一次就痛上一分，生生折磨透你的心，这样的痛苦也不要轻易尝试，一尝试便成为终生悔恨。〃婆婆的眼神留恋般看著虚无的远处，不知在她此刻的心中又是有著怎样的一分悔恨？
〃终生──悔恨。。。。。。〃方子雨喃喃低语。
不。。。。。。
一滴眼泪缓缓自他的眼角滑落，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他说过。。。。。。方子雨，你不要後悔。。。。。。〃
〃那你，还想不想见他？〃杜维屏看著方子雨脸颊上的湿意有些意外也有些怅然。
〃我。。。。。。〃方子雨低头看著手中的酒瓶，〃即使怎麽喝──都忘不了他，都忘不了他。。。。。。〃他已为心头的钝痛只是一时的，却没有想到这痛如此磨人，浑浑噩噩的就想著痛著也好，至少证明自己还活著。
〃方子雨，我们去找他。〃杜维屏坚定道，〃找到了他，就再也不要放手。〃
48
找到他後就再也不放手麽？方子雨听著杜维屏坚定的话语有些自嘲地笑了，他此刻的心情杜维屏又怎能体会。
〃你去吧。〃他是个男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即使心再痛、意难忍，又怎能推翻自己说过的话？他与林醒尘之间的对峙就仿佛是一盘棋局，落子无悔。
〃林醒尘，他在等你。〃杜维屏的这句话无疑是一记重雷，狠狠地砸在了方子雨的心上，他。。。。。。在等他？如果是谎言就太过拙劣，如果是事实，亦�
